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那廂覃幼君瞧見殷序滿懷信心讀書去了,她也終于松了口氣。但再瞧瞧桌上擺著的賬本,她又覺得生無可戀,有錢有什么好,累都累死了。 可沒錢又不行,以后殷序做官要想做個好官還必須砸錢才行。她雖然不懂做官,但是她覺得有錢準沒錯,到時候她就算砸錢也得給他砸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因著覃幼君的鼓勵,等殷序再去岑夫子那里讀書的時候再也沒了昨日那股子自卑感,與謝衍說話那也理直氣壯,讀書也越發的用功。 到了正月底的時候在宮里被封為麗嬪的陳麗云說想念父母和jiejie,寫了帖子邀請玉陽長公主和覃幼君進宮了。 陳麗云什么打算不管是玉陽長公主還是覃幼君都一清二楚,無非是做了皇帝的妃子了,一步登天了,怎么也得在以前的敵人跟前耀武揚威一番好讓對方知曉她有多榮耀。 當然最好是玉陽長公主母女在說幾句軟話,巴結巴結她那就最好不過了。 不過另一方面陳麗云恐怕還存了其他的心思,畢竟陳麗云表面上仍舊是覃麗云,能得封麗嬪顯然也是因為她是云國公之女。不管皇上與云國公內里關系到底如何,表面上卻不得不估計。若是玉陽長公主母女去了,母女三個和和氣氣的說說話,傳出去也說覃麗云與玉陽長公主關系不錯,誰也不敢怠慢她。 覃幼君摩拳擦掌,正想著怎么找機會見見這好meimei,沒想到這meimei真就給她遞梯子了,要是不去,那豈不是浪費了麗嬪娘娘一片心意。 第四十六章 會試 二月初一, 玉陽長公主和覃幼君進宮看望覃家庶女如今的麗嬪娘娘。 馬車到了宮門口便有軟轎等候將她們一路送往如今陳麗云居住的昭陽宮。陳麗云是一宮主位,占據了昭陽宮的正殿,在偏殿內住了一位新進的美人, 瞧見她們過來只在門口瞧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玉陽長公主走在前面,下巴微抬, 神態儀容瞧著就高貴不可侵犯。 陳麗云聽見宮人來報,忙站起身出來迎接,“母親, jiejie?!?/br> 態度恭敬言語誠懇,語氣中帶了一絲絲的依賴和親密, 讓人一聽便覺得這母女姐妹之間感情該是極好的。 玉陽長公主嗯了一聲進了大殿,因著陳麗云的身份玉陽長公主倒未坐到主位上去,在旁邊坐下。覃幼君坐在她邊上, 目光掃視一圈這大殿,夸獎道,“還不錯?!?/br> “多謝jiejie夸獎?!标慃愒魄浦纫郧俺练€許多, 說話也有條理許多,“這都仰仗皇上的寵愛和信任?!?/br> 說著陳麗云對宮人道, “你們先出去吧,本宮與母親和jiejie說說體己話?!?/br> 她說完其中一宮人瞧向玉陽長公主有些拿不定主意, 玉陽長公主神色淡淡, “這宮中的宮人現在都這般不守規矩嗎?麗云啊, 對待宮人可不能太過手軟了?!?/br> 那宮人一聽頓時瑟縮, 連忙與其他人一起行了禮飛速的退了出去,顯然是記起了這位長公主當年的雷霆手段了。 覃幼君瞧著頓時失笑,這真應了那句話,姐不在宮里好多年, 但宮里卻有姐的傳說~ 陳麗云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明白這些年玉陽長公主為何那樣瀟灑了。不像她明明成了皇帝的妃子,卻要受制于人,連個宮女都使喚不動,說到底還是她得到的寵愛不夠,身邊沒有子嗣傍身,而自身又只是庶女,這才不被人重視。 宮人都出去了,玉陽長公主抬了抬眼皮,“你也坐吧?!?/br> 陳麗云在主位上坐下,目光瞧了玉陽長公主一眼,不知該從何說起。說起來她還真有些后悔當初在云國公府時鬧的不愉快,那時她若說了真實身份,再裝的可憐些,聽話些,興許她和云國公府的關系也不像現在這樣僵硬。而今云國公府是她的靠山,她在宮中無人能用,只能求助于玉陽長公主。 當初進東宮前玉陽長公主便迫使她簽了斷絕關系的文書,按道理上講玉陽長公主今日這一趟是完全不必過來的。 如今她們來了,倒讓陳麗云心中生出一絲希望,興許她能重新獲得云國公府的支持。 “有話你就直說吧,別浪費時間?!庇耜栭L公主臉上沒什么表情,看在陳麗云臉上卻讓她有些發虛,“按照原來的約定,我們完全不必要走這一趟。如今走這一趟也不過是全了公爺當初最后一片心意?!?/br> 陳麗云抿了抿唇,突然跪在玉陽長公主跟前,“母親,以前的事,是麗云錯了,求母親寬恕?!彼f著眼淚就掉了下來,“麗云直到離開家才知道外面的不容易,也知道父母親對麗云以前是多么愛護,麗云悔不當初啊,麗云當初不該對母親不敬,請母親寬恕麗云?!?/br> 她哭的情真意切讓人為之動容,可惜這里面并不包括玉陽長公主母女。 “寬恕嗎?”玉陽長公主嘴角噙著一抹奇異的笑容,“咱們之間可算不得寬恕。你起來吧?!?/br> 陳麗云起身,恭敬的坐著,“多謝母親?!?/br> 玉陽長公主輕聲道,“在宮里日子不好過吧?!?/br> 陳麗云手指微縮,半晌低聲道,“是?!?/br> 委屈可憐,沒有依靠,這才是一個庶女該有的樣子。 玉陽長公主笑了笑,“這宮中是天底下女人最多的地方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只是太子妃與我家向來不睦,想來給你也帶來麻煩。我若給你一些人,你可敢用?” 陳麗云抬頭,目光堅定,“敢?!?/br> “那便好極了?!庇耜栭L公主對覃幼君道,“幼君,將名單給她?!?/br> 覃幼君將事先準備好的名單遞給陳麗云,又給她一枚信物,“拿著這信物他們便能為你所用,但是能用到什么程度就是你自己的事了。這人給你了他們便與云國公府再無干系,這后頭的事也得你自己處理,可清楚?” 陳麗云點頭,“麗云明白,多謝母親和jiejie為麗云想的周到?!?/br> 聽到這話玉陽長公主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只是相互利用罷了?!?/br> 覃幼君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這是我私人自助你的,畢竟在宮中沒有錢怎么能行呢?!睕]有錢怎么拉攏人怎么收拾羅蔓煙呢。 “jiejie?!标慃愒飘斦骟@訝極了,這母女竟這般好心給她人還給她錢?只看這一疊就該知道金額不少。 她們難道只是希望借她的手打擊皇后嗎? 覃幼君語重心長道,“好meimei,這銀票我是給你了,你可千萬要好生利用啊。因為我們只會給這一次,你若不成,那就是廢人一個了。畢竟咱云國公府雖然沒有其他庶女,但是我父親還能再從外頭認一個回來呀,一回生二回熟,你說是不是?”她輕笑著,“當然,咱們好歹相識一場,我們云國公府是盼著你能在宮里爭口氣的,你能懷上孩子是最好的,畢竟這后宮女人中你可是唯一懷過皇上孩子的女人呢?!?/br> 陳麗云眼睛陡然一亮,心中也是興奮,“麗云明白?!?/br> 玉陽長公主和覃幼君在昭陽宮略坐片刻便從昭陽宮出來也未去太后宮中,直接朝宮外走去。 回去的馬車上玉陽長公主道,“你事先就打算好的給她銀票?” 覃幼君點頭,“那可不,那可有足足五千兩的銀票呢。她在宮里沒有錢用怎么收買人心,不收買人心如何攪亂宮中這一灘渾水?!?/br> 狗比皇帝惡心她,她要是不回敬點什么,那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見她自己有成算玉陽長公主也不多說了,左右覃幼君的鋪子滿大周都是,手里的銀錢恐怕比她都多。 她的女兒現在就是穩穩的富婆。 覃幼君兀自在說,“我挺期待的,過上幾年若是還沒有子嗣,那才叫有意思呢?!?/br> 她甚至懷疑如今的皇上是個身體有缺陷或者有基因缺陷的人,再或者就是死精少精,所以才讓女人懷不上。只不過當初陳麗云為何就能懷上呢? 不管了,反正她盼著皇上懷不上就是了。 這事過去母女兩個也沒再提,左右看陳麗云是否有這本事了。 如今距離三月的春圍還有一月有余,京城中前來候考的舉子也逐漸多了起來。朝中本次主考官早已定下,禮部和吏部更是忙碌不堪為這次的春圍做最后的準備。 殷序在岑夫子那待的時間越發的多了,因著幾次回來實在太晚,覃幼君干脆將岑夫子院子旁邊的宅子給買了下來,讓殷序晚上讀完書直接過去睡覺。 當然覃幼君是不愿與殷序分開的,與玉陽長公主交代幾句就包袱款款的住進了小院。小院一應吃食自然有云國公府廚娘負責,日常起居又有玉芝和金枝,這樣一來也算不錯。 殷序這待遇讓其他幾位可羨慕壞了,錢會倒也想這么做,可惜這周邊還真沒其他空閑的宅子可用。也就是說他有錢都沒地方花。 殷序有娘子照顧,更加春風得意,白日讀書進度更是一日千里。 原先錢會與其他舉子一樣瞧不上殷序,哪怕殷序真的中了舉人那也是投機取巧不足為懼??上嗵庍@些時日錢會卻越發震驚,這殷序真的是有大才之人,即便是他們剛來時殷序學問不及他們。但這才一個月的功夫,殷序的學問就隱隱有超過他的跡象。 錢家世代書香門第,在京城幾十年都是為官之人。在文官中能在京城屹立不倒幾十年這是很難道的。錢家對子弟的讀書頗為重視也嚴厲,錢會自三歲便有父親啟蒙,七歲拜了父子用功讀書,如今二十一歲終于得中舉人在家族中也算榮耀,旁人提起錢會也會夸一句年少有為是有大才之人。 父親和祖父對他寄予厚望,可錢會竟發現殷序在讀書上的天分遠高于他。更令人驚恐的是殷序讀書的時日遠比他們少很多。只能說殷序是極為有天分之人。 此事錢會與父親和祖父說起過甚至也將殷序所做的文章拿給祖父去看,當時祖父便道,“都說莫欺少年窮,等此子真的中了進士,也不知宜春侯是否后悔。云國公雖為武將,但識人能力卻是極高。殷序以前胡鬧,可卻又用極短的時日將學問吃透,此子不簡單,日后必有大作為,往后你們即是同窗又是同年也該守望互助才是?!?/br> 能得戶部尚書肯定,錢會自然不會大意,與殷序交往時越發的誠懇。 不只是錢會,即便是謝衍如今也不敢小瞧殷序,五人平日多有交流也暗自比較努力,只盼著春圍上能夠大放異彩。他們如今是一個夫子教著,若他們都能中進士,那他們五人今后少不得要守望互助。 在殷序讀書的時候覃幼君也不能閑著,她在大周鋪子多,可不能都指望下人,有些賬目她還需親自比對。畢竟她往后用銀子的地方多,是萬萬不能有馬虎的。 轉眼間三月初九就要到了,三月初八那日殷序告別岑夫子和一眾同窗與覃幼君一起回了云國公府。一天的功夫殷序休息充足,傍晚時分,覃幼君親自給收拾了筆墨又準備了午飯送他出門去貢院。 午飯自然帶的還是煎餅,菜是rou渣,直接卷在煎餅里,把煎餅攤開就能看的一清二楚,士兵不用動手省得惡心。 對于殷序春圍,京城中也是有很多人觀望的。 畢竟當初殷序參加鄉試還中了舉人這事兒在京城就引起轟動,大家就想知道殷序若真中了進士,宜春侯會是什么表情 ,聽聞當初殷序中舉時宜春侯便吐了血,那么若是中了進士宜春侯會不會再吐血? 京城就這么大,誰不想聽這熱鬧。 甚至還有多家賭坊開了局,賭的就是殷序能不能考中進士。 覃幼君去打探一番后震驚的發現,大部分人竟然都不看好殷序,覺得殷序中了舉人就是狗屎運! 眼瞎! 這是覃幼君做出的評價,然后讓玉芝拿了錢裝扮一番在收局之前下了賭注,賭的就是殷序能夠中進士。 可惜賭徒們是不知道自己眼瞎的,哪怕是坐莊的人也不覺得殷序能中進士,嗤之以鼻的將錢壓在了不能中舉上面。 覃幼君知道這結果,心中高興,極好,傻逼們,看老娘不把你們的錢全給掏空。 三月初九第一場,三月十一第二場,三月十三第三場。 三場考完,本次會試告一段落,成績也將在半個月之后公布。同一個地點,端看哪個運氣實力更好些能夠被考官挑中,到時是光耀門楣還是遺憾落榜,都將在這里展現。 殷序一考完回到家便埋頭睡娘子,跟娘子快活一晚上,第二日便精神抖擻的去岑夫子那里將考試的答案默寫出來。 不止是他,錢會謝衍等人也是如此,五位同窗如同考試那般將三天的試卷默寫下來,由岑夫子考量。 在五人中若說學問最好的莫過于謝衍,岑夫子對謝衍的文章也給予高度的評價。 至于殷序,岑夫子神色復雜,瞧的殷序心底直發慌,正在他以為寫的不好時,岑夫子道,“你們都瞧瞧殷序的卷子的?!?/br> 三日的考卷自然很多,剩余幾人輪番看了一遍,看完后表情也如岑夫子那般怪異甚至震驚。 謝衍拱手謙遜道,“夫子,學生的文章不及殷序?!?/br> 錢會也道,“學生也是自愧不如?!?/br> 這下輪到殷序驚訝了,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文章有多好,怎的就被如此夸贊了? 岑夫子捋著胡須稱贊道,“你這文章的確是好,不缺文采更不缺時政要點,是極好的文章,而且你文風質樸,很合楊閣老口味?!?/br> 殷序有些激動,“當真?” 學生是他教出來的,岑夫子比誰都高興,甚至他都在幻想殷序能不能拿個頭名回來了。不管鄉試還是會試,考試重第一場尤其是第一場的第一篇文章更是重中之重。 回到家中覃幼君便發現殷序似乎很高興,一問才知他的文章得到岑夫子的贊賞,覃幼君摸摸他腦袋,“真棒?!?/br> 殷序高興的在屋里轉來轉去,搓著手道,“你說我萬一要是中個會元回來,那爹是不是特別高興?” 覃幼君笑,“只要你能中了進士哪怕是同進士爹都會很高興?!?/br> 只是看殷序這般高興她沒說,哪怕殷序在會試中成績再好,那狗比皇帝恐怕都難給他一個好的成績。 會試是糊名,但到了殿試尤其排在前頭的人都會呈到皇帝跟前由他查看,他若不答應,哪怕楊閣老再喜歡殷序的文章也是無用。而且依著皇上對云國公府的關注度,殷序還有可能被扔到同進士那里去,那就不怎么妙了。 晚膳時一家人是在正院用的,覃幼君見殷序很興奮,便將岑夫子夸獎殷序的事告知了玉陽長公主夫妻。 玉陽長公主夫妻的確如覃幼君所言,別說是二甲進士,就是同進士那都是給家族帶來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