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陸開本來就感冒了,經過這一夜感冒又越發的嚴重起來,他真的很久沒睡過這種兼具著全身酸痛和身心舒展并存的覺了。 出于多年自律的生物鐘,他還是早早醒來準備出去跑步。 看他滿臉的難受還堅持穿衣服出去運動,葉蔓蔓十分之不理解怎么會有人堅持鍛煉身體還是并不咋地的樣子。 陸開說妳懂什么,就是因為打小一換季就感冒,他家人才會同意他打拳的。 “誰還不是朵嬌花呢?!标懮贍斦f。 陸開出去晨跑連著買早點,葉蔓蔓在家收拾屋子連著查了下煙花廠的事故進展,刷到了幾張陸匡明去現場指揮視察的照片,文章里盡是贊美之辭。期間她還接到了朱漣欣的電話,電話剛掛陸開就回來了。 說20分鐘就剛好20分鐘,準時得要命,像是晚一點就有人要在家被餓死了似的。 大年初一陸開只買到了豆漿,順便買了牙刷和毛巾。他去衛生間洗漱,葉蔓蔓把豆漿放微波爐里熱,這會樓道里傳來朱英杰的叫門聲。 朱英杰從不敲門,都是靠喊。 他只穿了件薄外套,縮著脖子給凍得夠嗆,但精神看上去不錯,進了屋先在地墊上蹭鞋底的雪,邊有些心不在焉地說,“我媽讓妳中午過去吃飯?!?/br> “你早上吃東西了嗎?”葉蔓蔓問,廚房里微波爐正好叮了聲。 朱英杰十分意外,發現新大陸似的,“我什么時候吃過早飯,難道說妳還開始養生了?” 對他這種評價葉蔓蔓不予置評,就說了句,“那一塊吃吧?!?/br> 朱英杰顯出分無憂無慮的天真,往廚房里扒頭,“我姑在家呢?那中午正好一塊?!?/br> 廚房里毫無動靜,倒是衛生間里有人尋聲出來。 那人明顯剛洗過臉,前額的發因為被水沾濕,自然地往后攏著,使整個人和平時看著不太一樣,他手里還拿著條嶄新的毛巾。 葉蔓蔓轉頭,與那人對了個眼神,問他,“早飯是不是不太夠?” “冰箱里還有剩餃子?!蹦侨舜?。 朱英杰感覺自己涼透了,是靈魂出殼的那種涼,連思維都被凍結,只能靠本能做出反應。 他的本能讓他開始擼袖子,身體那么冷,一雙眼卻像要被燒得瞎了,疼得他幾乎要忍不住哭喊出來,急需一些體能上的發泄。 他手腕被葉蔓蔓一把攥住,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要把她狠狠推開,但剛意識到自己要做什么,他又硬是止住了動作。 渾身發抖,無比憤怒地瞪著她。 葉蔓蔓著實被他這一連串反應嚇到了。 “你想什么呢?坐下?!?/br> 坐了十多分鐘后…… 朱英杰一個人吃完了所有剩餃子,并喝完了陸開買回來的豆漿。 陸家的餃子真不賴,餓死這兩個王八蛋,他想。 那兩個王八蛋就坐一邊靜靜地見證他意圖撐死自己的行為。 朱英杰一抹嘴,抬眼就能看到陸開那張可憎的臉,一肚子話到頭什么都不想說。 葉蔓蔓,葉蔓蔓,他咬著后槽牙,咀嚼著這三個字。 妳可真是好樣的。 這間老舊狹小的房子隔了很多年,久違地充滿了煙火氣,主要是火氣。 消氣是不可能消氣的,他像個談判桌上的老父親,一點也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不善,質問陸開,“你自己沒家嗎?還打算賴到什么時候?” “我就再賴一會,看你生完氣就走?!标戦_還是在外面時那副酷哥樣。 如果不是話賤到骨頭里。 朱英杰深吸口氣,在腦中權衡著,“大年初一見血不吉利?!?/br> 陸開笑了下,揚了揚下巴,“至于嗎?” 朱英杰掀起眼皮,像在外面混過幾年的臉沉下來時還挺瘆人,“你說呢?” 陸開挑了下眉角,沒搭碴兒。 葉蔓蔓確定朱英杰沒有被撐死的危險后收了碗筷,完全無視他們這種幼稚的啞謎,正經道:“一塊走吧,這會車不好打?!?/br> 她去收拾自己,兩個高大男生委屈在折疊椅上互相審視,收斂了那種帶有些演戲成份的不正經,圍繞著小小的圓桌,氣氛十分沉悶。 身體上是想要開窗戶透透氣,意識上卻完全相反地恨不得在這沉悶中分出個勝負,看誰先挺不住倒下。 事件的中心人物對這場微妙的對峙一無所查。葉蔓蔓換了衣服,駝色九分褲和一件鵝黃v領毛衣。 朱英杰看她這身就來氣,只得暫放下和某人的恩怨,老媽子一樣指著她的短襪,“什么季節了妳還露腳踝?” “不冷?!?/br> “妳在家里當然不冷了,我可是剛從外面回來?!?/br> 葉蔓蔓往在場另一個從外面回來的人那投去拉幫結伙的目光。 陸開的視線這才從她的腳踝上移開,“好看是好看,冷?!?/br> 沒有什么比被兩個直男評價穿著更另人泄氣的,葉蔓蔓破罐破摔地換了雙長襪。 對于自己說話似乎不太管事這點更加暴躁的朱英杰手指點著桌面,碎碎念,“妳就沒有更厚一點的衣服嗎?北京可比這邊還冷,到時候凍不死妳?!?/br> “我為什么會凍死在北京?”葉蔓蔓問。 “因為妳過幾天就要過去?!?/br> 葉蔓蔓踩著雙紅襪子,一時間竟然是滿目的迷茫愣在了那。 朱英杰哼了聲,諷刺,“朋友妳眼里的疑惑挺多啊,日子過太好正事都忘了吧?妳還記得自己數學競賽拿了一等獎的事嗎?真就拿了個寂寞,不可惜嗎?” 一連串的質問,朱英杰差點把玻璃杯捏爆了,“妳那會怎么跟我說的,不參加復賽是不想為此耽誤正業,但還可以參加b大的冬令營,反正寒假也沒事干?!?/br> ……好像真有這么回事。 那時朱英杰因為她不再參加競賽在她耳邊念叨了好幾天,她才拿冬令營的事搪塞他,那個冬令營是大學自己舉辦的,只收競賽一等獎學生50人,自主報名為期10天。 “我忘報名了?!彼菚r忙于英語競賽,并沒太重視這邊,也不認為自己的審核能被通過。 要知道,那可是b大。 “我知道,”朱英杰說,“所以我替妳報了,而且妳還過了。到時候我跟妳一塊去,反正我也得往那邊考,順便看看學校,找我一朋友玩幾天?!?/br> 葉蔓蔓微張著嘴,毫無理由地再次將目光轉向了陸開。 巧的是,朱英杰也在看他,只是和葉蔓蔓的眼神完全不同。 他像是在跟葉蔓蔓說話,眼神死死盯著陸開,“這可是個能被中國最好大學保送的機會,別說妳要放棄?!?/br> 陸開晃了下神,沖著朱英杰笑了下,“這么厲害?” “可不是嗎,”朱英杰托著下巴,直直地回視著他,“這就是人跟人的差距,多么不可思議?!?/br> “還真是,”陸開點頭,“人往高處走,當然要抓住所有機會?!?/br> 他說,“不知道現在出去買厚點的衣服還來不來得及?” 葉蔓蔓沒想到她的報名會被通過,她以為起碼都要參加復賽的人才有機會。雖然走競賽并非她的目地,而是一種對自己的測試手段,但既然得到了,沒有理由放棄。 是捷徑也是挑戰,她并不反感所謂一步登天,她只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好事打了個措手不及,所以沒能醞釀起高興的情緒。 她想,一定是這樣的。 新年假期結束,陸開的奶奶也回了家。 當葉蔓蔓從朱漣欣那得知,她要去陸開奶奶家里,和陸家人一起吃飯時,她的心情無比復雜。 朱漣欣說陸開的奶奶是在彌補新年的團圓飯,因為她一直照顧自己而沒能和家人團聚,才讓她也叫上家里人一起。 但葉蔓蔓知道不是那樣的,所有人也知道不是那樣的。 陸開的奶奶沒有住在別墅區,她嫌別墅的樓梯太陡地方太大。她的家在本市最高檔的小區里的一片獨立區域,這里安保嚴格,每層只有一戶,都配備專門的管家,還有停放急救車輛的庫房。 葉蔓蔓跟著朱漣欣進入這片本該是她mama工作地的區域,一共過了三道安檢,保安都跟朱漣欣很熟,像是她們回的是自己家。 刷卡上了電梯朱漣欣很自然地掏出鑰匙,但快出電梯時又將其收了回去。 她對著電梯里的鏡子整理自己一身整潔裝束,也幫葉蔓蔓摘掉外套上露出的一根鴨絨,輕聲囑咐,“今天咱們是客人,要懂事,知道嗎?” 給他們開門的是陸開奶奶家的保姆阿姨,那阿姨姓姚,對朱漣欣也客氣。 屋里和這棟樓現代化的外觀不同,各處都被妝點得古香古色,一進門就看到玄關處擺著瓶插花,花葉被修剪得每片葉脈都能迎接最苛刻的相機鏡頭,是被伺候出的嬌貴。 客廳的白墻有一整面被臨摹了一位國畫大師的名作,配上滿屋暗色實木家具有種相得益彰的典雅,并不顯厚重。 屋里飄散著一種葉蔓蔓形容不出的草木香氣,這種香氣有時她也能從朱漣欣的身上聞到,很讓人舒服。 鋪了軟墊的木椅上,發色花白但儀態端莊的老婦人正拉著一個高大的男生說話,見她們來了,便松了手,笑瞇瞇地往這邊看。 這還是葉蔓蔓第一次真實地見到這位早有耳聞的,占據了她mama生活中全部時間的老人家。 她那么好看,像一朵晚秋的芙蓉花。她知道這種形容放在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身上可能不太合適,但這就是這位老人給她的感覺。 她的眼通透但不世故,望向自己時眼底亮晶晶的,散發著違背年紀的可愛活力。 她說話的聲音和語調也是溫溫柔柔的,她向自己招了招手,手腕上翠綠的鐲子輕輕晃了下。 “讓我看看小欣家的孩子,不說是個女孩嗎?” “是女孩啊,可漂亮了?!币Π⒁谈俗?,笑呵呵的。 葉蔓蔓在朱漣欣的默許下,外套還沒脫就向著那個對她伸出手的老人走了過去。 同時她也看到了剛才一直和老人說話的男生。 他和平時很不一樣,葉蔓蔓琢磨了下,今天陸開沒有穿他慣穿的衛衣,而是選了件中規中矩的襯衫,外面套著羊毛坎肩,筆直的牛仔褲和運動鞋可能是他最后的倔強。 她突然就笑了下,同時被老人拉住了手。 “哎呀,瞧我這眼神,”陸奶奶仔細打量她,紅潤的臉揚起快樂的笑,“真是個漂亮孩子,下次穿裙子,小姑娘就得穿好看的裙子!” 葉蔓蔓不敢說自己在養頭發的過程中已經忘記了裙子這種東西,她不好意思地笑,點了點頭。 “真乖,多大了?” “17?!?/br> “那跟陸開一邊大???不過我們開開生日大,應該是哥哥?!?/br> 陸開兩只大手按著老人肩膀,邊給她按摩邊垂眼,哄小孩似的,“我的奶奶,我們認識的,不用您介紹?!?/br> “是嗎?”她驚訝地看她。 葉蔓蔓點頭,“是,我們是同學?!?/br> 陸奶奶又揚頭找陸開,問,“你爸安排的?” 陸開點頭,她終于贊許,“他可算是做了件好事?!?/br> 陸匡明有個臨時會議要開,到得最晚,飯菜都已經上桌了。陸奶奶顯得興致高昂,沒有對兒子的遲到表示介懷。 陸奶奶的房子里有兩張餐桌,一張在裝飾精美的餐廳,巨大無比,桌邊甚至還有扇屏風,另一張就在客廳,長方形普通大小,他們用的就是這張小餐桌。 陸奶奶坐中間,右手邊挨著自己的是朱漣欣,旁邊坐著陸匡明,左手邊是葉蔓蔓,旁邊是陸開。 對于自己竟然挨著陸奶奶坐,葉蔓蔓心里慌成一團,她不明白陸奶奶為什么不讓自己兒子孫子挨著自己。 但在用餐過程中她有些明白了,因為朱漣欣能就近照顧她。 朱漣欣的營養師和護士的身份讓陸奶奶非常信任她的決定,基本是朱漣欣說吃什么吃多少她就照做,每一項攝取都有嚴格的標準。 陸奶奶特別喜歡吃紅燒rou,而她今天又特別的高興,于是在吃掉一小塊后可憐兮兮地看向朱漣欣,問她能不能再多吃一小塊。 “奶奶?!敝鞚i欣只說了這兩個字,帶著點無奈。 陸奶奶嘆了口氣,十分失望,“好吧,那你們替我多吃點,姚媽的手藝可以的?!?/br> 陸匡明對于自己親媽被這樣壓迫已經見怪不怪,自顧地將筷子伸向紅燒rou。 “小欣妳看!”陸奶奶頓時像逮著了什么證據,晃朱漣欣胳膊,“這個不孝子偷吃我的rou!” 陸匡明一臉吃癟樣,不解,“不是您說讓我們多吃點嗎?” “我那是說孩子,孩子們要長身體啊,你都多大了,還吃這么油膩,吃出個大肚子看著更像貪官?!?/br> 陸匡明憋屈地又將筷子拐了個彎,夾了一筷子鮮蘆筍。 朱漣欣笑著勸老太太,“陸先生血脂正常,不用那么嚴格?!?/br> “妳呀,就是偏心?!?/br> 葉蔓蔓食不知味,偷偷看朱漣欣。 她姥姥姥爺走得早,爺爺奶奶又在外地,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并沒有和老一輩人相處的記憶,更無法想象朱漣欣在別人眼里也會是個孩子。 朱漣欣或是陸匡明,在陸奶奶面前都不是他們自己了,這種認知讓她覺得新奇有趣。 還有一點奇妙的酸楚。 她的筷子因此停了好久,終于引來了某人的不滿。 陸開側低頭,輕聲問她,“妳也不敢夾rou怕挨說呀?” 葉蔓蔓瞪了他一眼。 食不言寢不語,你們大戶人家的講究呢? 陸奶奶注重傳統,但顯然沒這種講究,陸開甚至提高了音量,筷子尖隔著空氣虛晃著點了點某道菜,“姚嬸做的花甲在這片小區都是有名的?!?/br> 而后期待地看她,等著。葉蔓蔓只得夾了一只到碗里,將花甲中的rou質放進了嘴里。 她平靜的臉隨之出現了一絲龜裂,透亮的淺色瞳孔滿是指責地瞪他,仔細看其中還有隱約的水汽。 陸開問她,“辣嗎?” 她喉頭動了下,慢慢點頭。 “就是有點辣,所以這菜奶奶吃不了平時都不做的?!?/br> 她處在欲掀桌而不能行,被出賣而不能言的憤怒中,成功引笑了陸開。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輕拍了拍她的,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別緊張”。 葉蔓蔓喝了口水,壓下心頭的燥火,連并著那一點無知而生的酸楚也不見了。 她不服輸似地又夾了塊花甲,悄聲道,“我就是沒準備好?!?/br> 陸開不跟她爭執,吃自己的飯去了。 陸奶奶笑瞇瞇地看著這兩個孩子大口吃飯,兩個都是漂亮小孩,都像他們家的孩子。 “小蔓蔓被妳教得真好,規矩?!彼闹鞚i欣。 朱漣欣點頭稱是,卻抑制不住地走神。 葉蔓蔓就坐她對面,她吃飯時始終是低著頭,好像自己對面空無一物,讓她這個當媽的想找機會互動都做不到。 其實這誰也不怪,葉蔓蔓小時候吃飯嘴貧得像鴨子,在飯桌上跟她爸最是沒大沒小,自從家里出事所有人都忙于生活,她已經很多年沒跟別人一起同桌吃飯。她知道葉蔓蔓和朱英杰兩個孩子初中都不好過,朱英杰是男孩又看著不好惹,怎么都要比葉蔓蔓強點。 她的女兒沒有朋友,沒有人愿意跟她吃飯,漸漸地她也不再需要別人,與人同桌而席甚至會讓她感到緊張不自在。 當媽的明白,又無能為力。 好在葉蔓蔓十分懂事,她知道什么是對的,而時間會治愈一切。 卻沒想到,第一次讓她有“這孩子有點緩過來了”的感覺的,會是看到她和陸開的互動。 她心中隱隱有些擔憂,又出于對葉蔓蔓的了解而強壓下那種擔憂。 畢竟,她從沒說過自己和陸開關系不好不是嗎? 陸奶奶念叨著剛才跟兩個孩子的聊天,一晃眼都17了,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 “我看干脆讓兩個孩子一起出國吧,在外面也好有個伴兒?!标懩棠滩恢氲绞裁?,覺得自己這主意特別好。 朱漣欣驚了下,忙阻止,“她出什么國呀?大學要自己考的?!?/br> 陸奶奶不以為意,“咱們家的孩子,上什么大學又有什么關系呢?到時候還不都是匡明給找個事情進體制的,把自己搞那么辛苦做什么?” 朱漣欣一下語塞,陸匡明也沒說話。 “這又不麻煩,反正都是一家人,我看就這么定了吧?!标懩棠陶f。 葉蔓蔓實在鬧不清這話中份量真偽,正糾結要不要開口,卻聽旁邊男生好脾氣地慢聲道:“奶奶您就別cao這個心了,她成績好,有b大的推薦,那可是好大學?!?/br> 別說陸奶奶,一桌子人包括朱漣欣都是吃了一驚。 “真的?”陸奶奶十分欣喜,“那可難得!這叫什么來著?學霸?” “沒有,只是有個機會?!比~蔓蔓連忙解釋,“不是那么容易的?!?/br>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容易?這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到時候家里看能忙上什么……” “奶奶?!标戦_加重了些語氣。 “好了好了,奶奶老了cao不了那么多心了,”陸奶奶白了他一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能有個伴兒嗎?!?/br> 陸匡明放下筷子,出聲道:“您真不必給他cao心,前幾年鬧著要出去,這會又不去了,沒個準譜兒?!?/br> 陸奶奶愣了下,眼中一亮,“真的?你也不走了?” “不走了,”陸開倒是承認得大方,“舍不得您?!?/br> 陸匡明瞪了他一眼。 “那可好,當時我就說,在國內要什么沒有,非出去受那罪。搞不好我臨死都見不得最后一面,那么遠?!?/br> 朱漣欣給陸奶奶倒了杯水,哄著,“都不走都不走,全陪著您?!?/br> 葉蔓蔓嘴里的花甲突然就沒了味道。 她的疑惑中帶著不可思議,擰起的眉間能夾死飛蟲。 他知道她想問什么,可他偏就是不說。 陸開沖她笑,笑著看她的眉頭越皺越深。 也許某一天,會為他留下抹不去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