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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約幾句話說得語無倫次,桌子對面拿著調酒器的女孩皺了皺眉,最終將店里的音樂換成了一首帶有歡樂氣氛的輕音樂。 “你知道嗎?以前我的酒館里,是絕對不會有穿著一身校服的?!迸⒊秳又贿叺淖旖?依舊擦拭著手里的杯子,“但我覺得你不太一樣……很多人會來我的酒館里大哭一場,或者是大喊幾聲,信得過我的會跟我分享他們自己的故事……但你不同,你不懂酒,也不說故事,所以你來這到底是為什么,你究竟在逃避著什么?” 許約愣了下,緩緩垂下了頭。 是啊,他到底在逃避著什么,不管心里有多少個無法言語的苦楚,他悶聲不吭坦言面對的那股勇氣到底是怎么逐步消失的。 許約搓了搓臉,幾分鐘前剛下肚的果酒同樣不滿似的不停地翻涌著。 “逃避……”許約的喉結上下滾動著,脖子像是灌了鉛一般抵著桌上,額頭貼在吧臺的白色毛玻璃板上,“是啊……我到底在逃避什么……我明明那么愛他,那么相信他?!?/br> “但也只是相信……”女孩的手頓了下,淺笑著繼續說道,“你相信她,陪伴著她,但你有沒有真正的了解過她?女孩子要的從來就不只是單純的相信——” “不,他不是女生。他生的很好看,有健全的家庭,我的一切跟他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我真的很羨慕他,我甚至很自私地做了很多未來的打算……”許約突然咧著嘴笑了幾聲,“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高二那天我沒有去那棵銀杏樹下,是不是現在我們的結果就會稍微變得不一樣……” “那你后悔嗎?”女孩突然用同樣的姿勢趴了過來,鼻尖距離許約的額頭不過幾厘米,而且話里行間的關注點從來都不在性別的問題上,她淡淡的問道:“同學?你后悔嗎?” 你后悔嗎。 許約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后悔?!?/br> 顧淵就是他的心之所向,是把他從地獄里帶出來看到光明的那個人,他有什么資格跟這樣的人去談論后不后悔。 是自己活該。 “我以前調過一次酒,味道很烈,說不上來好不好喝,但會醉的徹徹底底。至少,在你醉的那段時間里,你會把所有的難過全部都忘記掉?!迸⑵鹕磙D向身后的酒柜,“我以前想過很多遍,但沒有任何一個名字能配得上它,但就在剛剛,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適合它的名字?!?/br> “苦盡甘來,醉生夢死,得不償失,也年少輕狂……”女孩一邊調著酒一邊小聲念叨著,十分鐘后在許約逐漸模糊的視野里,將調酒杯里的藍色透明液體倒進了剛剛擦試過的玻璃杯里,“他叫什么?” “顧淵?!?/br> “那你呢?” “許約。許諾許,約定約?!痹S約吸了吸鼻子,滿臉疑惑的看著女孩,“所以這杯酒的名字……” “‘你們’” “我們?” “不,這杯酒,名字就叫‘你們’”女孩輕笑著,“這就是最適合它的名字……” 墻上的短針已經不知不覺從“9”的位置左上轉了些角度,最后正好指向了“10”和“11”的中間。許約盯著面前這被透明液體染成了淡藍色漸變的玻璃杯,最后皺著眉毫不猶豫張嘴一口氣灌了下去。 有點辣,又有點血腥氣,但好像又像是掛滿了冰錐,在喝下去的時候刺痛著喉嚨,許約整個脖子瞬間紅了起來。本就不清晰可見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就連看人都看出了好幾層重影。再幾分鐘后,嘴里留下的只有冰涼的濕潤和一片久久不肯散的苦。 真的太苦了。 顧淵出現在酒館門口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十一點整。墻上的鐘敲了11下,最后再重新被輕音樂的聲音所替代。 他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毫不猶豫伸出溫熱的手心探了探許約的體溫,輕輕晃了晃許約的肩膀,最后滿臉憤怒地看向吧臺的那個女生。 “他到底喝了什么酒,身子怎么這么燙?”顧淵喉嚨又干又澀,聲音啞的厲害,“他的胃不好,你——” “明知道胃不好,為什么不阻止他來我這?”女孩站的筆直,眼神輕蔑地看向顧淵那只纏滿了繃帶的左手,“他剛剛所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吧?顧淵?看你現在這幅樣子,好像比他好不到哪里去?!?/br> “他剛……” 他剛剛說過什么…… 顧淵猶豫了許久,最終也沒能問出口。 “你帶他走吧,他只是醉了而已?!迸⒗^續說道,“如果想讓他稍微清醒一點,回去喝杯蜂蜜水……這酒醉意來得快,散的也快?!?/br> 顧淵深呼吸了下,緩緩地點了點頭。右手攔著許約的腰將他軟踏踏的身子抱了起來,因為左手纏著繃帶的原因,在女孩的幫助下,輕聲輕腳放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謝謝?!鳖櫆Y面無表情,受傷的那半邊臉藏匿在了黑暗之中。 “不用謝,別忘了付錢……”女孩頭也沒回敲了敲旁邊的桌子,“算了,這杯酒就當我請的。顧淵,我對你們之間的事沒什么好感,也沒什么值得八卦的,但是,你對不起他?!?/br> 顧淵停下了腳步,呆呆地定在了原地,左手微微顫抖著。 “同樣,他也對不起你?!迸⒁蛔忠痪渚従彽?,“你們走吧,以后別再來了?!?/br> 顧淵回了神,轉身掃視了整個小酒館一圈,“這里,曾經是個不怎么干凈衛生的破燒烤攤,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和我背上的這個人,以后甚至是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的牽扯,但是我們還是在這里重逢了……聽不懂的話沒關系,簡單來說只有一句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