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伸出來一只手。

    肖珩彎腰站在他身后，手越過他頭頂, 去撥冰箱上一層里的水餃。

    兩個人一人一層, 沒多久就還原了作案之前的樣貌。

    陸延琢磨著：“跟原來也差不太多吧?！?/br>
    肖珩撥得不耐煩了：“管他那么多?！?/br>
    陸延把那一層推回去。

    肖珩正好也打算收手。

    然而陸延突然起身，肖珩沒來得及反應, 一只手撐在冰箱門上，把人圈在了中間。

    陸延：“……”

    肖珩：“……”

    陸延身后是從冰箱里冒出來的涼氣, 那股涼氣慢慢悠悠晃出來，打在他腳踝和小腿肚上, 就跟面前大少爺這張又冷又看著漫不經心的臉似的。

    兩人離得很近。

    近到能從對方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邊上的cd機一直開著，音量被調得很低, 稍有動靜就聽不見它在唱什么。

    可明明現在那么安靜。

    陸延發現自己還是聽不清cd機唱到哪段, 但肖珩垂著眼看他、細不可聞的呼吸聲卻在耳邊被無限放大了。

    直到腳踝實在是凍得不行，陸延這才回神。

    “你……讓讓？”

    陸延說完，肖珩撐在冰箱門上的手指動了動，松開手。

    從冰箱到廚房的距離只有兩三步，陸延弄不清自己為什么要跑, 類似于落荒而逃，等一溜煙跑過去，把鍋拎起來接水。

    等接完水也依然背對著肖珩，盯著電磁爐看。

    肖珩把冰箱門關上，后背靠在上頭，隱約有想抽煙的沖動，但在口袋里翻了一陣，沒帶煙也沒帶打火機，最后只得作罷。

    他摸了個空，最后掌心慢慢收攏，說：“你這電磁爐，也需要看火候？”

    陸延頭也不回道：“你有意見？”

    肖珩：“沒有?！?/br>
    陸延：“不吃滾！”

    肖珩：“……”

    陸延喊完才覺得氣氛正常了點。

    水餃下得很快，等水開了往里頭扔就行。偉哥雖然廚藝不佳，但包餃子的技術堪稱一絕，rou餡也不知道怎么調的，據偉哥本人所說，這是他們家獨門秘方。

    “怎么樣?！标懷幽昧送?，坐到肖珩對面。

    餃子確實不錯，從小吃慣山珍海味的大少爺，也給了相當高的評價。

    “還行?！?/br>
    肖珩又說：“難怪怕被揍也要偷?！?/br>
    陸延糾正他：“什么叫偷，好兄弟之間互相幫助，無私奉獻不是應該的嗎?！?/br>
    陸延說完，打開兼職網刷新兼職信息，再不趕緊挑挑，第二天的兼職怕是都被人挑完了。

    他翻了兩頁，想起來對面還坐著個跟他一起下崗的無業游民。對面這位比他還慘，買完那堆鍋碗瓢盆和手機之后估計身上已經不剩下什么錢。

    “你身上還有多少?！毕氲竭@，陸延問。

    “一千多?！毙ょ裾f。

    “……”陸延被這個比他想象中多了一位數的余額驚到，“我cāo，你哪兒來那么多?！?/br>
    網吧網管那點工資怎么想也算不上高薪。

    陸延又問：“你工資？”

    肖珩答：“三千?！?/br>
    陸延在心里算了算，最后得出一個結論：“你不吃飯？”

    肖珩：“我是仙？”

    肖珩又說：“網吧有賣泡面?！?/br>
    “那也不用這么慘，”豪門大少淪落成網吧網管就算了，每天靠吃泡面度日，陸延想不明白，“你這一千多攢著干什么?！?/br>
    吃泡面攢錢的日子陸延也不是沒過過。

    但他一般都是拿來新琴、效果器、以及各種配件，他下意識問：“買電腦？”

    攢著干什么。

    肖珩自己也說不清。

    他想起志愿被改后一周。

    那位經常上機房指導他的老師找他說：“我知道你家里情況特殊，沒關系，只要你還想學，有什么不懂的就發郵件問我?！?/br>
    當年的他站在機房門口，沒讓老師把話說完，他打斷道：“不用?！?/br>
    老師愣住。

    他又說：“不玩了?！?/br>
    “肖珩，你很有天賦，你看看你上回寫的那代碼，我都沒想到，你……”

    他重復：“老師，我不玩了?！?/br>
    他那個時候覺得什么都沒意思，干什么都沒勁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