第71章
最后就按照花鑲說得來,書坊共有三十九個工人,每人每天是三十文的工錢,而這其中又才來一個月的,也有一個多月的,還有十二個兩個多月的,總共加起來得四十多兩。 衛樹根拿五十兩銀子換來的銅錢,等發完工錢,剩下的還有九串有余,這些就讓衛樹根收了起來,充作每日買菜錢。 發完工錢,剩下的五百八十八兩,再把一開始四人拿出的成本九十兩和當初買院子時的三百三十兩刨除,先按照當初個人出的錢分了,然后才把剩下的一百六十八兩以紅利分成。 這一百六十八兩的盈利,花鑲、蘇栩、盧鶴、顧尋各得十六兩八錢,衛諶、顧徽各得五十兩四錢。 因為還要留些成本,這后面的帳雖然算好了,但大家都沒取,一百六十八兩還留在書坊,作買紙買墨的成本。 至于雕版師傅的工錢,顧徽說不用給,因為那雕版師傅是顧家家奴,他回去單獨給賞賜就行。 等把工錢的事情結算干凈,又說好了單獨請個先生過來記賬,已經到了半下午,中間衛樹根送來兩個大食盒,都是他去附近的飯館買的,幾人已吃過飯。 這時忙完了,花鑲才發現都未時了,當下就和顧徽、盧鶴作別,拉著衛諶、蘇栩向城外跑去。 看她著急忙慌的樣子,顧徽搖搖頭,繼而與盧鶴拱了拱手,便轉身向城里走去。 “見過顧少爺”,顧家門口,一個身著深綠色衣服的丫鬟正好出來,看見門外走來的人,忙停下腳步屈膝施禮。 顧徽本來沒多看這丫鬟一眼,聽到這聲音,側眸看了一眼,繼而頓住腳步,問那丫鬟道:“你是誰家的?” 丫鬟有些受寵若驚,再次屈膝行禮,回道:“奴婢是趙家的下人,替秋芙小姐來向尋少爺送東西的?!?/br> “趙家?”顧徽多打量了這丫鬟兩眼,擺擺手錯身進了府中。 顧尋正在書房看書,聽到門邊傳來兩道篤篤聲,抬頭看去,笑了笑道:“書坊賺了多少?” “賺的不少,不過我們只分了當初各人掏的成本銀”,顧徽走進來,徑直在書桌對面的太師椅上坐下,把一包銀子扔到桌子上,“這是你的,鑲弟讓我給帶來了。剛才在門口正要遇見趙家的丫鬟,趙家具體是哪個小姐家?” 顧尋有些奇怪地看了顧徽一眼,“你一向不管這些閑事?!?/br> 顧徽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就是問問?!?/br> 顧尋一笑,也沒多問,說道:“這趙家正是姨娘的娘家,前幾日姨娘給我來了一封信,說趙家遇到些小麻煩,我今日才沒和你們一起去書房。至于那個丫鬟,叫空碧,是趙家表妹身邊的大丫鬟,剛才是來給我送了些糕點?!?/br> “你這不是今天才去了趙家?”顧徽笑道,“后腳就跟著送糕點來,這趙家小姐比顧家六嬸那個侄女還粘人啊?!?/br> “三弟慎言,我沒什么,壞了表妹的名聲就不好了”,顧尋說道。 顧徽哈哈大笑,“在自家人跟前你用得著這么虛偽嗎?” 顧尋臉色有些難看,這個三弟真是讓人很難對他保持心平氣和一炷香。 “你問那丫鬟,是不是看上了?” 顧徽倒是直接,“我看她長得挺白的,但看上倒不至于?!?/br> 剛才第一眼,他看見的就是那個丫鬟被深綠色衣袖遮住的手腕,白得發亮,還有些熟悉。 顧徽當時就很想拉住那截白皙的腕子握一握,現在顧尋問起,卻好似給他頭上錘了一下,為什么對那白皙的手腕頗有好感?只因前幾天鑲弟穿了一身黑色深衣,令她本來就白皙的肌膚更加奪人。 顧徽突然沉下臉,起身就走。 顧尋知道這個兄弟一向喜怒無常,當下也沒多想,倒是打開桌上的油紙包瞧了瞧,里面不僅包著幾十兩銀子,還有一張墨跡猶新的賬單。 賬單是表格樣式,支出、收入標的明明白白,顧尋看了會兒,笑起來,這表格記賬法、阿拉伯記數法,都是很實用方便的東西,或許可以問問鑲弟,是否愿意他父親把這些普及開來。 而顧徽回到自己住處,叫了當初帶到青州的兩個丫鬟進來,先把比較白的冰燕叫到跟前。 冰燕和冰曉是顧夫人親自挑的照顧兒子的丫鬟,自然是以忠心和老實為標準挑的,聞聽少爺叫自己過去,冰燕雖然疑惑,還是老實地走上前去。 顧徽看了看冰燕的腰身,也不知為什么,就是覺得有些粗笨,忍不住要和鑲弟比較。 雖然鑲弟束腰帶來,那腰身也不細,可他見過不止一次她只穿著里衣的情景,寬蕩的里衣下,掩藏的似乎是不盈一握的輕盈腰身。 察覺到自己所想,顧徽突然在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把走到跟前的冰燕嚇了一跳,擔心問道:“少爺,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顧徽直接拉著冰燕在膝頭坐了,手臂把把那腰身,再握握那溫熱的手腕,半點感覺都沒有。 冰燕卻是又驚又嚇的,都沒反應過來。 顧徽覺得無聊,已把她推開了,擺擺手道:“冰曉,你來?!?/br> 冰曉和冰燕對視一眼,兩人目中皆帶著幾分驚嚇。 都是少女懷春的年紀,即便再忠心老實,有些事卻不是沒偷偷在心里想過,只是夫人一向容不得不老實的,她們才不敢表現出什么來。 這時候雖然遠離京城顧府,被少爺叫到跟前,攬腰握手的,兩個丫鬟禁不住做美夢的同時,更多的卻是害怕。 就怕夫人知道后,直接把她們叫牙婆給帶走。 冰曉也是被抱了抱就趕到了一邊,見少爺起身去了臥室,兩個丫鬟才悄悄走到門口,低聲討論。 “少爺這是怎么了?” “不像是想收了你我的樣子,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喜歡的姑娘?” 冰燕說著,臉色有些不好看,“少爺去過這里的青樓,不會被那里面的女人勾住了吧?” 冰曉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可能,只是他們家少爺還沒定親,如果就和青樓女子怎么樣,以后肯定要娶不上家世好容貌好品德好的小姐了。 畢竟那樣樣都好的小姐,選夫婿的標準也是很高的。 兩個丫鬟低聲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去找老夫人稟告一聲。 顧徽正疑惑自己是不是沾染了喜歡男子的毛病,想找墨風來試試,就聽墨風在外喊道:“少爺,老夫人請您過去說話?!?/br> 顧徽走出來,看了一眼五大三粗的墨風,搖了搖頭,還是算了。 他應該不是喜歡男子,鑲弟長得太俊秀了,小肩膀、小胳膊的,才會讓他產生類似喜歡的錯覺。 顧老夫人看見孫子皺著個眉頭走來,不由好笑道:“你才多大個人,有什么煩心事把眉頭都擰成了疙瘩?” “沒事兒啊奶奶”,顧徽懶懶地在繡榻另一邊躺下來,看著雕鏤畫彩的天花板,問道:“您老找我有什么事兒?” 顧老夫人笑瞇瞇的,“奶奶想起前天見到個好姑娘,想問問你要不要娶媳婦?” 顧徽一下子坐起來,如臨大敵道:“不要,孫兒還小呢,不想找個女人管著?!?/br> 顧老夫人臉上的笑一收,看著小孫子問道:“不小了,你大哥十四的時候都定親了。你告訴奶奶,你是不想,還是另有自己看上的了?” 顧徽心里咯噔一聲,小心地瞅了瞅奶奶的臉色,面色如常道:“我天天在府學勤奮苦讀,哪里有空看女人?” 顧老夫人想了想,這小子雖然逛了青樓,但那都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后來也沒再去過,總不能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喜歡上了里面的姑娘。 像孫子說的,他這段時間也的確是除了府學哪兒都沒去。 再回想那兩個小丫鬟稟告的,一輩子什么都見過的顧老夫人頓時沉下臉來。 府學里可沒女人,難不成自家小孫子這是在為一個男子而苦惱?顧老夫人只覺腦子一蒙,差點從繡榻上栽到地上。 “奶奶,您怎么了?”顧徽跳下來扶住顧老夫人,轉身又吩咐守在旁邊的下人去叫大夫。 顧老夫人忙喝了聲不用,繼而把下人們都趕出去,嚴厲的目光盯在顧徽臉上,問道:“你說,你在學里是不是學會了什么壞毛???還是有哪個想往上攀的故意勾搭你?” 與其說大夏人好男風,不如說那些富貴子弟會玩,有不少人找男人是為了刺激,更有一些學風不好的學堂,有為了前途而甘愿向家世好的子弟俯身。 自己的外孫對于青州府學的那些學子來說,可不就是個家世絕好的嗎? 顧徽被奶奶這么一問,臉上露出幾分心虛。 顧老夫人頓時氣血上頭,指著顧徽道:“你個臭小子,你給我跪下?!?/br> 顧徽長這么大都沒見奶奶發過這么大火,尤其還是對他,當下趕緊老實地跪了,“您老有話慢慢說?!?/br> 跟著又解釋,“我的那些同學都是正直之人,沒有人如奶奶說的那般,您多想了?!?/br> “我看著你長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看不出來?”顧老夫人撫著胸口,轉念一想就知道孫子可能還沒被人帶溝里,要不然不會叫了冰燕又叫冰曉,當下怒問道:“讓你不惜回家找丫鬟的,是誰?” 顧徽知道自家奶奶不簡單,于是低下頭,免得表情露出去,正色道:“奶奶,青州府學學風很正,沒有那種人?!?/br> 顧老夫人不管孫子說的什么,又問道:“是不是你整天在我跟前提起的,那個叫花鑲的學生?” 顧徽聽見,下意識握緊雙拳,低著頭聲音如舊,“不是?!?/br> 看了眼孫子不自覺緊繃起來的身體,顧老夫人在心里暗暗叫糟,此時她才看出來,孫子對那個花鑲的重視,不是玩笑找刺激的那種。 室內好一陣兒安靜,顧徽正想如果奶奶還要追問,他該怎么回答,就聽頭頂傳來奶奶玩笑得逞的笑聲,“快起來吧,還真被奶奶嚇住了?” 顧徽順著奶奶扶住他手臂的力道站起來,看到奶奶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不但沒松一口氣,反而更緊張了。 “奶奶,我和花鑲真的只是好友”,顧徽解釋,“花鑲也是好人家子弟,您這樣懷疑,對他可算是侮辱了?!?/br> 顧老夫人聽著,更為擔心,決定待會兒就叫來張管事的,叫他親自去京城一趟,給兒子傳個話,讓他務必找個借口,盡快把這個臭小子,還有阿尋,一起都叫回京城去。 雖然京里不乏玩兔兒爺還娶妻的,但顧老夫人絕不許自家出現這種骯臟子弟,于是只能趁一切都還未發生,把他兄弟兩個都弄回京城去。 到了京城,在他們爹娘眼皮子底下,誰敢學壞,直接讓他們老子拿棍子打。 見奶奶不說話,顧徽又道:“您要是不信,后天鑲弟到了府學,我帶她來咱家給您瞧瞧,她真不是您以為的那種人,而且我也真心拿她當朋友?!?/br> 顧老夫人瞧小孫子這么著急,心里的咯噔幾乎連成一片,看來那個花鑲真的不簡單。 只聽這名字,倒更像個女兒家,也不知言行之間是不是也像,要不然怎么能把她這在京城還好好的孫子弄成這個樣子? 顧老夫人慈藹地笑了笑,對明顯很擔心自己對他同學產生偏見的孫兒道:“那好吧,后兒個你那些同學到了府學,把他們都請來咱們家玩會兒?!?/br> 顧徽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后悔自己太大意讓奶奶看出了端倪,不過只要奶奶見過鑲弟,就知道她是一個多好的人。 回到住處,顧徽已經是眸色暗沉,讓墨風帶了冰燕、冰曉兩人進來,冷冰冰問道:“你們是爺的下人,還是顧家的下人?” 冰燕、冰曉趕緊跪下求饒。 兩個丫鬟都是聰明的,除了口口聲聲求少爺饒過她們這一次什么都不說。 顧徽冷笑,轉身在太師椅上坐下,說道:“出去跪著吧,再有下次,自己拔了自己的舌頭?!?/br> “少爺”,墨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見那兩個丫鬟下去后,少爺就滿臉疲憊的樣子,不由擔心道:“您有氣就發,別憋著?!?/br> 顧徽按了按眉頭,雙臂攤放在椅背上,擺手道:“你也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