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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葉玉晚來春在線閱讀 - 第一百一十七章破碎(2900珠加更)-第一百一

第一百一十七章破碎(2900珠加更)-第一百一

    她如今這般可笑又可憎的模樣,都是當初一直相信他,哪怕再大的破綻,只要他解釋,她就信他。

    沐懷卿聞言,眼中墨色片片碎裂。

    她否定了他們的全部。

    他用力鉗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失控,然而聲音卻低得破碎,“不要芷兒,以后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事情不是你想

    的那樣,那不是我本意,我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br>
    “只有我?”朱璃芷大笑出聲,旦一想到他下午才和景仁宮那位愛語纏綿,表著忠心,現在卻又來對她故技重施。

    她才發現曾經的自己是多么愚蠢!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卻還在沾沾自喜。

    她不想再看見他,也不想再聽他的任何一句話,此時哭笑怨罵都無法發泄她內心情緒的萬一。

    “我曾經一廂情愿做你的墊腳石,從公主殿到景仁宮,沐懷卿,恭喜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

    她掙不開他的手,在他懷中怒極而哭,哭而大笑。

    沐懷卿依然緊緊地鉗住她的手臂,不論她如何掙扎,都不松開分毫。

    仿若一松手,就再也握不回來。

    朱璃芷感到兩臂快要斷掉,痛極恨極,她一側身抓起身旁繡盒里的金剪,用力刺向沐懷卿的手臂——

    “放開我!”

    刀尖入rou再拔出,金剪上立刻血漬氤氳。

    鮮血迅速浸出,暈上褐色的袍子,透出一片暗色。

    然沐懷卿卻似渾然未覺,連那剪刀都未看一眼,只死死地盯著著她,暴烈壓在眼底,隱忍繃在面上,他依然在不斷央

    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害過貴妃,芷兒,相信我、相信我……”

    “沐懷卿,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信了?!?/br>
    剪刀落地,朱璃芷眼前陣陣模糊。

    她的身體冷得像冰,哪怕現在是夏末之時。

    這一刻,她仿佛回到許多年前,那墜入太液池的一瞬。

    模糊的視線里,是誰游到她的身邊,扯斷她腳下的水草,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從冰冷的池底救起。

    那是一場孽緣的開始。

    是她往后余生嘗盡極樂、極苦、極悲、極慟的人生。

    ……

    第二天,當朱璃芷從昏沉之中醒來,許久許久腦海中都是一片空茫。

    她掀開薄被,坐起身來,候在外間的春喜聽見響動,立刻推門進屋。

    此刻朱璃芷雙眼紅腫,幾乎快睜不開,一夜淚水不知淌了多少,此刻眼睛刺刺地疼,視力也愈發模糊。

    春喜趕緊呈上浸了冷水的巾帕,“公主,敷敷眼吧?!?/br>
    朱璃芷木然片刻,接過了帕子。

    房間里一片寂靜,春喜看著一地凌亂,珠花碎玉,沾了血的剪刀,翻倒的矮幾,心中發著怵,卻不敢多嘴一句。

    昨日公主在和安門前抽了司禮監首座一鞭子,已人盡皆知。

    稍晚若蘭軒走水,公主移駕冰泉宮,掌印大人夜半前來,卻與公主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她與素蘭候在門外,聽不真切,也害怕至極。

    西廠的三檔頭汪衍一直面無表情地守在門口,不允旁人踏入半步。

    而今晨的這些伺候,也是昨夜接近打更時,掌印大人離開前的吩咐。

    春喜心中惴惴,想到昨夜掌印大人衣袖上的血跡,那血水一路浸濕到手背,今晨進屋又看見地上帶血的剪刀。

    除了害怕,春喜更憂心她家公主。

    朱璃芷起后不多時,便有內侍來到冰泉宮通傳,德帝召見。

    朱璃芷默了默,隨后便赴了昭陽殿。

    “聽說昨天你發了脾氣?!?/br>
    德帝臥在床榻上翻著折子,精神并不見好。

    朱璃芷垂下眼,沒有作聲。

    德帝看了她一眼,低低一嘆,“你也別怨他,是朕讓他扣下那藥的?!?/br>
    藥——

    是一年前,沐懷卿初到東廠時,朱猷麟拿出的第一顆解藥?

    朱璃芷怔愣半晌,沙啞開口,“為何?”

    德帝放下手中奏折,良久后緩緩嘆道:“父皇只是想保護你?!?/br>
    保護。

    朱璃芷的雙目有些刺痛,她看向德帝,“父皇,您可知我母妃到底死于何因?”

    德帝聞言,怔愣許久,閉上眼,低聲回道:“朕知道?!?/br>
    朱璃芷眉心一跳,激動地再問,“那金甲子料有問題,您也知道?”

    又是一陣窒人的沉默。

    過了許久,德帝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那疲憊的面容又似蒼老了許多,他伸手覆上眼,低低開口,“朕知道的時候,已經

    太晚了?!?/br>
    朱璃芷頹然。

    片刻后,她輕道:“所以,您想讓我一直當個瞎子,看不見這后宮丑惡?!?/br>
    “朕答應了貞兒,會讓你開開心心地出嫁,待你出嫁之時,便是眼疾康復之日?!?/br>
    是啊,她的母妃已經走了。

    她的眼睛也再見光明。

    然而看見的,卻是無盡的齷齪與丑陋。

    “父皇?!敝炝к朴挠目聪虻碌?,“您可知,母妃是怨您的?”

    德帝沉默,沒有說話。

    朱璃芷亦是沉默。

    曾經她不明白為何寵冠后宮的母妃,會怨父皇。

    現在她終于明白了。

    情愛之中,是容不下任何雨露均沾。

    容不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里,還有那許許多多,身不由己的別樣風流。

    甚至連百年之后,寧愿舍棄尊榮,獨葬一隅。

    她想,不愿母妃入葬皇陵的,也許不是父皇,而是母妃自己。

    ……

    炎炎夏日一去不復返。

    秋日高陽也照不進幽暗的深宮內苑。

    當冬日的第一場雪到來,北疆前線傳來戰報。

    大啟軍隊遭到伏擊,又忽逢二十年不遇的寒天大雪,藍老將軍舊傷復發,隱而不報,連續十五日帶傷上陣,終不治而亡。

    大啟兵敗,戰死十三萬余眾,被坑殺八萬余眾。

    四十萬大軍死傷過半,剩下不到二十萬人由副將岳洪昌帶領,退守居庸關。

    而北伐大軍副帥藍佑霖則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消息傳回盛京,頃刻之間,朝野上下一片恐慌。

    德帝連夜于御書房召集內閣眾臣商議對策,這一次,大臣們意見沒有分裂,而是前所未有地統一——

    止戈議和。

    ————————

    其實到這里可以大結局了,沐沐死于破傷風

    Pó18導魧棢祉:POⅠ⑧.℃◎M

    第一百一十八章立太子

    大啟北伐主帥陣亡,副帥下落不明,當下戰事大敗,軍心渙散,朝中又無藍老將軍那等聲望極高能震懾異族的老將出戰,若繼續窮兵黷武,不僅振不了軍心士氣,還可能為大啟招來滅國之禍。

    而眾臣一致認為的議和之策,便是和親。

    至于和親的人選,御書房里大臣們傳遞著眼神,最后內閣首輔徐伯謙提議,德安公主朱璃芷為不二人選。

    德帝看著皇案下跪成一片的眾臣。

    許久許久,伸手指去——

    “你們一個個,有世家大族,有幾朝元老,然國之危難時,想到的卻是靠一個女娃求茍且安寧!”

    聞言,眾人跪在堂下皆吶吶不敢言。

    然德帝話音剛落,忽然面色一滯,重咳兩聲后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緊接著身體一軟,半厥了過去。

    御書房當即一片混亂,大臣們高低驚呼,太監們手忙腳亂。

    直到下半夜,昭陽殿里,仍是火光通明。

    太醫院院使院判皆守在御榻前,個個面色沉重,幾番會診后,皆是搖頭。

    時日無多。

    是最后的結論。

    這一晚朱璃芷一直守在昭陽殿,不曾離開半步。

    待天明之時,德帝稍是轉醒。

    朱璃芷跪在榻前握著德帝枯瘦的手,

    低低道:“父皇,女兒愿意去和親?!?/br>
    德帝聞言,久久不語。

    眼角似有淚光滑過。

    三天后,德帝病情略為好轉,但已是徹底臥榻不能起。

    朝臣們開始私下傳議大皇子朱猷簡繼位之事,卻在這時,西廠在宮外睿王的府邸里發現密室,密室中有龍椅龍袍,有秘書秘奏,還有一個驚天陰謀——

    刺殺已貶為庶人的二皇子朱猷麟于流放途中。

    一切仿若安排好了一般,當晚宮外傳來急報,押送二皇子的一行人在流放途中遭遇了從北疆逃亡而來的難民,難民們不知從何處知曉了朱猷麟的身份,當場暴動,將朱猷麟怒殺分食。

    皮rou不留,尸骨無存便是大啟王朝二皇子朱猷麟的最后結局。

    事發后,大皇子朱猷簡被當即下獄。

    連同他的兩房妻妾,一眾門客,還有朝中或明或暗的黨羽勢力,皆在頃刻間被一網打盡,通通入獄。

    朝堂再次動蕩,但這一次德帝卻連發火都未曾,只擺了擺手,讓西廠秉公處理。

    似乎人將油盡燈枯時,除了心中最惦念不忘的,其他的人和事,都已無法再多顧及。

    皇帝病重,皇子謀反,邊疆戰亂,大啟后繼無人,這似乎是一朝氣數將盡的兆頭。

    就在朝臣們又開始議論下一任新皇會從某個宗室里挑選時,一日王皇后在赴太液池方丈島誦經祈福的路上,忽見路邊草叢里蹲著一個孩童。

    皇后略奇,命人將那孩童帶出。

    卻見是一個三四歲左右的男童。

    那男童面饑骨瘦,不通言語,似是餓了好些天,皇后命人端了碗粥,只見那男童兩三下就喝完,還巴巴地看著,似還不夠。

    禁內之中怎么可能會有孩童?

    皇后當即命人徹查此事,也憐那幼童無人照料,便將其帶回了景仁宮。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此男童是方丈島玉臺殿的灑掃宮女荷露所生,而使其珠胎暗結的,便是當今天子,德帝朱光紹。

    宏德十七年,春,德帝于方丈島玉臺殿設春日小宴。

    宴上德帝興致高昂飲酒數杯不止,恰逢萬貴妃身體不適提前離席,當晚德帝宿于玉臺殿,酒意朦朧下臨幸了宮女荷露。

    趁著酒興一夜風流,第二日德帝醒來十分后悔,擔憂萬貴妃知曉此事,便私令起居注不得將此事記錄于冊。

    后來宮女荷露懷上了龍嗣,但亦不敢聲張,整個后宮唯萬貴妃一人獨大,誰敢在貴妃眼皮下得皇帝寵幸?

    怕是不要命了。

    所幸那荷露只是一名不起眼的灑掃宮女,懷上了龍嗣后又得方丈島管事姑姑的照拂,便躲在玉臺殿不見外人,這才順利產下了龍子。

    毫無背景仰仗的宮女荷露生下了皇子依然不敢聲張,白日里當差時就將幼子關在衣柜中,直到掌燈時分,下了差值,才能將孩子從柜中放出來,喂些吃食。

    母子二人活得頗為不易。

    是而那孩子如今雖然已五歲有余,但因著長期的營養不良,看起來也只若三四歲的幼兒,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更還不用說讀書寫字。

    后來那玉臺殿的管事姑姑調任了別處,荷露母子更加艱辛,又兼前些日子生了場重病,荷露連續幾日臥床難起,無力照顧幼子,這才使餓極了的小皇子跑出了方丈島外。

    卻恰好遇見了上島祈福的王皇后。

    好一場隱秘的唏噓舊事。

    昭陽殿里,起居注官和都知監管事核對了當年的文錄記載和孩子的生辰八字,又傳來荷露與曾經玉臺殿的管事張嬤嬤,反復確認之后向德帝承稟,此子確實乃皇家血脈。

    德帝躺在病榻上,看著這個陌生的幼子,眼中似悲似喜。

    良久后,德帝閉上眼,點了點頭,算是認下了這個孩子。

    宏德二十三年,冬,大啟王朝三皇子朱猷月正式載入皇家史冊,并被冊封為太子。

    而三皇子的生母終于得見天日,可身為宮女的荷露,在一朝翻身被冊封為婉嬪的當夜,便重病突發,不治而亡。

    事后,外人皆說,是那荷露命太輕,福太薄,承不了真龍血脈之重,在兒子被冊封為太子的當夜,就香消玉殞。

    荷露的消失在大啟皇宮中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汪洋大海,不見一絲浪花。нAīτàηɡSнUωυ(海棠書屋).てOм

    只留下一個無人撫養的幼子,當今的皇太子朱猷月。

    于是,太子朱猷月在司禮監的提議下被送到皇后膝下撫養,名正言順,無人異議。

    短短一年時間,風云劇變,曾經朝臣們或押注或觀望的兩王之爭,那花落誰家的東宮之位,竟然被一個言語都不甚流暢的五歲小兒所得。

    這便是處心積慮謀后事,竹籃打水一場空。

    誰知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過是一場你我皆為棋子的盤中博弈。

    表相有多令人唏噓惆悵,真相便有多殘酷無情。

    人們只說是那荷露命太輕,承不了真龍之脈,受不得富貴之命。

    卻不知調去服侍新晉婉嬪的小宮女,也在婉嬪病逝的當夜下了詔獄。

    后便無聲無息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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