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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知道外婆為什么心軟。 因為要生活。 但是他不能原諒。 他做不到勸外婆心硬。 但也做不到勸自己心軟。 易洮的電話很快就通了。 這段時間他和易今的mama打官司,估計疲憊的很,也不知道這么百忙之中,他是怎么抽出那點時間去sao擾外婆的。 知道是郁寧的電話,易洮聲音明顯振奮了很多,“寧寧?!?/br> 郁寧垂著眼,校門外的路燈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又顯得單薄孤寂。 “聽說你離婚了?!庇魧幍穆曇舻煤?。 易洮卡殼了一下,訕訕道,“是,是的,爸爸就只有你一個兒子了?!?/br> 倒是聽不出什么難過。 郁寧沒說話。 “你什么時候愿意回易家看看?” 郁寧一直沒搞懂,易洮想干什么? 認回他嗎? 然后呢? 有什么用??? 彌補嗎? 有什么用呢? 好一會兒,郁寧盯著遠處燈火,“不可能回去?!?/br> “你別再去找外婆了,你越找,我就越覺得你惡心?!?/br> 郁寧聽見易洮呼吸粗重了幾分,像是忍著脾氣。 他無聲笑了笑。 “沒有我,你以為能有你嗎?”易洮脾氣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好。 他裝好人,只能裝個表面。 郁寧不太在意地哦了聲,“我倒是寧愿自己沒出生?!?/br> 易洮氣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忍下氣來,“再怎么樣,我都是你血緣上的親爸?!?/br> “你乖乖回來,易家那么多錢,都是你一個人的?!?/br> 郁寧沉默了一會兒,笑出了聲,“你想要我原諒你嗎?” 他語氣突然軟化,連易洮都有點吃驚,忙不迭道,“爸爸不是想要你原諒,爸爸只是希望你能愿意認我……” 郁寧看著樹影在月色下扇動,仰著頭,慢吞吞道,“可以啊,那你跪下來求我?” “說不定我就會愿意喊你一聲?!?/br> 回應他的是無盡的沉默和耳邊風聲。 郁寧太陽xue忍不住地刺痛。 易洮那么有錢。 易家那么有錢。 為什么當初就非得拋棄他mama。 那種失去至親的痛,郁寧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這段談話最后還是沒有任何結果,易洮在郁寧說完那些話之后,喘著氣掛了電話。 似乎是氣得很嚴重,畢竟郁寧還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這么重的話。 但郁寧知道,至少短期之內,易洮是不會去糾纏外婆了。 易洮雖然惡心,但是有些話,他還是會聽那么一段時間。 和易洮打完電話,郁寧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邊走。 他鼻子堵得厲害,頭也昏沉,但是大腦卻意外地很清醒。 郁寧走了一段路,發現實在是沒法靠徒步走回家,這個時候公交車也早就停運了,最后還是認命地在打車平臺喊了輛車。 等到了小區外面,郁寧差點在車上睡著。 付錢的時候,司機聽出他感冒了,還叮囑他回去多喝點熱水。 謝過陌生人的善意,郁寧朝著小區里面走去。 已經要十一點,零星的人家還開著燈。 門口的保安基本上算是擺設,這個時候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連有人進去都不知道。 快到樓道口的時候,郁寧才發現樓道前面的路燈下站了個人。 那人背靠在燈桿上,低著頭正在看手機。 身高腿長。 身影熟悉得很。 郁寧心臟突然開始狂跳。 他下意識拿出手機看了眼。 不知道什么時候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郁寧才敢繼續往前走。 越往前,對方的身影就越清晰。 直到走到樓道口。 那人跟有所感應似的,偏過頭,朝郁寧看了過來。 郁寧覺得耳朵嗡嗡嗡地響。 好像聽見了什么聲音,又好像沒聽見。 陸倦穿了身黑色的運動服,和比賽那會兒一樣,頭發綁了起來,在燈光下,跟身上有光一樣。 郁寧瞬間停在了原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 他鼻子雖然塞住了,但是還是能聞到味道。 兩人離得不算太遠,陸倦身上的酒味很重。 熏得郁寧頭更暈。 陸倦抬著眉眼,沒有再靠在燈桿上,而是往前走了點,微微壓下腦袋,注視著郁寧。 連風都變輕了好多。 郁寧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 但是他又沒暈,又沒喝酒。 兩人誰也沒說話,直到陸倦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原本冷淡的神色上帶了些許不耐煩的情緒。 郁寧遲疑了片刻,“……你怎么在這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鼻塞,他呼吸都不怎么通暢。 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有點悶,帶著很重的鼻音。 陸倦跟沒聽到他問什么一樣,又往前走了兩步,一直走到郁寧面前僅僅一步之遙的位置,站定。 又半垂著腦袋。 “感冒了?”陸倦的聲音也有點啞。 靠得近了,酒氣更加濃郁。 郁寧吸了吸鼻子,全是酒味。 雖然濃烈,卻意外地很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