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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走遠了一些去接電話,余岑遙遙看著自己的mama:身上穿著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蹬一雙有污漬的運動鞋,頭發隨意綁起來,并不整齊,臉上疲憊之色盡顯。 和以前的白芷特別不一樣。 余岑記得白芷以前都穿裙子和漂亮的高跟鞋,每天上班前,都會細心上好妥帖的妝容,好好打理頭發,永遠干凈漂亮。 就這幾天,她已經憔悴得不像她了。 余岑想著,頭部隱隱作痛,還有些發暈。 轟隆隆像開轟炸機一樣的噪聲猶在耳邊,不知道是檢查留下的后遺癥,還是他的病癥終于開始顯現。 余岑想起進去檢查前白芷對他說過他不是第一次做這個檢查,而他卻半點印象也無。 現在想來,只有可能是在他暈倒時做過一次。 那次他醒來后并沒有什么不適,這次清醒狀態下做一次,整個腦子和耳朵都要炸了。 余岑低著頭,抬手輕輕按揉自己的太陽xue。 突然,察覺一道陰影籠了過來。 余岑一怔,睜眼,卻看到一雙非常眼熟的白色運動鞋,就在他跟前。 愣了兩秒,余岑猛地抬頭。 看到那張臉,余岑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喃喃:“我瞎了?” 關之涯站在余岑前面一米左右的位置,垂眼看他。 寬大的病號服與其說是穿,不如說是掛在他身上,肥大異常,襯得人更加瘦小。 溫暖的陽光射進他淺棕色的瞳孔,折射出漂亮的光。 整個人透著一種易碎的脆弱,好像被揉皺的玻璃糖紙。 余岑眨巴兩下眼睛,又抬手揉了揉,直到確定眼前這人是真的,自己沒瞎也沒在做夢后,才震驚道:“你怎么在這?!” 關之涯收回視線,向前兩步到他身邊坐下,淡淡道:“路過?!?/br> 余岑:“??” 你什么毛病要從醫院后花園路過? 余岑內心腹誹,看到關之涯手里提著一小袋東西。 袋子就是省二院藥房的小袋子,透明的,露在他這邊的一小盒上,寫著卡馬西平片。 這是什么藥? 余岑以前沒見過,也不認識。 “你……” “生的什么???”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余岑因為半秒鐘的猶豫,終究慢人一步。 而聽到關之涯的問題,余岑下意識回嘴,“放心,很快就死了,滿意嗎?” 關之涯聞言,微微垂下眼睛。 余岑這才發現,他眼睫毛很長,內眼角深深向里扣,好像一只狐貍。 許是平時見慣了他漫不經心的樣子,此時看他,余岑竟然從他身上察覺到一種怪異的柔軟。 連帶著,余岑感覺他的語氣都軟了下來。 “不要說這樣的話?!标P之涯說,復又抬眼看向余岑。 余岑呆了呆。 這個眼神更讓他陌生了。 “我……我說什么關你什么事……”余岑話說得沒剛才那么利索,低下頭,腦子混亂一片。 剛才宛如轟炸機的轟鳴聲消失了,變成了另外一種噪音,有一下沒一下的,時輕時重。 余岑恍惚覺得,怎么那么像心跳聲? 突然想到什么,余岑猛地轉頭,脫口而出,“你怎么沒去上學?!” 現在分明還是上課時間!這個人怎么翹課! 關之涯看他,看的余岑只覺耳朵里那有一下沒一下的噪聲變得更加劇烈,才聽到關之涯說:“今天是周末?!?/br> 余岑:“……” 又丟人了。 余岑轉回頭,突然覺得這地方一點都不好,坐著也不舒服,空氣還不清新。 但是那邊白芷還沒有結束,放眼望去,周邊二十米之內,就這一處長椅。 余岑只用半秒就說服了自己:憑什么我走,走了還得站著,就算按先來后到,該走的也是他! 余岑坐在那里沒動。 兩人安靜坐著,都沒再說話,仿佛只是恰巧用了同一張長椅的陌生人。 氣氛微妙卻很和諧。 “關之涯!” 一道和此時氣氛相比過于嘹亮而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傳過來,這份安靜被驟然打斷。 余岑朝著發聲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女孩子朝這邊跑來。女生梳著很高的馬尾,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帶和小皮裙,渾身透著無限的青春活力,堪稱蹦蹦跳跳地跑到關之涯身邊,噌一下坐下了。 余岑總覺得她有些眼熟,像是哪里見過似的。偏頭一看,只見他們挨得很近。 兩個人的胳膊好像都貼在一起。 余岑收回視線。突然就想從這起來了,就算在旁邊站一會兒,也好過在這里坐著。 女生坐下后略帶埋怨,“我說怎么就上個廁所的功夫你就不見了,你累了想休息也應該等下我??!你拿好藥了嗎?拿好咱們就回家吧,這醫院的破花園有什么好呆的!又熱又曬還那么多病人……你不怕忌諱啊……” 周小米說著,觸及到關之涯的眼神,聲音漸漸弱下去。 “人都是會生病的?!?/br> 短暫的沉默過后,余岑聽到關之涯的聲音,“這不受我們控制。但是……” “都會好起來的?!?/br> 木質長椅發出“吱喲”一聲,身旁兩人站起身來。 余岑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去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