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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殘玉安撫地拍拍駱遲的肩膀,自顧自走到榻前,逆著光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對著榻上的人溫柔道,“別怕……” 第2章 援手 于笙眼前發暈,手里的尖枝顫了又顫,他看不清面前人的臉,只知對方聲音似昆山玉碎,料想是位清貴之人。 “謝,謝公子搭救……”于笙回過神就慌忙收了枝條。 謝殘玉見他身子單薄,衣衫濕透顯出幾分可憐來,不側頭叮囑駱遲,“將我房里的手爐也拿來?!?/br> “是?!瘪樳t將衣物送到于笙面前,又往粥那邊指了指。 于笙更是惶恐,那日賭坊的人走了之后,他費盡千辛萬苦打聽到了一點王全生的消息,當即不敢耽擱,帶了一點干糧一邊打聽一邊尋找,豈料半路下起了大雪,一時不慎踩空自陡坡滾下去,最后是生生凍醒的。 往四下看去,周圍一個活物也無。 雪越下越大,最后直接沒過腳面,于笙一瘸一拐只得努力往官道的方向摸索,直到半夜,他才隱約看到一處驛站。 原本也沒有奢望能夠進去避寒,只求掌柜能許他在窩棚住上一夜,可沒想到又冷又餓,最后暈倒在人家門前。 “不冷么?”謝殘玉饒有興趣地瞧著這小東西發怔。 于笙聞聲一僵,不敢抬頭,喉嚨中嗡鳴了聲又將腦袋垂得更低。 “罷了,”謝殘玉知道這小東西防備心甚重,也無意逗弄于他,只道,“我先出去,你自己換了衣衫再用了那碗粥?!闭f完輕輕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聽著腳步聲一點點遠去,于笙才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昏暗的燭火下,只隱隱看得見那人身形頎長,豐姿卓絕。 謝殘玉方上了二樓,就與駱遲打頭撞上,他還未開口,駱遲便先開了口,“公子,那人有什么問題嗎?” “嗯?”謝殘玉眉目清俊,駱遲問出自己的疑惑,“公子對他格外關切,明明……”萍水相逢,還是個臟兮兮的小乞丐。 謝殘玉也是微微一怔,思索了下也沒答話,徑自回了房間。 駱遲摸不著頭腦,最后只覺自家公子是一時興起,起了憐憫之心。 翌日。 于笙夢中一腳踩空,陡然驚醒,陌生的環境讓他險些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正想著,門被叩了叩。 于笙本就是和衣睡下,他直接穿上鞋子過去開門。 門外是驛站的小二,手里端著濃稠的粥,仔細瞧還有碎rou。難得對方殷切,“看你氣色好了不少,暫先擦過臉后用點粥食,若有其他事情也可喚我?!?/br> 于笙嘴唇張了張,在小二的催促下接了碗,見對方都要走到門口了才問了聲,“勞煩小哥問一句,昨夜那位公子……” “已經走了?!毙《底灶嵙祟嵤种械你y瓜子,也不得不感嘆一句那位公子出手大方。 “已經……走了?”于笙目光在某處頓了頓,他還沒有看清楚恩人長什么模樣…… 還未到午時,于笙換了自己已經晾干了的衣衫,仔細將恩人送予的衣衫疊好帶上離開。 外邊雪消云霽,官道泥濘不堪,于笙也不在意,深一腳淺一腳的循著車轍往云豐鎮走,聽人說前兩日在那兒見過王全生的蹤跡。 云豐鎮與萊陽鎮相鄰,于笙也只在親父未亡時隨他去過一回。 兩個鎮子雖比鄰,但處處大不一樣。萊陽鎮大多是南遷來的僑民,人多地少,再加之物薄不夠豐饒,百姓以種植麥黍為生,百年以來出外謀生者甚眾。 而云豐鎮卻截然相反,此地乃前朝一位大儒的家鄉,雖已歷幾代皇帝,但其宗族綿延,到如今還有庶系一脈,云豐鎮百姓世世代代居于此地,又因大家族的襄扶,比之萊陽鎮更為繁榮。 “哎,聽聞謝家公子回來了?!币蝗斯嘞乱煌霟岵?,朝旁邊同行者道。 “謝家公子?”對方明顯詫異多過好奇,“他不是……” “且??!”又有人打斷他的話,“有些話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可切莫說出來了,不管其事是真是假,總歸是犯了謝家的忌諱,我等不過平頭百姓一個,何必為兩句話招致禍患呢!” 先前開口的人點頭,“也對,那家招惹不起,尤其這謝公子……不,如今已是謝老爺了……”他轉著手里的小瓷杯,“三年前鬧得人盡皆知,即便是如今,也仍有不少人嚼舌根,他守孝至今,也不知打著什么盤算?!?/br> “還能有什么盤算,經那一事,他是沒有機會再入仕途,而且……”一人壓低聲音,“聽聞謝老爺臨終前可是留有遺訓,謝家子三代以內不可入仕,這謝公子,縱有經天緯地之才,怕是這輩子也只能做一個滿身銅臭味的商賈……” “造化弄人吶!”一時也不知是惋惜還是幸災樂禍,幾人俱是嘆息。 “當年掃眉才子可是羨煞一眾舉子……” “時也命也,追根究底,謝家再是門楣耀人也越不過本家去!” “……” 幾人正熱火朝天的議論,旁邊一駕馬車緩緩經過。 “公子,看我不撕爛他們的嘴!”駱遲早就忍耐不住,他幾乎壓抑不住怒氣沖出去一通好打,但是謝殘玉手指在尺寬的小桌上輕輕叩了叩。 只那一瞬,駱遲便定住了。 “這多年,竟是還未教會你冷靜持重?!敝x殘玉外袍錦繡鶴紋,衣領松松垮垮攏著,手中捏著一塊奇異形狀的墨玉,雙眸微闔,若不是開口都不知他是否是夢中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