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是連泥帶土一起，將三葉紅芽赤楠挖回家來的。

    趁著爺爺奶奶還沒回來，他趕緊把三棵赤楠種到陶盆中，然后藏到房間里。

    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創作盆景的事，一是為了避免別人懷疑，二是不想讓人眼紅。

    常言道，人心隔肚皮。你窮的時候，別人瞧不起你，要是你哪天突然富起來，別人又會眼紅你。

    這種炎涼世態，大牛雖然還沒有嘗盡，但也算是深知其味。所以，他要盡可能的掩藏一切。

    就連爺爺奶奶都不能說。因為老人家腦子遲鈍，很容易讓心懷不軌的壞人套話。

    大牛剛剛將三盆赤楠藏好，爺爺奶奶就帶著小泰山回來了。

    也不知二老誰先看見了院子里一輛嶄新的摩托車，老兩口幾乎是同時的喊了句“大牛，出來?！?/br>
    大牛趕緊跑出院子，小泰山看見大牛，先是呆呆看了一會兒，然后才跑過來。

    這小家伙似乎一直都眼神不太好似的。

    程奶奶指著角落里的那輛摩托車，問道“大牛，那是誰的摩托車？”

    大牛憋著笑，用手指了指自己。

    程爺爺眉頭皺起，干裂的嘴唇緊閉。他走到摩托車那里，把蓋在上面的蛇皮袋扯下，回頭看著大牛，說道“我說你小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不是有一輛舊的嗎？為什么還要買一輛新的？”

    程奶奶也盯著大牛，一臉不解的等著答案。

    沒法子，大牛只好把昨天在車管所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兩口聽了，很是惋惜。

    程奶奶說道“那車子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會成了報廢車？是不是搞錯了？”

    活了幾十年的程爺爺也弄不明白，為什么一輛車子居然說沒就沒了。若說是個人，那還能用生老病死來解釋，可那是一輛車啊。而且還是被交警保管的車，居然就因為一個所長一句話，就這么沒了。他實在想不通。

    “是不是你小子沒送禮？所以人家不想還給你？”程爺爺忽然開口道。

    大牛搖頭“現在的公務猿可不像以前，國家查的嚴，一般來說，咱們這種最最底層的老百姓去辦事，不需要送禮。人家那種有錢的人去辦事，才需要送禮?！?/br>
    程奶奶不懂“為什么有錢人需要送禮，咱們就不要？”

    “因為咱們窮唄。就算他們想從咱們身上榨油，也榨不出幾滴，那又何必浪費這個心思。而且，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向來把他們當成高高在上的大官，只要他們稍微做點事，社會最底層的人就會把他們當成神靈供奉起來。像這種收攏人心的大好機會，他們肯定不會錯過?！?/br>
    聽了大牛的話，程奶奶更加疑惑了“既然像你說的這樣，那為什么你的摩托車你要不回來？”

    大牛笑了笑“我也不知道?！?/br>
    他知道有人喜歡聽墻角，所以不會跟爺爺奶奶說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

    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兩口也沒再問，在院子里脫了臟兮兮的鞋子后，到水龍頭下洗了洗手跟裸露的腳板，就去忙其他事。

    大牛逗了一會兒小泰山，也開始去準備晚飯。

    吃晚飯的時候，爺爺奶奶問了一下大牛昨晚為什么沒有回來。

    大牛就說是被四姑留下過夜了，其他一個字也沒說。

    聽到大牛去了程鳳家過夜，老兩口對視一眼，程爺爺問道“你昨晚在你四姑家過夜，難道你四姑父不在家嗎？”

    “在的?！贝笈淖约和肜飱A了塊rou，丟在地上，小泰山慢悠悠的循著味道走過去，先是舔了一下，然后才塞進嘴里吧唧吧唧的吃起來。

    “那他有沒有對你甩臉子？”程奶奶問道。

    大牛搖搖頭“沒有，他跟詠梅對我都很好，很熱情，今天我要回來的時候，他們還叫我多住一晚呢?！?/br>
    偶爾說說善意的謊話，好像也沒什么要緊吧。大牛只是不想讓四姑父在爺爺奶奶的心里形象更低而已。

    無論怎么說，大家都是一家人。更何況，大牛從來就不是那種喜歡挑撥離間的小人。他希望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是自己所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善良且和和美美的。

    聽到曾經極度瞧不起人的楊伯賢居然態度大轉變，老兩口很是驚訝。

    程爺爺笑道“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吧。我記得幾年前他來咱們家，一個勁的捂著鼻子說咱們家好臭好臭。要不是看在你四姑的面上，我當時就拿鞋底抽他了?！?/br>
    說起這些陳年往事，程奶奶心里更是慪火“哼，表面上是個衣冠楚楚的校長，私底下卻是個衣冠禽獸。也就只有你四姑那種懦弱到骨子里的人，才會一味忍受。要是我，早就掐死他了?！?/br>
    大牛沒有親眼見過四姑父對四姑做過什么事，但常常聽爺爺奶奶說，四姑父會偶爾家暴四姑，可四姑卻像吃了迷魂湯的似的，愛四姑父愛得死去活來，當年爺爺奶奶怎么勸都勸不回她。

    不過，那些不好的事情應該都成為過去了。如今表妹已經長大，如果四姑父再當著表妹的面打四姑，影響不好。

    而且，昨晚在四姑家過夜，感覺四姑父也沒有什么，就是感覺有點瞧不起人而已。

    吃過飯，大牛用剩下的菜湯拌了點剩飯，弄均勻后，就倒在院子里，小泰山是一路抱著大牛的腳拖著出去的。

    大牛收拾好碗筷洗干凈，放入陳舊掉漆的木頭櫥柜后，洗了個澡，回到房間。

    他走到房間黑麻麻的角落里扯開一個蛇皮袋，被覆蓋的三棵三葉紅芽赤楠終于重見天日。

    呃，是終于重見燈光才對。

    大牛把其中一盆赤楠端出來，擺放在房間里一張長方形桌子上，然后又搬來一張小凳子坐下，準備‘施法’cao控這棵赤楠的生長。

    他先是將這棵小樹苗看了個遍，然后才在心里根據這棵小樹苗的姿態勾勒出一個新的輪廓。

    根部的主干應該要很粗很粗才對，所以，他把手輕輕觸碰在赤楠的葉片上，力量注入。

    嘩啦啦一陣聲響，小樹苗立馬像放煙花似的瞬間長高且擴散了枝葉，葉子頂起屋頂的瓦片，嘎嘎作響。

    發現不對勁，大牛收回來了力量，可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