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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徒弟必須死在線閱讀 - 第20節

第20節

    她抬頭就要訓話,迎著他冷颼颼掃來的眼風,她愣是把話憋回去。捧著手爐,聳聳肩:“你要去就去吧!到時候被困在山上下不來,為師可不會去找你?!?/br>
    阿澤蹲下身來,兩掌將她的小手和手爐一并裹住,抬頭望著她:“弟子早已是步入婚娶之齡的成年男子,師父卻還要將我當作襁褓中不能見風受冷的嬰孩?”

    妙心拗不過他的犟勁,只好將要采的草藥與他說明,并切聲叮囑:“記得穿上有兜帽的大氅御寒,外面再披件蓑衣擋雪,還有……還有......”

    她一時也不知還要叮囑什么,阿澤笑了笑,接過話來:“還有莫在山上逗留,盡快回來,不讓師父擔憂?!?/br>
    妙心努努嘴:“你知道就好?!?/br>
    阿澤離開后,妙心用手輕輕搓著他放才握住的手背。

    他的手掌大到能將她兩只手完全容納,而他手心傳來的溫度,似乎比這手爐還暖,在她心口滾過一陣炙熱。

    ***

    半日過去,這雪洋洋灑灑越下越大。不一會兒,窗臺上、石墩上,都積攢了厚厚一層。

    妙心一會兒走到窗口往后山的方向望去,一會兒走到廊道來回踱步。眼見雪霧越來越濃,直到將后山的輪廓完全遮掩,依舊沒有阿澤的身影。

    妙心再等不得,披上毛氅,火速往后山尋人。

    尋了一個時辰,她終于在一座被大雪掩蓋的小土坡上找到了阿澤。他正趴在雪地里,整個人幾乎被雪蓋住,她是憑他背上的竹筐才辨認出的。

    “阿澤!”妙心急忙掃去他身上的積雪,再將他拖出雪堆,放躺在自己腿上。

    妙心一邊叫喚,一邊輕拍他的臉,他卻沒任何反應,仿佛成了尊冰雕,又冰冷又僵硬。

    “別嚇我啊……”妙心忙將他打濕的蓑衣脫去,再解開自己的毛氅披在他身上。

    她起身背起他,火速奔向山下的道觀。

    ***

    回到道觀,妙心直接將阿澤背到自己屋內。

    她將床上的褥子棉被一并抱下來,鋪在火盆旁,再把他平放在褥上。她三兩下脫去他濕漉漉的外裳,再用棉被將他裹好。

    漸漸,阿澤的臉色紅潤一些。妙心摸了摸他的后頸和手心,也都暖和起來,提在嗓子眼的心終于緩緩落下來。

    不久,阿澤睜眼蘇醒。妙心湊上前,關切地問:“好些沒?還冷嗎?”

    阿澤茫然地愣了會兒才緩過神來,搖搖頭:“只是有些熱?!彼胂票黄鹕?,卻發現四肢虛軟無力,就連腦子也沉沉地,像灌了泥漿似的。

    妙心看出他有些虛弱,上前扶他坐起身,再取來烘干的衣裳幫他穿上。

    “你怎會跌在雪堆里?”她一邊幫他系好腰帶,問道。

    阿澤回想著說:“弟子在山坡邊看見了兩株桑寄生,正要下去采一株,怎料坡上結了冰,一時不慎滑了一跤,就滾落坡下。正要起身時,被躥出來的青蛇咬著手,而后便失去了意識?!?/br>
    在他昏迷時,妙心也發現了他手腕處的兩道口子,正是被蛇齒扎破的。所幸他常年食用她煉制的丹藥,化解了不少蛇毒,只是失去意識,渾身乏力,不礙性命。

    妙心將用草藥煎煮的驅寒茶端給他,說道:“莫來山上有竹葉青,定是你摔下來驚到了它,咬你一口以示報復。它成了精,曉得你是道觀里的人,只泌了少許毒液,倘若真想害你,定會要你半條命?!?/br>
    阿澤飲過幾杯,方才恢復些精力。忽然想到什么,他放下茶杯,急急就問:“弟子采好的草藥可有丟失?”

    妙心沒好氣道:“你都差點享年十八了,還關心那筐草藥做甚?”

    阿澤慚愧地低下頭:“那筐草藥對師父而言十分重要,未能完成師父囑托,著實有愧?!?/br>
    “再怎么重要,能重要過你的命嗎?”妙心起身將被子抱回床上,一邊鋪開,一邊道:“為師將你背回來已耗了不少力氣,哪還有力氣去管那筐草藥?!?/br>
    阿澤兩手捧著杯子轉啊轉,嘴角不自禁地上揚:“原來弟子比草藥還重要?!?/br>
    妙心朝他走來,道:“草藥沒了還能再采,你若沒了,我上哪兒去找這么聽話的徒弟?!?/br>
    阿澤心中一緊,不由就問:“僅僅因為聽話才更為重要嗎?”

    妙心坐在他面前,揭開手中的藥瓶,隨口笑言:“你是為師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自然更為重要?!?/br>
    阿澤聽完卻是面容僵硬,沒有半分喜色。

    妙心執起他受傷的左手,將藥膏抹在傷口上,切聲叮囑:“千萬別讓傷口沾到水,一日抹三遍,不出五日便可愈合?!?/br>
    她正低頭收拾藥瓶,耳邊傳來:“可弟子明明不是你的孩子?!?/br>
    他聲音很輕,妙心聽得不太清楚,疑惑地抬頭。他卻突然靠近,驚得她下意識往后避。

    阿澤兩手撐在她兩側,令她進退兩難。

    “弟子有一事必須問清楚?!彼Z氣是不容置喙的強硬,開口就問:“師父醉酒那夜,屋內發生的事,當真沒有半點印象嗎?”

    他果然還惦記此事……

    妙心佯裝苦惱地回憶,最后放棄地搖搖頭:“為師那晚醉得有些厲害,除了摔一跤,當真想不起還有什么事?!?/br>
    “弟子不信?!卑删渚渚o逼:“那晚是師父將我送回屋的。若是酩酊大醉,怎能記住弟子的屋子在哪里?又準確無誤地將弟子放上床,再折返回自己屋中?”

    她那時的解釋全是破綻,他看破不戳破。原本想慢慢等她萌生情愫,可方才那段‘孩子言論’,將他偽裝的淡定徹底擊潰。

    妙心也知自己的理由十分牽強,原來他早就懷疑……迎著他探究的目光,她根本不知如何辯駁。

    阿澤緩緩趨近:“假若師父果真醉得一塌糊涂,記不起那夜的詳細,弟子幫師父回憶一下可好?”

    話音剛落,他傾身欺近她臉龐。妙心慌忙抬手,擋住他的嘴:“使不得!再使不得??!”

    阿澤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妙心恍然睜大眼,他不是真要親她,而是在試探她的反應......

    妙心無奈地放下手:“人長大了,膽子也變大了,竟對為師耍起計謀?!?/br>
    “弟子若非心中飲苦不甘,怎會用這辦法逼出實情。師父倘或有氣,弟子愿受罰。只是師父能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阿澤撐在地板上的手緩緩攥成了拳。

    妙心猜到他要問的,也明白自己該如何回答。

    “弟子愿一生追隨師父,不只因報答師父的養育恩情,還因對師父動了情,盼與師父結為夫妻,以夫妻之名相伴一生?!?/br>
    阿澤幾乎耗盡全部勇氣說完這段話,喉頭緊張地咽了咽,問道:“師父是否愿意與弟子結為……”

    “不愿意!”妙心直接搶斷他的話,嚴聲厲色地回答:“我視你為己出,對你的感情只有師徒之情,亦或夾雜些許母子之情,絕無你心中所想的男女之情!”

    一字一句宛若利刃尖刀,在他心口狠狠扎下,令他手臂發顫,根本招架不住。

    “你若身子好些了,就趕緊回屋歇息?!泵钚恼酒鹕?,勸誡道:“你尚年輕,感情不過一時沖動,往后莫再胡思亂想,該將重心放在修煉一事,得道長壽才是你該追求的目標?!?/br>
    阿澤目光略顯呆滯地盯著那冒著火星的火盆。周遭分明被火烘烤得溫熱,他的心卻堪比外頭寒冬臘月的雪天。

    良久他才尋回聲音,仍不死心:“一分悸動也未曾有過?”

    “半分悸動未曾有過?!泵钚挠盟脑拸娬{了一遍。

    阿澤抬頭見她眼里盡是淡漠,果真無動于衷......

    他站起身,咬著牙:“師父不是我,如何知道我只是沖動?師父說修煉是為延年益壽,可我也盼與師父攜手一生。而今此愿難成,便無延壽之意,何須將重心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修煉上?!?/br>
    “你說什么!”見他這等消極,妙心大惱:“就為這情情愛愛說出如此荒唐的話!”

    阿澤頂撞道:“師父果然是清心寡欲的仙姑,情情愛愛都是些不值得浪費精力的荒唐事?!?/br>
    “你!”妙心氣得抬掌欲打,掌風將他耳邊長發掀了起來,手掌停在他頰邊。

    她怎么忍心打下去......

    妙心憤然放下手,轉身道:“我去煉丹爐,你早些休息?!?/br>
    望著她純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皚皚雪霧中,阿澤杵在原地許久,自嘲苦笑:“弟子令師父失望透頂了吧?”

    ***

    煉丹房。

    妙心坐在丹爐旁的階上,托著腮,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她哪里有心煉丹,只不過找個借口離開。她裝出一副嚴師的模樣,心里早已浪潮翻涌,幾乎是逃一般地跑出來。

    她原以為自己是阿澤唯一接觸過的女性,會造成他的感情有一定偏向性,并非真的動心。

    她甚至認為只要彼此冷靜下來,避開不談此事,他所謂的‘情’也會慢慢消散。

    孰料,隨著時日推移,他的感情非但沒有消散半分,甚至越發猖狂。方才那動情的幾句誓言,便令她喘不過氣來。

    阿澤受傷的神色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心頭就跟針扎刀割一般地疼,從未嘗過這般滋味。

    她怎會對他失望透頂?她是對自己失望透頂!

    那夜的初吻,她初次體驗了何為怦然心動。那一刻,她受到欲念的蠱惑,他懷里的溫柔,唇間的繾綣,都不遺余力地瓦解她心中設下的層層防備。

    而今她再沒法為自己開脫——她不知對阿澤的師徒情何時有了轉變,但她的確對他動了情。

    輪回簿果不欺人,該經歷的都得經歷,該動的心一點也不含糊,嚴防死守皆是徒勞。

    “唉!”妙心捂著心口,長吁短嘆:“我真是……悲??!”

    *

    這夜,妙心睡得很不安穩,許久不曾做夢的她,夢到了一個紅霧彌漫的空間,還有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

    叮玲玲叮玲玲,在這安靜的空間里格外響亮。

    奇異的是,鈴聲每響一遍,她就能清晰地感覺心臟重重跳動一次。

    妙心警惕地環顧周圍,忽而,前方半空的空間正緩慢扭曲,最終凝聚成一枚赤色的鈴鐺。

    妙心仰頭端量了會兒,試探地伸手去碰。剛剛觸及鈴鐺邊緣,鈴鐺赤光暴漲。

    在失去視線的剎那,她的神思也一片空白,卻聽見自己的聲音——“你想要他,不是嗎?沒人會阻止你,除了你自己?!?/br>
    第二十章 阿澤勉強撐住的一絲理智,在……

    冥府,判官殿。

    “陸大人??!”一名冥官急急來報:“阿鼻地獄的無間窟有異動!閻王正在封印無間窟之門,叫大人帶上判官筆速速趕去?!?/br>
    陸判官驚忙拿上判官筆,與他去往位于閻羅十殿的阿鼻地獄。

    趕至地獄的無間窟之門,閻王早已完成了封印。陸判官問其內有何異動?閻王凝重道:“鬼王似乎有蘇醒的跡象?!?/br>
    陸判官左手不禁將判官筆握緊,面上不動聲色:“確定?”

    “并不確定?!遍愅醯溃骸爸皇锹犚姫z內回蕩著怒吼,又隱約夾雜笑聲,辨認不出?!?/br>
    陸判官沉吟道:“阿鼻地獄曾關押三界眾多罪犯,無間窟也曾罰過不少惡鬼,許是怨念未散,凝聚成靈,咆哮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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