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

    對云天各項生命體征的監測復查還在進行中。

    評估過掃描結果，周醫生欣喜道：“小家伙的心跳現在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到正常水平，但是明顯更加有力。而且他被毒素侵蝕的傷口表面，已經迅速出現結痂的征兆，可見霍先生的血不但能解毒，還激發了他身體中的免疫力和自愈力?！?/br>
    “是的?！焙t生附和道：“他的血項指數也在以非常明顯的速度回升，都是明顯好轉的跡象?！?/br>
    陸浩然清理掉云天臉上身上的血跡?？粗〖一锇装啄勰鄣臉幼?，他忍不住喜極而泣：“對，他的體溫都比剛才溫暖了。外公，我們云天寶貝得救了?！?/br>
    肖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朝著眾醫護人員深鞠一躬：“謝謝！謝謝各位！感謝你們為挽救我外孫性命而傾力付出。我這個老頭子在自己的醫館里閉門造車了這么多年，今天還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到醫院感受現在年輕西醫的專業和水平?！?/br>
    “你們很厲害！”肖老爺子豎起大拇指，由衷地夸贊道：“我為國家有你們這樣年輕優秀的醫護人員趕到驕傲?！?/br>
    眾醫護人員帶著成功和喜悅和驕傲。

    胡醫生代表全體醫護人員恭敬道：“老爺子，您過獎了。跟您這樣的前輩比起來，我們都是學生。要不是您及時趕到，指出了正確的方向，就算我們有再精密的儀器和手段也派不場??！上中醫文化博大精深，還有很多值得我們需要學習和研究的地方?！?/br>
    肖老爺子釋然，爽朗一笑：“好，那我們就互相學習?，F在云天的情況雖然已經穩定下來，但之后的24小時內還是存在風險和變數，盡管是用他親生父親的血，但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完全契合，沒有任何排斥反應。所以，還要辛苦大家繼續用儀器監測觀察，確保他能夠完全融合，平穩度過危險期?！?/br>
    “老爺子，您放心，這些都是我們做醫生應盡的職責，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焙t生道：“更何況小家伙的病情特殊，您又是中醫界的泰斗，我們非常珍惜這個能跟你們合作學習的機會?！?/br>
    “好。我也很期待我們這次，能夠碰撞出新的火花?！毙だ蠣斪有牢康攸c點頭：“既然云天的情況已經穩定，那我們現在就把他送回病房吧！”

    “好?！?/br>
    胡醫生主導，眾醫護人員很快從專用無菌通道將云天送進icu病房。

    周醫生則從搶救室大門出去，跟等在外面的老太太、小柒等人交代了下云天的情況，讓他們先回去休息，等到情況穩定點，再過來探望。

    丁姨抹了把眼淚，懸著的心終于落下：“老夫人，這下您放心了吧？有親家老爺和三少奶奶親自守著，三少爺和云天少爺不會有事的，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霍老太太眉宇間帶著疲態，顫巍巍地轉過身：“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南山吧！”

    好端端的一個家，現在一個在監獄，三個在醫院，她怎么能睡得著？任誰有個三長兩短，她將來到了下面，如何跟霍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丁姨跟在老太太身邊多年，一眼看出她的擔憂，順從地點點頭：“好。您說去哪兒就去哪兒，我都陪著您?！?/br>
    ……

    icu病區，霍南山病房。

    霍文昊蹲在病區的走廊上，心里咒罵著。

    戴林等人輪流值守，真的半點沒給他靠近病房的機會。

    電梯門打開，看到丁姨扶著老太太走出來，他眼中立刻放光，“噌”地站起來：“太奶奶、丁姨……”

    他故意拉長尾音，滿臉的可憐。

    丁姨皺眉：“文昊少爺，您不是回家了嗎？怎么在這里？”

    霍文昊使勁揉了揉眼睛，勉強揉出點濕意，委屈道：“我擔心二爺爺，怎么都睡不著，就想到醫院來看看他，可他們說什么都不讓我進去?！?/br>
    他有些怯怯又有些不甘地看了戴林等人一眼。

    看到老太太，戴林迎上來，恭敬地解釋道：“老夫人，不是我們要為難文昊少爺，是三少爺吩咐我們在這里守著，除了醫護人員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打擾先生的休息。三少奶奶說，這72小時對先生非常重要?！?/br>
    霍老太太點點頭，語氣平靜：“明白。那我在不在這個任何人的范圍內？”

    “這……”戴林遲疑，看霍文昊一眼：“如果您不帶文昊少爺進去，那自然是不在的?！?/br>
    霍老太太沒開口，霍文昊嗆聲道：“你這什么意思？你是說三叔讓你們在這里就是為了阻止我？二爺爺是我在霍家唯一的依靠，我難道還會害他不成？”

    “文昊少爺，三少爺讓我們守在這里防的是居心叵測的人，防的是媒體記者，從來沒有說過要讓我們防您?！贝髁置鏌o表情，話鋒一轉：“但是，您的嗓門實在太大，情緒控制有差，我們擔心您進去后，會影響到先生的休息，所以阻止了您。請您諒解，并且不要胡亂牽扯三少爺?！?/br>
    一句話，將霍厲霆摘得干干凈凈。

    霍文昊挑撥不成反被打臉。他緊攥拳頭，強壓下怒氣，求助地看向老太太：“太奶奶，我不進去，您就讓我在外間，隔著玻璃窗看看二爺爺行么？我實在是太擔心他了！”

    霍文昊說著，嗚嗚地哭起來：“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是二爺爺對我諄諄教導的畫面，您就讓我看一眼、看一眼行么？”

    雖然宋菲兒再三強調霍南山絕對沒有蘇醒的可能，可他若不親自所見，就沒辦法徹底死心。

    “行了行了，閉嘴，別再吵了?！被衾咸櫭紨[擺手，轉頭對戴林道：“那就讓他跟我們進去看一眼，我作保，他不會影響到南山的休息，行嗎？”

    戴林面露難色，但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老夫人，您的決定我不敢違抗，這邊請！”

    他退開半步，做出請的手勢，守在門邊的兩個保鏢見狀，立刻打開了門。

    ……

    病房內。

    丁姨扶著老太太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退到一邊。

    病床上，霍南山身上纏著繃帶，插滿各種管子。監護儀的屏幕閃著光，發出有節奏的滴答聲。他的臉色慘白，眉眼往下耷拉著，連唇都泛著灰白。

    霍老太太眼眶脹痛，眨眼便有淚落下來。她連忙移開眼鏡，抬手擦去。

    他一定沒有看上去這么嚴重，只是因為眼鏡只能看見黑白色，所以顯得嚴重罷了。

    這樣想著，霍老太太稍微平復了下情緒。

    她顫巍巍地伸手，握住霍南山那滿是擦傷的手，輕輕地摩挲道：“南山，這次不止是你倒下了，云天和阿霆這會兒也躺在病床上了。你們都是我霍家的子孫，都是孝順的好孩子，我不允許你們出事，你聽到了嗎？”

    霍南山平靜地躺在病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霍老太太不自覺地加重語氣，握著他的手也用了力：“你是阿霆的父親，是云天的爺爺，你要給他們打個樣，努努力，爭取早點醒過來，知道嗎？這個家經歷了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才重新團聚，我們好過正常的日子，少一個也不行?！?/br>
    寂靜地房間里，回應老太太的依舊是只有儀器的聲音和微弱的呼吸。

    丁姨怕她承受不住，強忍著眼淚寬慰道：“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先生一向最聽您的話，他一定能挺過來的。您也看到了，手術非常成功，先生各項數據都很平穩，而且三少奶奶還找了最好的醫生來照顧他，他一定會沒事的。眼下，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好您的身體。您現在，可是全家的主心骨??！”

    霍老太太將霍南上的手小心地掖進被子里，握住丁姨伸來的手：“對，我是主心骨，我絕對不能垮?！?/br>
    丁姨欣慰地點點頭：“來，我扶您出去，文昊少爺還在外面等著呢！”

    霍老太太起身，就看到恨不得把眼睛貼在玻璃上，看進病房里來的霍文昊。

    他的整張臉都在玻璃上擠變了形，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卻咬著牙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難得有了幾分堅強地樣子。

    霍老太太扯著嘴角，哭笑不得：“這孩子，對南山倒是有幾分真心的?！?/br>
    丁姨點點頭，扶著老太太邊往外走，邊感慨道：“那是當然，他心里比誰都清楚，這世上除了先生，再沒有人能容忍他犯的那些錯誤，能像先生那樣護著他了。說起來，文昊少爺從前也是個聰明乖巧的孩子，只可惜走錯路，鉆了牛角尖了?！?/br>
    霍老太太頷首，悵然地嘆了口氣。

    隔離門打開，老太太和丁姨出來，霍文昊連忙胡亂地扯著衣袖，將眼淚擦干凈，同時也不經意地將眼睛揉的更紅。

    他乖巧又急切地迎上去，又是替老太太摘口罩、又是替老太太解隔離服，嘴上還哽咽地安慰道：“太奶奶，您別擔心！我剛才問過醫生了，二爺爺的情況非常穩定。三嬸不但親自參與了搶救二爺爺的手術，還替二爺爺扎了針灸，二爺爺一定會沒事的?！?/br>
    霍老太太欣慰地點點頭，抬眼看到霍文昊紅紅的眼圈和忍哭咬破的嘴唇，目光慈祥幾分：“乖，好孩子，你有心了?！?/br>
    霍文昊嘴巴一癟，差點哭出聲。他咬著唇，聲音壓抑到喑?。骸岸脊治姨珱]用，什么忙都幫不上。太奶奶，我對不起您，更對不起太爺爺的栽培?！?/br>
    他低著頭，肩膀聳動，哭得真情實意。

    霍老太太動了動唇，剛要開口，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霍厲義快步走了進來：“奶奶，爸怎么樣了？是病情有什么變化嗎？您怎么親自來了？”

    他原本在配合警方的調查，接到戴林的電話立刻就趕了過來。

    霍老太太擺擺手，溫聲道：“沒事沒事，我是過來看云天，順便來看看你爸。小昊剛才問過醫生，說你爸的情況穩定著呢！”

    霍厲義擦了擦頭上的汗，長舒出一口氣：“哦，那就好！嚇我一跳！”

    稍微一頓，他又想到什么：“云天怎么樣？我先前給小柒打電話，她說找到救云天的辦法了，但是有點變態。奶奶，那是什么意思??？”

    霍老太太回想起搶救室里那幅血腥的場面，就覺得心如刀絞：“不提也罷。你只要知道，現在他們都好好的就行?！?/br>
    霍厲義知道老太太不想說，也不勉強，順從道：“對，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只要方法管用，大家都沒事，就行了。奶奶，您別擔心，有弟妹和肖外公親自照顧他們，絕對沒問題的?！?/br>
    霍老太太頷首，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阿義，你進步了。懂得察言觀色，懂得照顧別人的情緒，再也不是之前口無遮攔的紈绔小子了?！?/br>
    霍厲義訕訕地撓撓頭：“大概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我都是跟云天寶貝學的。奶奶，我以前真是枉做霍家人了?，F在，我聽阿霆的話跟警方對接云天中毒的事，醫院的事情也幫不上忙，只能辛苦你們了。不過幸好，警方那邊找到新的線索，我也總算有點成績?！?/br>
    不得老太太開口，霍文昊搶先道：“找到新的線索？什么線索？是確定嫌疑人了嗎？”

    霍厲義目光冰冷，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也關心這件事了？你心里眼里不是應該都只有你二爺爺嗎？”

    霍文昊意識到失態，連忙佯裝抹淚，避開眾人審視地視線，弱弱地解釋道：“我、我現在知道錯了。云天是三叔和三嬸的孩子，也是我弟弟。我知道三叔三嬸不喜歡我，我不能明著過去關心，在這里關心關心，也不行么？”

    他說著，就傷心地抽噎起來，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縮著肩膀像是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霍老太太不忍，對霍厲義道：“自從你爸出事，小昊也成長了不少，你這個做二叔的，就別再說他了。跟奶奶說說，警.察那邊都找到什么了？”

    “他是狗改不了吃屎！”霍厲義腹誹著，終究是沒有說出去，畢竟他現在是真正地成長：“我們查閱過所有的監控，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因為能在您那邊進出書房接觸書的，這段時間除了您就是云天、還有我。整個書房的打掃是丁姨親自負責，自然也不會有問題。所以排除了問題出在書上的可能。后來，經過法證化驗那邊精密的檢查，確定毒藥的第一源頭并非是那本書，而是夾在書里的書簽?！?/br>
    “書簽？”

    眾人詫異，面面相覷。

    霍文昊面上鎮定，垂在身側的手卻下意識緊攥成拳：“那、那帶著毒藥的書簽，弟弟是從哪里拿來的？”

    霍厲義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弟弟”叫的是云天。

    霍厲義翻了白眼，冷冷道：“別叫得這么親熱，你不配！他還沒叫我二伯呢，你這個嫁出去的上門女婿，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套近乎！”

    霍文昊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你……”

    他想要發飆，但礙于老太太在場，終究是把話咽了回去，委屈巴巴道：“對不起二叔，是我失言了?！?/br>
    霍老太太皺眉，不耐道：“阿義，說接著說，書簽是哪來的？”

    霍厲義搖搖頭：“奶奶，這個我也不知道。有些細節，警方是不允許透露的，就算家屬也不行。反正現在就是有線索了，他們說只要順藤摸瓜，很快就會找到嫌疑人的?！?/br>
    霍老太太了然：“那就好！這段時間，你多費心，辛苦點，一定要全力配合，務必早點找到害云天、害我們霍家的兇手，將他繩之以法?！?/br>
    霍厲義連連點頭：“奶奶，您就放心吧！我是大寶貝的助理，他受傷就是我的失職。要是讓我抓到那個兇手，我一定把他碎尸萬段！”

    他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做了個撕碎的動作。

    霍文昊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

    豪庭公寓，1208號。

    霍文昊將在醫院打聽來的消息，一股腦告訴宋菲兒，擔憂道：“菲姐，他們動靜這么大，手段這么雷霆，你說他們會不會有暴露的危險??？”

    宋菲兒歪在沙發里，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他們就算暴露，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你不要緊張，制造恐怖氣氛自己嚇自己，不管事情演變到那一步，跟你都沒有關系。你以后盡量控制你自己，別去瞎打聽。問多了，會被懷疑的?！?/br>
    “不會吧？”霍文昊挨著她坐下，不屑道：“我二叔那個人，向來只知道吃和玩，根本沒腦子?！?/br>
    “那是以前，不是現在?！彼畏苾喊姿谎郏骸八嫔峡雌饋黼m然還是吊兒郎當的，可霍厲霆既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他，說明他還是有點東西的。你現在要是被他盯上，那就完蛋了?！?/br>
    霍文昊打了個哆嗦：“真有這么嚴重？”

    宋菲兒直起身，嚴肅地強調道：“你現在的目標，就是一心一意給老太太盡孝，給你那個死鬼二爺爺盡孝，盡快回到霍家。其他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