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沒有比“心”更復雜的東西了,就連全能的神也無法主宰它。一切的惡都來自于它,一切的善也源自于它,神讓忠誠而慈悲的米迦勒用善引導人,又派完美無雙的路西法用惡去試煉他們,并早早為善人建好了天堂,為惡人造好了地獄。 當龍也擁有了“心”,他們注定要為這東西受苦,七情六欲從它那里流出,滲透進他們的血液,使他們看不清自己的命運,讓他們收起巨大的龍翼,褪掉堅硬的鱗片,將鋒利的爪子變成能擁抱愛人的雙手,將撕咬獵物的血口變成能親吻愛人的雙唇。 自從父親的突然離世,哥哥阿道夫的背叛遠離,卡洛斯的周圍,再也沒有其他的龍能與他陪伴,年幼的小王子,在冷清的巨大宮殿里盤縮起紅色的尾巴,除了從小陪伴他長大的艾歐,所有的臣子和國民都因為那與眾人不同的身姿而遠遠地敬仰著他 卡洛斯的心產生了孤獨來折磨他,在后來,卡洛斯就收起一切象征著龍的標志,雙翼和鱗片,銳爪和尖牙,穿著國王的華服,像人一樣活著,背負著父親和哥哥拋棄的國家,壓抑著自己的天性,為了保護那些與他互不相識的弱小國民,將沉重的王冠戴在了自己頭上。 國王身側的王后寶座,已經空了數千年,卡洛斯聽從萊奧的教誨,遠離一切情欲,只因他聽說,這種美妙絕倫的快樂中,可能埋伏著最危險的陷阱,那就是愛情,這宇宙中,最蠻橫不講理的感情,不問因果,有時像溫柔但旺盛的種子一樣慢慢發芽成長,有時卻又同閃電暴風,瞬間將你虜獲,讓你幸福至極,又讓你流盡眼淚。 這都是心在作祟,它能讓愛與恨互相轉化,也能讓溫柔變為最致命的嫉妒。 卡洛斯是一個聰明的國王,卻從不是一位聰明的情人,他以為自己對奪走他眼睛的男孩只有恨,卻不知道,恨也能悄悄變成愛,愛情在他心中生長,紅發的國王卻一直沒能將它認出,以為自己的怒火只是占有欲在作怪。 當他的心在逆鱗下方的胸腔里,因為擔心男孩的安危而不安地砰砰直跳,卡洛斯甚至不自覺地向神祈禱,只要小野人好好的,他愿意稍稍寬恕對方的罪,以后少欺負點??僧斈慷昧四泻⑽侵鲃荧I給了別的男人,卡洛斯的心口猛地收緊,將可怕的怒火擠出,射進他的全身血液。 當阿諾聽到那聲怒吼時,自己的身體被阿道夫猛地推開,睜開眼回過神時,看到一個布滿火焰的紅色利爪,從阿道夫胸口穿出,只差一點,就會碰到自己的臉。阿道夫冰冷的血液被利爪上的龍焰燒得滋滋作響,沒有掏到心臟的利爪又猛地收回,透過阿道夫胸口那巨大的傷洞,阿諾看到了卡洛斯的那只金色獨眼,正燃燒著他從未見過的恐怖怒火。 卡洛斯明白了,他雖然標記了男孩,并日日夜夜擁抱著對方的身體,可對方的心,他根本就沒擁有過。阿諾的心從不是他的目標,可他卻因為不能擁有而在痛苦和憤怒著。 急需冬眠又渾身是傷的阿道夫,根本就不是被憤怒控制的卡洛斯的對手,卡洛斯此時已是半龍化,將阿道夫踢倒在地,單腳踩在那個被自己破開的血洞上狠狠蹂躪,并用兩只燃燒著的紅色龍爪抓住了阿道夫仍有著傷口的黑色rou翼。 “阿道夫!你竟然逃出來了!”質問的聲音,已經漸漸失去正常的人聲,混雜在隆隆的龍吼中,宛如一只會說話的可怕巨魔。 阿道夫才恢復了些血色的臉又變得慘白,但臉上仍掛著一貫的笑意,答道,“只是有些無聊想出來走走罷了,親愛的洛洛,你真的以為靠些破銅爛鐵就能困住你哥……唔!”卡洛斯突然加大了撕扯黑翼的力量,阿道夫的笑變得有些勉強,可他仍繼續說下去。 “只有用米迦勒的肋骨制成的金箭刺穿龍的心臟,才能真正殺死一條龍,那支毀掉你左眼的金箭已經被我丟進了尼魯薩海里,而且沒有人能找到我的心臟,你永遠也無法殺死我,將我帶回法斯托,也只是讓我換個地方冬眠罷了?!?/br> 卡洛斯聽完,利爪握住的翼骨已經被自己捏得粉碎,他看著阿道夫強裝鎮定,便喘著怒氣道,“我殺不死你,可我能將你囚禁一輩子!” 阿道夫冷笑道,“拿迦勒忠誠的勇士們,會為了救回他們的皇帝而踏平約爾塔,更何況,你真以為能困住我嗎?洛洛,從小你有贏過哥哥我一次嗎?” 卡洛斯沒有用語言回答他,龍鱗突然遍布卡洛斯的雙臂,只見他仰天一聲怒吼,阿諾第一次聽到阿道夫發出慘叫,骨頭斷裂和肌rou撕裂的可怕聲響藏匿在龍的吼聲中,卡洛斯將自己哥哥的翅膀,連帶著肩胛骨,一起硬生生地撕了下來。 肩胛骨被扯下后,血淋淋的肋骨和部分脊椎就這樣暴露在外,即使被鐵鏈鎖住,被眾劍穿身,阿道夫的臉上一直都帶著那種嘲笑眾生的優雅微笑,他是阿諾見過的最為自由美麗的生物,如今,對方像條被剖腹翻開的魚一樣,趴在地上,扭過蒼白至極的臉,像是要看阿諾最后一眼一樣,金色的眼睛漸漸失去光澤。 卡洛斯將那對冰冷的龍翼扔在阿諾腳邊,話是對著阿道夫說的,可眼睛卻看向癱坐在地的男孩,“我會親手,撕下你長出的每一對翅膀,放心吧,哥哥,你永遠也不會再離開你的故鄉了?!?/br> 自己的哥哥和阿道夫都已經失去意識,阿諾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助,卡洛斯渾身浴血,一步步朝他走近,那滴著血的爪子慢慢地向阿諾伸去,方才國王的殘忍行為已經把男孩嚇壞了。 當他的爪子被男孩因為恐懼而拍開時,卡洛斯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那是溫柔與理智在他心中掙扎的一刻,直到憤怒完全將那顆發疼的心完全吞噬。 “不!哥!哥!” 阿諾的腳踝被卡洛斯一把抓住,接著自己就像被獵戶拖回去屠宰的受傷小鹿一樣,被無法反抗的怪力拖著往前走。阿諾拼命用手扒拉著地上的落葉和草莖,卻還是離昏迷的哥哥越來越遠,他瘋狂地踢踹卡洛斯的手和腿,甚至用力彎起腰去咬他,卡洛斯卻仍是一言不發地,毫無阻礙地拖著他的腳帶他往前走。 卡洛斯身上反常的沉默與冷靜,讓阿諾不寒而栗,他能感到對方在生自己的氣,卻又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生氣??逅箤ψ约合騺韽娪泊拄?,情緒反復無常,但近來阿諾因為哥哥的話,處處滿足對方的要求,卡洛斯已經有一段日子沒對自己發火了,可阿諾知道,卡洛斯這一次的怒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可怕。 就連卡洛斯本人也未曾發現的愛情,阿諾這樣的年紀又怎么可能讀懂卡洛斯的,同他的怒火一樣變幻莫測的情感。在阿道夫那,至少還有溫柔的吻和擁抱,以及真假難辨的甜言蜜語,而卡洛斯從未對男孩說過“喜歡”和“愛”,他曾因高傲否認了男孩的試探,他對男孩說的最多都是“我恨你,我要懲罰折磨你”,而不是“我愛你,我要親吻擁抱你”。 阿諾隱隱知道,也許自己將要面臨卡洛斯最嚴酷殘忍的懲罰了。他害怕自己的要求太貪婪,所以,盡管也在為自己擔心,卻只向神祈求了哥哥的平安。阿道夫這樣強大的存在,自己本沒有必要擔心他的性命安全,可一想到方才那駭人的畫面,阿諾就忍不住痛苦地閉上眼睛。 自己的腦袋快速地在林地上移動著,他此刻頭著地,擁有了同螻蟻一樣的視野,看著被砍斷的樹墩一個個從自己眼前閃過,略微潮濕的落葉在腦后莎莎作響,它們已經同阿諾一樣,再也沒有可以回歸的根了。 反抗只會讓卡洛斯更生氣,阿諾便麻木著自己,任由他一路拖著,背后還未痊愈的鞭傷被重新磨開,后xue的鮮血順著尾椎骨留在背上,將一些樹葉枯草黏在他的皮膚上。阿諾疼得厲害,也咬緊牙關,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讓士兵們不敢隨意靠近。 阿諾看到了貝倫湖邊的營地出現在自己眼前,那些金發藍眼的摩爾人激動并幸災樂禍地看著國王拖著渾身是傷的自己。紅發的國王對他們狂熱的跪拜沒有任何反應,將阿諾甩放在營地最中間的空地上,讓人端了把椅子坐下了。 “艾歐!”卡洛斯喊道,羚羊宰相一直一聲不吭地緊跟著國王,聽到自己的名字,趕緊撒開羊蹄跑了過來。 “臣在?” 所有的士兵及摩爾人都噤聲圍觀,他們也都知道,國王要懲罰這個渾身是傷的阿耶卡男孩了。 卡洛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比那被稱為撒旦的哥哥還要冰冷無情,他盯著茫然起身的阿諾,問著自己的宰相,“依據帝國法律,犯了yin亂罪的不貞Omega,應該給他什么懲罰?” 艾歐拿著手絹擦著汗,看了看一臉無辜的男孩,又小心地瞄了眼自己的國王,從卡洛斯平日的舉動來看,他覺得自己的陛下應該是很喜歡這個阿耶卡Omega的,可現在似乎又想將人置之死地,饒是從小看著卡洛斯長大的羚羊宰相,此刻也有點摸不準國王的心思,但宰相艾歐還是回答了。 “咩……依據帝國的法律,對自己Alpha不忠貞的Omega,犯的是yin亂罪,應在頸后打上yin蝎的烙印,再丟進蛇窟一天一夜,讓神決定他的生死?!?/br> 卡洛斯露出殘酷的笑,抬手示意道,“宰相艾歐,朕命你在今夜月上山峰前,給朕把毒yin蝎的鐵印煉出,并用你從我乳母巴弗滅那繼承的惡魔爵位,將這地的毒蛇全部召來,朕今晚就要定他的罪!來人!給朕把這戴罪的羔羊洗凈!” 阿諾聽到自己被定了罪,卻講不出一句辯解,這是單方面的審判,就像沒有仁慈的神對人曾經做過的那樣。冰冷的刀架在男孩的脖子上,逼迫他走上曾經綁過惡龍的高臺,上面的柱子被換下,變成了專門懲罰人類的十字架。 長而粗的鐵釘被敲進男孩的手掌和腳心,阿諾像標本一樣被釘在木制十字架上,卡洛斯站在空地上,冷冷地望著行刑臺上的男孩,男孩也睜著不甘的棕色眼睛,盯著國王的金色獨眼,發出無聲的質問,無數張冷漠而陌生的臉包圍著他們,頭頂的烈日看著一切。 有罪的人類是最低賤的,獸人不屑沾上他們骯臟的血,所以負責“洗凈”羔羊的必須是他的同族??逅棺屓税咽O碌陌⒁ㄈ巳衼?,那些迷茫畏怯的臉上,很快就因為得知了自己被賦予了懲罰同胞的權力而露出興奮可怕的丑陋笑容。 每一個阿耶卡人手里都拿著一個木桶,里面裝的不是水,而是大小不一的石子??逅贡硎尽扒逑础遍_始后,所有的阿耶卡人還是面面相覷,沒有動作,直到有一個老婦朝男孩的臉上丟出了第一顆石子。 “惡龍的新娘,阿耶卡的罪人!罪人!” 阿諾認識她,那是他和哥哥救下的那位女孩的祖母,他曾經和父親把家里多余的狐貍皮剪下,讓哥哥艾倫縫成帽子送給這位兒女早逝的可憐老人。 這一粒石子仿佛是個信號,引發了所有阿耶卡人憤怒,老人和小孩,都在喊著“阿耶卡的罪人”,將自己的憤怒放在手里的石頭上,用力地朝男孩赤裸的身體丟去。 “我……我不……不是!” 阿諾第一次在人群面前大喊出聲,可他一人的痛苦聲音好像才出喉嚨,就被同胞們的怒吼吞沒了。這些和自己有著相同發色和膚色的同族,為了自己親友的死去,為了無處發泄的恐懼,用掠奪者賜予給他們的武器,不停地傷害著曾與他們一起生活的無辜男孩。 阿諾忍著痛,不讓自己流一滴眼淚,在沒有任何人會疼愛自己的時候流淚,只能是軟弱和屈服的象征。石子像雨一樣朝他身上飛去,很快,男孩便頭破血流,他垂下頭,無聲地反復低喃。 【我沒有罪,我沒有罪,我沒有罪】 有石子砸中了他的眉骨,鮮血流進雙眼中,將他的視野染成紅色,仿佛那些吶喊著的同胞們也都染上了鮮血,阿諾垂下頭,笑得比哭還難看,眼里流出的,不知是血,還是淚,讓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停下!” 國王的聲音響起,所有阿耶卡人都順從地停下,為卡洛斯讓出一條路,看著紅發的國王走上行刑臺,將男孩全是血的臉抬起。 “說,你認罪嗎?” 阿諾仿佛在看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那樣,露出疑問的苦笑,他究竟又做了什么,讓這反復無常的國王這樣對自己。 嘴巴被砸出的傷口,讓阿諾一張嘴便流出被唾液混合的黏著血水,他呸地將一顆被打掉的磨牙吐掉,被打腫的臉頰讓他不能清楚地發音??逅篂榱寺犌?,將耳朵湊近男孩的嘴邊。 “阿道夫,殺…了他他…們,然…后,帶我…回…拿……迦……勒……” 沒有,他到現在也沒有向自己求饒,而是在喊著那個人的名字,就像自己第一次標記他時,他在床上喊的一樣,這么多天,他和這個男孩之間,根本什么都沒有改變。 國王走下了行刑臺,沒有人看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個表示懲罰繼續的手勢。阿耶卡人還在叫喊著,石頭仍被不斷丟出,可國王卻走了,沒有再繼續觀看下去。 卡洛斯回到自己的帳篷,看到床上躺著白牙會送給自己的那對雙胞胎,他隨手拿過一樣東西朝那兩個小美人砸去,咆哮道,“滾!誰讓你們躺在那張床上!給我滾!” 雙胞胎被嚇得馬上滾下床,害怕地縮在帳篷的角落里,互相擁抱著,翠綠色的眼睛里全是淚水??逅箤⑺麄兛闯煽諝?,頹然地往那張熟悉的床上一躺,聞到枕頭上屬于小野人的甜美香味,心里給男孩設下了寬恕的條件。 只要對方發出一聲求饒的慘叫,他就馬上命人放過他。 卡洛斯靜靜地聽著,嘈雜混亂的吶喊聲中,他沒有捕捉到一聲求救和慘叫,直到阿耶卡人將石子用光,被士兵趕回牲口圈時,卡洛斯還是沒有聽到男孩發出任何聲音。 難道已經死了?! 想到這個,卡洛斯猛地從床上跳起,跑出外面,看到十字架上,那全是血和淤青的胸膛還在起伏,卡洛斯松了口氣,讓士兵把人放下抬到自己面前。阿諾勉強抬起腦袋,朝剛想開口說話的國王吐了一口血痰,看著卡洛斯震驚的表情,男孩沒心沒肺地咯咯笑起來,可他喉嚨里都是血,那笑聲聽上去仿佛堵塞的風箱,可憐又可怕。 這時,宰相艾歐帶著兩名士兵過來報道,說鐵印和蛇坑都已經準備好了,卡洛斯看了眼西邊落日的余暉,擦掉了自己臉上的血痰,什么話也沒說。 艾歐在一旁艱難揣測著,讓人把有點瘋癲的男孩朝蛇坑的方向拖去幾步,見國王停在原地,也沒出聲反對,便繼續執行下去,將人帶到營地邊角臨時挖出的土坑邊,里面傳來毒蛇擠在一起鱗片互相摩擦的可怕聲響,伴著蛇吐信的嘶嘶聲,讓人毛骨悚然。 蛇坑邊燃燒著一堆火碳,那有著蝎子圖案的鐵印躺在上面,被燒得通紅。阿諾被兩個士兵各持一只手臂押跪在地,脖子上帶有鈴鐺的項圈不知何時已經被取下,有人按下他的后腦勺,將那咬痕已經淡的看不清的后頸露出。 guntang的鐵印慢慢靠近,阿諾以為自己忍得住,卻還是在敏感腺體的皮膚被灼開的那一刻尖叫起來。 那聲慘叫透過夜風,傳進了呆坐在床的國王耳中,卡洛斯睜著眼,慢慢倒在床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知道,小野人活不過明天,明天,一切都會結束,自己的胸口應該不會再這么疼了吧。 卡洛斯緊緊地捂住耳朵,像父親剛死時那樣,將自己在被窩里蜷縮成一團,睜著眼,一夜都沒有睡。 而此時,被重新關進廢棄礦坑的阿道夫也聽到了阿諾的慘叫,他身后看不見的黑暗中,傳來一個男女難辨的聲音,伴著清脆地駝鈴聲,恭敬地問道,“黑王子殿下,為何不讓我們今日就帶著那位阿耶卡男孩和您一起離開呢?所愛之人如此痛苦,您不心疼嗎?” 阿道夫臉上又帶著那神秘莫測的優雅笑容,對黑暗中那看不見的人答道,“為了能得到阿諾的心,我什么都會去做,即使是傷害他,多一點吧,我的阿諾,再多恨一點吧,然后,回到我的懷抱吧?!?/br> 天還未完全亮,卡洛斯便聽見帳篷外一陣sao動,他抬腳走出,卻見一個血人跪在他的帳篷口,那人脖子上的yin蝎烙印讓卡洛斯認出了他,卡洛斯不敢相信,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阿諾活著從蛇坑走出來了。 卡洛斯覺得這是奇跡,這是神讓他們兩重新來過一次而賜予的機會,他幾乎要同樣跪倒在地,去擁抱那個男孩,他想,無論怎么樣,只要還活著,一切就有機會。 “你……活著回來了,神原諒了你,朕也……也原諒了你” 卡洛斯覺得自己要哭了,他伸出手要去扶起阿諾,卻看男孩抬手將一樣東西塞進了自己手心,卡洛斯攤開被血染紅的手心,看到一顆棕色的眼珠望著自己。 男孩抬起那張滿是血的臉,剩下的那只眼睛望著國王,仿佛在問。 “我的罪,贖完了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