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你”瓊羽砸吧了下嘴,翻身變了個姿勢。 他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什么?” 瓊羽似乎聽到了:“……牛乳糕?!?/br> “呵?!笔捲妻仍缇吐劦搅怂砩系娜橄?,他撫著瓊羽額發,心說:要做個好夢。 別和他一樣,日日困在噩夢中。 第21章 跪好了 跪天跪地跪羽兒 瓊羽這一覺睡得是前所未有的安穩,整夜無夢自然醒,醒了后還想在榻上賴著,不和前幾日樣醒了就躺不住。 人一清醒就忍不住回想昨日情形,瓊羽記著,目睹宮女墜山之后幾日,她睜眼便是血色漫天。 昨日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也見了血,但從醒來到現在,她滿腦子只有蕭云奕,他的朦朧身影,他的話語,他的懷抱,他的胸膛…… 蕭云奕是她的奇藥,聽君一句好話,勝過十碗安神湯。 瓊羽心里高興,說出來的話都似在歡快地蹦噠:“碧波,快進來!” 碧波聽聲立刻進門來到瓊羽面前:“太子妃晨安?!?/br> “我問你,”瓊羽眼底盡是期待:“昨晚,是太子殿下送我回星月閣的嗎?” 碧波點頭道:“是殿下抱您回來的!” 瓊羽臉頰唰的就紅了:“他,他還對我做了什么?” 碧波最盼望見到的場面就是太子與太子妃和和睦睦相親相愛,她掩嘴偷笑道:“殿下在榻邊看了您好一陣子呢?!?/br> “然后呢?”瓊羽問完才想起低頭瞅了瞅潔凈的寢衣:“沒有了?” 就這?蕭云奕對替身的心理陰影有多大,她都躺平任其擺布了,他連碰都不碰她一下? “奴婢們為您更好寢衣,殿下便讓奴婢們退下,單獨陪了您好一陣才離開的星月閣?!北滩ㄈ鐚嵏嬷傆鸷?,還怕她多想:“那時候閣中燭火未滅,但奴婢們隔著層門窗,也看不到殿下對您做什么呀?” 她鬼精靈道:“說不準什么親親抱抱,殿下都干了呢!” “膽子忒大,胡說什么呢!”瓊羽拿手掌緊貼著雙頰降溫,忽感覺臉上某幾塊地方格外的燙,難道蕭云奕昨夜,真的親她了? 想法一出來她便連連否決自己:“不成不成!”蕭云奕是個有定力的,更是有著絕對原則,他若是對她那樣那樣,不就說明他背叛羽兒了嗎! 如此想來,就是他下得去口,瓊羽也沒法在心中接受:夫君對兩個女子都有意思,她倆還都是我! 碧波準備扶瓊羽去妝臺梳洗,她開過玩笑便來正經安慰:“太子妃,殿下如今對您的態度有所轉變是好事呀,而且凡事都講究個循循漸進,若殿下突然熱情,您肯定會受不住的?!?/br> “話是這么講。但是碧波,”瓊羽并不起身,只是托著下巴望向前方空蕩蕩的餐桌:“你知道嗎,自殿下生病半月以來,我在心中對自己說過無數次,謙讓也好,哄騙也罷,只要殿下心中舒服就好,什么委屈我都可以忍?!?/br> 她不覺放慢了語速:“但是昨晚,無論是他把我當做羽兒了,還是真心實意的從狂徒手中救下了我,都表示他對我有了溫情流露。我怕,我怕他往后,還是不要我?!?/br> 若從未見日光,她可以一直忍受黑暗,但若蕭云奕有意將她從懸崖救起,她便受不住再一次被推下深淵。 碧波蹲下身,很是理解瓊羽的為難:“還請太子妃放寬心,太子殿下總有一日會痊愈,他會想起曾經的真心和如今的好,都是您帶給他的?!?/br> 瓊羽搖頭淡笑:“那我便無憾了?!?/br> 半月已過,瓊羽也已經出了“小月子”,今日雖暫時沒什么安排,但時到月初,東宮的所有賬目需得由她過目,內務府也會派人送這送那,所以先梳妝打扮好是有必要的。 然而瓊羽還沒在妝臺前坐下,一聲聲喊天呼地的“太子妃”便從前廳傳到了寢殿,瓊羽向來不喜歡繁雜規矩,她教導星月閣的侍女做事也要以效率為先,如有急事,不用跪來跪去。 那也不是讓她們從前廳就開始嗷嗷叫??! 瓊羽太陽xue一緊,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轉身對著屋門,望到傳話丫鬟的身影便不安道:“別是殿下又出了什么事?!?/br> 碧波寬慰她道:“殿下應當下朝沒多久,想必不會有什么壞事,太子妃且放心?!?/br> 那丫鬟腳還沒踏入門檻就彎了雙膝,“呲溜”一下滑到屋內:“太子妃!太子妃,太子殿下那邊有人來報!” 這場景甚是熟悉,蕭云奕遇刺那晚,傳消息的下人也是手忙腳亂,瓊羽小心臟都快嚇得驟停了,她緊張等著丫鬟下文:“你快說!” 丫鬟咽了口唾沫:“聽說太子殿下下朝后眼圈通紅,直奔祠堂而去,像是受到圣上訓斥?!?/br> “祠堂?”瓊羽斷了的腦筋總算搭上了,昨晚上她從敬安侯府出來直接去了桃源鄉,應該似乎好像是忘了去買新的圣檀了! 丫鬟伏地來報:“殿下一進祠堂就開始落淚,嘴上還說著‘對不起’之類的話,奴婢們根本不敢上前相勸,只好,只好來找太子妃,幸好太子妃您已經起身了?!?/br> “誰說我起身了?”瓊羽一瞪杏眸,故作眼瞎地起身把懵逼的丫鬟和碧波關到門外:“本宮沒起,沒起!你們就在這等著,本宮一會就起!” 刻刀呢字跡呢,那塊摔了條縫的牌位呢?瓊羽小跑著在屋里躥騰,她暫不知道蕭云奕為何落淚,但他人都到祠堂了,肯定會去找羽兒的牌位專門懷念一通啊。 若他發現,這么長時間的準備功虧一簣不說,蕭云奕脆弱的心態那不得崩了! 事態緊急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瓊羽身上還只穿著單薄寢衣,卻也沒空去添上件外披,身上有些冷但好在手穩,她沒用多長時間便刻好了字,又在妝臺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小盒畫花鈿用的黃銅粉末,將其一筆一筆細細染在字上。 這樣一看,倒還真像些樣子! 等瓊羽馬不停蹄地趕到祠堂,連文一眾人將祠堂門口圍得嚴嚴實實,但還是不乏有宮人湊著腦袋瞧,祠堂是宮中重地,平日只有太后娘娘多來祈福,太子殿下來那是極為罕見,不少人都行借機一睹殿下英容。 不過太子妃一到,抱有僥幸心理的宮女們見到身著月白菊紋攏紗裙,膚白發墨,眉目如畫的瓊羽,瞬間一個個無地自容。 瓊羽并沒有讓人張揚,畢竟自己祭奠自己這事她不想再來第二次,她對連文投去了贊賞眼色,駐足詢問里面情況:“殿下是哪里惹到圣上,可是因為昨夜出宮之事?” 連文搖頭道:“并非,而且今日朝上,圣上還借南下視災一事夸獎了殿下?!?/br> “圣上沒有罰殿下,那他跪哪門子祠堂?”瓊羽不解道:“本宮還聽說殿下哭了?” “呃,”連文哽了下,猶豫了片刻還是實話道:“屬下隱約聽到,殿下說出口的人名是,羽兒?!?/br> 羽兒?! 瓊羽只想:真是病得不輕,一日都不得消停! 蕭云奕受了獎賞下朝進祠堂,懷念還活著的太子妃,現下祠堂是無人敢近,但就算把這話放出去又幾人能信?在外面傳播的只會是太子不知好歹,無視朝堂紀律摻雜私人感情,得了便宜還賣乖,得到獎賞還跪祠堂! 這是孝敬,還是咒當今圣上,在人堆之中便說不清了。 瓊羽也慌,慌得手心出汗,她嚴肅抬眼與連文下令:“繼續圍著,盡量不準讓消息傳出去?!?/br> 連文苦道:“太子妃,閑雜人等都是長了眼睛的?!?/br> “本宮知道?!杯傆痖L吸一起:“先皇后何家,可是自南方遷入京城的?” 連文一愣:“是?!?/br> 瓊羽頷首道:“今日這事恐怕皇后娘娘也知道了。你只需記得,就算皇后娘娘派人來問,你也要閉口不答。若真等來了圣上來人,你便說太子殿下聽言生情,懷念先皇后?!?/br> 連文眼神一亮,瓊羽從碧波手中接過蓋著黑布的牌位:“都在這守好了,一只蚊蟲都不準放進去?!?/br> 蕭云奕從前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幼稚行為,他是最不顧全大局的,瓊羽走的飛快,離祠堂愈近也就愈心驚,在他眼中,羽兒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值得讓他性情大變,次次破戒。 她不禁將方才的借口與事實聯系起來,難不成,南下一事和羽兒也有牽連? 瓊羽聞到祠堂中的沉香味道便寧靜下來,蕭云奕單留給她一冷漠背影,他的很直,一動不動。 “殿下?!杯傆鸸虻脚赃叺能泬|上。 蕭云奕目光呆滯,并不去看她,他已止住了淚,只嗓音有些喑?。骸澳阍趺磥砹??!?/br> 瓊羽低眉順眼道:“五公主是臣妾國度的公主,臣妾也理應敬一敬她?!?/br> “羽兒還沒死?!笔捲妻认袷窃俳o自己重復:“她不會死的?!?/br> 瓊羽接道:“既然殿下相信五公主還在世上,為何今日……如此傷心?” 她從低處仰望這個高大的男人,他身上像有一層火光,不為發亮,只為將她與他彼此隔絕。 蕭云奕沉默良久,方開口道:“本宮對不起她?!?/br> “為何?”瓊羽追問道:“普天之下,再也難尋如殿下一般癡情之人了,您怎么回對不起五公主?” 蕭云奕話中帶了無盡傷感,甚至還有些悔意:“本宮昨夜救了你,還抱了你,本宮對不起她!” “原來……”如此被瓊羽咽了回去,她僵硬抬脖對蕭云奕翻了個白眼:你哭死算了! 第22章 真相了 咋不凍死你?。▋扔泄妫?/br> 蕭云奕說完上句氣息稍亂,再不接下句。瓊羽跪著忽感有一種凌遲的罪惡:蕭云奕這啥意思,難不成他還能把抱我的手剁了? 瓊羽自嫁到大梁,逐漸學會了一招本事,那便是難聽的話在心里叨叨過把癮,面上必要謙和示弱,她抱著牌位佯作郁悶道:“殿下既是后悔救臣妾一命,那臣妾只好以死謝罪了?!?/br> “你敢?”蕭云奕終于舍得用狹長冷目瞧一眼瓊羽:“你的命是羽兒給的,等她回來再死也不遲?!?/br> 瓊羽心道:大豬蹄子,羽兒不在便用替身慰己,想的時候抱兩下,用完就踹去一邊,不覺得你過得相思甚苦,反而有種逍遙意味。 她轉念又想:不能生氣,生氣給蕭云奕留余地。 她就不該對蕭云奕存有幻想,更不該在方才晨起時對他臉紅,有這臉紅的力氣多吃點糕餅它不香嗎! “還有,你別以為本宮好糊弄?!笔捲妻扔挠耐蛏w著黑布的木疙瘩,似乎早就看穿了瓊羽的小伎倆:“那日本宮去星月閣你就賊眉鼠眼行為膽怯,今日祠堂還失了羽兒牌位,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br> “自然!”蕭云奕出的難題不叫難題,沒答上他話的后果那才叫難。瓊羽掀開黑布真誠道:“臣妾那日發覺五公主的牌位落了灰裂了紋,便自作主張將它拿去修繕了?!?/br> 蕭云奕嗤笑道:“本宮怎不知你有這個本事,越修裂紋越大?!?/br> 他看都沒看就知道這牌位是個假的:“說實話?!?/br> 瓊羽有些泄氣,聲如蚊鳴:“我壓根沒事,若真有牌位那才是有本事?!?/br> 蕭云奕揚眉道:“什么?” 此事除他倆之外沒有第三人知道,黑鍋也只能往自己身上背,但瓊羽的小腦袋瓜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想出點什么:“是臣妾讓祠堂將五公主的牌位撤下的?!?/br> 不等蕭云奕再問,她就一禿嚕給他編了個合理解釋:“那日臣妾來祠堂見五公主的牌位上落了灰,可臣妾擦拭時一時失手不慎將牌位摔壞了,于是臣妾便讓人將公主牌位暫時撤下,等修繕好后再恭恭敬敬地擺上?!?/br> “誰想臣妾尋了不少能工巧匠,沒有一人敢往牌位上刻字。他們尚且不敢給活人可牌位,太子殿下您有何必未雨綢繆,替五公主先行一步?”瓊羽心中委屈的緊:“您相信五公主還活著,那她便還是活著的?!?/br> 除非,她在他心中死了。 蕭云奕只聽不言,伸出手輕輕撫了那塊圣檀牌位,不想讓它身上落下一粒塵。 瓊羽竟迫切渴望得到蕭云奕地答復,她聲不能自己地發顫:“而且此事如果讓父皇母后知道了,他們又會作何感想。殿下,臣妾說的可對?” 蕭云奕答非所問:“一口一個父皇母后,你倒是會討父皇歡心?!?/br> 瓊羽一愣:“臣妾不敢?!?/br> 他緩緩將牌位攬到自己懷中,平緩道:“今日早朝,父皇可是對你不吝贊賞,你可知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