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笨重的公交車晃晃悠悠停在他們面前。

    余岑看了一眼，115路。

    在投幣口，余岑還在想手機上的乘車碼在哪來著，關之涯直接拿他的卡刷了兩次。

    柏二在市中心路段，周圍商圈就有三個，車上人很多。司機嚷著“往后走！”、“往后走！”，兩人站在上車口，幾乎往后走不動。

    后續兩三站，上的人更多。

    他們終于往后走的動了——被擠著走的。

    事實證明，公交車的空間，就像海綿里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

    余岑渾身僵硬地繃著身體，倒不是因為被擠的。他被護在關之涯和一個座位中間的空隙里，和外面擁擠的人群隔離開來，并不覺得擠。

    就是離關之涯太近了。

    太近了！

    余岑總覺得他稍微動一下，就會完全貼到后面關之涯身上去。

    所以他一動不敢動。

    又是一站，一群人烏泱泱涌上來，好在也有一群人下去，周圍終于松動了點。

    余岑剛松口氣，想微微活動一下自己僵硬的四肢，坐在他前面那個座位上的乘客突然拽下耳機，自言自語：“這是哪站了……”

    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后，一個猛地彈跳站起來就要往外沖，“我要下車！”

    余岑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微微發麻的腳險些沒站穩。

    眼看就要撞到旁邊人，余岑感覺一只手在他腰側扶了一把。

    雖然那手在他站穩后很快就放開了，余岑還是僵硬了一下，扶著椅背的手緊了緊。

    “坐吧?！?/br>
    聲音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說出來的，余岑感覺自己耳朵尖都麻了麻，手上握得更緊了。

    然而一愣神的功夫，旁邊已經有人瞄準了余岑身前那個空位，眼疾腳快的竄過去坐下了。

    余岑：“……”

    這輛車走的方向和他家正好相反。開出六七站后，就完全超出了余岑平時的活動范圍。周圍開始變得陌生起來。

    越往外走，下車的人越多。

    感覺身后好像突然空了，余岑聽見關之涯在上面喊，“過來?！?/br>
    車后半部分的兩連坐有一個靠外的空出來了。

    余岑走上去，“你……”

    剛開口，司機突然一個啟動，還沒扶到東西的余岑：“……！”

    慣性使然，往后一歪。

    關之涯長手一伸攬著腰把他撈回來站穩，然后按著坐下了。

    “坐好了?！甭曇敉嘎吨臒o奈。

    余岑驚魂未定，心臟還在砰砰跳著。

    太久沒坐公交車，都忘了他們柏城公車司機的勇猛。

    公交車在余岑不太熟悉的道路上徐徐開著，聽著報站，余岑默默數數：這都十幾站了，那地方還真是夠遠的。

    車上乘客越來越少，現在只剩零星幾個沒有座位，還站在下面。

    余岑無意中瞥一眼，看到兩個女孩子站在一起，一邊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一邊偷眼往他們這邊看。

    在他看過去后，又立刻移開視線。

    之后每每，余岑總能發現她們在看這邊。

    應該是在看關之涯吧，余岑想。

    心里不知怎的有一種怪異的堵。

    抬頭看一眼，關之涯那張臉，雖然冷淡，但的確好看，很唬人。

    這種死亡角度都能撐住。

    心說這也不能怪他。

    有的人站在那，就是可以招蜂引蝶。

    身體向后一靠，余岑雙手抱胸，冷眼旁觀，猜測那兩個女孩子什么時候過來要微信。

    沒想到遲遲沒來。

    旁邊的人下了車，余岑往里挪了一位。

    “坐煩了？”關之涯坐下后，問。

    余岑一怔，搖頭，“沒有?！?/br>
    “那為什么突然不高興?！?/br>
    雖然是問句，語氣卻很肯定。

    篤定了他不高興。

    余岑：“……”

    偏頭看向窗外，沒吭聲，沒否認。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不高興。

    突然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余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卻發現不是他的。

    一旁關之涯接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么，余岑隱約聽到一點，很尖的一個聲音，聽的人不由皺眉。

    然而關之涯面不改色，聽那面人說了很久。

    很久之后，余岑聽到關之涯說：“已經在路上了。我說了今天回去?！?/br>
    回去，回哪里去。

    余岑漫不經心地想著，突然一個激靈，猛地坐直身子轉頭盯著關之涯。

    電話還沒掛斷，關之涯側頭看他一眼，又講了兩句。

    收起手機，關之涯復又看向他，“？”

    余岑：“我，我們要去你家？”

    看他兩秒，關之涯眉梢一挑，“不敢去？”

    “誰不敢去了！”

    余岑一挺胸，忍不住提高音量。

    說完又坐癟了回去，靠在椅背上，小聲嘟囔，“就是沒想到……”

    關之涯好笑：“不用緊張?！?/br>
    余岑：“我不緊張！”虛張聲勢地。

    之后一直窩著，余岑一句話也沒說。

    等到只剩一站就要到目的地時，余岑撐不住了，扭頭去問關之涯，“緊張，我好緊張。我就這么空著手去？你家附近有什么商店沒？我買點水果？”

    “沒有去同學家里做客還非要帶點東西的規定?！标P之涯道，“只是去玩。不用擔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