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圖南看著他，又看看正在座位上發呆的李小園，良久，嘆了口長長的氣。

    ?

    第15章

    “錢夠用？”

    “夠?！?/br>
    “家里做事的梅姨還行嗎？”

    “挺好的?！?/br>
    “你奶奶身體還好？”

    “挺好?！?/br>
    路延跟他舅舅謝羽就這樣扯了半天。

    打個電話也正常，但今天時間不對，以往舅舅不會在這個點打來，怕有急事他才接了電話，結果那邊一直和他東拉西扯地拉家常。

    “你mama最近狀況還是不太好，前天喝酒喝得多了差點把整瓶藥吃掉，要不是阿姨進去給她送牛奶發現得早……”謝羽頓了下，“我們想了下決定讓她先住院一段時間。你也懂事了，所以也告訴你一聲……別太擔心，周末我給你打電話也讓她聽?！?/br>
    “她應該不喜歡住醫院?！?/br>
    “那也沒辦法，她需要好好治療休息?！敝x羽嘆了口氣，“我會看好她的?！?/br>
    這次路延半天沒答話。他面對黑板報，低著頭看邊角那塊兒的英語短句，中間那句用紅色粉筆加粗，寫的是“There is but o to suever give up!”

    “在聽嗎？”

    “嗯?！甭费用鏌o表情地用手把“never”擦掉，“謝謝舅舅?！?/br>
    “應該的?！?/br>
    謝羽頓了下，換了個語氣問，“聽說你在班上跟同學處得不太好？”

    路延知道估計是老師給謝羽打電話了。

    “還好……”他明顯底氣不足，“吧?！?/br>
    那邊嘆了一口氣，接著開始沉默。在那陣沉默里路延全然意會了舅舅的意思，仿佛是失望得不想多說了一般……確實，現在謝琳的情況也夠他cao心了，自己這樣完全是在給家里添麻煩。

    “什么盡量？”謝羽講話一向直接，“給你的自由還不夠多嗎？你以前鬧騰，哪次不是我去給你善后？你鬧著要學文，我有沒有說過一次不行？高三也該收收心了，難道現在要你奶奶去學校聽老師說你的不是？我看你還不明白自己是什么處境?！?/br>
    路延揉了揉手指上的粉筆灰，沒敢答了。

    “再打架的話，過年別想回來看你媽?！?/br>
    最后謝羽丟下句“自己好好想想”，把電話撂了。

    路延舒了口氣，然后肩膀被拍了下——孟圖南遞了根棒棒糖過來。

    他接過來：“這么好心?！?/br>
    “唔……”孟圖南看上去像是有心事，“跟誰打電話？”

    “我舅舅?！?/br>
    “哦?！泵蠄D南看他一眼又快速移開眼神。

    路延覺得他表情奇怪 ：“有話要說？”

    孟圖南點頭又搖頭：“……沒什么，算了?！?/br>
    奇奇怪怪的。路延想起一事兒：“早上出來遇到你媽買菜，說讓去拿她做的醬牛rou，等下放學一起回去順便拿了?！?/br>
    “你自己去拿就行啊?！?/br>
    “你中午有事？”

    孟圖南：“我……打球，你回去的時候順便就拿了唄?！?/br>
    誰中午跑去打球。路延看他一眼：“不行，一個人去你家你媽留我吃飯怎么辦，我一個人多尷尬……那下午，下午一起回去?！?/br>
    “下午……”

    孟圖南還沒說完，路延已經接了句：“得，你也要打球，那晚上?！?/br>
    球球球，看他更像個球。

    “……晚上啊?！泵蠄D南吞吞吐吐，“也行，但今晚要練字……可能很晚，不然我回了送過去給你?！?/br>
    路延發覺了不對：“你又不愛來我家，怎么轉性兒了？”

    彭老太很信封建迷信那一套，認定孟圖南跟她孫子八字不合，每次到家里都會陰陽怪氣說一堆有的沒的，而且彭老太養的狗一見他就狂叫，搞得孟圖南很不愛去路延家。

    孟圖南還沒想好怎么說，下一秒楊成和幾個男生從后門進來了。路延看到孟圖南往后退了一步，表情也變得有些慌亂，像是下意識的反應。

    他瞬間蒙了。

    孟圖南似乎察覺到路延那一瞬間的受傷，著急解釋了句：“……我不打球了，一起回?！?/br>
    “不用，你忙你的?！甭费佑X得自己的反應還算得體，“牛rou不要了?！?/br>
    他轉身的時候還拿著那顆草莓味的糖。本來想丟了，但總覺得要是孟圖南看見會難過，只能捏在手心里緊緊攥著。他只能對自己說不能難過，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這不怪孟圖南。

    可郁悶自然是少不了的，于是路延氣憤地把糖丟給了前桌一臉莫名的李小園。

    李小園不明所以：“……給我這個干嘛？”

    路延想了想。

    “過意不去?！?/br>
    “什么過意不去？”

    “有些事?！?/br>
    這人是不是跟孟圖南學的……有為難事要說就送吃的喝的。李小園皺起眉，努力劃清界限：“你的事……跟我有關系？”

    “沒關系?！甭费訐u頭，“是我自己的事?！?/br>
    “……你的事為什么會讓我失望?！?/br>
    路延誠實回答：“不想讓你對周遭太失望，但我或許也要沉默了，對不起?！?/br>
    “……你沒對不起我?！?/br>
    路延看著她：“你還是勉強相信一下吧，一切都會好的?！?/br>
    這話好蒼白啊，路延想著……一切都會好的，他居然也會用這種話安慰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