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暖霍然起身，目光疏冷：“伯母，我敬你是長輩，你怎么罵我都可以，但侮辱我外公外婆，你不配！”

    白雪如被肖暖身上的氣勢嚇了一愣，但也僅僅是幾秒，她就豁出去，潑婦般撕心裂肺地嚎哭起來：“老天爺??！我的命怎么這么苦??！不得父母疼愛就算了，連親手養大的兒子也不要我了。老公住院，兒媳彪悍，我這是做了什么孽啊……啊啊啊……”

    她捂著胸口，像是喘不上氣，梗著脖子呻吟幾聲忽然兩眼一翻，整個人向后仰倒過去。汩汩白沫從她口中涌出，她雙手僵硬地前伸，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手指卻像雞爪似地蜷縮起來，異?？植?。

    兩個保鏢連忙上前，將她扶住。

    眾人表情皆是一怔。

    肖老爺子皺眉，嘟囔道：“這戲也太過了吧？”

    老太太嫌棄地撇撇嘴：“可不是，嚇唬誰呢！”

    肖暖看著白雪如仰靠在保鏢身上，全身緊繃成出一個詭異的弧度，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忽然目光一凜：“不對，她不是在演戲！好像是真的犯病了?！?/br>
    話音落，她人已經上前，素白指尖飛快搭上了白雪如的手腕。

    肖老爺子面色沉下，立刻過去，手指飛快搭上白雪如另外一只手腕。

    所有人的神情同時凝重，目不轉睛地看著祖孫倆的診治。

    肖暖蹙眉，肖老爺子蹙眉，片刻，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中毒了?！?/br>
    眾人聞言，臉上大變，目光下意識從云天身上掠過。

    這孩子才剛解毒出院，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霍厲霆站起身，冷靜地吩咐道：“司機，備車，馬上送醫院。朱姐，聯系醫院，請急診準備?！?/br>
    “是?！卑|應聲，連忙快跑出去。

    朱姐“哦哦”著，手忙腳亂去抓電話。

    眾人齊心協力，抬著白雪如就往外走。

    云天和老太太也起身跟上，肖暖適時攔住他們：“外婆，醫院有我和外公就行，云天才剛剛出院，家里就拜托您照顧了?！?/br>
    來不及等他們回答，肖暖轉身追上大部隊離開。

    ……

    醫院。

    白雪如第一時間被送進急診搶救室，肖暖和肖老爺子也跟著胡醫生等人一起進去了。

    霍厲霆遣退司機和傭人，獨自等在走廊上。他抱臂，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目光肅冷。

    白宇匆匆趕來：“三少，我已經問過東苑那邊的傭人，夫人清早起來就出了門，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司機我也問過，說來的路上一切正常，夫人不管精氣神都跟往常一樣好，還不停催著他開快點?！?/br>
    如果是在肖家中毒，不可能家里其他人沒有影響。如果是在車上，司機不可能沒有影響。唯一的可能，還是在霍家那邊。

    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魠桍櫭?，緩緩轉過身：“報警，通知廖局他們馬上派人過去封鎖東苑，檢查她日常接觸的私人物品，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br>
    白宇會意，立刻將身體站得筆直，進入戰斗狀態：“明白。屬下馬上去辦！”

    有人把手伸到霍家，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陰謀，而是挑釁！

    白宇離開，霍厲霆盯著搶救室亮起的紅燈看了片刻，正準備轉頭去看窗外，就聽一直急促的高跟鞋碰撞地面的聲音響起。

    他抬眸掃去，宋菲兒穿著長裙風衣，一路小跑過來。

    “干媽怎么樣了？”宋菲兒在霍厲霆面前頓住，下意識伸手去抓他的胳臂，目光焦急：“好端端的，怎么會中毒呢？”

    霍厲霆冷冷地退后一步，避開她的手，淡淡道：“宋小姐的消息倒是很靈通?！?/br>
    “我今早約了干媽一起過來看干爹的。她說肖小姐不讓她見干爹，所以要先去肖家一趟，讓我在醫院等她?？蓜偛?，我聽路過的醫護人員說她中毒入院，所以馬上下來……”

    宋菲兒說到這里，忽然聲音一頓，美眸一睨：“你懷疑我？你懷疑是我害了她？”

    霍厲霆漫不經心地撇過頭，并沒回答。

    宋菲兒面色黯然，冷笑一聲：“呵！阿霆，我就算再恨你，也不至于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婦人下毒手。再說，她是我的干媽，是讓我免受牢獄之苦的再生父母，也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會、也不可能……”

    “夠了?！被魠桍裘?，冷冷打斷道：“收起你的演技，你的忠心，不需要對著我表?！?/br>
    男人俊美的面容沉靜，平穩地語速不帶一絲情感，話里的意思卻是赤裸裸的鄙夷和蔑視。

    宋菲兒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指甲摳進掌心。她上前兩步，逼近霍厲霆，豐潤紅唇勾起陰冷的幅度：“霍厲霆，你別得意，你不要仗著我正經愛過你就以為自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我、藐視我。我告訴你，我早就對你沒興趣了。你以前欠我的，很快就會加倍還給我！”

    霍厲霆眸光微動，嘴角挑起，淡淡道：“我欠你？”

    “當然！”宋菲兒杏眼圓睜，語氣篤定：“不過，我說的不是情感上的虧欠，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情，我早就不在乎了?！?/br>
    她墨瞳睨轉，得意地輕笑起來：“但我現在不會告訴你，很快，你就會知道我說的到底是什么了?！?/br>
    霍厲霆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剛要開口，搶救室的門忽然打開，肖暖和肖老爺子一起走了出來。

    看到肖暖，宋菲兒的臉色瞬間恢復如常，關切地沖上去：“肖小姐，我干媽怎么樣？我干媽怎么樣？”

    肖暖本能地側身，與她保持疏遠的距離，話是看著霍厲霆說的。

    “伯母還在搶救。她中毒的癥狀看起來像是被毒蛇咬過，但我們在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而且她是在我們家里呆了那么長的時間才毒發，被蛇咬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具體的毒素成分還在分析，醫生們正在全力嘗試解毒?！?/br>
    霍厲霆眉頭皺起，這就是說暫時還找不到中毒的確切原因了。

    宋菲兒面露恐懼，飛快地伸手抓住肖暖的手腕，哀求道：“肖小姐，你是神醫，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干媽。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失去她的。肖小姐……”

    肖暖推開她的手，沉聲打斷：“宋小姐，請你冷靜。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我自然會盡力。但你在這里大喊大叫，會嚴重影響里面醫生對病人的救治?！?/br>
    “她這不就是嫌棄我沒用，嫌我礙事么？她跟霍厲霆一樣，都看不起我？”宋菲兒腹誹著，暗暗咬牙，面上卻裝出溫柔乖順的樣子，喏喏道：“好好，那我站到一邊。肖神醫，拜托你、拜托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干媽?！?/br>
    她說完，就咬著唇，淚眼婆娑地退到墻邊。

    霍厲霆戒備地瞥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對肖老爺子道：“外公，您一直皺著眉，是不是覺得這毒又是那本書里的？”

    肖老爺子神情凝重：“目前還不能確定。單從癥狀上看，還比較普通。但現在兩家人接二連三的中毒，就很難讓人不展開聯想了。無論如何，這都是不好的征兆?！?/br>
    隨著老爺子話音落下，三人同時陷入沉默。

    忽然，急診大廳外傳來刺耳的救護車聲音，跟著就是大批醫護人員帶著病人涌了進來。而與此同時，三人身后的搶救室大門打開，幾名醫護人員緊張地跑了出來，直奔大廳過去。

    肖暖連忙伸手，只來得及抓住最后一人：“陳護士，這是怎么了？”

    急診大廳，瞬間就像是開了鍋，人聲鼎沸，所有醫護人員都在跑。

    陳護士焦急道：“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有個接種站的疫苗出了問題。一批接種流感疫苗的人忽然出現急性副作用，暈眩、嘔吐、嚴重的還出現了休克。肖小姐，我要去忙了?！?/br>
    她說話，掙開肖暖的手，疾步朝著大廳跑了過去。

    肖暖看了霍厲霆和肖老爺子一眼，拔腿追了上去。

    急診大廳，導醫臺被圍得水泄不通。

    數名護士忙著做簡單的問詢登記，然后給病人分流。

    胡醫生拿著病歷夾，詢問著一位休克病人的家屬：“你們所有人都是從春風區的疫苗接種站過來的？”

    男性家屬擦著腦門上的汗，焦急地點點頭：“是、是的，這就是那個疫苗針，我老婆打完坐了不到三分鐘就暈了?！?/br>
    男人說著，從包里摸出根折斷的針管遞給醫生：“我來的時候，順手從醫廢垃圾桶里撿出來的，想著是個證據，也能快速讓你們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br>
    “哦，很好！”胡醫生連忙帶上手套，小心地接過針管，仔細查看起來?？吹缴厦鏄俗⒌膹S家名稱，他的目光不由一凜：“你確定你老婆打的就是這個疫苗？”

    男人點頭如搗蒜：“確定，百分之百確定。那家接種站打疫苗都需要提前預約，今天接待的全都都是打這個流感疫苗的人，我本來也要打的，只是還沒到我的號?！?/br>
    胡醫生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努力維持著平靜，拍了拍家屬的肩膀：“很好，你做得很好。你先照顧你老婆，我馬上去聯系其他醫生?！?/br>
    安撫好家屬，胡醫生轉頭就往急診搶救室跑，剛走出幾步，他就看到護士臺邊，幫著分流忙碌、了解情況的肖暖。

    “肖小姐、肖小姐?！焙t生連忙擠過去，將肖暖拉倒一邊。

    肖暖回過神來，人已經跟著胡醫生到了一處還算安靜的墻角。她皺眉，疑惑道：“胡醫生，什么情況？”

    胡醫生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確定無人才摸出包里的針管遞到肖暖面前：“肖小姐，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公司出的。病人家屬說，這些人今天打的全部是這個疫苗?！?/br>
    “我公司？”肖暖詫異，急忙接過針管查看。果然，透明的針管上清晰的印著“tn”和“sn”字樣。

    “怎么？怎么會這樣？”她不敢相信：“看印記，這的確是我們公司的疫苗，是我們跟霍氏集團合作的項目之一。但流感流感疫苗是最基礎普通的疫苗，不但經過很多的臨床試驗，在接種范圍內已經達到非常純熟的技術，幾乎可以等同于藥房常見的感冒藥，怎么可能會出現這種大范圍的副作用？”

    除非這不是副作用，而是……

    一想到那種可能，肖暖就覺得不寒而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兩人說話間，電話已經在包里響過好幾遍，肖暖沒有管。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著道：“不管是哪個公司的疫苗，只要出了問題，就要查。胡醫生，東西你先收起來，我們先救人……”

    胡醫生頷首，打斷道：“肖小姐，我知道你就救人心切，但你電話一直在響，應該是有什么要緊事，你先看接以下。這里交給我們，如果只是普通的副作用，我們能搞定的?！?/br>
    胡醫生說著，拍了拍肖暖的肩膀，將針管放進兜里，轉身去忙了。

    肖暖略微遲疑，還是依言拿出手機，轉身往旁邊走了幾步。待到看清手機上閃爍的電話號碼，她目光一怔，立刻接起：“喂，ada?！?/br>
    “肖總、肖總！”電話一通，那段就傳來ada略帶哭腔的聲音：“肖總，tn出事了。好好的一批疫苗，突然就出現了問題，好多人接種之后出現不同程度的副作用，現在整個公司外圍都被病患家屬堵上了?！?/br>
    肖暖深吸口氣，安撫道：“ada，你別著急，慢慢說?！?/br>
    ada順從擦了把眼淚，穩住情緒，繼續道：“您離開公司之后，洪先生繼續讓幾個職業經理人共同管理者公司。但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們不懂技術，全都手足無措、不敢擅自拿主意。肖總，我知道您離開公司是想開始全新的生活，但我實在是沒別的辦法了，所以才冒昧來打擾您，請您幫幫我們吧！tn是您的心血，也是大家的心血?！?/br>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離開公司的時候說過，有事你們可以隨時找我，我不會不管你們的?！毙づ啪徴Z氣，聲音平和：“ada，你聽我說，現在，你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撫好家屬。如果他們不接受安撫，有必要的話你們可以報警。就算真的是我們的疫苗出了問題，但他們上門鬧事，干擾正常秩序也是違法行為?！?/br>
    她微頓片刻，繼續道：“后面的問題，我會親自過來處理，你們先把所有有問題的疫苗、懷疑有問題的疫苗全部能收的收回來，不能收的確定去處，核對數量，務必要對清編號和去處。我馬上過來?！?/br>
    有了肖暖的承諾，ada懸著的心落下，混亂的腦子也跟著清醒起來：“好的，肖總，我馬上去辦。等您！”

    掛斷電話，肖暖閉上眼，深吸口氣。

    連日來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腦海中飛快閃過，云天剛出院，白雪如又中毒入院，還有這突如其來的疫苗副作用……

    難道都是因為那本書？

    那些人已經按捺不住，開始行動了嗎？

    ……

    tn集團。

    肖暖剛下車，就被沖出來的記者和家屬團團圍住。

    “是她，就是她，她就是tn集團的總裁！”有人叫囂道。

    立刻有人附和：“對，就是她！雖然她現在名義上離開tn，但疫苗當初是她研發的。而且她現在是霍氏集團的大股東，疫苗就是tn和霍氏旗下制藥公司合作生產的?！?/br>
    有人憤怒地吼道：“一進一出，根本就是夫妻倆的圈錢游戲，把我們大家都當傻子呢！”

    “就是！賊夫妻！狼狽為jian……”

    各種污言穢語，唾沫星子如同雨點似地往肖暖身上丟。

    ada早已經帶著人等在門口，見狀立刻招呼所有保安和高層沖過來，強行擠進人群將肖暖護住。

    她將肖暖護在身后，拿著喇叭高喊道：“安靜！請大家安靜！我們剛才已經跟你們說過，等我們調查清楚事情的經過，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請你們再給我們一點時間?！?/br>
    “我呸！什么都是你們在說，生病住院的又不是你們的家屬?？傊?，你們今天要是不給個合理的交代，誰也別想離開這里?！庇腥送倭R著，高喊道。

    其他人立刻起身附和道：“對，誰也別想走！”

    帶著憤怒的聲音，像是要把人耳膜震破，好幾個公司高層都下意識發怵。

    肖暖嘆息一聲，接過ada手中的喇叭，站到眾人面前，環視著眾人，朗聲道：“各位，你們今天站在這里，有沒有覺得這一幕非常熟悉？似曾相識？”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一股迫人的威壓：“tn剛剛在錦城落地，跟霍氏集團合作的時候，就出現過疫苗的問題?；颊呒覍倩蛟S沒有重合，但在場的大多數記者，當時也在這里吧？后來檢查出來的結果，大家都是讀書看報看新聞的人，應該都還記得吧？”

    肖暖加重語氣，字字鏗鏘：“我們，是被人誣陷的！有人盜取我們的研究成果，翻過來在我們的疫苗中動了手腳，讓無辜者受害，讓我們蒙冤受屈。而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別人手中的利器、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