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昭陽殿里第一人,同輦隨君侍君側。 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嚙黃金勒。 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笑正墜雙飛翼。 明眸皓齒今何在?血污游魂歸不得。 清渭東流劍閣深,去住彼此無消息。 人生有情淚沾臆,江水江花豈終極! 黃昏胡騎塵滿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杜甫觀眼前山河破碎,實在想不通本來繁花似錦的人世,為何成為今日之模樣呢?遂對往昔有著深深的追憶,其《憶昔》一詩最能表現這種心情,詩曰: 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齊紈魯縞車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宮中圣人奏云門,天下朋友皆膠漆。 百馀年間未災變,叔孫禮樂蕭何律。 豈聞一絹直萬錢,有田種谷今流血。 洛陽宮殿燒焚盡,宗廟新除狐兔xue。 傷心不忍問耆舊,復恐初從亂離說。 小臣魯鈍無所能,朝廷記識蒙祿秩。 周宣中興望我皇,灑淚江漢身衰疾。 安祿山起兵范陽的時候,李白正避居廬山吟詩玩水。永王李璘奉李隆基之命出師勤王,李白被李璘召入幕府。此后李亨成為皇帝,詔令李璘入蜀中陪伴李隆基,誰知李璘自恃掌控江淮租賦,遂引舟師攻下金陵,意欲割據一方與哥哥分庭抗禮。李璘最終兵敗身亡,李白也因此被流放于夜郎,其行至巫山之時,恰逢朝廷大赦天下,李白成為自由之身,于是順著長江乘舟而下,就有了那首著名的《早發白帝城》: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李白是時已年屆六旬,其瑰偉絢麗兼清新奇特的詩篇妙絕天下,杜甫贊他“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被后人譽為“詩仙”。只是他一生銳意仕宦,然宦途曲折實為敗筆,可見李隆基當初確實有識人之能,若李白以翰林供奉的身份領取一份朝廷俸祿,再如王維那樣寄情山水,對其自身大有好處??上Ю畎壮选鞍材艽呙颊垩聶噘F”之心,又難如陶淵明那樣斷然隱居,如此進退失據,最終鬧了個被流放的境地,殊為可嘆。 縱觀中國王朝的興亡,其興也勃焉,亡也忽焉,過錯大致相似。安祿山手握大唐精兵叛亂,很快攻據兩京,官軍忙于四處抽調兵力,然一觸即敗。李亨派房琯為帥進兵至渭水便橋,房琯竟從古書中搬出春秋時代的“車戰之法”,被叛軍打得大敗。以當時而論,官軍與叛軍實為相持階段,且叛軍勢力稍稍占優。 然此時洛陽城里,一場宮變正在發生,就為官軍帶來了有利局面。 安祿山的眼疾越來越嚴重,到了至德二載(公元757年)竟然雙目失明,其性情愈加暴躁,動輒捶打身邊之人。嚴莊某日向安祿山奏事,一言不合,即被安祿山劈頭蓋臉捶打一頓。嚴莊早對安祿山寵信高尚不滿,現在又遭暴打,心中就充滿了憤怒,遂將目光轉向安祿山的次子安慶緒。 安祿山現在最寵段氏,子因母貴,段氏所生之子安慶恩就成為安祿山最寵愛的兒子。李隆基當初斬殺了安祿山的長子安慶宗,作為次子的安慶緒認為自己年齡最長,理當成為太子,然觀安慶恩風頭正勁,其生怕安慶恩奪了自己之位,就日日恐慌不已。 嚴莊就與安慶緒一拍即合,又悄悄找來太監李豬兒相商。 李豬兒久侍安祿山身邊,日常替安祿山穿衣解帶,因而挨打最多?,F在得知可以解脫苦厄,當然滿口答應。某日晚間,三人悄悄進入安祿山的寢殿之內,安慶緒和嚴莊持刀站立在帳外,李豬兒則手持大刀搶入帳內,對準安祿山的腹部猛砍一刀。安祿山受疼醒后猛呼,催動破腹中的腸、血滾滾而出,很快死于非命。 安慶緒由此成為“皇帝”,嚴莊也因此成為“中書令”。 人性很奇怪,譬如安祿山,哪怕僅剩下一口氣躺在榻中茍延殘喘,其部下皆畏勢不敢動彈?,F在安祿山死了,其部將之中總有人不服安慶緒,則安祿山之死就為官軍帶來了勝機。 李亨此時率臣下進駐鳳翔,令李光弼戍守太原牽制叛軍,再令郭子儀率大軍十五萬進駐長安西郊,與據守長安叛軍展開決戰。至德九月十二日,郭子儀率軍打敗叛軍,并進入長安城,淪陷一年多的長安終于光復!捷報傳到鳳翔,李亨百感交集,涕淚橫流。 郭子儀此后乘勝追擊,先克潼關,再復華陰、弘農二郡,至德二年十月二十日,雙方在陜郡西新店展開決戰,嚴莊率領叛軍傾城而出,結果大敗。三日后,郭子儀率軍進入洛陽城,此時安慶緒和嚴莊逃至鄴城,從人不過千余人。 李亨在鳳翔接到收復長安的捷報時,當即派人奉表入蜀,表言奉請李隆基返回長安繼續為皇帝,李亨則繼續為東宮太子。 李隆基得知官軍收復長安,當即滿心喜悅,然他看完李亨的上表之后,又復臉色大變,就對使者說道:“嗯,你這就返回長安吧。你須轉呈亨兒,朕當與劍南自奉,不復東矣?!?/br> 高力士在側覺得奇怪,心想皇帝促請太上皇返回京城實為喜事,太上皇為何決計不回呢? 待使者走后,李隆基將李亨的上表交予高力士觀看,并嘆道:“高將軍,我如何能回京城呢?” 高力士閱表后方知詳細,也就知道了李隆基不肯回京的原因。 大凡皇帝之位,實為天下權力巔峰,歷朝前代,為爭此位雖有父子之親、兄弟之誼,也會打得頭破血流,甚至弒父殺兄。李亨居太子位熬白了頭發,終于得脫李隆基的控制自立為皇帝,如今整兵有道,光復兩京,他如何肯束手交出皇位,再為太子呢? 不唯李隆基和高力士知道李亨此為虛言,就是其他人也皆會這樣認為。 李隆基由此憂心忡忡,是夕晚膳之時竟然難以下咽,一連數日多在那里枯坐,連話也不肯多說一句。 三日后,李亨使者再至。李隆基閱罷上表,臉上露出喜色,多日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大笑道:“吾方得為天子父?!碑敿聪抡a離蜀返京。 李亨稱帝不久,昔東宮供奉李泌飄然來投。李泌七歲能文,號為神童,及長后先為翰林供奉,后入東宮為官。后來李泌賦詩譏誚楊國忠、安祿山等人,楊國忠就將之貶至蘄春郡為小吏。李亨看到李泌歸來大喜,欲授其官,李泌不受,就成為李亨身邊的主要謀士。此后李亨光復兩京,平復天下,其中李泌的贊襄之功實為首要。 李泌自長安返回,得知了李亨上表的內容,就婉轉說道:“太上皇若見此表,定不肯前來。臣子七旬尚且要致仕歸養,何況欲勞動太上皇以天下事乎?”李泌當然不敢說李亨虛情假意,就以李隆基已年過七十為由,推測李隆基不肯高齡劬勞天下,就讓李亨聽得無比順耳。 李亨于是認為自己好心辦了錯事,急忙問道:“如今奉表使者已離開三日,難以將表追回,怎么辦?” 李泌于是建言,此上表最好以群臣賀表的名義來寫,李亨當然言聽計從。李泌于是親自捉筆,其中寫道:“自馬嵬請留,靈武勸進,及今成功,圣上(即李亨)思戀晨昏,請速還京以就孝養?!?/br> 此表中通過群臣之口向李隆基講明:李亨北上是從馬嵬父老所請,此后靈武即位緣于群臣勸進;如今克復京師,實為李亨君臣努力的結果,李亨此時旦夕思念太上皇,急盼太上皇返回京城頤養天年。李隆基閱表后得到一些慰藉,就喜動顏色決計返京。 至德二年十月二十三日,李隆基率領六百余人離開成都,北上蜀道,開始向長安進發。是日長安那里,李亨率領文武百官自金光門中進入城內,父子是日一進一出,頗為巧合。 李隆基到了劍門關,仰觀劍門左右巖壁峭絕,此時想起去歲凄惶惶奔入蜀中的景象,心中有感而發,遂賦詩道: 劍閣橫空峻,鑾輿出狩回。 翠屏千仞合,丹障五丁開。 灌木縈旗轉,仙云拂馬來。 乘時方在德,嗟爾勒銘才。 此詩先詠劍門之險,繼而寫出“乘時方在德”的詩句,喻示了“在德不在險”的道理,全詩頗有氣魄。只是他去歲經過劍門時明明是倉皇出走的落難天子,如今卻變成了巡游打獵歸來的皇帝,不免有些滑稽之感了。 過了劍門關,即是古棧道地段。是時已入冬月,棧道側的樹木早已褪去葉兒,唯將枝干挺立,以迎那一場寒似一場的冷風;嘉陵江水濤濤不絕,南向而去,浪花翻涌更添寒意。 棧道間或傳來馬幫行走的馬鈴聲,李隆基裹著棉衣縮在輿中,半睡半醒之間忽聞此鈴聲,思緒又回到去歲行此道中的情景。 無邊無際的細雨織就了一張巨大的低幕,將柔軟、清涼的雨絲貼向山間的峭壁,令壁上的青苔愈發透出翠色,那苔上漫流的水痕,無止無歇兼而澄澈晶瑩,分明似由淚珠兒凝成;細雨無聲地浸潤著山間蔥蘢的樹木,樹梢相連而成的冠蓋上因此彌漫了一層薄薄的白色水汽,微風漾動,這團白霧縹縹緲緲,似想將整個山體裹起,那是什么?分明是佳人白衣而舞,此時緩步漫回,似要欠身低吟,傾訴那別后的惆悵。 細雨忽然飄入輿中打濕了李隆基的面龐,進而迷離了眼睛,他伸手抹去,再凝望掌中的一泓清水,辨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驀地,山中傳來了一陣隱隱的猿猱凄哀,李隆基聞此,頓時撥動心弦,腦中又想起馬嵬坡下的那抔黃土,不禁又掩面而泣了。 鈴聲此時隱隱響起,其先是夾在雨聲中有那么少許靜響,既而鈴聲越響越近,其聲就變得急促而雜,似乎細雨化為綿綿青絲,直撩撥李隆基那早已柔腸百結的心底。這時一陣山風低掠,吹動起輿前的金鈴,兩種鈴聲相映,李隆基早已泣不成聲。 李隆基一路上難忘楊玉環,眼前的細雨淋鈴,再蕩起鈴聲,讓他追憶起楊玉環往昔的音容笑貌。如此佳人,如今與自己人鬼殊途,此生再難會面,李隆基由此頗為傷懷。 后人寫到此處,多有上佳文字,此段文字最能描繪李隆基此時的心境: 淅淅零零,一片凄然心暗驚。遙聽隔山隔樹,戰合風雨,高響低鳴。一點一滴又一聲,一點一滴又一聲,和愁人血淚交相進。對這傷情處,轉自憶荒塋。白楊蕭瑟雨縱橫,此際孤魂凄冷。鬼火光寒,草間濕亂螢。只悔倉皇負了卿,負了卿!我獨在人間,委實的不愿生。語娉婷,相將早晚伴幽冥。一慟空山寂,鈴聲相應,閣道崚嶒,似我回腸恨怎平! 李隆基這日行在棧道上,聞聽馬鈴聲,眼前雖為冬天的景色,然思緒又沉浸入去歲入蜀時的苦雨時節,不禁又復淚飛沾襟了。 高力士是時緊隨李隆基身后行走,得知李隆基又在那里無語落淚,知道他定是觸景生情,許是又念起貴妃了。高力士生怕他情深傷身,就急忙令輿停下,再走至他面前請道:“陛下,此去利安郡不遠,晚間就在這里歇息了?!?/br> 李隆基抬起淚眼,向高力士投去感激的目光。二人長相廝守,早已心靈互通,下一站的歇息處早就定在利安郡,高力士如此說話分明廢話一般,擺明了是想打斷李隆基的愁腸亂緒。 李隆基就抹了一把眼淚,抬腳走下輿來,說道:“好吧,晚間就歇在利安郡。高將軍,我們權歇一回,正好舒展一下拳腳。嗯,你將張野狐喚來,我有話說?!?/br> 李隆基當初逃離長安時走得匆忙,許多梨園弟子皆被丟下,僅有樂工數人跟隨,其中僅張野狐善篳篥。張野狐聞喚趨步來到李隆基面前,李隆基手指眼前的山水說道:“野狐,若以篳篥吹奏演繹眼前山水,你能識其韻否?” 篳篥自漢代的龜茲國傳入,其聲凄音悲,西域人曾吹篳篥以驚中原戰馬。其以竹為管,以蘆為首,是時已成為梨園中的主要樂器。 張野狐凝視眼前的景物,只見棧道上下為青色的峭壁,山間的樹木早被寒風吹光了葉兒,其枯黃的枝干與枯草相映,滿目皆是一片枯萎蕭條的模樣;再觀腳下的嘉陵江水,其激蕩往復,唯清冽襲人。 李隆基看到張野狐滿臉茫然神色,又輕輕說道:“還記得去歲經過此地的景象嗎?當時苦雨連綿不止,山間間有鈴聲,更兼輕霧彌漫?!?/br> 張野狐在那里若有所思。 李隆基道:“此去利川郡不遠,你路上就好好默思此景。我現在心中譜有一曲,曲名就為《雨淋鈴》吧。晚膳之后,你持篳篥入我室中,屆時記譜演之?!?/br> 張野狐躬身答應。 李隆基去歲經過棧道之時,低垂的云層與十余日的苦雨愈添其心中對楊玉環的深深思念,那雨中傳來的鈴聲若楊玉環的幽怨傾訴,一下子撥動了李隆基的心弦,兩行清淚不覺如注。他當時就有了以《雨淋鈴》為曲名譜曲一首的想法,且主曲大致定型,今日再經此地,該曲就基本完成。 是夕,李隆基與張野狐對坐,李隆基取出樂譜令張野狐吹奏。張野狐按宮捺商,一曲憂郁凄悲的篳篥之音響徹在利川郡寒冽的上空。張野狐一曲演罷,已知該曲寄托了太上皇對楊玉環的相思之意,方悟李隆基今日路上讓他體味路景的深意。 篳篥聲凄音悲,用之演繹苦雨悲鈴,可謂得其形聲。然要將此曲吹奏得緬懷無限,兼而情景交融,則演奏者務必要追隨李隆基當時的心境。 張野狐既明李隆基的心意,再演奏時體會李隆基的真實心跡,篳篥聲中就加入了人的情感,其音色就多了一些凄美悲情。按說張野狐萬難完全體味李隆基的心跡,盡管這樣,其曲剛奏大半,李隆基又復淚流滿面了。 李隆基譜曲之時,還配有唱詞,詞曰: 百歲光陰,宛如轉轂。悲樂疾苦,橫夭相續。盛衰榮悴,俱為不足。憶昔宮中,爾顏類玉。助內躬蠶,傾輸素服。有是德美,獨無五福。 李隆基以往譜曲填詞之時,楊玉環多伴舞輕唱。如今李隆基縱有新詞,再無佳人試唱,也就此恨綿綿無絕期了。 此曲后來又演變成詞牌名《雨霖鈴》。是歲二百余年后,一位名柳永之人以此詞牌填詞一闕,其中的“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成為后世名句。李隆基譜此曲抒寫了生離死別的情感,且樂聲化入人腦中又可有許多聯想的感觸;柳永此詞極度渲染了離情別緒,然與李隆基此曲相比,又少了許多深沉的傷感,無疑就落在下乘了。 李隆基一行六百余人出了成都,其間經劍門,歷漢中,過散關,這日到達鳳翔郡,共歷三十日。李亨此時派來三千精騎到鳳翔迎衛,并解除了李隆基的隨駕甲杖。 李隆基目睹此節,心中感嘆萬千。當初李亨虛言復為太子,那是當不得真的,他對數百名隨駕衛士的甲杖如臨大敵,又何談自己退位呢?然李隆基此時已入李亨之手,其今后的命運就自此由兒子掌控,他只好無可奈何說道:“臨至王城,何用此物?” 從鳳翔出發再行三日,就到了馬嵬地面,李隆基遠遠地看到馬嵬坡,就對高力士說道:“力士,待我們到了馬嵬驛歇足之時,你陪我去瞧瞧玉環吧?!?/br> 經歷年余時辰,楊玉環的墳上早生出了一層新草,如今草枯土黃,這座孤墳就不起眼地靜靜躺在岡下。李隆基在高力士陪伴下到了墳前,就在那里久久呆立,心中思緒翻滾,不覺淚流滿面。李隆基從高力士手中接過一個絹包,打開后可見其中有十余枚干枯的荔枝。 李隆基將干荔枝撒在楊玉環的墓前,哽咽道:“玉環,這些荔枝系我親手摘下,又貯藏至今。你在陰間,斷難再食荔枝滋味,就以這些干果為伴吧?!?/br> 高力士聽到其音凄然,不覺也掉出數滴眼淚。 李隆基回視高力士道:“力士,回京后要辦的第一件事兒,就是須以貴妃之禮改葬玉環?!?/br> 高力士恭謹地答應,心中卻不以為然。因為數百名衛士的甲杖都被當今皇帝給繳了,是否能以貴妃之禮改葬,恐怕太上皇的話也當不了真。 李隆基又道:“力士,玉環在佛堂自縊之前,果然容色平靜,未有怨懟之情嗎?” 高力士答道:“臣此前所稟之言,皆為實言。貴妃當時說道,只要能保圣上平安,她不惜一死?!?/br> 李隆基長嘆一聲道:“玉環生前給了我許多快樂,又因我而死,還是我負了玉環??!力士,我以萬乘之身,卻不能保全一個心愛的女人,情何以堪??!” 這是李隆基始終為之糾結的話題。 李隆基移愛楊玉環,將大唐國事委于李林甫署理,自己與楊玉環或歌舞、或游賞,失卻了開元初年的雄心和銳氣。平心而論,楊玉環不涉政事,也未曾在李隆基面前出過壞主意,然楊玉環間接地導致了李隆基愈益怠政,并使楊國忠列身宰輔,若言安祿山之亂與她毫無干系,也實在說不過去。 李隆基卻不這樣想,他始終認為自己造就了這個錦簇天下,那么自己喜歡一個心儀的佳人,再享受一些自己掙來的財富,有何不可呢?難道天下富庶無比,皇帝依然要過苦行僧一般的日子嗎? 牢牢地掌控天下與享受富庶,莫非真的不可兼得嗎?這一段公案,自由后人評說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