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個
表外甥變得奇奇怪怪! 早上蘇錦霓找他梳頭。 他一邊梳,一邊磨牙道:“小騙子!” 梳完頭兩個人去吃炒粉,就是街西角賣的,一碗七塊,有蛋有青菜。 他一邊吃,又一邊碎碎念,“小騙子?!?/br> 回道觀后,他還把200塊錢供了起來。 蘇錦霓實在是不解,偏著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睛問他:“為什么要把錢供起來?” 夏映淺道:“這是不義之財?!?/br> 表外甥的思維真的是太難懂了,蘇錦霓歪著頭想了半天,也不懂什么叫不義之財。 她不懂又問:“不義是什么意思???” 夏映淺嘆了口氣哼哼:“不義就是拿井水懟香灰,還不如拿井水煮碗涼茶說包治百病呢!” 說完他呸了一聲,輕輕地拍了自己一耳光,朝三官行叩拜大禮:“大帝啊,弟子有罪……” 他這一告罪沒有半個小時起不來。 蘇錦霓一轉身出門跟小朋友玩兒去了。 林北北說了,再有一個星期,他們幼兒園就要開學了。 到時候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每天都是玩玩玩了。 林北北說這話的時候特別惆悵。 其實蘇錦霓沒搞懂,她要是不喜歡去幼兒園的話,那為什么要去呢? 可以不去的呀! 四個小朋友在道觀門口碰了面。 昨天他們玩了辦家家酒,蘇錦霓因此知道了好多種職業。 今天林南陌提議,要玩騎馬打仗。 林北北想拉著蘇錦霓一塊兒搞小團伙。 她緊緊地握著蘇錦霓的手,氣哼哼地說:“小仙女才不要玩騎馬打仗呢!我們要玩照顧寶寶!” 蘇錦霓一想起周奶包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樣子,深吸一口長氣,趕忙搖頭。 她覺得林北北比她還要沒有見識,小寶寶那種可怕的生物,啊…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她怕林北北不懂,捂著眼睛開始學周奶包子哭。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學了,簡直信手拈來。 林北北一看,嘿,這小姐們兒也太上道了! 她高興地揉了揉蘇錦霓的小臉,說:“寶寶不哭,寶寶不哭,jiejie一會兒給寶寶買糖糖吃好不好……你們看,就是這樣玩的,芷若當寶寶,我當jiejie,林南陌當哥哥,陳魏當弟弟?!?/br> 陳魏是玩什么都好的類型,但他挺在意自己的排序,扯著嗓子喊:“誰是最小的,我還是芷若meimei?” 林北北:“芷若是寶寶,她肯定是最小的?!?/br> 蘇錦霓在道觀里可是最大的,她也不愿意當最小的,但想了想當寶寶是有糖吃的,她能屈能伸。 但照顧寶寶的游戲并沒有玩多久。 林南陌就煩了:“都已經玩過照顧寶寶了,現在該玩騎馬打仗的游戲了?!?/br> 林北北玩這個玩一天都不會煩。 但蘇錦霓也煩了。 只因她嘴巴里的奶片兒已經吃完了,而且她發現陳魏帶來的奶片,每個小朋友都分到了一個,不是非得當寶寶才能有。 她響應道:“好啊,玩騎馬打仗!” 林北北不太快樂地說:“那好吧!” 蘇錦霓不知道怎么玩騎馬打仗。 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這里又沒馬。 于是林南陌和陳魏給她做示范。 “一只腿在前,一只腿在后,拖著腿跑!” 說著,兩小只嘴里喊著:“嘚兒,嘚兒,嘚兒……” 跑到半中央的時候,還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 蘇錦霓終于知道林北北為什么不喜歡玩這個游戲了,比照顧寶寶還要傻。 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也就只能硬著頭皮玩兒了。 陽光明媚的很是照眼。 四個小孩子在道觀前的空地上,排排站。 林北北站在最邊邊的陰涼地兒。她怕曬,就喜歡躲著太陽。 她站的地方因為常年不見太陽,長滿了青苔,看起來滑膩膩的。 蘇錦霓想讓林北北往自己身邊來一點。 她笑嘻嘻的往邊上躲,“這兒可涼快了!你也來!” 蘇錦霓搖了搖頭。 確實涼快,鬼也喜歡。 她抬眼瞧了一下,幾乎趴在墻上的虛影。 她可以篤定,這傻大個就是在春天花花幼兒園門口,跟在表外甥身后的那個。 地官兒都赦過罪了,聰命的游魂早就在鬼門大開的時間去了自己該去的地方。 這一只一看就是腦袋不大靈光的。 沒有人供奉的游魂,虛影會越來越淡,遲有一天會被風吹散,再也聚攏不起來的。 林北北又往墻邊靠了靠。 傻大個小心翼翼地也往墻邊挪了挪,最后四肢并用,像只壁虎,緊緊地扒在墻上。 他瞧見蘇錦霓打量的眼神,咧著大黑嘴沖她傻樂。 林南陌發號施令了。 “沖啊,殺呀!” 四匹“小馬”嘚兒嘚兒嘚兒地跑了出去。 跑到正中央的時候,蘇錦霓嫌棄拍屁股太傻,沒拍嘻嘻! 夏映淺告罪完畢,才將走出主殿就聽到他表姨那幫小孩子們歡呼的聲音。 他憤恨地嘆了口氣,他表姨就是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兒,但是害苦了他! 夏映淺就如同受驚的兔子,時時刻刻都在擔心那大哥找回來。 只要門上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在腦海中聯想出來一場“精彩紛呈”的大戲。 有的時候是文戲,是他痛哭流淚,敘述自己不得不騙人的經歷。 有的時候是武戲,是大哥如再世關公,揮刀痛斥自己被騙得很慘的心理。 無獨有偶,張清山也在時刻關注著清明觀門口的動靜,都沒心思好好給人看病。 “感冒了?哦,光吃藥不行,得補充維生素!來,這是美麗國產的!” “咳嗽了?你這體質有點虛呀,得補補維生素和鈣,要不然你這虛咳得咳到明年三月去了!嗯,虎牌的鈣也行,老牌子了。不過我這兒有美麗國產的液體鈣,吸收更好!” “腿疼?誰叫你不補鈣了!哦,扭傷了??!那也得補補鈣!查什么查呀?你去醫院交兩百塊錢,抽你兩管子血,你就舒服了。吃吧,吃仨月停一個月,保證沒事兒!” 好好的小張醫生改行推薦保健品,外加盯睄兒的。 他望穿了秋水,扭的脖子好痛好痛。 猶記得他那年娶媳婦兒,都沒有現如今這么急切的心理。 第三天一早,事情終于有了很戲劇化的發展。 秦游成果真上了門。 夏映淺的第一反應,大哥是來要那兩百塊錢的。 給他啊,再多給兩百都行,只要大哥別生氣! 夏映淺的第二反應才是去看他的臉。 臥槽槽……槽槽! 居然好了! “你……你……”他指著大哥的臉,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震驚之余,夏映淺開始懷疑人生,還想自閉。 井水真的是普通的井水。 他都吃十來年了,甘甜是甘甜,但五河鎮的井水都是這個味兒。 就連香灰也真的是普通的香灰,是那天早上燒的,連陳年的香灰都不算。 怎么就……真的好了呢?! 秦游成是來道謝的。 三天前,他從道觀回去,跟自己的狐朋狗友說了一下當日的遭遇。 狐朋狗友們都說,他肯定是碰上騙子了,還是團伙作案那種,就是診所和道觀有利益關系,五五分賬。 秦游成自己想了想,越想越不對勁,尤其是那診所的醫生,看起來神神叨叨,真的不像什么好人。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去大醫院挨刀。 臨睡前他又想,反正是外敷,要不……敷一下試試! 起初秦游成并不敢敷多,只用食指蘸了一點點水,抹在了大疙瘩的邊邊上。 微微的痛感讓他驚心,一生氣差點把那瓶水倒進了馬桶里。 但痛過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外敷過的地方,好像癟下去了一點點。 秦游成還以為自己眼花,又抹了一點。 這一次痛感加劇,像是辣椒螫進了眼睛里。 那個眼淚呀,嘩嘩地往外流。 他心想,自己就是個蠢蛋! 要不怎么會隨便就相信了那些江湖騙子! 但很快眼淚流完,他發現自己原本被擠成了一條縫的右眼,已經微微可以睜開了。 秦游成心下大喜,這回也不怕疼了,高高興興地用那神水將大疙瘩抹了個一遍。 但是吧,問題又來了,當時他跑的太急,忘記問大師一天該抹幾遍。 干脆按照平時的用藥習慣,一天抹上三回。 這不,等了三天,大疙瘩才完完全全消下去。 而且他覺得就連他右眼下的皺紋,都比左眼下的少多了。 那剩下的神水,他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冰箱里。 當然不會讓神水跟白菜蘿卜什么的放在一起。 他給神水整了個“標間兒”,單獨一層,享受尊貴待遇。 “大師啊,你真的是太神了!” 秦游成看著夏映淺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大師小小年紀就能藥到病除,卻又甘愿過著平凡的日子,實在是讓人敬佩。對了,還有大師的小徒弟,年紀更小,菩薩心腸……” 他是來捐香油錢的,也不多,大概就是去大醫院動刀花費的費用。 他還讓人做了一面錦旗,一會兒就送到。 夏映淺呵呵干笑,不是他不說話,是他自己也還在當機。 同樣傻了的,還有第一時間就趕來湊熱鬧的張清山。 他也就差在清明觀的外頭裝個攝像頭了。 大老遠,張清山瞧見一個男的跨入了清明觀,他立時丟下了診所的患者,匆匆忙忙趕到,沒成想聽見的是……這些! 天吶嚕! 他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正在經歷雷劫,且被劈得外焦里嫩。 眼前發生的事情,逾越了他的三觀,還超出了他的知識范圍。 why? 這是why? 就是神仙來了,那大疙瘩也不會消的這么快! 張清山盯著那大哥左看右看,不敢置信地問:“大哥,你是不是有一個雙胞胎兄弟?”就是臉上長了大疙瘩的那個。 秦游成被問樂了,既然是來道謝的,自然得謝的全面。 他拍了拍張清山的肩膀道:“也得多謝你啊,醫生!要不是你告訴我這兒靈驗,我還傻呼呼的往大醫院動刀呢!” 這回輪到張清山干笑了。 他聽明白了,人家沒有雙胞胎兄弟,就是原裝貨。 張清山覺得自己已經不會思考了,苦哈哈地決定將整件事情再從頭捋一捋,沒準就理出來了科學道理。 夏映淺也聽明白了。 他還說怎么好端端的有人上門求藥! 別看夏映淺的年紀小,但個中的緣由他一想就能明了。 夏映淺深深地看了張清山一眼。 這人一開始是想害他們,但沒想到歪打正著。 其實夏映淺到現在都沒想通,是怎么歪打正著了。 他一轉身奔回了房間,用朱砂開了天眼。 再奔出來,果然在秦游成的臉上看見了絲絲黑氣。 “表外甥!” 蘇錦霓正在和小伙伴們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戲。 但是外面空空蕩蕩,根本就沒有躲藏的地方。 她靈機一動,閃身跑進了道觀里。 夏映淺一看見他表姨眼神都不對了。 香灰確實是可以治陰氣微弱的污邪。 但是他表姨是怎么知道的? 蘇錦霓笑嘻嘻地藏在了他的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囑咐他:“不許告訴他們我在這里!” 所有的懷疑頃刻間就消散了。 夏映淺在心底長嘆了一聲:藏頭不顧腚,我的傻表姨呀! 所以這一次,她肯定又是蒙的! ※※※※※※※※※※※※※※※※※※※※ 晚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