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她的舉動叫穆宴低低一笑。 穆染確實不知道他是如何進來的。 照著昨夜的情況,她還以為是從架子床后,可這回對方卻是直接同她打了個照面。 穆染不由地看向對方。 昨夜她問過對方這話。 可對方沒回答。 只說是秘密。 所以她并不指望今夜穆宴會告訴她答案。 果然,當見她往里退了退后,并未開口詢問,穆宴又是一笑。 “朕就知道皇姐不會再問?!?/br> 但深知穆染脾性的他,自然猜出對方不會就此放棄。 “朕等著皇姐找到真相的那天?!?/br> 他說這話時,整個人站在架子床的床沿,微微低頭,看著床內里的人,面容上是興味而期待的神情。 模糊的燭光下,他的神情讓穆染一頓。 他似乎…… 很希望她能發現真相。 “讓我遷宮至明安殿,是你早已籌算好的?”不知過了多久,穆染才緩緩開口。 她的聲音在這樣的寒夜中更如同冷月寒星,不帶一點情緒起伏。 “……噓?!?/br> 穆宴并沒有回答她,反而抬手,骨骼分明的指尖壓在自己嘴邊,他似乎知道穆染的打算。 “皇姐不要想著從朕這里問出什么,沒用的?!?/br> 穆染于是放棄再同對方溝通的打算。 接著她便眼見著對方緩緩在床邊坐下,抬手一件件解開身上的衣物。 “……” 穆染整個人越發緊繃,腦中不受控制地閃過那些零碎而壓抑的畫面。 那是她始終揮之不去的夢魘。 似是鬼魅,如影隨形。 她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夜。 用一夜換自己以后的自由,值得。 可經了昨日的事后,她才知道,原來當初的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她走不了。 穆宴不會讓她走。 而且…… 她的指尖越來越緊,幾乎陷入掌心中,要掐出血痕來。 是她自己開口,是她求的穆宴。 是她自己……放棄了離開的機會。 這才是最令人絕望的。 “你在做什么?”隨著這聲音落下,穆染原本垂落在身側的手忽地被人握住。 “皇姐為何自虐?”將對方緊緊陷入掌心的指尖一點點掰開口,穆宴看見了那掌心中深深的印痕,殿外模糊而朦朧的燭光其實并不能瞧得很清楚,可光是對方剛才那樣的舉動,他就已經能猜出眼下對方掌心究竟是何種情景。 半年前那夜就是這樣。 明明已經疼極,可她愣是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瑩白的額間沁出細密的汗珠,微紅的眼尾不受控制地滑落晶瑩的淚液。 一雙手更是碰都不碰他一下,要么死死攥著頸下的枕頭,要么狠狠將食指攥入掌心。 等穆宴發現時,對方那雙被他精心養了多年幼嫩的掌心早已被抓破了皮,點點血跡從掌中的傷口處滲出。 他驚怒交加,只能十指扣住對方指尖,才最終阻止了那掌心更惡化的情況。 代價是,第二日他的手背全是斑駁的抓痕。 如今再遇見同當日一樣的情景,他眼神一點點暗沉下去。 “你總是這般不愛惜自己?!彼f著,緩緩低頭,“若日后還如此,你身邊伺候的人,便是瀆職。朕挑了這么多人來,也囑咐了叫他們小心伺候?;式憧偛幌肭埔?,那些人因為照顧不周而受責吧?” 他話未言明,可意思已經極為清楚。 “你總是這樣?!?/br> 穆染看著對方,眼神冷漠。 穆宴笑。 “法子不需要多,好用就行?!舨蝗?,皇姐總會傷害自己,不是嗎?” 盡管如今將對方留在身邊,可誰都不能保證,穆染會一輩子留下。 穆宴不敢賭。 他歷來都知道,自己這個皇姐,是個骨子里狠絕的人。 這樣做,不過讓她知道,她的情況安危同整個明安殿的宮人都是綁在一起的。 穆染顯然也知道這點,因而她最終沉默下來,沒再開口。 穆宴這才終于滿意了。 “疼嗎?”他忽然又開口,意料之中地沒得到回答。 不過他并不在意。 將對方的掌心又捧得高了些,緩緩湊近。 柔軟溫熱的舌尖輕觸,那滑膩的觸感讓穆染渾身一震,她下意識想抽回手,可對方這回卻極其用勁,她完全沒辦法收回來。 “……穆、宴?!?/br> 半刻后,她咬牙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這是穆宴登基后,穆染第一回 這樣喚他。 也是為數不多的一回。 盡管以前穆染面對對方時常是一副冷淡的神情,可她知道規矩尊卑。 對方尚是儲君時,他的名諱便不是旁人能輕易提及的,更不用說眼下對方已經登基為帝。 所以穆染總是不叫對方,抑或是尊稱。 可眼下她實在沒能控制住自己。 而聽了她叫自己后,穆宴好半天才停下動作,接著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對方掌心處。 “皇姐甚少這樣喚朕,你叫朕名字時,聲音格外動人?!?/br> 感受著掌心中的溫熱,穆染閉了閉眼,沉沉呼出口氣。 “皇姐還記得以前是怎樣叫朕的?” 穆染垂眸。 “忘了?!?/br> 她的回答冷漠而無情。 穆宴卻有些開心地笑了。 “那朕等皇姐能想起來的時候?!?/br> 他說著,手下猛地用勁,一下便將毫無準備的對方拉近,接著納入懷中。 “夜深了,皇姐快休息吧?!?/br> 穆染以為他還要做什么,可對方只是將她環在懷里,灼熱的小臂扣在她腰間,兩人緊緊挨著,嚴絲合縫,然后便頭枕著軟枕,輕輕說了句。 “皇姐,好夢?!?/br> 他似乎,真的只是想同她一起安寢。 第十一章 百納國的翁主,是來聯姻的?!?/br> 正月過后不久便是殿選,細算下來,那些過了初選的家人子們眼下已經在彩絲院住了大半年,規矩學了也不少時日,只等殿選。 李靜涵自一月前回了彩絲院來,便極少出門,整日都將自己鎖在房門。 因著她是李太妃本家侄女,且眼瞧著在陛下跟前有幾分印象,故而尚儀局的人也給她幾分薄面。 旁的家人子皆是一并授課學規矩,唯有她是獨自一人。 教導諸位家人子的典儀沒時間,尚儀局便特意又挑了位掌儀來。 這位掌儀雖品階不若那典儀,可也是正八品女官,更何況對方每每來了彩絲院都是徑直往李靜涵住處去。 每日兩個時辰,時辰一到便悄然離去。 如此待遇,旁的人冷眼瞧著,自然逐漸清楚是何情況。 于是原本就不甚受歡迎的李靜涵愈發遭敵視。 那些家人子泰半是京中貴女,便是有幾位本家不在京中,那也是出身不容小覷。 因而各個都養成了好勝不服輸的性子,殿選還未開始,明里暗里都悄悄地斗了起來。 原本李靜涵未來彩絲院,這些人便各自有各自的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