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此時被沈之瑜乍然提起,她才能回憶起其中的某些事,可那人的容顏早已被歲月模糊。 “好像是遇見過一個人?!苯弩奕鐚嵒卮鹬?,一手下意識地去摸流蘇,“娘娘是在找什么人嗎? 沈之瑜緘默,也在等待著姜清筠的消息。左不過是多了一份保障,卻不想,在姜清筠的記憶中,當真有這樣一個人。 “是在替人找一位故人,多年來一直沒消息,便想著問問你?!鄙蛑孔⌒南碌捏@詫,換茶后又親手替姜清筠倒了一盞,“今年的新茶,你嘗嘗味道如何?” “茶味干凈鮮爽,是好茶?!?/br> 之后沈之瑜同姜清筠又聊了許久,卻沒再套她的話。午膳時順便將她留在了燕翎宮。 * “終于看夠了?”宮中長街上,安王把玩著腰間的玉佩,見沈之彥終于肯收回視線,他隨之放下玉佩整理好衣衫。 從進宮之后,途徑去往燕翎宮的路時,沈之彥忽然停下腳步,一個勁得往那邊看。謝景止順著他視線看過去時,只看到蘭翠身邊有一位小姐。 想起他這位表哥向來風流的作風,謝景止心下也明了了。 “讓殿下見笑了?!敝敝量吹浇弩揶D彎后,沈之彥才對安王說著,仍舊不忘打開他那把招搖的折扇。 謝景止從小和沈之彥接觸,以前沈之彥還是他的伴讀,自然把他摸得一清二楚的。雖然沈之彥是真的風流,從不掩飾自己去秦樓楚館的行跡。 但他也是鮮少對一位女子如此上心的,更何況在如此風口浪尖上,他還如此癡心不改。 倒是罕見。 謝景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抬步繼續走向昭武殿,“看來再過不久,本王就要喝表哥你的喜酒了?!?/br> 沈之彥一笑,沒接話。 謝景止身上流著一半沈家的血,但他也是皇家的人,是太上皇最為寵愛的一位皇子。盡管平日里謝景止能和他打打鬧鬧,骨子里的高傲到底是洗不掉的。 知道他之后還有話沒講完,沈之彥便一邊走一邊扇風跟著他的步伐。 謝景止也不在乎,自顧自地說著:“本王聽說,這兩日鎮南侯府已經為蕭世子和姜大小姐定下了婚事,已經交換了庚帖?!?/br> “想必之后,表哥就能少做許多無用功了?!?/br> 沈之彥一下忘了搖扇 ,停下步伐看著謝景止。 鎮南候府和姜家暗中定了姻親,不過是前日的事情,更是未曾宣張。而蕭庭言這幾日不知為何奔波,許是他自己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此時謝景止卻一清二楚。 他這位表弟,當真不是白白留在京城的。 “表哥可是還有想問的?”謝景止看破不說破,反倒饒有興致地盯著沈之彥前不久新換的那把折扇上。 一副并不復雜的山水畫,干凈留白,能看出作畫之人功底之深。 折扇中間那兩只鴛鴦也是顯眼得很。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以往他從來都是一把桃花扇。 沈之彥察覺他的視線,連忙收起折扇輕咳兩聲,“無事,太上皇還在昭武殿等著殿下,還是莫要再耽誤時間了?!?/br> 謝景止“嗯”了一聲,臨走前又往燕翎宮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大步流星地離開。 * 在燕翎宮用了午膳,又多留了一個時辰后,姜清筠便向沈之瑜告辭,準備出宮回姜府。 如今她已經把舞弊案中涉及到姜承文和姜清時的蹊蹺之處全部告知了溫知許,最后能不能順利保下人,還要等刑部最后的調查。 不過,她竟然隱隱能感覺到,皇帝的態度,似乎有了些許的動搖。 但其中,書信和賬本上的蹊蹺,絕非那么簡單。能仿寫出姜承文字跡,還能在三壁書籍中快速準確找出那本書的人,定然潛藏在姜承文身邊。 看似有了解決希望的事,細細一想背后牽扯到的卻十分繁復。 姜清筠皺眉,上了馬車后便如同往常那般靠在軟枕上闔眼養神,一手卻忍不住撫上眉心。 上一世,她臨死前,姜清婉親口向她承認,科舉舞弊案是二房一手策劃出來的??扇缃?,她卻對這番話起了疑心。 看來之后的事情,必須讓爹爹和哥哥知道了。與二房的決斷,不能只她一個人來做主。 剛出宮,馬車突然急急停下,姜清筠身子一晃猛然驚醒。 她一手扶著馬車穩住身形,而后詢問道:“出什么事了?” “二小姐,前面好像是夫人的馬車?!焙熗廛嚪蚧刂?,帶著幾分猶豫不決。 大房這么多年只備了兩輛馬車,車夫也都是姜承文信得過的人,互相之間也熟悉。車夫方才停車,也是突然看到了另外一輛馬車和趕車的車夫。 姜清筠一手挑開車簾,順著方向看過去,的確是大房的馬車。而那輛馬車正在駛向的方向是...登聞鼓。 姜清筠心里一驚,顧不得許多,趕忙吩咐著車夫,“把馬車趕過去,攔下夫人?!?/br> 百年前,南楚建朝以來,沿襲前朝制度,仍舊在皇宮宮門外設有登聞鼓,不設專人看守,但若有人敲響了登聞鼓,有冤情相告,朝廷必然不能袖手旁觀。 如今顧文鳶去往登聞鼓所在的方向,姜清筠一想便知道她娘親定然是為了姜清時和姜承文的事情。 只是此時,著實不是敲登聞鼓的時候。 車夫得了姜清筠的令,趕著馬車連忙跑向登聞鼓處。 正好趕在顧氏下馬車時停車。 “娘?!?/br> 車聽穩后,姜清筠連忙下車,快步走到顧氏的馬車前。 “阿筠?”顧氏聞聲,一轉頭變看到了疾步走來的姜清筠,狐疑出聲。 “你不是在檀寧觀嗎?” 說著,顧氏朝姜清筠身后看去。除卻那輛屬于姜府的馬車,行駛過的方向,分明就是皇宮。 可是阿筠怎么會突然回京進宮…… 此時顧氏一身誥命夫人的服飾,端莊持貴。這身裝扮,姜清筠也只在前世見顧氏穿過一回。 恰也是敲登聞鼓申冤。 但她著實沒想到,會是因為這次。 姜清筠拉住顧氏的手,“娘,你怎么來宮門前了?” “女兒剛想回府找你說說話?!?/br> 她一邊說,一邊和顧氏朝馬車處走去。 “阿筠聽話,別插手?!?/br> “娘知道些許實情,能幫到你爹。哪怕只是去刑部大牢見他們一面?!?/br> “朝堂之上波詭云譎,你爹之前給我過一個令牌,讓我保全你?!?/br> 把掌家之權交給二房,又把姜清筠送走的這幾日,顧氏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二房的一舉一動。 卻不想,真正的內jian竟然出自親信。 里應外合,下了一局好棋。 想著,顧氏閉眼深吸一口氣,推開姜清筠的手,“阿筠乖,先回姜府?!?/br> “等娘辦完事,再回府尋你?!?/br> 宮門前,未時已過。 出宮采購物品的宮女太監逐漸回宮,姜府的兩輛馬車停著,也實屬顯眼。 在顧氏掙脫姜清筠的手正要走時,姜清筠顧不得許多,快走到顧氏身前攔下她。 不是一場局,她卻深刻清楚她娘敲下這登聞鼓的后果。 “娘,你是不是知道,是二房下的手,所以才來敲登聞鼓?” “甚至,還有祖母插手,對嗎?” 兩句話,姜清筠的聲音極低,只能讓顧氏一人聽到。 在說這話時,她也只是抱著試探的態度,想要攔下她娘親罷了。 卻不想,顧氏在聽到后半句話后,猛然抬眼看向姜清筠,“阿筠你……” 第63章 私庫 你又算什么身份 姜府一輛馬車上, 只坐著顧氏和姜清筠兩個人。辛夷和顧氏的丫鬟嬤嬤去了另外一輛馬車。 馬車平穩前行著,車廂里卻是一片沉默。 自從在宮門前,姜清筠說出那兩句話, 攔下顧氏之后沒多久,兩個人便回了馬車, 駛離皇宮去往姜府方向。 “阿筠,你舅母身子可還好?”顧氏沒有直接去問姜清筠, 而是換了一個方向。 幾日前, 她分明親眼看著姜清筠離開姜府去往檀寧觀, 而車夫送人回來之后,也是這套說辭。 她當時并為起疑, 以為姜清筠是乖乖去了檀寧觀躲避風頭,又怎么會想到她竟然又留在了京城。 還恰好出現在了皇宮。 顧氏想著, 不由得撫上眉心輕輕按壓著。 “舅母來信說一切安好?!?/br> 姜清筠知道, 從她說出那兩句話開始, 很多事情就已經無法隱瞞顧氏,甚至是姜承文和姜清時。 上了馬車后, 她便開始在心底默默斟酌著措辭,想找尋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幾日我沒去檀寧觀, 車夫是受我叮囑才沒和娘你說實話的?!苯弩薇犻_眼,搭上顧氏的手,“我在京中, 想找找父親和哥哥被誣陷的證據?!?/br> “今日我原也想在朝臣下朝時去敲登聞鼓, 但是女兒到宮門口時,恰好遇見了從宮中出來的溫大人?!?/br> “問清楚來龍去脈之后,溫大人便破例帶女兒去了金鑾殿面圣?!?/br> 姜清筠對上顧氏打量的視線,坦然說道, 借由溫知許好讓她娘親徹底接受她的說辭。 從科舉舞弊案,溫知許開始查案時,他就注定要被牽扯進來。直至事情結束。 怕顧氏不相信,姜清筠有特意多講了其中的許多細節,在金鑾殿中發生的能說的事情,她也沒做太多的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