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
忘川。 忘川河邊。 “上神要渡河嗎?”忘川河上的擺渡人見她從一處而來,那不是天界,也不屬于魔界。 龍君寵輕笑下“不渡河只渡川?!?/br> 擺渡人聽了這話,也笑起“我這小船多少年了,只渡幽魂過河,都忘記還能過川?!?/br> 龍君寵邁步上船。 擺渡人擺船劃槳,將那葉小舟駛向幽幽忘川。 忘川下殘魂依然毫無目的的飄游著,看上去很美。 船行著,二人各自無聲。 不一會兒,船的晃動讓鈴聲響起,清脆也突兀。 擺渡人劃著槳“上神的這枚風鐸可不該在忘川上響起?!?/br> 響起的風鈴這是來自凌華宮的風鐸。 “都在暗處,有什么不能響的?!饼埦龑櫷胺健皵[渡人,時間或許是有些久了,不過還請相告,可曾有人來尋過龍君寵的魂魄?” 白須白發的擺渡人讓船繼續往前“不曾尋過龍君寵的,不過有人來尋過妖君寵的,只是她是大妖,生來就超脫六界,又與幽冥千絲萬縷而不墮幽冥,可惜,她身中滅靈箭,身死魂滅,連幽冥帝都因保不住她的魂魄半分,而龍顏震怒,讓忘川泛濫,放縱殘魂噬咬眾生,唉——慘啊,可就算如此又哪兒能尋得她的魂魄啊?!?/br> 龍君寵聽罷此言,不由回眸看向擺渡老人“何人尋的?可是那東凌元君,敢問老伯如今他何在?” 擺渡老人望著前方“風水輪流轉,這邊他尋你,那邊你尋他,為何總要將這無邊的遺恨,留在這悲苦無盡的忘川里呢?唉——” 那聲嘆息,無盡哀愁。 龍君寵閉起眼,垂下手將那枚風鐸放入忘川,幽幽吟起“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擺渡人只專心劃船,無聲。 到了天界的忘川渡口。 龍君寵下船,依然是白衣,看向擺渡人“忘川河上擺渡人,渡盡三千癡情魂,多謝,老貴?!?/br> 擺渡人看向她,那般鄭重“岸邊曼珠,花開千年,葉落千年,花葉永不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忘川河上擺渡人,渡不了無緣人?!睌[船劃槳,再度將那葉小舟駛向幽暗,吟唱的聲音飄來“長相思,摧心肝……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相忘回首淚成川……” 龍君寵低頭,撫摸了下那枚風鐸:阿靳,難道我們已如彼岸花,相念相惜,不該相見。 站在忘川邊,看著那明明深綠卻又幽黑可怖的河水。 過了一會兒。 “出來吧?!饼埦龑櫼廊幻鎸ν?。 后面走出一人,摸摸鼻梁,走了上來“九華上神?!?/br> 龍君寵這時才轉身“好久不見,彥佑君?!笔沁@里土生土長的青蛇彥佑。 彥佑一身青袍,有些失神的望著她:她的五官其實并不艷麗,拆開看都是清雅,形狀弧度都很好看,與妖艷根本搭不上邊,偏偏有點時候她就能不怒自威,而在那份威嚴中又妍麗嬌艷……微微昂著頭,忘川邊的微風吹拂起長長白色的發帶,那般圣潔,那般清麗…… “你跟了我一路,見我入忘川就在這里等我,不會只是對著我發呆?!饼埦龑櫸⑽壬?,不讓他癡望“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說吧?!?/br> 彥佑這才緩過神“還能是什么事,解藥?!?/br> “那你回去告訴水神,我討厭的根本就不是旭鳳?!饼埦龑櫷赃咍饬藘刹健袄仙硪彩莻€偏心眼子,而且是個惡毒的老女人,想要解藥啊,簡單,和天帝成個禮,洞房花燭夜之后我就給她解藥,如何?老身這個折磨不順眼之人的法子夠不夠惡毒?” 彥佑一震“九華上神……”他萬萬沒想到龍君寵會提出這種要求“強扭的瓜不甜?!?/br> “可以蘸桂花醬,或者吃咸口的?!饼埦龑櫦w绔的笑著“而且老身認為她根本沒資格與我平起平坐,做個天妃已經是天帝寬厚了?!?/br> “你——” 龍君寵眼眸一瞥“告訴水神,請她自薦天帝床榻,不然休想得到解藥,天帝高興了,心情就會好,那我家魚兒和他說什么都能成,所以這瓜,我扭定了?!苯菩?,挑眉,然后大笑著從彥佑身側走過。 “這是愛屋及烏嗎?”彥佑沉下臉,譏嘲。 “是啊?!饼埦龑櫤敛谎陲椬约旱膲男暮蛺憾?,側眸“你奈我何?” 彥佑轉頭,望著她囂張的氣焰,握緊拳頭“九華上神,風水輪流轉……” “……好運在我家?!饼埦龑櫛硨χ?,擺擺手。 彥佑覺得自己肝疼:這龍君寵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 姻緣府。 “惡毒,惡毒,太惡毒了!”丹朱跳著腳“果然和冷血白龍一樣冷血,并且比他更惡毒萬倍?!辈粌H奪了天后嫡妻的身份,更是折辱覓兒去做冷血白龍的妃。 蛇彥佑也是一時沒好法子“我也是沒想到她開口就是如此話語,我都不知怎么接口?!?/br> “你就該罵回去,她要做妃就去做好了!”丹朱氣不打一處來。 “她是人家的妻,人家也是天帝,也是一條小白龍?!睆┯訉χ鴼獾娇诓粨裱缘牡ぶ鞊u頭“現在解藥握在她手里,又是天帝的貴客,和白龍是聯盟關系,誰能拿她怎么辦?!?/br> 丹朱冷靜了下來“對,他們現在還是白龍的客人,彼此還有利益聯盟,不過這種聯盟也脆弱的很,如果聯盟破裂,他們在這里就是無依無靠啊?!?/br> “聯盟破裂?”彥佑盯住丹朱“狐貍仙,你想做什么?” 丹朱眼珠一轉“龍君寵非常囂張,可在這里天帝的心頭rou可不是她……”說著他也笑起“覓兒是做后還是為妃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她不是討厭覓兒嘛,太好了!”哼哼,龍君寵,你不是倚仗白龍嘛,那我們看看他是會選擇覓兒還是你……轉頭,對著彥佑勾勾手“彥佑,跑一趟璇璣宮唄?!彼F在被禁止進入璇璣宮。 …… 棲梧宮。 “哎呦,你總算回來了?!绷硪晃粡┯颖弧小谶@里也有一夜了。 龍君寵抱著一束桃花,走回房間,不理會彥佑,先去查看潤玉,見他還在睡,便找了個花瓶將桃花放入‘在忘川邊被這里的彥佑拖了些時間,魚兒如何?’用密音問。 彥佑轉頭‘喝了藥就一直在睡,這里的彥佑?’同樣密音回。 ‘放心,我沒動他?!埦龑櫱浦鴿櫽?。 彥佑倒了杯茶,走過去遞給她‘明白,你是看天帝面子……’ 龍君寵接過‘我是看魚兒面子,也是看你洞庭君面子,不過他的出現也提醒了我?!蚩诓?,彎起嘴角。 彥佑不解她此話何意‘嗯?提醒什么?’ ‘提醒我天帝在水神面前是多么沒底線?!埦龑櫽挚诓?。 彥佑很白白她‘說的好像潤玉在你面前很有底線似的?!?/br> 龍君寵也晙他一眼:滾!抬臂揮開門,結界開了一道口子。 彥佑看見了‘好,我走,不過你去忘川做什么?你去魔界了?’ 龍君寵嘴角的弧度依然不改,緘口不語。 彥佑知道問不出什么,就先走了,結界在彥佑離開后恢復。 龍君寵就坐在榻邊,瞧著他睡的安穩,一瞬間倍感疲倦,甩甩頭,想讓突如其來的困倦被擾掉些,不過效果甚微:也不知是為何,來到這異界后特別容易疲倦。 “龍兒?!睗櫽癖犻_了眼。 “你醒了?”龍君寵強撐幾分精神。 潤玉見她困倦的不行,往里面躺了一些“來,躺下?!?/br> 龍君寵搖搖頭。 潤玉伸手將她拉倒在自己身側。 龍君寵順勢倒下。 潤玉瞧她模樣“到哪里去了?這般耗神?” “借兵?!饼埦龑櫶稍谒韨?,嘟喃著“我們也不能真把主動權都寄望在旁人身上吧?!甭劦剿砩系牡闼残暮芏唷皝碇拔乙踩ミ^問過,阿靳既然已經出現便不能真讓你身陷危境,可能是因為如此才耗費了精神?!?/br> “龍兒,如果你想長時間監視一位神仙,不用妖毛,會用什么法子?”潤玉繼續說出他的設定“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且這位仙上靈力深厚,不能讓他發現?!?/br> “干嘛?你要監視本地天帝?還是懷疑哪家上神了?”龍君寵有些昏昏沉沉,那股困倦上來她都頂不住“上神靈力深厚,不能讓他發現,不能用妖毛,邪經里有記載過一種法子,叫‘思之若狂’,據說可以長時間監視一人,不過需要施法者對被監視者有非常深的執念,只是我從未用過,不知效果如何,據說成了之后猶如一面鏡子,可以時時刻刻看到此人,不過僅限于此人出現的環境?!闭f完打了哈欠,她頂不住了。 潤玉將她的長發撩到她肩后“睡吧?!彼贾艨?? 龍君寵往他那里蹭了下“等我醒了真要好好查查了?!痹趺礇]事就這般疲累“魚兒……” “這結界很強,想要破動靜不會小,自然能吵醒你,所以睡吧?!彼崧暫逅?。 …… 璇璣宮。 鄺露以為天帝聽到龍君寵這般羞辱水神會動怒,沒想到他竟然不過一笑。 “陛下?” “不知道下一步她會怎么做?!碧斓墼捳Z中反而有些期待“東凌元君出現,異界天帝受傷,她已經如臨大敵,這當口姻緣府還去惹她的話……”這樣也好,借她的手將覓兒身邊那些‘害蟲’都清除干凈,天帝很清楚她是不會動覓兒的,但其他人都真未必“只當不知?!?/br> 鄺露也能有些明白天帝心思“姑姑不會動水神仙上,可只怕水神仙上對姑姑糾纏不休?!倍鷮λ駴]有特別好的管束。 天帝笑著看向鄺露“所以我才說期待龍君寵的下一步?!彼惨欢〞靼滓拑翰粫痛肆T休,真好奇她會如何讓覓兒知難而退。 鄺露笑著天帝最近難得的笑意,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