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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笛戲謔地說:“才十八歲,味道能不好?” 林斐像被一頭冷水臨頭潑下,攥起拳頭,慢慢調整呼吸。 傅施閱的聲音熟悉又陌生,平靜如水:“點到為止,別再聊這種事?!?/br> 向笛拱火,“傅總生氣了,我可是頭一回見?!?/br> “???”程則后知后覺,驚詫地說: “傅總,您可別來真的,結婚一定得簽婚前協議,我有一朋友,上了真愛的當,結婚賠的傾家蕩產,現在公司還負債幾個億?!?/br> “你那朋友能和傅總比?”向笛笑呵呵,“一個小朋友,什么愛不愛的,年輕好看,養著個金絲雀罷了!” “我看傅總是動真格了,小朋友怎么了?小朋友本事大著呢!”程則搖頭晃腦,賤嗖嗖地問,“傅總,什么時候給我發喜帖???” 傅施閱微抬下顎,一種林斐從未聽到過的冷冽又無所謂的語氣,“誰會和自己的寵物結婚?” 林斐胸口肋骨隱隱發疼,雙手緊緊握著手肘,指尖輕輕顫栗著,從語氣到聲音都那么陌生,陌生到他在懷疑這是不是傅施閱說出的話。 “林斐?你回國了?”白秘書聲音猝不及防從背后響起,驚喜地看著他。 林斐回過頭,她驀然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雙漂亮干凈的小鹿眼,噙著晶亮眼淚。 林斐感覺到臉頰發熱,視線模糊,愣好幾秒,才意識到是眼淚,他抬起手觸碰,溫溫熱熱的液體沾在指腹,不知道為什么要哭,眼淚莫名其妙。 傅施閱猛地站起身,動作帶動茶幾翻到,一聲巨響,聲音驟然的溫柔,“小甜糕?!?/br> 這個稱呼仿佛一道閘門,林斐眼淚仿佛崩潰的河流,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他拼命眨眼睛,想要收回,但無濟于事,干脆任由眼淚流淌。 他掠過傅施閱,昂著頭走到沙發,拿起另一邊茶幾上的紙巾,隨手揩揩眼淚,聲音酸澀發啞,“真巧,我也不喜歡你,我就是唯利是圖,道德敗壞,想找個有錢人實現階級跨越?!?/br> 傅施閱頭一回明白什么叫手足無措,他太了解林斐了,倔強的,狡黠的,恃寵行兇的,鮮活明亮的,美而不自知的,每一個樣子令他記憶尤深,絕不是像現在這樣流眼淚。 一種令脈搏加快的憤怒感燃燒,幾乎是下意識,他抽出口袋巾,小心翼翼地去擦該死的眼淚,林斐偏過臉躲開,他伸手輕輕卡住下顎,仔細地,認真地抹掉眼淚,熱燙的淚珠落在手背,如同烙鐵一樣發燙,“別哭?!?/br> 林斐深深呼一口氣,氣息顫栗,“回國就想和你說分手的,我拿到教授推薦信了,努努力考上劍橋沒問題,以后我也用不著你,你都這么說我了,就這么算了吧!” “我才十八歲,像他們說的年輕好看,味道應該不錯,作為你的金絲雀我也算盡責吧?”林斐噗嗤笑出聲,銳利的眼神定定看著傅施閱。 傅施閱喉結密密滾動,銀色口袋巾染成淺灰色,眼淚像怎么也擦不完,向來游刃有余,從容不迫地他,此刻無計可施,大腦唯一指令,是讓林斐立刻停止哭泣,“不哭了好不好?” 林斐一把拍開他的手,無所謂似地一笑:“再見?!?/br>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脊背挺的筆直,毫不留情地大步離開。 傅施閱緩緩收回手,目光深不見底,牢牢盯著玻璃墻里林斐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視野里,他退幾步,靠著沙發背面,一貫冷漠淡然的臉上變作陰沉森冷,像壓抑的火山瀕臨爆發,一觸即燃。 程則看一場好戲,笑呵呵站起來,想要說幾句活躍氣氛,白秘書面無血色,一個勁沖著他搖頭,程則立即會意,一言不發坐回去。 向笛可沒那么幸運,沒瞧見白秘書的預警,“傅總真對不起,把你的小情人氣跑了!” 傅施閱偏過臉,直視向他,深深的瞳孔冰冷,沒有正常人會有的任何情緒,令人毛骨悚然,向笛幾乎是瞬間頭皮發麻,全身發寒,像被一個惡魔盯著,毫不懷疑眼前認識多年的朋友會弄死他。 “滾?!?/br> 傅施閱吐出一個字,克制胸口洶涌的情緒,低頭看向手中口袋巾,刺眼的淺灰色像顆針一樣扎在心底。 林斐面無表情走出研發大樓,每個與他擦肩而過的人瞠目結舌,訝然地看著他仿佛止不住的眼淚。 屋漏偏逢連夜雨,人煙稀少的郊區半天打不到車,他花了半個小時才攔了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坐進去,聲音有點發澀,“去XX商業街?!?/br> 剛才紋身的店址。 這個世界上紋身的人很多,但很少像他這樣,剛紋完又要去洗紋身。 第四十二章 凌晨一點,林斐回到家,背包甩在玄關,摁下燈開關,整個人躺進沙發里,后腰的位置抵著沙發背,剛洗完紋身的皮rou敏感刺痛,他坐起身,翻著雜物籃想找包煙,太久沒抽煙了,什么都沒找見。 將家里翻個底朝天,他終于在廚房找到不知什么時候藏的半包煙,坐在茶幾邊沿,給自己點上,雪白日光燈垂下,烏黑睫毛蓋著眼眸,定定地看著地板瓷磚的縫隙。 煙灰落到褲子上,他隨手拂掉,微仰起臉,叼著煙吞云吐霧,燈光晃的微微瞇起眼,直到一根煙抽完。 林斐起身洗臉,雙手潑了一遍又一遍的水,才把黏糊糊的眼淚洗干凈,水珠順著下顎滴落,鏡子里的眼眶泛著淺紅,真不像他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