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她腦袋里還有些懵懵的,看完之后下意識就問了一句:“怎么沒有最后一首?” 她問完之后瞬間就后悔了,甚至還想給自己一巴掌。 沒經過人家的同意,就把人寫進了詩里,還厚顏無恥地問人要畫,要臉不要? 鳳千瑜聽完好像笑了,露出的嘴角輕輕勾了一下,他緩緩俯身在她耳邊問她:“沈大人,你知不知道那林中的桃花妖,生的是什么模樣?” 他說完,伸手扣住了自己的面具,修長的手指緊扣著白玉,好像下一秒就會掀開一抹絕色。 沈郁睜大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她幾乎看到他掀開的輪廓。 可是他才掀到一半,忽然就停了下來,笑道:“沈大人既然都為我作詩了,何不再為我作一幅畫?” 沈郁被迷得神魂顛倒,醉眼惺忪,她好像看到了他的容貌,可是她看不清楚,而后當真是酒壯熊人膽又說道:“九千歲,你再把面具掀掀,我不看清楚怎么作畫……” 鳳千瑜笑著別過了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掀開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回身又瞬間將面具帶上,輕聲問她:“看清楚了嗎?” 沈郁徹底被咬醒了,她被他堵在角落里,睜著不敢相信的眼睛,心跳快得都要跳出來了。她咽了下口水,本來想說自己沒看清,還想再看一次,突然被出現在樓梯下的傅雅兒嚇得不輕。 傅雅兒也被他們嚇得不輕,“你們……” 沈郁心跳如雷,她根本就來不及解釋,一把推開九千歲,紅著臉就跑了。她手里還抓著九千歲作的畫,連玉佩都忘了要回來。 鳳千瑜淡定地倚著欄桿,側頭看著傅雅兒,眼眸中藏著深深的冷意。他緩緩抬手,比劃了一下抹脖子的動作,嚇得傅雅兒瞬間就腿軟了。 她這是撞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53章 送畫 作詩環節結束, 這詩會就算結束了一大半,再下來就是宴會,宴會過后緊接著是各種比試, 先是比畫技, 再比書法,最后一項是比拼棋藝, 因為費時費力, 通常結束都已經是晚上了。 去年沈郁就是跟蔣進義斗得天昏地暗,最后還是輸給了他,敗興而歸。她回去的路上人都沒有幾個,只有酸菜陪著她,那種心酸可想而知, 比賽的結果也是到了第二天才被眾人所知。 宴會結束, 國公夫人參與了畫技評選,這一項參加的人并不多, 因為相互之間差距極大, 有些人為了藏拙,壓根就不會參加。 沈郁偷偷回到宴會上,左右觀察, 看到九千歲不在才松了口氣。 她坐到酸菜身邊, 剛喝了一口水,就被她給數落了, “小姐再晚點來,都可以不用參加了!” 林晏跟她同桌,抬頭瞥了她一眼,瞧見她那心虛的模樣,幾乎都能猜到她在避著誰, “九千歲不在,不用看了?!?/br> 沈郁這才放心了下來,搖著扇子,徹底冷靜下來,立馬擼起袖子準備進場。 場中之人有些都已經畫過大半,幾乎都畫了不少,沈郁來得實在是太晚,等她構思好構圖之后,好些人都已經交上了畫作。 交上的畫作先由眾位學者篩選,再由國公夫人掌眼,雙雙通過,才能夠貼到展板上去,供眾人觀賞投票。 因為賽制的原因,先畫好的必然會先得票,有天然的優勢,所以許多人都搶著先畫出來??捎袝r候太過追求速度,反而失了水準,無法通過篩選,所以這個時候尤其考驗一個人的心態和耐心。 沈郁并非第一次參加,她的手穩得很,而且她今日作詩之時文思泉涌,早就想好了要畫什么,那副畫已經呈現在她腦海中。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沈郁還未收尾,那展板上都快貼滿了畫作,許多人都投出了自己的竹牌。酸菜為她擔心得不行,再不畫完,那展板都沒地方貼了,哪里還投得了票? 沈郁完全沉浸在了畫作當中,她仿佛身臨其境,已然置身其中。一筆一畫,一草一木,都在她身側觸手可及的位置,她慢慢地填補,慢慢地繪制,將所觀所感,皆入畫中。 畫成之時,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周圍有驚嘆聲,有贊美聲,都似是與她隔絕,漸漸地沉寂下來,慢慢才能走出。 抽身而出,終于得見畫像全貌,那桃林深處若隱若現的美人,一身白衣,如仙似妖,桃花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只露出削尖的下巴和微微勾起的唇角。 風吹起他的長發,那雙手纖細修長,指尖捏著酒杯,美得就像叢林間的妖媚,那一舉一動、一笑一止,因風而起,也因風而散。 那旁邊還配著她先前作的那首詩:林中似有桃花妖,一步一花一生情。 那畫就如她的詩一般若隱若現,撩撥到了極致,卻又點到即止。 沈郁終于在最后一刻呈現出了她想要的畫像,那副畫很順利就通過了把關,貼到了展板之上。 在所有細致的、有力的、莊重的畫作當中,唯有她的畫是一片顏色,而那片顏色卻又層層迭代,白的是衣,紅的花,除此之外別無二色,她巧妙地利用宣紙的白,朱砂的紅,就勾勒出層次如此豐富的畫作。 花非花,人非人。 更像是桃花幻化出來的仙與妖。 無論是從意境上來看,還是從她的畫作來看,這幅畫都是當之無愧的絕世佳作。就連去年作畫奪得魁首的宋春玉,都向她表示了甘拜下風。 最后投票結果出來,是沈郁奪得魁首,其實她心里也明白,她的畫是沾了那首詩的功勞,若不是那句“一步一花一生情”,這幅畫也不會跟著一起活了過來。 她笑著接受眾人的贊美,有人提出想買她的畫,她拒絕了,小心翼翼地將那副畫收起來。收好之后心里還想著,若是九千歲開口要,她就給他,若是沒有,那就算了。 林晏還坐在原處,并未仔細去看,他只瞥了一眼,便知道那首詩、那幅畫,是為何人所作。 他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烈酒入喉,有種灼心的疼痛,沈郁跑過來跟他說玉觀音想送給風欒郡主的時候,他重重地將杯子扣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了。 沈郁本以為跟他的關系緩和了,沒想到這么快又翻了臉,實在是奇怪得很。 酸菜抓著她的手,看起來比她還高興,“小姐,咱們今年可真是長臉了!方才還有人問我是不是你的婢女,還問我你平時愛看什么書,愛寫什么詩,都來向我討教,可威風了!” “那你怎么回的?” “我說小姐喜歡看晏世子的詩,喜歡看晏世子的書,所以才這么厲害……” 沈郁無奈扶額,她今日可是贏了晏世子的,還說平時愛看他的書,這不是打臉嗎?她好像有些明白晏世子為什么要走了,他那人心高氣傲,肯定是受不了這話,所以被氣走的。 她躊躇著,該不該把玉觀音送到林侯府上,到時候晏世子會不會覺得她是故意顯擺,到時候又不高興了?哎,這贏了也是煩惱呀。 沈郁搖著扇子,臉上卻笑得開心得不得了,這可真是甜蜜的煩惱,“酸菜,走,上林侯府?!?/br> 人生哪得如意事,珍惜當下需盡歡呀。 酸菜問她:“棋藝和書法咱不參加了嗎?” “酸菜呀,這你就不懂了。人要懂得藏拙,哪能事事出風頭?你還小,不懂這些,以后我慢慢教給你……” 酸菜是不懂,但她看沈郁笑得挺開心的,也沒見她哪里想藏拙。 她抱起玉觀音,扭頭正好看到了九千歲,就笑著跟他打招呼:“九千歲~咱家小姐方才贏了畫畫,您看到了沒?” 沈郁本來得意得不行,一瞧見九千歲走過來趕緊就收斂了起來,她輕輕咳嗽了兩聲,假裝方才那個不是她,“九千歲……還沒走?” 鳳千瑜搖頭,他低頭看著沈郁,沒說話。他旁邊羅褚卻話多得不行,趕緊指給她看,“沈大人,我們在后面看,你方才贏了我們都看到了……” 沈郁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那不就是在她背后的觀望臺上嗎?感情她畫的什么,他們都全看見了? 她拼命地咳嗽了起來,嗓子都咳疼了,仍然覺得尷尬,她畫九千歲的事,是不是他們二人都知道了? 鳳千瑜沒說什么,他旁邊的羅褚又開始了,“話說沈大人畫的到底是什么?是仙還是妖,是真有其人,還是大人的幻想?那桃林在何處?大人可見過?還有那繪畫的手法,大人是怎么想到用宣紙本身的白色來作畫的?” 他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全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周圍聽到的人都湊了過來,都想聽聽沈郁的答案。 沈郁故作一本正經,展開扇子,那扇面上繪著高山流水,高深莫測地搖晃著,“羅大人,這畫上畫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意境?!?/br> 羅褚想到鳳千瑜說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參與,這話竟是和沈郁如出一轍。他回頭看著九千歲,又看著沈郁,還穿著同樣的衣服,越看越覺得這兩人有問題,“沈大人,您這畫的……該不會是九千歲吧?” 他這一言激起千層浪,周圍等答案的人全都恍然大明白,先不說這二人穿一樣的衣服了,也不說九千歲救沈郁、沈郁幫九千歲作詩的事了。單單就說那副畫,那身影當真是像極了九千歲,尤其是桃花遮住半張面的模樣,那不就是九千歲戴面具只露半張臉的樣子嗎? 難怪沈郁詩和畫都跟親眼所見一樣,都道是她把夢境寫活了,沒想到她是現實寫進夢里了。 事情發展到這里,沈郁本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就連旁邊的酸菜也問她:“真是九千歲嗎?看著是有點像……” 沈郁百口莫辯,她解釋不了,又擔心冒犯了九千歲,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忐忑不安地抬頭看著他。九千歲他……不會生氣吧? 鳳千瑜確實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他站在她身前,緩緩抬起了手,“給我?!?/br> 沈郁:? “沈大人的畫,不是為我畫的嗎?”鳳千瑜輕輕笑了起來,他那嘴角的弧度都與畫中一模一樣,怎么可能畫的不是他,“沈大人又是為我作詩,又是為我作畫的,這份心意,千歲我心領了?!?/br> 沈郁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竟是無法辯駁,更像默認了一般。旁邊的酸菜驚得嘴都合不上,她趕緊抱住自家小姐的手,為什么這么大的事,她一點都不知道? 周圍人也跟著倒吸了一口涼氣,別說說話了,連出氣都不敢出。這勁爆的消息??? 沈郁手里還拿著那副卷好的畫,她本來是想著要送他來著,可是這種情況怎么送得出去?她不給,九千歲自己伸手來拿了,他硬是從她手中抽走了那副畫,當著眾人的面又展開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點頭。 周圍人也跟著看,也跟著點頭,再看一遍,果真意境都不同了,就連留白的地方都充滿著旖旎。有些反應過來的人,驚奇的發現,此刻的九千歲特別平易近人,他們都沒那么害怕了。 “沈大人的畫作果真名不虛傳,看得我都有些動心了?!彼砥甬?,淡定地看著她,“改日有機會,一定登門道謝?!?/br> 他說完倒是灑脫離去,剩下呆愣的沈郁和驚掉下巴的眾人。這該如何狡辯?啊不,這該如何爭辯? 沈郁艱難地開口:“其實……” “嗯嗯嗯,我們懂我們懂……” “沈大人不用解釋,我們都懂?!?/br> “嗯嗯,不必解釋了?!?/br> 沈郁:我覺得你們不懂。。。 第54章 傳聞 那日詩會結束之后, 眾人依舊意猶未盡,隔日都還有人談論那場詩會,說的最多的還是晏世子, 他雖未奪冠, 可他作的那首詩才是全場最佳的詩。 其次說的最多的是沈郁,她年年參加詩會, 每一年進步都明顯, 今年更是一口氣作了十多首詩,奪得魁首。詩會結束之后,還有人建議她出個詩集,湊合湊合數量也夠,可沈郁向來都是不愛出風頭的人, 這事笑笑也就過了。 晏世子往年詩會過后都會出詩集, 今年卻像是偃旗息鼓了一般,愣是沒出。世人都覺得可惜, 其實他的詩并不比沈郁的差, 只是他今年時運不濟,少了點運氣。 “今年還真是沈大人獨領風sao,作詩和作畫皆得了第一, ”嵐三把他查的到的, 都告訴了太子爺,“只可惜她沒參加棋藝和書法, 否則以她的能力奪個第二應該沒問題?!?/br> 祁夙凜正在宮里當值,抽不開身,聽到嵐三打聽回來的消息,只感嘆沈郁真是個狐貍,“她今年能超越晏世子, 已經是她最大的殊榮,何必再去爭那些不重要的東西?她可比你想象的機靈多了,懂得見好就收,才不會平白遭了妒忌和怨恨?!?/br> 嵐三不懂這些彎彎道道,他只聽別人說可惜,自己就聽了進去,“啊對了,沈大人把那座玉觀音送人了?!?/br> “送誰了?” “風欒郡主?!?/br> 祁夙凜并不覺得意外,“風欒郡主最近信佛,她送玉觀音也算投其所好?!?/br> 嵐三覺得有些奇怪,“是這樣嗎?屬下還以為她是為了給晏世子賠禮道歉?!?/br> “為何?” “聽說晏世子那日挺幫襯沈大人,后來因為沈大人贏了他,所以不高興地走了。隨后沈大人就帶了玉觀音登門,還留下用了膳,最后走的時候還是晏世子送她出門,兩人又和好如初?!?/br> 沈郁跟林晏關系好,祁夙凜一直都是知道的,她做這些也無可厚非。祁夙凜也不知道怎么從別人口中傳出來,就跟變了味一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好些也并無不妥?!?/br> 嵐三本來想讓太子爺有點危機感,沒想到他一點反應也沒有,真是叫人失望,“還有還有,那天九千歲也去了,還跟沈大人穿了一件很像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