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殺戮
丁肯尼雙腿虛浮地踩在甲板上,恍惚有種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覺。 他用力的甩甩頭,踉蹌地往前走,仿佛腦海中有個聲音在召喚他,讓他往前、往前、再往前…… 眾人看著他的樣子,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人不愧是魔頭中的魔頭,能讓普通人昏睡三天的藥,他竟然三個小時了醒了。 趁著眾人走神的功夫,丁青青猛然掙開鉗制住自己的人。她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直撲過去扶住丁肯尼顫巍巍的身體:“爹地、爹地,你沒事吧?” 清脆的聲音,似從遙遠傳來,丁肯尼茫然地扭過頭,看著眼前那張關切的面孔,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青青?” “是我!是我!爹地,你感覺怎么樣?” “我感覺怎么樣?”丁肯尼疑惑地皺眉,像是不明白丁青青為什么會這么問。然后,他不解地抬起頭,環顧著四周。 全都是熟悉的面孔,全都是在慶功宴上出現的人??! 丁肯尼一一掃過所有人,目光卻在越過肖暖和霍厲霆之間那塊位置時,陡然一僵。 瞬間,他渾濁的眼眸清明,整個人好像發瘋的野獸一把推開丁青青,猛然朝著那邊沖了過去。 “我的島?我的島!我的島!怎么會這樣?!” 他暴怒地嘶吼著,雙目瞬間泛起赤紅。 霍厲霆飛快地伸手,將肖暖往身邊一帶,牢牢地護在懷中。 丁青青毫無防備,被丁肯尼推了個趔趄,摔在地上便直接趴在了地上。 看著丁肯尼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眼中的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丁肯尼的眼中,儼然只剩下那座火光沖天狼煙滾滾的島,根本沒看其他人一眼。 郵輪在海中快速的航行,遠處的島嶼也越沉越小。 丁肯尼緊抓著欄桿,手背上青筋暴起。 良久,他才無力地松開,整個人緩緩地癱坐到地上。 “那是我的心血,那都是我的心血??!”他的頭偏向神秘島逐漸消失的方向,悲愴地喃喃著:“是誰?到底是誰?是誰毀了我畢生的心血?” 仇恨涌上心頭,丁肯尼殘忍嗜殺的本性瞬間暴露無遺。 他猛然從地上爬起來,眼神怨毒地環視過在場所有的人:“是你?是你?還是你們!” 陰冷的目光,最終牢牢地鎖定在霍厲霆和肖暖的身上。 洪敏一個眼神,站在欄桿邊的幾個青白國勇士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直接將丁肯尼牢牢地按在欄桿上。 丁肯尼用力掙扎不脫,只能不甘地紅著眼睛,死死瞪著霍厲霆:“就是你,對不對?為什么我對你那么好,你卻要這么對我!” 他憤怒地嘶吼:“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無條件滿足你。你要帶你的妻子,我讓你帶。我還找最好的醫生,幫你治療,希望可以延長你的壽命。我把你當成天才,當做是偶像,可你呢?你為什么要這么算計我?!” 霍厲霆平靜地看著他,淡淡道:“你自以為是的善良,不過是眾叛親離?!?/br> 丁肯尼目光微怔,落在癱在地上哭個不停地丁青青身上,他的目光在掃過身邊兩個英俊、精壯的男人,瞬間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將你們奉為上賓,你們卻給我女兒洗腦?讓她成為你們的傀儡,為你們墊腳鋪路?!” 丁肯尼的神色微頓下來,他放棄掙扎,懨懨地看著霍厲霆,像是為情所傷的怨婦:“我那么信任你,打算項目一成功就送你們回去和家人團聚,甚至想要永久跟你一起分享這個偉大的項目……可你為什么要毀了它?還要毀了我的島???” 說到傷心處,他竟然是嗚嗚地哭了起來,像個軟弱無助的孩子。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哭懵了。 那兩個鉗制住他的勇士也下意識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丁肯尼眼中閃過一抹陰鷙。 他突然發力甩開那兩個人,朝著霍厲霆和肖暖沖了過去,同時拔出藏在后腰上的匕首。 “小心!”洪敏驚呼出聲,拔出腰上的槍,但已然來不及。 電光火石之間,丁肯尼的匕首劃破夜色,精準無誤地落在了霍厲霆的脖子上。 “不、不要開槍!”丁青青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慌忙擋在洪敏黑洞洞的槍口前:“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看在我為你們做了這么多事的份上,放了我父親,求求你們!” 在甲板上的人,已經露出拿出槍。 轉眼之間,就有十幾個槍口對準了丁肯尼的腦袋。 丁青青堵得了這個,堵不了那個,只能一遍遍苦苦哀求。 “夠了!”丁肯尼雙目赤紅,厲聲喝止道:“你不要再在這里假惺惺的求他們了,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被他們害成這個樣子?你已經被他們洗腦,惺惺作態給誰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倍∏嗲鄿I流滿面,她怯弱地搖搖頭,又點點頭:“是、是我不好,我是被他們洗腦背叛了你??墒堑?,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爺對我們的懲罰,對我們做過那些事的反噬。 我以前做過那么多壞事,給那么多人洗過腦,將他們強行留在我的身邊。所以,我現在才回得到這樣的報應??!” 丁青青深吸口氣,哽咽道:“爹地,雖然我這段時間都在他們的控制中,但并不是所有時候我都是迷糊的,有一些時候,我也是清醒的,清醒到我知道自己在被他們控制,可是我沒有辦法。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里,就像是住著兩個人,一個善良的天使和一個歹毒的惡魔。他們在撕扯、在拉鋸、在斗爭。 而曾經的我自己,就是完全被惡魔控制的小惡魔。午夜夢回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并不喜歡那樣的自己。我覺得,在他們控制之下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所以我才放棄了抵抗,完全遵從他們的指使也遵從我內心的秩序。爹地,我不想再做以前那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閉嘴!”丁肯尼怒喝一聲,打斷丁青青猶如呢喃般的自我剖析,鄙夷道:“你是惡魔還是混蛋,又不是我造成的。那是你自己叛逆,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怨不了任何人?!?/br> “是、是,我知道?!倍∏嗲鄿I眼汪汪地看著他,模樣溫順又乖巧:“所以我現在后悔了。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不是想要責怪你或者任何人,而是我單純地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樣,認識到自己自己的錯誤。爹地,如果你現在認錯后悔,還來記得及的?!?/br> “你放屁!”丁肯尼憤怒地咆哮著:“我沒錯!我最大的錯誤,就是養出你這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丁青青就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地慘然一笑:“爹地,你知道嗎?我經常在夢里看見很多滿身滿臉是血的人來找我算賬。我睡在全世界最大最豪華的房間里,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和安全。我醒來之后,就會更加瘋狂暴戾地去虐待和報復身邊的人?!?/br> 我以前還經常在夢里夢到母親,可我這些年再也夢不到了。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因為每次母親出現,她都會為我驅散那些找我算賬的鬼魂,然后給我溫暖和安全,勸導我做一個溫暖善良的人,做一個真正能從心里開心起來的人。她說她希望我將來不管是去天堂還是地獄,都能無愧于心,不后悔在人間所做的一切。但每一次醒來,我的心里只會覺得更加的空虛和落寞?!?/br> “所以之后,每次母親再出現在我的夢里,我都會吼她、嫌她、讓她以后都不要來找我,讓她滾出我的夢境。果然,這幾年來,母親再也沒有回來找過我。我知道,是因為我做得不夠,沒有乖乖聽她的話,沒有做一個溫暖善良,能從心里開心起來的人,所以她放棄我,不要我了?!?/br> 丁青青的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眼中滿是自責和懊惱:“爹地,我知道你很愛母親,是不是每天也在等著她入你的夢來?可是,你應該也很久沒有夢到母親了,對嗎?母親是不是也把你放棄?因為她住在天上,親眼見證我們在人間做的所有惡……” 丁青青仰起頭,看著漆黑天幕上寥寥無幾的星子,笑得無比苦澀。 想起阿嫵,想起那個美麗善良的女人,丁肯尼的表情有一瞬的動搖。 但僅僅是一瞬,他血紅的眸子中就迸發出更深、更毒的恨意:“住口,你給我住口!你這個白眼狼,你不配提她!你不配!” 他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不但沒有了妻子、女兒,甚至連他畢生的夢想都沒有了! 丁肯尼臉上的肌rou抽搐,冰冷銳利的目光落在霍厲霆身上,宛如勾魂夜叉:“姓霍的,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陪葬!” 他怒吼一聲,鋒利地匕首往后微撤,又飛快向前,狠狠地朝著霍厲霆的頸動脈捅了過去。 早在丁青青跟丁肯尼對話的時候,霍厲霆已經悄悄地松開肖暖,將她往旁邊推了推。 此刻看到匕首泛著寒光而來,他忽然挺直了佝僂的背脊,同時抬手準確無誤地扣住丁肯尼的手腕,只是稍微用力,丁肯尼便慘叫一聲,匕首瞬間脫手。 霍厲霆并沒有就此罷手,反而是飛快抬腿,狠狠一腳踢在丁肯尼身上,同時松開了手。 一切就發生在眨眼之間,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丁肯尼已經好像斷線的風箏從霍厲霆身前飛了出去,“啪”地一聲,面朝下重重摔在甲板上。 “快,抓住他!” 洪敏立刻大喊一聲,一眾青白國勇士立刻蜂擁而上。 按手的按手,踩腿的踩腿,還有人直接一個跳起,人rou炸彈般直接砸在丁肯尼的后背上。 丁肯尼只覺得全身筋骨碎裂,“噗”地嗆出一口鮮血。 然而身上的痛,遠不及他心痛的萬分之一。他做夢也沒想到,年富力強的自己竟然會敗在一個命不久矣的“老頭”手中。 他錯愕地仰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那立在船頭上,脊背挺直,意氣風發的男人,顫聲道:“你、你的身體好了?還是你根本從剛一開始就是在欺騙我?” 霍厲霆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全身的骨骼,淡笑道:“不算騙你,因為時至今日,我的身體也不算完全康復。但是,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同意讓我妻子留在我身邊,讓她有機會慢慢地治好我?!?/br> 他說著,向肖暖伸出手。 肖暖溫婉一笑,坦然地將手放到他手中,兩個人又并肩站在了一起。 丁肯尼皺眉,依舊是滿眼的難以置信:“所以你最近都是裝的?你為了欺騙我,不惜自毀容貌,每天裝成個老頭,用丑態示人?想不到,你的心機,正然是如此深沉!” 霍厲霆緊握著手中的柔夷,坦然一笑:“我如果不裝的話,又怎么能讓你這位心思縝密的雄鷹集團首腦,放松警惕呢?” 得到答案,丁肯尼的眉頭沒有舒展,反而皺得更緊:“你這么年輕,身體又如此強壯。難道得到大主宰這樣的項目,你不是應該感到驕傲和自傲,甚至可以野心勃勃地盤算如何據為己有?你為什么要毀掉它?它也是你的心血??!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呢?” 霍厲霆居高臨下,冰冷的深眸中掠過一絲輕蔑:“不錯,那的確也是我的心血??蛇@樣的東西,我想要的時候就能有十個、百個、甚至更多。因為它們,由始至終都在我的腦海中。它們安安靜靜地在我的腦海中,就不會成為禍害??扇绻阉鼈兘o你,就會成為你擾亂、毀滅這個世界的武器?!?/br> “武器又怎么樣?這個弱rou強食的世界,我們需要的不就是武器嗎?”丁肯尼還是不能理解。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詢問,卻被人狠狠地踩住后背,又壓了下去。 鮮紅的血,再次從他的嘴角溢出。 丁青青看著他癡狂地樣子,悲憤地搖頭嘆氣:“爹地,別再問了,你別再問了。我求求你,別再執迷不悟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