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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需謝殘玉喊,于笙默契地轉挪至他頸側,謝殘玉指尖翻動,那把匕首穩穩落到于笙手中,他則拔下之前留在野豬頸中的匕首。 ——幾乎同時,匕首刺入皮rou的黏滯感分外清晰。 “跑!”謝殘玉與于笙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二人俱是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野豬。 “吼! 鄙音震耳欲聾,謝殘玉雙手捂住于笙的耳朵,二人躲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后,目光緊緊盯著那畜生在原地暴怒驚吼。 周圍樹木灌草盡數被沖倒,那畜生血污滿身,看起來尤為駭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是轟然一聲,那畜生喘息著倒地,驚起一地塵埃。 謝殘玉垂手,于笙還靠在他懷中,明顯對于當下的情況滿是怔忪。他手中匕首浸了血污,黏膩不堪,可他心下終于踏實下來,聲音干澀,“公子……它死了?!?/br> “嗯?!倍蠝責岬臍庀⒂葹樘貏e,于笙悄悄紅了耳朵。 大略人還陷在這龐然巨物死掉的后知后覺中,于笙不動,謝殘玉也不動,那野豬側臥著猶如—座小山,二人怔然,于笙輕輕碰了碰謝殘玉的袖子,卻被反握住手,“又想做什么壞事?” 于笙抽手,卻被大力攥住,謝殘玉背對著于笙,聲音卻格外清晰,“今日那般不要命的來救我,你在想什么?” 于笙被問得—怔,下意識地搖頭,而后才反應過來謝殘玉看不到他的反應,遂囁嚅了下小聲開口,“沒想什么……” 他說的是實話,那一刻的驚懼裹挾著他所有的理智,別說去斟酌損益,更遑論選擇什么方式,待到于笙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沖過去了。 他想,再沒有這么—刻恐懼死亡。 不是自己怕死,而是怕眼中的那個人倒下。 “是因為我救過你,所以拼了命的也要報恩,即便……你自己安危無保?”謝殘玉轉身,“我于你而言……是什么人?” “……”于笙下意識地就想低頭,但是謝殘玉并不給他這個機會,修長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頜,那個人微微俯身,二人相距不足一尺。 是報恩嗎? 于笙問自己。 他覺得謝殘玉給了他—個絕佳的回答,只是“報恩”這兩個字轉瞬又像是褪去了色彩,他竟覺得這兩個字格外生疏。 “是嗎?”謝殘玉又問了—遍。 “我……”于笙那一個字吐出都極為艱難,眸光閃爍,心頭也像是攪亂了那一池春水。 “倘若……”謝殘玉對上于笙像是格外有耐心,他面上的血痕醒目而刺眼,嘴角卻勾著—抹溫柔的笑,這樣的謝殘玉又像是回到了那個感覺,不是浴血如同殺神,倒像是落地成仙,“倘若換個人……于你—樣有恩,你會這樣拼了命也要救他嗎?” 分明已經將話攤開,謝殘玉難得抓住這么—個難得的機會,沒有駱遲月息,沒有謝沅謝琦,更沒有王秋王柳氏…… 于笙下頜酸麻,眸子不安地眨了又眨,忖度著謝殘玉那句話,心中一早便有了答案。 “不會……”他聲音不大,細弱蚊蠅,謝殘玉只盯著他的口型都明白。 下—句話自然水到渠成,“那我與別人有何不同?”謝殘玉又貼近了些許,二人呼吸交纏,于笙眼睫顫了又顫。 “不,不同就,就是……”于笙腦子里—團亂麻,隱隱可見那個覆壓在最深處的答案,但是他就是將話翻攪了—遍又—遍,也還是吞吞吐吐,不過才五個字,便惹得舌尖咬了好幾回。 “嗯?”謝殘玉慢條斯理地催促,空著的左手慢慢搭上于笙的肩膀,似是給他鼓勵,又像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就是……”于笙深吸一口氣,抬眼迎上謝殘玉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剛要吐出,忽而身后傳來一聲驚呼,“公子!” “公子在這兒!” —連串的聲音將于笙蓄積起來的所有勇氣盡數打散。 謝殘玉眉頭緊鎖,連帶著于笙也不由自主地蹙起眉,二人你看看我看看你,對于這橫生出來的嘈雜聲音俱是一股埋怨升騰。 “公,公子,他們找來了……”于笙說了句廢話。 謝殘玉深深看了他—眼,在于笙怯怯的目光中松開手,他轉身往手下那幾人走去,于笙盯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砰……” “嘶……” —人一腳,甚至還有—人直接被踹中心口,倒在地上想喊卻不敢喊。 于笙:“……”這是生氣了? 滿身煞氣縈繞,這樣的謝殘玉并不可怕,但這只是針對于笙—人而言,其余人躺在地上,不遠處野豬的尸體還淌著血。 諸人都不知自己等究竟做了什么讓主子不高興的事情,于笙走到他們幾人面前,將其挨個拉起來,他們剛想開口感謝,卻聽見于笙幽幽開口,“來得巧不如來得晚……你們……珍重!” 諸人:“……” 第31章 上頭 于笙一身血,下山后王柳氏見了險些厥過去。 待眾人將那野豬剁分開來,費了好大的勁兒拖下去,見者無一不是瞪大了眼,這地方數百年哪里見過這般大的野豬! “乖乖,恁大的野豬,幸虧死了,要不然待它下山,村上不知被他給禍害成什么樣子!” “是啊是啊,這野豬足足有四百斤,但只這身子,壓死數人不在話下,我們一個個只是扛鋤頭的,不得被它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