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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與太子爺退婚之后在線閱讀 - 第33節

第33節

    不一會兒青霽和韻音就混入了長長的隊伍當中,快輪到他們的時候,望言趕緊拿了吃食去找酸菜,假裝與她聊天,偷偷打量著屋子里的動靜。

    雅間并沒有關門,只掛著簾子擋住了外面的視線,青霽先進屋,抱著琵琶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嗓音也是清清冷冷,“青霽見過大人?!?/br>
    沈郁暫時看不出來,只得讓他先坐下。在他之前進來的那些,無論是男是女都是這樣故意壓低著嗓音,就是想要讓她分辨不出。

    青霽入座,抱著琵琶彈了一首幽幽怨怨的曲子,素色的衣裳,微蹙的峨眉,他的一舉一動,哪怕是很小的動作,帶著細微的女子姿態,跟之前那些刻意裝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沈郁就看走了眼,“姑娘,你彈的這首曲子是自己寫的嗎?”

    青霽停了下來,抱著琵琶盈盈起身,“大人,您認錯了?!?/br>
    他的嗓音恢復了原本的自然,比起女兒家的聲音,少了幾分靈動,更多的是屬于少年的清雅。

    沈郁完全沒想到,他竟然連細節都拿捏得如此到位,這是個高手啊。她愿賭服輸,讓青霽挑了一件賞賜,外邊人看著里面最大的賞賜被挑走了,又是羨慕又是遺憾。

    青霽走后,沈郁就多留了個心眼,等韻音進來唱戲,轉身甩袖的時候,她還是從他的表演中看出了一絲的破綻,頓時笑道:“公子,你這腰還得練,太僵硬了?!?/br>
    韻音尷尬地停了下來,遺憾落敗。

    望言趕緊回去把結果告訴了晏世子,林晏稍微一想,便想通了。沈郁錯認了青霽,必然就留了心眼,等韻音再上場,就行不通了。

    他搖著扇子,忽然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拿了披風遮住自己的臉,將手中的扇子塞給了望言,“你就這等著,誰來也不要開門?!?/br>
    “爺?”望言還想著等會兒去找酸菜說說話,結果徹底沒戲了。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沈郁也累了,瞧著門外還排著長長的隊伍,突然就沒心思再看,只讓酸菜把人都遣散了,再把青霽找過來。

    青霽過來的時候已經卸下了妝,露出他原本的模樣,穿著青衫,有些沉默寡言。

    沈郁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

    他有些猶豫地靠過來,懷里還抱著他的琵琶,因為是新來的,摸不清沈郁的脾氣,也不太明白她為何讓他們扮作女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坐下?!?/br>
    青霽坐下,怯生生地放下懷中的琵琶,“沈大人,不想聽我彈琵琶嗎?”

    “琵琶什么時候彈都可以,但是有一件事很緊急,現在就得做?!鄙蛴羯酚衅涫碌負u著扇子,朝著酸菜擺了擺手,“酸菜你出去,順便把門帶上?!?/br>
    酸菜也搞不懂她要做什么大事,沒頭沒腦地抓了一把瓜子出去了。

    房門一關上,整個房間里就剩下了沈郁和青霽二人。青霽微微有些害怕,下意識抱緊了自己的琵琶,聲音都略微有些緊張,“大人……你、你想做什么?”

    他就坐在沈郁對面,離她算不上遠,房門關上之后更顯得兩人之間隔得近。沈郁并沒有感覺到不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青霽有些畏懼的緣故,她反而沒有那么害怕。

    “你別怕,我就是想驗證一下?!?/br>
    沈郁擼起袖子,卻又不知道從哪下手,她幾乎都要站起來了,看著他慘白慘白的小臉兒,然后詢問他:“青霽,我可以摸一下你的手嗎?”

    青霽嚇得琵琶都掉了,他漲紅著臉不斷后退,“大、大人,青、青霽,賣藝不賣身?!?/br>
    “唔,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沈郁站了起來,本來是想解釋,結果手一伸出來就更嚇人了。

    “大人不要逼我!”他說完撿起琵琶,一把拉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沈郁一個人,尷尬地伸著手。

    她真不是那個意思。

    酸菜磕著瓜子,伸了個頭進來,“小姐,要不要奴婢叫人把他綁起來?這樣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br>
    沈郁只說了一個字,“滾?!?/br>
    折騰了半天,沈郁也沒搞清楚自己的病癥到底是對人還是對事。方才青霽在的時候,她確實沒有不適,她看著他瑟瑟發抖,反而有種憐惜之情。

    她微微閉上了眼睛,想到當年被賣到煙花之地時發生的那些事,便惡心得想吐。她喝下杯中的茶水,強壓下惡心感,撐在桌沿上的手緊緊捏在了一起。

    那么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辦法平靜。

    過了一會兒,樓mama就上來敲門了,涂著大紅的口紅,笑嘻嘻地看著她,“沈大人,樓里最近來了個不錯的姑娘,琴彈得特別好,您要不要去聽一聽?”

    沈郁聽到是姑娘,心里好受了許多,“不能讓她過來彈嗎?”

    “哎呀,大人呀,那姑娘身子實在是不方便,不能上樓,她就在樓下的雅間里,茶水都備好了,大人若感興趣,就勞煩您動動腿去樓下聽?!?/br>
    沈郁點點頭,她本來是打算回去了,聽到那姑娘琴彈得不錯,就起了去看一眼的心思,“樓mama,她叫什么?”

    “叫梅弄,梅花的梅?!?/br>
    梅弄,光聽名字便覺得清雅,想必也是個美人。沈郁頓覺心情好上不少,當即就拿著扇子起身,“酸菜,走,看美人?!?/br>
    樓下雅間沈郁并不常來,這里原本就是一個大包間,可以所有人一起聽音賞樂,地方自然是要樓上大許多。

    門口的小廝只允許沈郁一人進屋,還說梅弄姑娘脾氣不好,若要聽她彈琴,就得按她的規律辦事,沈郁覺得新鮮,倒也沒反對。

    她推門進屋,里面掛著輕紗帷幔,風從窗外吹進來,如詩如畫,走了幾步并沒有見到梅弄姑娘,周圍遮擋的帷幔實在是太多了,只能聽著清淺的琴聲,慢慢找過去,終于瞧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藏在輕紗之后,周圍都落滿了屏風和落地的琉璃燈。

    琴聲忽然就停了下來,她沙啞著嗓音道:“大人不要再往前,奴家燒傷了臉,見不得人,只有這琴聲還聽得?!?/br>
    沈郁頓住了腳步,她看著那道朦朦朧朧的身影,覺得有些惋惜。燒了臉,毀了嗓子,又是一個姑娘家,想必是步步維艱。

    “我不進來?!鄙蛴糇?,屋里有人備著茶幾,正是給她準備的,“梅弄姑娘的琴聲很有感染力,一曲一調,都撥動人心,我甚是喜歡?!?/br>
    梅弄沒有回話,她自顧自地繼續彈奏。她的琴聲跟別的姑娘都不太一樣,沒有那種有氣無力的綿綿之音,反而步步到位,有種迫人的危機感,臨到最后再琴聲婉轉,轉得人陡然直下,有種肝腸寸斷之意。

    沈郁好像聽明白了她的琴音,那段激昂的琴聲便如那場火,一次燒了個干凈痛快,最后什么也沒有留下,所有的一切都蕩然無存,只留下一具行尸走rou的軀殼,在這人間茍延殘喘。

    有時候命運就是喜歡開這樣玩笑,明明擁有的已經很少了,可它還是永無止境地索求。

    沈郁完全陷入了她的節奏當中,聽到最后的時候,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就連端茶杯的手都在細細發抖。

    她的琴聲太過共情,使得她無法抽身。

    “大人?!彼穆曇籼^嘶啞,就像撕裂的葛布一般猙獰,“還想聽什么曲子?”

    沈郁放下杯子,笑道:“想聽輕松一點的曲子?!?/br>
    梅弄依言,選了一首輕松的曲子,輕捻慢彈,念念的琴音就像治愈的良藥,一點一點撫平心上的傷口。

    沈郁沒有見過她,卻覺得自己與她一定會一見如故,聽一個人的琴聲,便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人。

    一曲終了,撫平心傷。

    沈郁笑著掏出一錠金子放在茶幾上,起身準備走了,“梅弄姑娘,今日天色已不早,就不叨擾了,我下次再來?!?/br>
    “奴家無顏見人,就不送大人了?!?/br>
    沈郁走了兩步,又覺得她那句“無顏見人”有些扎心,忍不住回頭寬慰了她幾句:“梅弄姑娘不必妄自菲薄,這世間不是所有人都在意別人的容貌,你的琴……我很喜歡?!?/br>
    梅弄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倒不是很難聽,“既然大人喜歡,可以經常來?!?/br>
    沈郁笑著答應:“一定一定?!?/br>
    第43章 嚴侍郎

    沈郁出來之后, 情緒都還有些緩不過來,偷偷擦了一下眼淚,旁邊坐著嗑瓜子的酸菜立馬跑過來, “小姐, 你怎么還聽哭了?”

    “我沒有哭?!?/br>
    “你在擦眼淚?!?/br>
    沈郁無語地看著酸菜,這丫頭真實是真實, 就是有時候太過真實了膈應得慌。

    “走了, 回府?!?/br>
    出了聽音樓,沈郁又想起了利江大橋的事,忍不住問酸菜:“嚴侍郎那邊還沒說什么時候動身嗎?”

    “沒呀?!?/br>
    沈郁覺得不太正常,按理說動身肯定是要提前十來天通知她的,現在都還沒通知, 莫非又推遲了?她忍不住嘀咕了兩句, “這嚴侍郎平時看著也不像拖拖拉拉的人,怎么一到正經事, 就這么靠不???”

    “小姐, 要不你催催?”

    “我不催,”沈郁連忙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嚴侍郎的性格, 他辦事向來沉默寡言, 又不喜歡旁人插手,我犯不著得罪他?!?/br>
    酸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的小腦瓜子想得比較雜,“會不會嚴侍郎并不想帶著你,打算一個人偷偷溜走?!?/br>
    沈郁頓住了腳步,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那嚴侍郎就是個不開竅的木頭,他肯定是嫌棄她是個女人, 覺得幫不上忙,帶著一起上路又麻煩。當初她剛去工部的時候,就被他嫌棄得不行,什么都不要她插手,自己一個人悶不吭聲就把事情做完了,沈郁還被蒙在鼓里。

    “不行,我得去看看?!鄙蛴糈s緊帶著酸菜去工部,隱隱感覺那嚴侍郎為了不帶她,已經打算先斬后奏了。

    嚴樹又不是沒干過這事。

    她第一次跟他合作的時候,就治蟲災那事,他非說那蟲卵生在土里,一定要拔苗燒土才能杜絕蟲害蔓延。沈郁就說先上報,等批下來再動手,他非說那樣就控制不住了,死活不同意,沈郁也是拼了命才攔下他,結果他晚上爬起來一把火燒了好幾十畝地。

    蟲災能不能控制住,沈郁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把火下去,差點沒把他的前程給燒得一干二凈。章大人看在他以前幫了不少忙的份上,親自去求了皇上,這才勉強保住了他的官職,回來也是再三地警告他不準再先斬后奏。

    沈郁本來還以為他經過這事肯定就老實了,跑去奚落了他一番,結果嚴樹白了她一眼,還說要不是她攔著,他白天就能燒完了。

    這死木頭,就活該被罷免。

    沈郁來到工部,章大人不在,嚴樹正趴在案頭謄寫著什么,都沒注意到沈郁來了。沈郁悄沒聲息地繞到他身后,想看看他一個人偷偷摸摸在寫什么,竟然是一封回給潮州知縣的信,上邊還寫著六月初十到。

    從俞都到潮州至少都要半個月,現在都五月中旬了,他還藏著掖著不讓她知道。

    沈郁大喝一聲:“好你個嚴樹,竟然背著我定下時間,還不讓我知道!”

    她這一聲嚇得嚴樹險些抽了過去,他壓根就不知道身后什么時候有了人,還以為鬧鬼了,嚇得小身板都抖了一下。

    他看清楚是沈郁之后,瞪了她一眼,“你你你,你在我身后干嘛?”

    “我我我,我看你心里有沒有鬼!”

    說實話嚴樹其實有些怕她,因為他斗不過她,可是他又不服她,因為他覺得她不成事。他一把捂住書信,不想讓她看到,“這只是大概,估計,我沒說什么時候定時間?!?/br>
    “還敢狡辯!”沈郁又喝了他一聲,“要不是我剛才都看見了,你是不是打算一個人偷偷跑過去?”

    嚴樹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他一個人上路,只需要帶幾個護衛,輕巧又方便。跟沈郁一起上路,又是馬車,又是侍女,又是客棧,又是挑食,麻煩得很。

    沈郁看他不說話,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頓時氣得不行,“不就是嫌我在路上麻煩嗎?我不跟你一起去,你二十出發,我晚你兩天,咱們分開去!”

    嚴樹挺了挺身板,“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鄙蛴羲斓囟舜耸?,正準備拍屁股走人,又回頭警告他:“章大人若問起來,你就說是我有要事耽誤,所以晚幾天過去?!?/br>
    嚴樹點頭,“行行行?!?/br>
    反正他幫她撒謊也不是第一次了,哪次闖了禍,不是他幫忙兜著不告訴章大人的。

    沈郁離開工部,仍然氣得很,那嚴樹人不大點,脾氣倒是擰,也還好他是在章大人手下,這要是換了別的尚書鐵定受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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