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62,雙生子
水龍頭在滴答掉落著水滴,刺目的陽光從高高的天窗上照射進來,在盥洗室的瓷磚地面形成一個又一個小圓斑。 霍法躲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看清楚那個冒冒失失闖進盥洗室的家伙之后,松了口氣。并不是曼斯,而是瑞恩。 這小子掉進海里之后竟然沒死。 “瑞恩?” 姬莉雅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她沖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掌,眼睛紅紅的,又是高興又是責怪的說道:“你去哪兒了呀?!?/br> “我掉海里去了?!?/br> 說罷,他緊緊的抱住了女吸血鬼,抱了幾秒之后他又趕緊將她推開,急急忙忙的對霍法說道:“快,快點離開這里,里德爾,里德爾他想殺了我?!?/br> “我想殺了誰?” 陰測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霍法側頭一看,門外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是湯姆里德爾,他扶著門框,模樣比上一次看到的時候要狼狽太多,原本一絲不茍的柔順黑發,現在亂糟糟的和雞窩一樣,那件考究的麻瓜西裝到處都是被火燎出來的破洞,更慘的是他的胳膊,左臂自肘關節以下直接彎成了“之”字形,裸露的皮膚上混合和汗水和鮮血,看起來慘不忍睹。只唯獨他的眼睛,依舊閃動著旺盛的yuhuo和莫測的情緒。 “呦呵,你們都在這兒?” 湯姆把唯一能動的右臂背在身后,緩緩走進盥洗室,進來之后他還用腳把鐵門給關上了。 盡管他每一個動作都不留痕跡,但霍法還是看見了他手中閃過的一抹綠色。 槲寄生。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瑞恩?!彼麊柕?,并且一步步的向三人走了過來。 瑞恩扶著女吸血鬼,站到了霍法身邊,如同在懸崖后躲避暴風雨的雛鳥。 “湯姆......” 霍法扶著身后的洗漱臺,把自己撐了起來。雖然他此刻異常疲憊,困倦如浪潮一般沖擊著他的精神,但在這位孤兒院的老朋友面前,他一點都不想示弱。 “我見到你說的那個麻瓜了?!睖放e起彎折的手臂,“他差點殺掉了我?!?/br> “瞧,我沒有騙你,對不對?!?/br> “是的,我很感激你對我這么坦誠?!睖贩鲋孪词覊Ρ诘陌状纱u,邊走邊說,“可是我習慣用魔杖的手斷了,只怕是不能幫你什么了?!?/br> “沒關系,”霍法指著身后天花板上的窗戶?!澳憧梢曰糜耙菩螐倪@里出去,去云端基地養傷,斯拉格霍恩會很快治愈你?!?/br> “你覺得我是那種臨陣逃脫的人么,巴赫?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彼掏痰恼f著,離三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一絲危險的氣息彌漫在盥洗室中,并且越發的濃郁起來。 霍法把手背在身后,摸來摸去,摸到了一個水龍頭的開關,他想把那玩意給掰下來當武器用,可掰了兩下他發現,白天自己的力氣實在是太小。連根鐵都掰不彎,更可氣的是他魔力也像被堵塞了一般,恢復速度慢的令人發指。 “你....你.....你別過來!”瑞恩舉起魔杖,指著靠墻接近的湯姆里德爾,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就是赫奇帕奇的待友之道,哼哼,拿魔杖指著自己的救命恩人?!睖穭幼骶徛覉远?,眼睛絲毫不看瑞恩,而是牢牢的盯在霍法身上。 “你才沒有救我!”瑞恩說道,“我在你眼里和擦屁股的紙沒什么區別,用完就扔!” “哈哈.哈哈.....”湯姆笑出聲,“嗯,真有意思,那你告訴我,是誰在你掉進海里的時候解開了你的繩索,是誰,在麻瓜的炮火之下第一時間撐起了護盾?!?/br> “是.....是你.....”瑞恩平舉的魔杖低垂了下去,然后又趕緊舉了起來:“你......你想殺了我,讓槲寄生變成黑色?!?/br> 湯姆面帶不屑的搖搖頭,站定不動了,此刻他來到了三人面前,將斷手往霍法面前一伸,臉上露出一個慘兮兮的微笑:“你能幫我處理一下傷口么,巴赫?你在外面跑那么久,一點應急手段應該是會的吧?!?/br> “會的?!被舴ǚ艞壛岁堫^,他握住了里德爾的斷手,撕下一截衣服,強行將他“之”字形的斷手給拉直了。 這種一般人難以想象的劇痛湯姆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站在霍法面前,看著他將自己的手臂包扎起來,耳語道:“巴赫,殺了他,還有那個女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下來?!?/br> 他的呼吸吹過鬢發,沒有絲毫溫度?;舴ǖ椭^,給他包扎傷口,一言不發。 “沒有其他辦法了,”湯姆接著耳語,“rou體上的傷害對那家伙來說毫無意義,我們能做的只有毀滅他的靈魂?!?/br> 湯姆耳語之際,瑞恩和女吸血鬼面面相覷,一點點的往后退去?;舴ò昧藴返臄嗍?,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我做不到?!?/br> “那你有什么建議?”湯姆平靜的問。 “我留在這里拖延時間,你們回去叫人?!?/br> “這也未嘗不是一個辦法?!睖访嗣约旱南掳?,點點頭,“那就按你的意思辦?!?/br> 說完,他拔出槲寄生,重重的刺向霍法的小腹,毫無預兆。槲寄生在離小腹三公分不到的地方被攔了下來?;舴ㄋ浪赖淖プ返氖滞?,咬牙切齒的笑著說:“這就要殺了我么?” “我還以為你在外面有所長進,現在看來你和孤兒院的時候沒什么區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彼此彼此!”霍法伸手一拉,剛剛綁好的繃帶瞬間散開,散落之間,那支槲寄生從湯姆手中被繃帶拖了出來,落入霍法手中。 拿著槲寄生,霍法往后跳開。 湯姆單手一指,此前被烙在霍法手臂上的黑魔標記就像著火了一樣,變成了耀眼的紅色,它散發的高溫讓霍法的骨頭都幾近融化,他吃痛捂著胳膊后退,對遠處的瑞恩和吸血鬼喊道:“愣著干嘛,想活就幫我!” 瑞恩和女吸血鬼不敢猶豫,齊齊向靠在墻上的湯姆撲了過去。 湯姆獰笑著:“不自量力!” 隨后舉起了魔杖。 然而在舉起魔杖的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又變了,從猙獰變成了極度恐懼,他恐懼的看著霍法身后,“你.....你是怎么進來的???” 一看他這表情,霍法的心臟就像坐過山車一般掉到了谷底,曼斯來了??? 他臉色煞白的轉頭一看,身后空無一人。 他只能看見盥洗室鏡子里自己還有瑞恩和吸血鬼驚恐的臉,以及,湯姆陰險的冷笑。 他暗呼中計。 再一轉頭,湯姆由靜變動,脫兔一樣沖了過去,按住瑞恩的腦袋,將他重重往墻壁上一砸。只聽當啷一聲巨響。伴隨著玻璃片片粉碎,瑞恩頭破血流的栽倒在地。 還沒等女吸血鬼反應過來,湯姆單臂一拉一勾,直接將姬莉雅死死的勾在懷里,沒有讓她發出絲毫聲音。他重重的喘息著,用力如此之大,以至于女吸血鬼的臉轉瞬間便由白變青。 電光石火間,盥洗室的控制權再度回到了湯姆里德爾的手上。 “把槲寄生給我??!”他看著霍法,勒住吸血鬼,惡狠狠的咆哮。 “大敵當前,你就要先殺隊友么?”霍法同樣怒氣沖沖的反問。 “我不需要隊友,更不需要你們這群豬隊友,”他勾著女吸血鬼的脖子,紫杉木魔杖頂著她的下巴,“一個個心慈手軟,能做什么大事,快點!把槲寄生給我!” 霍法看著手里的綠色樹枝,再看看被勒的舌頭都吐出來的女吸血鬼,把手背到了身后。 “還是說你想親自動手?”湯姆靠在墻上問:“如果是這樣,我也不是不能接受?!?/br> 他手臂用力,頂著吸血鬼的后背讓她挺起胸膛:“來,快點,你不是想要黑色槲寄生么,殺了她我們就有了?!?/br> 霍法還是沒動。 “你在猶豫什么,”湯姆的表情就快要抓狂了,“等那個不死的麻瓜來殺了我們么,反正這只下賤的蝙蝠遲早要死,還不如死前給我們做點貢獻?!?/br> “霍法,別.....死人是什么都改變不了的.....”倒在地上滿臉鮮血的瑞恩說道。 “閉嘴!廢物!”湯姆勃然大怒的喝止道:“等這次事情結束了,我要把你腦袋切開,看里面裝的是腦漿還是jy!” 說完,他又轉向霍法,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不信你這些年在外面沒少殺人,一只吸血鬼,這種生物別說你殺一只,就是殺一萬只,別人也不會說你什么,想想看,這家伙平日里吸干了多少人血,殺了它才是正義??!” 在湯姆的苦心勸說之下,霍法終于動了,他拿著槲寄生,一步步的走向湯姆。這一刻,一股nongnong的宿命感涌上心頭。 湯姆撇了撇嘴,冷笑一聲,挾持著吸血鬼向前走去。 瑞恩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攔在了霍法面前,哀求道:“我求求你,別這么做......” 霍法一言不發,重新將他推倒在地,站在了湯姆面前。盥洗室里的空氣幾乎凝固,四人表情各異。湯姆是不可言喻的兇殘,女吸血鬼是極力呼吸的艱難,瑞恩則是爬起不能的絕望,而霍法則是高深莫測的冷漠。 “來吧.....”姬莉雅在湯姆鐵鑄般的手臂中看著霍法,艱難說道:“如果.....如果你真的可以為我家族報仇,就請.......不要浪費......” “瞧見沒?” 湯姆躲在姬莉雅的背后,對著瑞恩獰笑道:“瞧見沒,你這一夜情的女朋友比你要有覺悟的多了?!?/br> “夠了,湯姆?!被舴鏌o表情,聲音空靈,“其實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誰也不用死?!?/br> “你在想什么,非人的力量必定要以非人的力量來終結,槲寄生要吞噬靈魂才能變成黑色,我們別無選擇?!?/br> “沒錯?!被舴c點頭,“但是你知道么,世界上有這樣一個人,他即便靈魂被破壞了也不會死,而那個人就在我面前?!?/br> 湯姆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由暴躁變得蒼白,他看見了霍法眼中那絲不易察覺的譏諷,頓時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混賬!”他毫不猶豫將女吸血鬼往前使勁一推,而自己則舉起魔杖,直指霍法:“死!” 早有準備的霍法一個側步跳離地面,讓開撞來的女吸血鬼,就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無數細密的黑手從地面鉆了出來,試圖拉住他的腳步。 他來到湯姆的身后,舉起槲寄生,刺向他的小腹,湯姆單手架住了霍法的手臂,往后一壓,抬著霍法的手臂把他按在了墻壁上。 咚??!背靠墻壁的瞬間,霍法張口吐出一絲鮮血,臉色慘白。兩人距離極近,湯姆發現了霍法的虛弱,他笑了出來:“好呀,好呀,原來你也是外強中干,虛張聲勢......” “是,但我有兩只手?!被舴ㄕf完,另一只手同樣取出一只槲寄生。那是他從云端基地帶出來的。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留手,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了這一擊上,只見綠光一閃而過,那綠色的嫩枝在變形術下堅硬如鐵。 噗呲! 一聲輕響。 好似插進西瓜的水果刀。 湯姆腦袋一歪,側身摔倒在地。隨后,他蹬蹬爬起身,靠在了鋼鐵洗漱臺上,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流過他的肩膀,順著他的指尖流到地面。 他沾血的手摸了摸自己腦袋,摸到了一個尖銳的凸起,觸電一樣挪開,又慢慢的摸了上去,最后當頭扭過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時,全身都在顫抖。 鏡中的他,太陽xue里插著一根綠色的樹枝,那綠色樹枝在飽吸鮮血之后,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由綠變黑,仿如掉入墨水瓶的海綿。 “你......你他媽.....”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霍法。 “老兄,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霍法面帶愧疚的說道:“四年前你殺了我一次,現在我殺你一次,我們互不相欠了?!?/br> 撲通。 湯姆跪在了霍法面前,抬起頭,死死的盯著他,英挺異常的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好....好.....好,真有你的,你給我等著......” 說完,他頭朝下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再也沒了聲音。鮮血一點點的從他腦門氤氳出來,流到了霍法腳邊,他背靠在白瓷墻面上,捂著胸口氣喘吁吁。 盥洗室里一時間安靜的針落可聞。 好一會兒,瑞恩顫抖的聲音才從霍法身側傳來,“你...你殺了....他?你殺了.....殺了斯萊特林的級長?霍格沃茨最優秀的學生之一???” 他趴在地上,勉強撐起自己,看著湯姆里德爾那一張死不瞑目的猙獰表情,話都說不利索。 霍法搖了搖頭,用手撫摸過里德爾的眼睛,并順手拔出了插在他太陽xue的槲寄生,“要是最優秀的學生就這么死了,那你也太小看他了?!?/br> 他把黑色槲寄生在褲腿上擦了擦,走到瑞恩面前,蹲了下來:“接下來我要和你說的話很重要,你要聽好了?!?/br> 瑞恩呆呆的看著他。 “從今天起,你不能再回霍格沃茨了,如果湯姆里德爾再見到你,我敢保證他一定會殺掉你,對此,我毫無辦法?!?/br> “你都在說些什么啊?!?/br> 瑞恩看著倒在白瓷磚上的尸體,“明明...明明是你殺了里德爾,怎么又變成了里德爾要殺我?” 話音剛落,握在霍法手中的那根紫杉木魔杖突然劇烈抽搐起來,那紫杉木魔杖竟然變成了一條細小的毒蛇,抬著尖尖的腦袋,張口咬向霍法的手臂。 他觸電一般彈開手,將那只小蛇給扔了出去,那只紫色的小蛇落地之后立刻變粗變大,直至變成一只八米長的巨蟒,那巨蟒張口便把湯姆的尸體給吞了下去,隨后扭動著滑向窗戶,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此,疲憊不堪的霍法沒有絲毫的阻止辦法。他擼起袖子,自己手臂上的黑魔標記絲毫沒有褪去的意思,湯姆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已經接觸到了靈魂分裂的奧秘了。 始料未及的一幕讓瑞恩半晌不知該說什么,在連續的驚變之下,他大腦已經接受不能,有些麻木了。 “怎么會這樣?”他喃喃問道:“怎么會這樣,你們都是些什么巫師啊......” “我沒辦法和你解釋,知道的太多對你不是好事?!被舴ɡ鹑鸲?,把他帶到了女吸血鬼姬莉雅面前,對她說道:“利用你我很抱歉,不過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如果你想活的久一些,以后還是低調些好?!?/br> 女吸血鬼眼神極度復雜的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未知生物,一個外星人。 “帶他走吧?!被舴ò讶鸲鹘坏剿稚希骸半x開這里,離開這個城市,離開這個國家,走的越遠越好?!?/br> “那你呢?你怎么辦?”女吸血鬼聲音低不可聞。 “我還有自己的事必須要完成,但那和你們無關?!彼f道。 “我可以幫你?!比鸲髡f道:“我可以回云端基地,讓人過來幫你......” “已經不需要了,”霍法看著手中的黑色槲寄生,搖了搖頭:“瑞恩,千萬別回去。如果你想幫我,現在離開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br> “他說的沒錯?!奔Ю蜓爬鸲鞯氖直?,對霍法彎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起身之后,她拉了拉瑞恩的胳膊:“走吧,我們在這里只會給他拖后腿?!?/br> 瑞恩被女吸血鬼拉著一步三回頭的走向遠處?!暗纫幌?,”瑞恩突然說道,他推開女吸血鬼,匆匆忙忙的趕回霍法身邊,“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br> 霍法好奇的側頭看著他,只見瑞恩稍稍醞釀了一下,說道:“一年級的時候,我不認識你,二年級的時候,我很佩服你,三年級的時候,我又有些同情你,可和你相處之后,我卻又很討厭你?!?/br> 說著,他自嘲的笑了笑,“也許我從來都看不懂你,沒人可以真正了解你,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非常寶貴的東西,深藏于你心底,從未被你丟棄過?!?/br> 霍法眼睛稍稍瞪大,愕然的看著面前剛認識沒幾天的男生。 瑞恩張開雙臂擁抱了霍法一下,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如果可以,請一定不要丟掉它?!?/br> 說完,他不再留戀,松開霍法,來到姬莉雅身邊,沖他揮手道別之后,帶著女吸血鬼幻影移形消失。 夕陽西下的盥洗室,霍法目送著兩人離開,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不知為何,他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他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兩人了,一個單純的有些犯傻的男生,一個頗有故事的風塵女吸血鬼。他們就和自己這場千奇百怪的旅行中遇到的其他人一樣,匆匆從自己身邊路過,又匆匆從自己身邊消失。他們會不會在一起?那種奇特的愛意又能保持多久?只有上帝才會知道。 不過,瑞恩最后的激勵就像一股強心劑,讓疲憊不堪的他站起身,他明白,自己的任務還遠未完成。 舉起那株黑色的槲寄生。 詭異的黑色光芒流淌在柔嫩的枝條上,如同活物,在它身上,他能感受到某種古老且隱蔽的邪惡,那是永遠也填不滿的饑渴。 對靈魂的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