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他笑著道,“沈大人,怎么辦,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br> 沈郁幾乎是瞬間就別開了頭,她睜開眼睛,大口喘息了一口氣,側著頭不敢看他的臉,“九千歲,你別別別……別鬧了!” 他用手撐著墻,徹底堵死了她的路,他微撩著頭發,那張臉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說起這事,還要怪沈大人自己,是沈大人先隱瞞身份,跑來撩撥我的?!?/br> 沈郁:??? “九千歲,我沒有!”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跑,語調輕揚:“那沈大人為何要隱瞞身份?” “那那那那……那是個誤會!” “沈大人還給我送栗子糕,剝板栗?!?/br> “我心地善良,助人為樂!” “沈大人還收了我的珠子,時常戴著?!?/br> “那是九千歲逼的!” 鳳千瑜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明媚,特別的動聽,“我怎么逼你了?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嗎?” 沈郁崩潰:你自己知道就好! 他按住她肩膀的手又開始不老實地撩撥著她的頭發,他的指尖帶著玉似的溫潤與冰涼,觸碰的時候讓她禁不住顫栗。 “而且,我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br> “沈大人害怕與別的男子觸碰,總是避如蛇蝎,卻唯獨不害怕我,我說的可對?” 沈郁的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她真的是被他說中了,有種血液都在逆流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太上頭了。 “你看,人人都怕我,唯獨你不怕。你怕人人,卻唯獨不怕我?!?/br> “這么說起來,我與沈大人還真是天生一對,早晚都會走到一起呢?!?/br> “沈大人覺得我說的對嗎?” 沈郁被他說得沒法辯駁,這么仔細一想,還真說得挺對的……啊呸呸呸,對個頭啊。 “九千歲,我們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 她終于一口氣說了出來,“其實我不喜歡你,一切都是誤會??!” 這苗頭實在是不對?。。?! 她憋不住了! 這話果真讓九千歲愣住了,他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然后抽出他身側的劍,反手架在她的脖子上,“你剛剛說什么?” 沈郁:…… “我師祖說,女人都愛滿口謊言,想要讓她們說真話,就要把她們的腦袋懸在劍上,因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br> 沈郁被嚇得打了個悶嗝。 原來他一直都不是在嚇唬她,他是真的想給她一刀,很認真的那種。 “你師祖還說過什么?” “我師祖還說,若是有一天不幸喜歡上了誰,那就等同于是把命交到了她手上?!彼吭谒珙^,把整個人都搭在她的身上,很認真地說著:“我方才不是在胡鬧,我方才,是把命交到你手上了……” “所以想讓你看看我的模樣?!?/br> “我們秋羅門的人,臉比命還重要?!?/br> “我愿意給你看我的臉?!?/br> 沈郁渾身都怔住了,她一直都以為那只是玩笑話,像九千歲身份這般貴重的人,怎么可能因為這些小事就真的喜歡上一個人? “那日詩會,我是特意為你而去的,雖然我畫的不好,但我還是想為你畫一本詩集。那塊玉佩,也是我故意拿走的,我認得它,所以將它還給了太子,因為我不想你再喜歡著他?!?/br> “你跟他吵架的時候,我就在墻頭上聽著,聽到你言語之中多有維護之意,頓覺心情愉悅??汕埔娔愣阍诜块g里,一個人傷心的時候,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所以帶你出來,是想要跟你坦白道歉……” 他松開了長劍,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緩緩放到自己臉上,他帶著她的手摸到了他的眉,摸到了他的眼,也摸到了他高高的鼻梁,還有他冰冷的嘴唇。 “沈大人,不想看我的臉嗎?” 她忽然像是被燙了一般,收回了手,撿起地上掉落的狐貍面具,抬手戴到他臉上。她心亂如麻,手指哆嗦著怎么都系不上,根本就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 “九千歲真是糊涂了,怎么能這么輕易就相信一個人,你就沒想過,我可能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你……”她終于系好了面具,又把地上的長劍撿起來,塞到他手里,“九千歲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拿好了,不要這么隨便就交給別人……” 她轉過身,望著滿天的煙花,那江水澹澹,泛著粼粼波光,畫舫之中多旖旎風情,琴笛之音不絕于耳,明明是這般明媚的場景,她卻感覺到了深深的罪惡,甚至是害怕。 “九千歲,我想回府了?!?/br> 她在他面前總是笑顏如花,他從未聽過她這般冷清的聲音,映著江中煙火,他感覺她似乎要飄走,離他越來越遠。 他忍不住上前,微微低頭將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啞聲道:“師祖還說,倘若那個人不愿看我的臉,那她一定是不喜歡我?!?/br> 師祖還說,那時一定不要再糾纏。 鳳千瑜向來聽師祖的話,可是這句話他不想聽,雖然他感覺會是對的。 “沈大人,我送你回去吧?!?/br> 第59章 淋濕 沈郁回到府里, 瞧見酸菜急得都要哭了,府里好些人都跑出去找她,現在又派人出去挨著把他們叫回來, 方才酸菜差點都要跑去驚動官府了, 還是吳主事把她攔了下來,說再出去找找。 沈郁態度誠懇地認錯, “剛剛出去轉了一圈, 忘了跟你們說,讓你們擔心了……” 畢竟剛跟太子爺吵了架,心情不好也理解,酸菜嘟囔著嘴道,“小姐要出去散心, 也得帶上我啊, 我不是小姐開心果嗎?” 沈郁捏了捏她的臉蛋子,又rou又軟的, 好像心情是要好上不少。 夜里突然悶熱了起來, 她睡得滿頭大汗,爬起來吹了會兒涼風,就坐在窗邊望著外面的棗子樹, 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最后什么時候睡過去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來,悶熱的天下了好一場大雨, 雨水嘩啦啦地往院子里灌,積了一層水,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酸菜實在是無聊,就搬著小凳子坐在屋檐下,跟沈郁一起吃瓜子嘮嗑。吳主事又拿著來找沈郁, 好像是說上個月的賬目出了點小問題,他正在追責做賬的李全。 “上次大人不是讓我查一查他嗎?上個月他好像輸得有點多,追債的人都堵在他家門口了,他老母親近日又重病在床,被他氣得病都加重了?!?/br> “他欠了多少?” “好像有二百多兩?!?/br> 沈郁記得他每月工錢好像也才二十來兩,這一下子欠下兩百多兩,什么時候才能還清? “他有動過沈府的賬目嗎?” “哎,老奴也懷疑他動過,那賬目上也確實出了點問題,但又不像是他昧下了,應當只是記錯了幾筆賬?!?/br> 沈郁點點頭,她還是比較信得過吳叔,既然他說李全沒事,那她也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吳叔,他欠了這么多,錢家里母親又生了病,許是心慌意亂,才會忙中出錯,不妨你出面敲打一下他,先替他把這錢給墊上,往后從他月錢里扣出來?!?/br> 她的話語里分明是愿意給李全一個機會,吳主事趕緊替李全道謝,回頭去跟李全說了這事,解決了這件大事,他這心里也自然舒坦多了。 酸菜吃著瓜子,聽了好一會兒,自然心里也八卦著呢,“小姐為何不罰他,還幫他?” “他做賬這么多年,從未出過差錯,想必也是有責任心之人,偶爾犯錯,也不是不能原諒?!鄙蛴裘艘话压献?,翹著二郎腿,磕了起來,“我拉他這一把,也不過看在他這么多年兢兢業業的份上,若是他還是執意不肯回頭,誰也幫不了他?!?/br> 酸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光是吃著瓜子,難免覺得單調了些,但是府里的果子都被她吃完了,“要是有棗子吃就好了,小姐,九千歲最近怎么不來咱們府上了?” 她突然放慢了動作,心里有種莫名的微妙,正巧樹上的棗兒被吹落了一個下來,砸在水坑里,濺起一片水花。 “九千歲的事……我怎么會知道……” 她連忙端起熱茶,抿了一口茶,這茶正是九千歲送她的春茶,酸菜不懂它的貴重,只知道它喝起來好喝,就時常將它拿出來。 她感覺有些浪費,這么貴重的茶怎么能拿出來配瓜子喝,“酸菜,這個茶平日里不要拿出來喝,太浪費了?!?/br> “這么貴重嗎?難怪覺得好喝?!彼岵粟s緊多喝了幾口,以后就喝不到了,誒,真解渴,“小姐,你餓不餓?我去讓胖大叔蒸點栗子糕吧,反正坐著也是坐著?!?/br> 沈郁聽到栗子糕,又不說話了,她微微低著頭望著漂浮在茶杯里的茶葉,慢慢悠悠地旋轉著落下,沉到杯底。 她忽然覺得心里有些不安,怎么坐著都覺得別扭,“酸菜,我想出去轉一圈?!?/br> 酸菜望著外面的大雨,“現在嗎?” “嗯?!?/br> 酸菜跟沈郁一人撐一把傘,剛一走出屋檐,鞋子就打濕了,酸菜本來都想回去了,卻瞧見沈郁還在自顧自地往外走,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小姐,這雨太大了……” 雨點“噼里啪啦”落在傘上,分外吵雜,她幾乎都沒有聽見酸菜說了什么。一腳踩進水里,鞋子都變得沉重,大熱之后的大雨仿佛舒開了一夜的煩悶,就連心境都豁然開朗。 她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那前邊就是她第一次遇見暮玉之時的聽音樓,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單純地喜歡著這個姑娘,單純地沒有排斥她。 她喜歡他眼睛里的干凈,喜歡他瀟瀟玉兮的名字,也喜歡他不諳世事的模樣,總像個孩子一樣需要人去保護他。 九千歲是與暮玉完全相反的人。 他不需要誰去保護他,他強大到可以輕易摧毀一個人、一個家族,他的一句話,可以定一個人的生死,他的一個舉動,可以撼動一代朝臣。 可是這般強大的人,卻與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他隨隨便便就說出要把命交給誰的這種話,他就不怕被人利用了嗎? 沈郁甚至在想,還好他遇到的是自己,對他沒有壞心,若真是換了旁人會如何? 她的心好像又被攪亂了。 酸菜看著已經濕透的鞋子,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小姐,這雨越來越大了,要不咱們進去避避雨吧?” 沈郁同意了這個提議,渾身濕漉漉地跟著酸菜踏入了聽音樓,因為外邊下雨,即便都沒什么人來捧場,樓mama一見她們二人,趕緊就招呼姑娘們帶她們下去換身衣服。 青露擔心沈大人沒法穿那些鶯鶯燕燕的衣服,就帶她回自己房間,找了一件沒穿過的新衣服給她,關上門剛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就沒瞧見沈郁人了,她滿臉疑惑地又去找樓mama。 樓mama正捏著酸菜的小臉蛋兒,給她穿了一身粉紅色的衣裳,瞧著她這水靈靈的,忍不住掐住她的臉,調侃了幾句:“哎呀,咱們酸菜原來底子這么好,要是收拾收拾,那鐵定是個大美人兒~” 酸菜被夸得心花怒放,一笑起來,小臉兒都被捏得變形了。 樓上的窗戶微微打開,林晏瞥了樓下一眼,幽幽道:“望言,酸菜在樓下?!?/br> 望言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一副想去又不敢去的模樣,望著晏世子。 林晏關上了窗戶,“去吧?!?/br> 沈郁換好衣服之后,瞥見對面的雅間,想到那日梅弄姑娘彈的琴,一時間心癢癢,忍不住想過去聽一聽。 她一走進去,里面依舊是那般布景,輕紗帷幔,層層疊起,她繞過屏障瞧見簾幔后面沒人,案前鋪了幾張紙,寫了一些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