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往日姜糖八點左右上班,兩個小家伙到了五六點公雞開始打鳴的時間就鬧著起床了。 吃過早飯,兄弟倆又開始睡覺。 到了部隊里更是如此。 每天符橫云起床時,兩個小的就醒了。姜糖也只能跟著他們一塊早起,弄好早飯她就把孩子扔給符橫云,讓他晨練時帶上他們,就當負重練習。 還別說,每天折騰一趟,他的體力越發厲害了。 某些時候,姜糖當真吃不消。 兩個小家伙練習走路的次數多了,下盤也比從前更穩,旁的一歲多的孩子絕對沒他們耐摔,也沒他們機靈。 每次符橫云回家時,兩個皮猴子都舍不得從他身上下來,興奮地抱著他的胳膊,嘴里還喊著“跑,再跑”。 太過活潑,以至于闖禍次數大大增加。 姜糖時不時就想揍他們。 大寶小寶來了一周多,除了那對勤快的姐妹花,還沒有遇到別的玩伴。符橫云只要在家,就陪著他們玩耍,兩個小子無形中被慣得不像話了,從前一入夜他們就犯困,放在床上不到幾分鐘就睡著。 現在非得纏著人玩累了再上床,睡前還得聽上好幾個故事。 姜糖腦子里少有的幾個動畫片已經講了好幾遍了。 譬如“黑貓警長”、“葫蘆娃”。 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懂,但就是一刻不能停,一停下聲兩個小家伙就不舒服的哼哼唧唧,閉著眼瞎嚎,然后符橫云就忍不住心軟,說故事就罷了,還會抱著他們又是丟高高,又是飛…… 這下不得了。 小孩子或許不知道怎么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他們對父母的情緒其實很敏感。 察覺到爸爸跟他們是同一國的以后,一跟姜糖鬧別扭,就嚷嚷著要爸爸。 早上符橫云出門,父子三人跟唱大戲似的,總得演一出“生離死別”的戲碼,兩小屁孩恨不得掛在親爹身上被打包帶走,仿佛姜糖是洪水猛獸。 不論她怎么哄,他們都得鬧一場。 “……” 氣得她太陽xue的青筋都出來了,恨不得把這三戲精隔離! 姜糖無比懷念有電視機、有平板的日子,她恨不得立馬搞個電子產品給他們放小豬佩奇,免得這種令人頭痛的戲碼每天都得來一次。 再這樣下去,她懷疑自己會被氣得提前衰老。 吃了將近一個禮拜的土豆白蘿卜后,姜糖有些扛不住了。 可供銷點也買不到什么菜,除了固定的幾樣便是面食。若她廚藝好就罷了,好歹花樣多,然而就算昧著良心,姜糖也不敢說自己做菜好。 符橫云倒是會弄,但每天回家已經精疲力盡,姜糖怎么舍得讓他往廚房里鉆。 如此,復習之余她只能走出小院,跟兩個據說做飯不錯的嫂子學學。 余秋琴家離得近,別的不提,做飯確實是一把好手,姜糖在她那兒偷師的次數更多。 唯獨一點,她男人是湘省人,嗜辣。做任何菜都得扔幾枚辣椒進去,姜糖一個不吃辣的人在辣味的熏陶下,一開始噴嚏不斷,到后來竟覺得菜里沒點辣椒還不習慣了。 辣椒,真是個魔性的玩意兒。 而符橫云呢,沒說喜不喜歡。 但姜糖注意到自己做辣子雞的那天,他比平時多用了一碗飯,想來以前吃得清淡也是為了遷就她的口味。 “以前沒見你吃辣啊,我以為你不吃呢。以前老聽那些人說,鴛鴦鍋是對火鍋的背叛我還覺得夸張,真習慣了這辣味,再吃別的總覺得缺了點什么?!?/br> 符橫云筷子下得飛快,“進部隊前我也不吃。第一次上戰場時天寒地凍,赫,零下幾十度呢。那時候經驗不足,差點在任務過程中凍死,還好連里一個黔州的弟兄身上揣了包辣椒,我們靠著那包辣椒生生捱了兩天沒被敵人的偵察兵找到,等到了支援的部隊?!?/br> 他說得云淡風輕。 仿佛那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 說完還咧嘴笑道:“嘿,你不知道,那味道可真帶勁,京市的辣椒拍馬都比不上啊。別說,我還挺想再嘗嘗那種辣到五臟六腑都冒火的感覺?!?/br> 姜糖正心疼他呢,就聽到這么一句。 簡直又好氣又好笑,夾了一大塊辣椒放他碗里:“有得吃就不錯了,還嫌呢?!?/br> 周日,鐘政委家里請吃飯。 他和符橫云在一個團,都是郝師長帶的。 符橫云名義上是副團,但原來的團長被調到別的軍區去了,符橫云暫代團長之職。部隊所有人都知道,他成為正團長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樣一來,鐘政委和符橫云是實打實的搭檔。 姜糖聽他提起過好幾次鐘政委,但沒聽過鐘夫人的只言片語,忍不住問他請客的用意:“怎么突然想起請咱們吃飯了?是只有我們,還是有別人。第一次上門,還是得送點啥吧,你若是跟鐘政委關系不錯一早就該跟我說,我好上門拜訪?,F在這樣,顯得咱們多不知禮數似的?!?/br> 符橫云一愣,這陣子部隊里忙,他當真把這事忘了。 如今被媳婦一提,只覺頭疼:“估計還有幾家人,咱家對面岳營長的愛人比你先來沒多久,之前鐘家嫂子沒說請客。如果單獨請咱們家肯定不合適,不利于軍嫂之間的團結,鐘嫂子不像這么沒分寸的人?!?/br> 鐘軍出身平平,能當上政委,是因為他結了一門好親,娶了郝師長的侄女。 部隊除了看實力,也看出身的。 沒有根基,純粹出身草根的兵,即便萬里挑一,能爬上去還站得穩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因為,人性從來都是多面的。 不論在哪一個領域,總有那么些蛀蟲,占據著重要的職位并且不斷打壓后來者。 真以為部隊里就沒有黑暗面嗎? 天真。 他立下功勞的時候若不是頭頂著“賀”字,誰知道會不會被乾坤大挪移呢。 很無奈,對不對? 但這就是現實。 鐘軍能走到現在而不是卡在營長的位置上,妻族出了大力氣。而他的愛人,鐘家嫂子雖說有些清高,但在人情往來上也并非一竅不通,大多數時候還是好打交道的。 姜糖聽了這話,心里便有了底。 沒準備太重的禮,只將自己預留的花茶包了一小包。 她在做包裝袋時格外用心,寥寥幾筆,中墨畫葉并勾梗,葉筋重一些,平平無奇的紙包上便多了一株意趣盎然的茉莉花。 若是鐘政委的夫人瞧不起這份禮,那便說明什么“清高、還算好打交道”只是人設。 是否往來,帶幾分真心……就有得思索了。 符橫云辦事還是靠譜的,第二天就問清楚了,鐘夫人請的客人里除了他們,還有岳營長、朱副團長、肖營長。三家人和他們一樣,家屬都是剛隨軍的。 本來按照職位,他們家對面的獨棟院子應該分給朱副團長。 但朱副團長的愛人嫌棄這邊離自留地太遠,不方便種菜,也嫌棄平房就跟在鄉下房子差不多。 主動要了自留地附近更為氣派的三層樓房。 說是樓房,其實和省一機那種職工宿舍差不多,就是面積寬敞一點。 但細究起來,還不如省一機職工樓。 省一機的房子起碼有單獨的廁所,這里的三層樓房可沒有呢。 每層樓的盡頭是公用廁所,里面是茅坑,外面是水槽,過道狹窄,家家戶戶門對門。小樓房里不方便燒土灶,必須用爐子。而用爐子呢就意味著每個月花在煤上面的錢更多。 如果不舍得花錢買煤炭,選擇燒柴火棍子,那做個飯跟修仙似的,滿屋里都煙熏火燎啊。 朱副團長的夫人住進去沒幾天就后悔了。 想要換回平房吧,可惜余秋琴已經住進去了,并且人家人緣比她強,她男人即便職位比岳營長高,也不能想換就換。 為了房子的事,朱副團長找符橫云聊過一次,符橫云沒答應。 因為這,朱夫人還沒見姜糖的面,已經對她存了偏見。 姜糖自是不清楚這一茬,到供銷社買了兩斤最普通的硬糖,給這三家都送了點過去。 第二天,符橫云帶回了一棵白菜,兩個饅頭。 白菜是對面給的,余秋琴除了做飯好,地里也是一把好手,隨軍第一天就在自家分到的自留地里灑了白菜種子,如今已經到了能吃的季節。 據說他們家也分了一小塊地,但夫妻倆誰也沒想去種。 符橫云根本忘了這碼事,姜糖呢,可悲的沒有點亮種植技能。 饅頭是肖營長給的。 姜糖見上頭還有兩個指印,沒吃,全塞給了符橫云。 至于朱副團長家,沒回禮。 姜糖向來不是個熱情似火的人,她習慣用微笑掩飾疏離,表面上她對誰都和善,只要不觸及原則的忙也都愿意伸一把手,但實際上真正被她當做朋友的并不多。 因此,知道朱副團長的媳婦沒有與她交好的心后,她也只是挑了下眉,再無別的情緒。 到了周日那天,兩個小家伙午覺睡醒,就在床上翻來翻去。 兄弟倆好起來時恨不得黏在一塊,做什么都要一起。 關系壞起來時能逮著彼此又打又推,非得搞到雙雙大哭的的地步。他們總是莫名其妙和好,又莫名其妙打架…… 這不,剛玩了一會兒,小寶開始哭了,沒到半分鐘,大寶也開始哭。 姜糖進屋一看,原來是小寶把哥哥的臉抓了一道痕跡,然后大寶就在他爪子上留了一排淺淺的牙印。兩個孩子一看到她,仿佛按響了比賽的開關,哭得更起勁了。 坐在床上伸手要抱抱,烏溜溜的大眼睛包著一汪眼淚,別提多可憐了。 姜糖額際突突地疼,深呼吸,再深呼吸。 最后揪著他們,誰也沒逃脫。 屁股都捱了巴掌。 符橫云進門,剛把衣服掛在衣帽架上,就聽兒子奶聲奶氣的告狀:“爸爸,mama壞,打我和葛葛……” “……” 姜糖:看來打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