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牌
“寫尋鬼啟事,萬一鬼不識字呢?” 夏映淺故意逗他表姨。 “是哦,剛剛沒有想到!”蘇錦霓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小腦門。 夏映淺按住了她的小手。 “這樣吧,人找人路,鬼找鬼道兒,咱們分頭行動。紅茵,你帶著大黑臉去一趟四景村,看看能不能找個鬼打聽打聽。哦,對了,看好了大黑臉,別讓他迷路了?!?/br> 兩人兩鬼湊在一起商量事情的行為,看起來特別怪異。 尤其紅茵,她一點兒都不想聽從命令,可不聽又不行。 她撇著嘴說:“迷路了也不怕!再叫他回來不就成了?!?/br> 都成鬼奴了,哪怕遠在天邊,只要主人一叫,也能瞬間回轉。 而鬼奴得到的酬勞就是三根香火。 聽聽,是不是跟訓狗有異曲同工之妙。 夏映淺想到了白天卜的卦,皺了眉道:“我怕的是能困住那小鬼的東西,也能困住你們。你們倆呆在一處,別走散了?!?/br> 紅茵想說孤男寡女的總呆在一處不大好,話都到了嘴邊,想起小道士才十四,他懂個屁??! 她又將話咽了回去,往外飄的時候,憤然想:姑奶奶是看在小可愛的份上,才跟小道士同流合污。 “紅jiejie,一定要小小心呀!” 身后傳來了小可愛的囑咐,紅茵的鬼氣順暢了不少,連帶著看大黑臉也順眼了許多。 “一會兒跟緊了姑奶奶!” 她又小聲嘟囔:“哪有狗還迷路的!” 范階:…… 等到兩鬼一離開,蘇錦霓興沖沖地問:“表外甥,我能干點什么?” “你呀!”夏映淺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你睡覺!” “哼!”蘇錦霓撅了撅小嘴兒。 表外甥好像是嫌棄她人小力氣不夠大。 她在心里衡量了一下,過河拆橋=表外甥=不識貨! 睡是不可能睡的。 蘇錦霓纏著夏映淺,翻了兩個小時的花繩。 就在夏映淺瀕臨崩潰之際,她終于熬不住了,小手上還纏著花繩,沉沉地睡去。 拂曉之前,大黑臉一個鬼回來了。 他帶回來了紅茵寫的字條。 夏映淺揉了揉眼睛,拆開了那黃裱紙一看。 上書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沒找到鬼!” 底下又跟了一行“明晚別叫我!姑奶奶要睡美容覺!” 底下的字比上面的更丑。 想來可以代表紅茵扭曲的心情,還有她最后的倔強。 夏映淺閱后即焚。 好在,他也沒指望一晚上就能打聽出什么來。 早上和昨天一個流程。 趕在七點五十之前,夏映淺將蘇錦霓送到了幼兒園。 別人家的小孩,都是萌噠噠的跟爸爸mama爺爺奶奶再見。 蘇錦霓斜眼看他,長輩范兒拿的十足:“哼,今天是不是又想請假?又不好好上學!” 夏映淺:…… 不止今天,其實這周都不大想去。 他的命格不太好,離開道觀時間長了,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打個比方說,他周身都是潮氣,道觀就是太陽,一離開道觀,霉運就會蔓延生長。 十一點鐘,夏映淺又認命地去接孩子。 他忘記了快俠主播要來拍攝的事情,壓根兒就沒跟他表姨提起。 接完孩子了還得做飯。 夏映淺去了廚房,蘇錦霓嘚兒巴嘚兒巴跑到了青苔墻邊,煩范階。 蘇錦霓戳了戳他問:“你和紅jiejie都找到什么了?”她的信息有點滯后,啥也不知道。 范階張著大黑嘴,打了個哈欠,緩慢地搖了搖頭。 蘇錦霓怪失落地耷拉著小腦袋,想了一下,委屈巴拉地說:“以后你發現什么都要先告訴我!知道嗎?不要告訴我表外甥啦!我才是這個家的大人?!?/br> 范階壓根兒就沒聽懂她的意思,別看他的動作緩慢,但腦子靈活呀,要想打發走她,當然是點頭啦! 蘇錦霓開心地摸了摸他的頭,夸贊:“好鬼!” 范階:“……”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到了狗。 中午十二點,大祥和二君開著吉普車,準時到達道觀。 昨天,大祥還特地在鎮上打聽了一下。 小道長是打小就住在道觀的。 小道童雖然剛來沒有幾天,但聽說也是被父母遺棄。 兩個被無良父母遺棄的孩子,這樣的人設特別容易炒話題。 要是再能找到小道長的監護人,上直播聊一聊,分分鐘鐘可以引爆話題。 大祥和二君因此激動的一晚上都沒睡,兩個人的眼下,顯而易見有了黑眼圈的痕跡。 大祥大老遠就看見了身穿道袍的小道童,一個人站在墻角里嘰嘰咕咕。 他停好了吉普車,邁步走過去,手里還拿著特意給她買的禮物—— 一根比小朋友的臉,還要大的彩虹棒棒糖。 “小朋友,你好呀!叔叔請你吃糖好不好?” 蘇錦霓覺得眼前的大人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們又不認識。 她貓兒眼滴溜溜一轉,拔腿就往道觀里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表外甥,不好啦,有人要拐賣我啦!” 二君差點沒笑岔氣,指著大祥的臉道:“衰貨,長得就像個人販子!” 大祥啐了他一口,氣哼哼地踏上了道觀臺階。 “小道長有禮!” 夏映淺一愣,終于想起拍攝的事情了,他作揖道:“兩位施主有禮?!?/br> 蘇錦霓一看表外甥認識他們,不好意思地躲在表外甥的腿后,偷眼將兩人打量。 他們好像在聊拍攝短視頻。 蘇錦霓恍然大悟。 噯,原來是真誤會了。 糖是真的要送給她吃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大祥設計了幾個拍攝主題,其中有一個是想拍攝夏映淺和蘇錦霓做功課的場景。 這個功課可不是學校里的功課。 說白了就是想讓他倆盤坐在蒲團上,凝神靜思。 “現代人越是人心浮躁,就越是喜歡這種寧靜祥和的感覺?!?/br> 大祥說起拍攝理念來頭頭是道。 夏映淺可不懂那么多,但他堅持道:“沒有得到三官大帝的應允,是不可以在主殿拍攝的?!?/br> 二君覺得這孩子的腦袋傻的冒泡了。 他揶揄道:“那要怎么樣才可以得到三官大帝的應允?要給他們打個電話嗎?” 夏映淺挑了下眼皮,倒也不氣,指了指主殿說:“你們去上柱香問問就知道了?!?/br> 大祥和二君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默契不言而喻。 嗨,敢情是想要香油錢。 這年頭,連孩子都鉆到了錢眼兒里。 兩個人走進主殿。 大祥煞有介事地點燃了三根檀香。 二君準備好了香油錢。 大祥道:“三官大帝在上,信徒二人想給清明觀拍一段小短片,需要在您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他的話都沒有說完,手里的檀香……居然斷了。 大祥“臥槽”了一聲。 就是前幾天去四景村拍那個姓方的神棍,也沒有遇見如此靈異的事件。 二君也嚇了一跳:“你個衰貨是不是捏錯地方了?” 大祥的三觀正在進行洗禮,沒好氣地說:“你行你上?!?/br> “我上就我上?!倍帜闷鹆巳聪?。 他摁了一下打火機,火苗子剛起,一陣風穿堂而來,火苗便熄滅了。 二君不信邪,又摁了一下打火機。 這一次仍然沒有懸念地熄滅了。 二君的心里有點毛了,回頭看了一眼立在門口的夏映淺。 夏映淺撇了撇嘴:“別瞎忙了,三官大帝沒同意?!?/br> 原來神也會偏心眼兒!他表姨擠在地官和水官的中間吃供奉,他們都樂意?,F在拍一下都不成了。 大祥和二君的臉色煞白,像見鬼了似的,跨出了主殿。 二君的態度猛然轉變,斟酌著問:“小道長,我們這……” 是不是把三官大帝給得罪慘了? 連香火都不受了。 夏映淺知道他想問的是什么,擺了擺手說:“沒事兒,你別拍主殿就成?!?/br> 他頓了一下,安慰說:“其實三官大帝還是挺慈祥的?!?/br> 大祥快嚇瘋了,哪兒能聽得進去夏映淺說什么。 他腦子一抽,從衣服的里面掏出了一個佛牌,給自己壯膽:“二君,別慫!我們有人罩?!?/br> 這是上回他們去盛市的古董街拍攝,他花了五千大洋請的佛牌。 老板說,他可是占了個大便宜,這佛牌是一個大老板花了二十萬請回來的,卻被家里的不孝子賣了兩百塊。 人都有一個撿漏的心理,大祥并不全信,卻日日都將這佛牌貼身佩戴。 二君一看就怒了。 “你個傻叉,你一個佛教徒跑到道觀里跟三官大帝自稱信徒,沒拿雷劈死你就算不錯!” 大祥被罵的清醒了一點,他趕忙將佛牌塞進了衣服里,解釋道:“我說我其實也不是佛教徒,你信不信?” 二君想說,信個屁! 關鍵不是他信不信,他斜眼看了一下夏映淺。 時人佩玉,戴佛戴觀音,還真不一定就是佛教信徒。 夏映淺揭過了這茬,招呼道:“你們還拍不拍了?” “拍嗎?”兩個人異口同聲,“還是拍吧!” 害怕歸害怕,但工作還得繼續。 大祥強行鎮定,開始整無人機。 二君擺弄起他的攝像機。 夏映淺又去了廚房,繼續家庭婦男,偉大的養崽事業。 蘇錦霓跳到了大祥的面前,歪著頭,萌噠噠地說:“這位施主,你的牌牌在哭?!?/br> 大祥嚇得一抖,沒敢看她。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又可愛又嚇人的。 蘇錦霓見他不吭聲,還以為他不相信。 她戳了戳自己的rou手指頭,接著忽悠:“這位施主,你跟這個牌牌無緣,不如將它……” “送給你是嗎?”大祥臉色古怪地接道。 要是沒有剛剛那一出,他壓根就不會相信這小孩的話。 但是現在他的心里確實有點犯膈應。 要送給她嗎? 不了吧!大幾千塊呢! “嗚~”蘇錦霓捂著眼睛,嚎了一聲又道:“這位施主,你的牌牌就是這樣哭的?!?/br> “嗚~” “嗚~” 大祥轉了轉身子想離她遠一點,可這小孩圍在他的身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嗚嗚。 急急從廚房趕來的夏映淺,一把捂住了蘇錦霓的小嘴兒,抱歉地沖他一笑。 大祥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小道童明明沒有嗚嗚了,為什么他的耳邊還有嗚嗚的聲音? 夏映淺強行帶走了蘇錦霓,還教訓道:“表姨,哪能隨隨便便就要別人的東西呢?” 蘇錦霓又悶哼了一聲,死活不肯告訴他,她真的聽見了牌牌里有鬼在哭。 她準備一個人立大功,要讓他看一看自己才不是人小沒力氣。 蘇錦霓抓心撓肺的想要牌牌。 她靈機一動,匆匆跑回房間,翻出了彩色畫筆,一筆一畫在黃色的符紙上寫寫畫畫。 兩個小時后,大祥和二君的拍攝工作完畢,收拾完東西準備撤。 蘇錦霓趁著夏映淺不注意,又閃身到了大祥的跟前兒,奶聲奶氣地央求:“我拿這個平安符換你的牌牌好不好?” 大祥看了一眼黃色的符紙,只見上頭似貓非貓,似兔非兔的大作,他的嘴角狠狠一抽。 ※※※※※※※※※※※※※※※※※※※※ 追-更:rourouwu.one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