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再也不見
朱璃芷看著默然的沐懷卿,眼中盡是冷笑。 “這么多年戰戰兢兢的苦日子那宮女都熬過來了,卻偏偏在兒子被封為太子的當夜病死了。王皇后順理成章地成了太子的撫養人,她配合你的每一步籌謀,沒想到最后一樣淪為棄子?!?/br> 王皇后的所圖所謀,是撫養幼帝,實權在手的太后之位,王氏外戚也可專權霸朝。 只是最后,她卻被釜底抽薪。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精心謀劃,沐懷卿,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她譏笑連連,淚水從眼角滑落。 面對朱璃芷的質問,沐懷卿陷入沉默,片刻后,他面無表情地開口,“母壯子弱本就不利于社稷,新帝繼位后王氏勢必會垂簾聽政,王家外戚也會權傾朝野,長伴青燈古佛是她最好的結局?!?/br> 所以,王皇后也不過是他的局中之棋。 這一環一環,環環相扣,是他一步步走進權利核心的腳印。 這些帶血的腳印里,有她父皇母妃的鮮血,有她至親兄長的鮮血,還有無數卷入皇權斗爭的冤魂,他卻只說這都是因為……他愛她? “沐懷卿,也許我也曾是你某一步謀算里的棋子之一?!?/br> 淚水干涸,朱璃芷失聲笑著。 沐懷卿死死地盯著她,面色青白,眉間灰敗又痛楚。 他想喚她,想解釋。 可還有什么好解釋的?她說的都是事實。 甚至,他原本是想讓王氏殉葬。 只是德帝不愿意自己的棺槨旁睡著一個虛偽惡毒的女人。 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暗中籌謀,機關算盡,他將人心算計、人性算計,最后也輸給了算計。 他汲汲營營,他心狠手辣,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禁內深宮,有她這種不知世間愁苦的天之驕女,也有他這種無權無勢的墊腳污泥。 所以到最后,他還是留不住她。 “沐懷卿,我此生,都不愿與你再見?!?/br> 她不再看他。 而他的眼中也只?;氖?。 離別,早已該離別。 只是有人一直握住不放,掐爛了對方的皮rou,也捏碎了自己的手骨。 才得來一場兩敗俱傷的再也不見。 第二天起了風,陽關外風沙漫漫,漫天塵土。 天空一片昏黃,太陽像一個畫餅掛在天上,陽光亦失了顏色。 大啟的和親隊伍在陽關外等了足足一日,眼看日頭已經偏西,也沒等來烏戈的大王子一行。 送親的副都督方翊有些著急,和親的朱璃芷倒是坐在馬車里巍然不動。 而烏戈一方的迎親使者也是冷汗連連,這大啟的和親公主馬上就要迎入烏戈了,大王子烏達赫卻還在路上,遲遲不見蹤影。 不應該啊。 大王子聽聞要迎娶大啟最美麗尊貴的公主,早就迫不及待提前出發。 迎親使團還在三天后才動身,現在反倒比大王子還早上幾日到達陽關。 此時朱璃芷坐在馬車里,面容蒼白,很是難受。 許是坐了太久的馬車,進了北漠地帶又與濕潤的南方大為不同,她有些水土不服,長日沒有胃口,甚至時常暈車嘔吐。 今日又在車上坐了大半天,雖然沒有行路,但漫漫風沙從車窗縫隙吹入,朱璃芷覆了面紗,咳了幾咳,卻覺得越發想吐。 同坐在馬車里的素蘭見狀,忙遞上銅盆,“公主這是怎么了?這幾日吃壞了肚子?” 朱璃芷干嘔了幾次,也沒有吐出東西來,搖了搖頭,“許是第一次來漠北,尚不習慣吧?!?/br> 素蘭目露憂心,但也無法,打了簾子又喚人送些熱水,就在這時,方翊和烏戈的迎親使者會了面,來到了朱璃芷的馬車前。 “公主,烏戈那邊也沒聯絡到大王子烏達赫,許是半路有什么事耽擱了,烏戈使者提議,不如先迎和親隊伍去烏戈王庭等候?!?/br> 方翊開口,但卻攢著眉頭。 烏戈的大王子沒有現身迎親,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大啟和親公主的輕視。 可朱璃芷卻并不在意,她緩了緩翻騰的胸臆,低低道:“無妨,且先去王庭吧?!?/br> 因為大王子烏達赫沒有如約而至,副都督方翊不放心,與烏戈迎親使商議后,原本應該折返盛京的方翊,繼續率領三百護衛,與朱璃芷一同前去烏戈王庭戍羅城。 從陽關到戍羅城,又耗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并非路途遙遠,而是大漠車馬難行。 天高地闊,戈壁沙丘,荒漠連綿。 這是養在深宮的朱璃芷不曾見過的景色。 漸漸的,荒漠變成了綠洲,成片的草甸,零星可見牛羊在低頭吃草。 再又幾日路程,已不見荒漠,大片的草原豁然眼前。 藍天白云,綠草鏡湖,塞外風光美如畫。 放羊歸來的游牧兒郎,打著馬,唱著歌,那等恣意性情的灑脫豪邁,是和大啟截然不同的民風。 關內關外兩方天地。 然而風光再美,朱璃芷此時也無心去看。 因為,她懷孕了。 先前的惡心嘔吐,所有人連同她自己也以為是水土不服。 這幾天胸中惡感稍減,她終于緩下神來。 再細一掐算,葵水已過了大半個月還未至。 她雖未成婚,但這等常識還是有的。 頓時朱璃芷從頭涼到腳,她竟然真如沐懷卿所愿,懷孕了。 她身患寒癥,本是不易受孕,就算在那近一個月的囚禁里,每一夜他都在她身上賣力耕耘,她也一直心懷僥幸。 他不止一次誘哄著讓她給他生一個孩子,以此牢牢地拴住她。 可朱璃芷何等心性,他越是這般磋磨她,讓她作他帳中禁臠,她就越不會向他妥協。 她走得決絕,未曾后悔過半分。 同樣當初她沒有接受藍佑霖的提議,留在大啟。 一來知曉沐懷卿掌權東、西廠,已是手眼通天,不論她躲藏何處遲早都會被他翻出來。 二來更是不想因此連累藍家,藍老將軍戰死沙場,為國捐軀,若藍家獨子藍佑霖還有個好歹,她和九泉之下的父皇都愧對藍家。 只有堂堂正正,以她自己的身份走出去,她才可以徹底擺脫掉過去,擺脫掉沐懷卿。 然而當她不顧一切地離開了那片傷心地,卻發現,她依然無法與他斷得干凈。 ┋請到яοūsんūωū(rou圕剭),χyz楂看最新章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