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這邊，銷售部管事的是銷售部的高級主任，叫做唐金年，是李富貴從別的地產公司挖角挖過來的，他是京城大學的高材生，卻去地產公司做了售樓員，創下過一個月賣40套房子的成績——別地的地方李穆不清楚，在省城這是厲害的不得了。那個地產公司定下的銷售提成是百分之一，那一個月唐金年應該拿的提成就是32萬。

    結果那個地產公司找了各種借口，扣了一大半，最后只給了唐今年15萬獎金，唐今年一怒之下就跳槽了。唐金年從來沒見過李穆，這輩子李穆也沒見過他，上輩子李穆是2010年中秋的時候李穆才第一次見他。這時候仔細觀察，這個金牌售樓員是一個30多歲的中年人，長相很斯文，頭發三七分，西裝筆挺的，但是眼里偶爾閃過的寒光之中，卻有一股瘋狂的神氣。

    在上一輩子，2010年前后，唐金年把壓迫式銷售法引入了富貴地產，先是編了富貴之舞和富貴之歌，強迫所有的售樓部人員每天早上都一邊跳一邊唱，這叫做建造企業文化，培養團隊精神。但是更重要的作用是，磨滅掉員工們的羞恥心，讓他們可以毫不在乎的完成客戶所有的需求，許下各種諾言，把房子推銷出去。這些所謂的諾言，嘴里說的自然是不予承認，就算是寫在紙上，只要不寫在購房合同上，富貴地產也是一概不承認的。

    這個銷售方法極大的提高了富貴集團的銷售量，同時也極大的損害了富貴集團的聲譽，從2010年起，富貴集團的投訴甚至官司就沒斷過，每個月總有那么一百幾十起，哪一個月投訴沒上百，唐金年就認為售樓部的手下們不夠認真工作了。憑著這個功勞，唐今年成功的取代了陳林的地位，成了主管營銷工作的副總。

    “唐主任好?！崩钅鹿ЧЬ淳吹暮吞平鹉甏蛘泻?。撇除那個壓迫式銷售法，唐金年還是很有能力的，李穆上輩子在他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說……要背叛就要徹底，千萬不要藕斷絲連拉拉扯扯的。

    “你就是小李啊?！碧平鹉旰軣崆榈暮屠钅挛樟宋帐?，“你的入職考試拿了89分??！這可真是厲害！那套題目我也做過，勉強拿到80分，89分你是怎么做到的??？”事實上，唐金年拿到的是79分，“像你這樣精英，在我們營銷部最好了，我們這兒沒有年資歧視，沒有學歷歧視，一切都有一個最容易評判的，大家都能看得見的標準，只要你能夠把房子賣出去就行?！?/br>
    “我認為營銷部門的工作，并不只是賣房子這么簡單?！崩钅路瘩g說，這是唐金年自己說的話，在上一輩子李穆李穆一天賣出去10間房子得意洋洋的時候，唐金年就是這么對他說的，“更加重要的是，建立企業文化，培養長效營銷機制，使得目標顧客一聽是我們富貴地產出品，自然就有信心?！?/br>
    當然唐金年這個努力是失敗了，不過這不能怪他。這幾年整個地產市場都浮躁無比，大家都只關注短期行為，長期的沒人做，能坑一筆是一筆。比起房地產的超額利潤來，不論是上電視打廣告，重新建立公司，雇傭水軍刷口碑的費用都算不了什么。而房地產的超額利潤怎么來？就是靠著賣房子來的，只要房子能夠高價快速的賣出去，以后不論是打官司還是被罰款，對于房地產公司來說都不算什么。

    唐金年現在還是李穆說的這個想法，想要做強做大做好企業好房子，對李穆的發言在心里大加贊嘆，不過明面上還是要教育一下的，“建立企業文化，培養長效營銷機制之后呢？還不是要賣房子，賣房子是目的，建立企業文化什么的是手段。我們可不能只看著手段而忘了目的。我們營銷部是一個很大的部門，有做市場調研的，有做廣告的，有做物業的，有研究法律的，但是最終的目的只有一樣，就是賣房子！”

    “是啊是啊，我們營銷部每一個人都要賣房子！”謝國幫腔說，“唐主任，我已經和小李說過了，我們營銷部的員工，每人每月都要賣兩間房子。就算不是售樓科的也一樣。我那邊已經有眉目了，不過月底虹井路那里有個新樓盤要封頂，我同學說還想去看看對比對比，那個……我的指標能不能挪到下個月去??？”

    “你挪到年底去都沒問題啊?！碧平鹉暾f，“不過這幾個月的獎金，也只能挪到年底去發了。還有績效評價，也只能年底再給你改到及格。你自己要想清楚，試用期只有三個月的。要是這三個月的績效都不行，起薪點和職位都只能給你按照最低的算，說不定公司還不同意和你簽合同呢?！?/br>
    “這個，唐主任……能不能寬限些時日??？”謝國愁眉苦臉地說，“楓樹灣那邊實在是太遠了啊，和誰說，人家一聽買房有折扣只要一萬三一平，本來都很有興趣的，都立即說到市區豈不是要一個小時？上下班都要了兩個小時了，八小時工作制變成十小時工作制，那我還不如工作刻苦一些買個靠近市區的房子呢?！?/br>
    很快房子就不是刻苦工作就能買的著了，李穆搖頭說：“在國外的話，上下班一個小時算是很近了，兩個小時也很常見?！币粐鉃槭裁茨軌蚣壹覒魬舳寂獋€獨棟別墅呢？就是因為大家住得開啊，郊區的小區到市區動不動就一個多小時的，就算去個超市買菜也至少要二十分鐘，沒車會死的??！市中心的公寓樓一樣貴的要死，省了車費節省了時間，就要全扔到房費里面去，還得忍受沒有花園的小房子。

    “隨著我國的經濟發展，市中心的物業越來越貴，人民群眾會習慣上下班都超過一小時生活的?！崩钅吕^續說，上一輩子大家都習慣了，這一輩子大概也不例外。那種宿舍距離辦公地點只有10分鐘距離，中午下班回去做飯吃完還能睡一覺的生活，是一去不復返了。當然也可以轉換思維，先買個房子，然后在房子周圍找工作?！霸僬f了，你找的人對楓樹灣的房子都不滿意，說明你沒有找準目標客戶群，屬于無效的推銷，這根本就是浪費?！?/br>
    “說得好！”唐金年對于李穆的分析十分的滿意，“那么你覺得我們楓樹灣的湖畔豪庭，目標客戶應該是什么樣的人呢？我們公司應該采取的銷售政策又應該是怎么樣的呢？廣告應該怎么做呢？到最后，你預測一下，最終購買了我們公司樓房的，是些什么樣的人？”

    上輩子來說，買了楓樹灣那邊房子的，絕大部分就是等著新房結婚卻又買不起市中心房子，或者家里人口多急需改善住房條件的剛需，不過現在這批人還在幻想著在市中心能找到合適的房子呢，要過一兩年才會承認現實——普通人不論再怎么省錢，也不可能在市中心買到夠大夠新有物業的房子了，要么小，要么遠，要么舊，要么中彩票。

    “今年的話……”李穆仔細回憶了一下，“應該主打環境牌。我們在楓樹灣那邊的房子，現在的環境很好?！边^兩年那邊的樓盤越來越多，工廠也越來越多，生活是方便了不少，找工作也容易了，不過這個環境就沒那么好了，“今年的主打，應該是那些有閑有錢但是家里環境太差的人，可以把我們在楓樹灣的房子定位為環境優美的第二套房子，現在買了，周末可以來住吸收新鮮空氣，等以后退休了，可以把市中心的房子賣掉，拿著一百幾十萬到我們楓樹灣那兒享受生活?！崩钅掠浀迷跅鳂錇充N售的頭一年，幾乎有一半的房子都是被這樣的人買走了。

    “有閑有錢？那人家買別墅去了，我們那邊可全部都是洋房啊?！敝x國說。

    “有閑有錢的人很多，絕大多數人都是買不起別墅的?！崩钅陆忉屨f，“別墅一棟最少是200多萬，不過有幾十萬乃至一百多萬閑錢的人很多，這些人你叫他把全部身家拿出來買別墅，他們是不肯的，在市區買個房子吧，和自己現在住的地方比，改善又不夠大。我們哪里就不同了，房價便宜，全都是電梯或者低層，空氣又好，光照充足，光看小區里面，那比市中心的舊房那是強太多了?！?/br>
    第三百八十一章 唐金年

    至于小區外面嘛，當然是差遠了，配套措施根本就不齊。不過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對于自己已經擁有了的東西不是很在意，對于自己沒有的東西倒是糾結無比。在市中心住慣了的人，總以為那些到處都有的便利店超市菜市場服裝店購物中心是理所當然的，就沒想到搬到郊外去，想去市中心逛步行街得開一個多小時的車。晚上萬一要是病了，救護車都得跑半個多小時才能去到。

    “這樣嗎？”唐金年還沒考慮到這一點，要不要按照李穆的話去試一試呢？想了想覺得這太冒險了，李穆提議那個市場太狹窄，有閑有錢還要錢不夠多，想要買郊區的樓周末??？這個一想就知道沒多少人嘛。

    “那這樣好了，按照你的想法，你寫一個策劃上來，預算控制在10萬塊錢左右，你可以自由使用，廣告怎么打，營銷怎么做，和客戶怎么聯絡，都由你自由掌握，實報實銷。不過我跟你說清楚，這些錢是借給你的，年底的時候要還。如果成績好的話，這筆錢就當是宣傳費用，如果成績不好的話，這10萬塊錢就從你的工資獎金里面扣?！碧平鹉暾f。

    “那么怎么樣叫做成績好呢？”李穆問，“怎么樣又叫做成績不好呢？”

    “嗯……這樣吧，只要你說的那種來改善環境等養老的客戶今年之內超過40個，就算是成績好?！逼鋵嵵灰卸畟€個，唐金年就覺得很不錯了，10萬塊錢的話，算20個，分攤下來也就是5000塊錢每戶，就推銷成本來說已經算是很便宜了。要是有40個，每戶2500，那就更加便宜了。

    “10萬??？”李穆想了想說，“那好吧……對了，除了干這個事情以外，我還要不要干其他的活了？現在我算是哪一個科的工作人員？”40套房子？這跟本就不會有什么問題嘛。李穆記得上一輩子，頭一年楓樹灣是賣了200多套房子，其中他說的那種來養老的占了一半左右，那就是100戶。

    “這個，你就先去售樓部吧，方便你拿第一手資料?！碧平鹉暾f，“只要好好干，公司不會虧待你的，如果的確是那些人，我們肯定會算你的統計。你也不能搞歪門邪道，在統計的時候做鬼?！碧平鹉昃吞貏e擅長這個，一位他自己就是學統計的?！皩α?，謝國，你在辦公室也呆了不少日子了，從明天開始，你和李穆一起調過去售樓部，在楓樹灣上班?！?/br>
    “??？”謝國問，“那不是要每天搭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車，還有我的任務怎么辦？售樓部那邊的任務好像是一個月10套??！這么多要怎么搞？”

    “這個月你的任務還是兩套?！碧平鹉隂]好氣地說，“售樓部那邊的任務定額自然有道理，又不是胡亂制定的。你天天窩在那兒專業賣樓，還賣不到10套？那就是你自己沒用了！湖畔豪庭那可是剛剛開盤的新樓??！不對，正式開盤還要等幾天，湖畔豪庭是即將要開盤的新樓??！”

    其實還真的賣不到，要是李穆的記憶沒出錯的話，到年底為止，楓樹灣湖畔豪宅一共只賣出了200多套。那邊的售樓部李穆倒是不清楚有多少人，按照樓盤的規模，十個八個肯定是有的，二十個也說不準——富貴地產的規矩是這樣的，新樓盤開盤預售的時候開始組建售樓部，不過這時候還沒有任務。等到正式開盤了，售樓部每個員工的任務就是每個月每個銷售10套，三個月之后看看銷售情況怎么樣，在加以調整，一般是下降到五套。然后半年之后，售樓部就取消了，人員調去其他樓盤，只留下幾個值班的。

    這么一算的話，現在才不過是7月份，雖然快到月底了，但是到年底的話，還有5個月。就算按照最少的十個人算，其中三個月是要每月10套，這就是300套了，還有兩個月每個月5套，那么就是100套，一共是400套，也就是說，湖畔豪庭銷售任務，只完成了一半多一點。要是把營銷部其他人賣出去的也算上，那就更少了。

    不過對于李穆來說，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他去湖畔豪庭上班了，這里的垃圾可怎么辦？李穆才剛剛答應了狐大壯和文姿幫她們倒垃圾呢?！疤浦魅?，那邊還沒有正式開盤把？我可不愿意在那邊無所事事，”李穆問，“我能不能早上先過來這邊寫方案，下午再過去做準備??？等以后開盤了，我再全天候的呆在那邊?！?/br>
    “那邊又不是沒電腦，你寫方案哪里不能寫??？”唐金年有些奇怪的問，“本來去那邊上班就夠遠了，你還要在公司和樓盤之間兩邊折騰？是不是嫌自己交通費太多??？啊……我明白了，你是在公司里面有女朋友是吧？小李啊，感情這種事情呢，是一定需要物質作為基礎的，你現在拿著1800的工資，這個感情怎么能夠穩定呢？以后不論是你發達了，還是你女朋友發達了，都會覺得另一半配不上。要是兩個都沒發達，那就更慘了，錢都沒有結什么婚??！”

    “唐主任，那萬一要是兩邊都發達了呢？”謝國忍不住插嘴說。

    “那就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人一發達，脾氣就長，本來男女相處就磕磕碰碰的。要是一邊發達了，另一邊還窮著，那么還能忍讓一下。兩邊都發達了，誰肯忍??？現在不是愛得要死要活那個時代了，吵多幾次，什么感情都吵沒了?！碧平鹉暾f，“所以呢，年輕人就是應該事業為重，感情的東西，反正你現在也沒基礎?！?/br>
    “不是，我是想著這邊的資料比較多?！崩钅抡f，“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請教各位前輩?！笔蹣遣磕沁吢?，多數都是些年輕靚麗的售樓先生小姐，自己也是剛畢業的，找不到其他的工作，才會來賣樓，貪圖這個職位說出去比較好聽，又沒有學歷限制，跟著那些人，根本就學不到什么東西。

    “那好吧，不過交通費你要自理，公司可不會給你報銷?！碧平鹉赀f過來一個u盤說，“對了，我這兒還有一點資料，都是自己寫的，本來寫好了要發下去給營銷部做學習的教材，不過大家一看都說太長了……連老板看了都說太長了，我正在寫縮減版。那個原版你先拿去看一看吧，應該對你有用?！?/br>
    這個東西李穆上一輩子看過了，和唐金年自己說的一樣，實在是太長了。整個文件分為八個部分，每個部分10多章，每章10多節，每節各有ppt三四個，還有txt文件等等。這還不算完，里面還有十幾本的參考書籍。上輩子李穆花了一個多月都沒把正文看完，更不要說參考書籍了。

    “謝謝唐主任?！崩钅驴粗@個u盤就覺得有些頭疼，要重新看一次嗎？算了還是不看了吧，諸葛亮讀書都是觀其大略不求甚解呢。唐金年寫的東西，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我一定會認真拜讀的。我那個方案，我估計后天能夠拿出來，到時候請唐主任斧正?！崩钅庐斎徊粫约簩?，到綠寶公司找個專門寫報告的文字高手來寫就好了。

    “后天？你太高估自己了?！碧平鹉暾f，“以前你有寫過這種策劃方案嗎？這可不是寫個大概的意思就行了。所有的詳細cao作步驟，這些步驟需要的人員和物資還有資金，都要詳詳細細的寫清楚。一定要有可在cao作性，別以為自己的文字能力很高。這樣吧，我給你一個禮拜?！彼娺^太多眼高手低的人了，紙上談兵就天下無敵，實際cao作起來一塌糊涂。也別說實際cao作了，就是要他們寫一個詳細一點的方案，都寫不出來。

    “唐朝時候有個宰相叫做王安石，因為朝廷沒錢了，到處開源節流。有人就和他說了，梁山有800里水泊，要是排空了，就可以得到800里上好的耕地。王安石大喜，正想嘉獎這人。旁人就和王安石說了，你把這800里梁山泊排空，那些水放到哪里去？那個人不能回答，只好說在旁邊再淹800里即可?！碧平鹉昕嗫谄判牡恼f，“你們啊，剛從大學里面出來，自以為什么都懂，看見什么事情都以為自己能做的更好。年輕人一定要多干活，干實務，要了解公司真正的運轉情況……”

    這個營銷部的主管主任正在大發議論的時候，謝國傻乎乎地把他給打斷了：“唐主任，那個王安石是宋朝人啊，不是唐朝的宰相?！?/br>
    這可真是……李牧都不知道該怎么說好了。用唐金年的話，真是太缺乏實務了。王安石的確是宋朝人沒錯，可是領導說錯了話，你怎么能夠當眾指出呢？正確的處理方法，應該是先答應下來，等沒有別人了，再和領導私下指出。這樣領導不傷面子，又覺得你會做人，自然會和你親近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發配

    （對了，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加qq群，14841126，章魚罐子）

    “真是可憐啊，剛剛從雜務科那個垃圾堆出來，又被發配到西伯利亞去了?！薄拔鞑麃?？我們公司在俄羅斯也有生意嗎？”“俄羅斯你個頭啊，是被調到楓樹灣賣樓去了！”“??？那真可憐，上班都要做一個多小時公交車啊?！薄罢l說不是呢？這個李穆真是倒霉啊，究竟是得罪誰了呢？都犧牲了15萬不要了，居然還是這個下場?！薄奥犝f這一次大不是他自己的問題，是被人連累了?！?/br>
    “怎么是被人連累了？”“營銷部那個主管主任唐金年你也知道的嘛，喜歡夸夸其談信口開河的那個，這一次被一個手下當面打臉，告訴他王安石是宋朝人不是唐朝人。結果他就怒了，直接把那人發配到楓樹灣去?？墒枪獍l配一個人太明顯，剛好李穆去報到，于是也被一起發配到楓樹灣去了?！薄罢媸强蓱z啊，偏偏遇上這樣的事……李穆來了，趕緊走開一點，我可不要沾上他的霉氣?！?/br>
    李穆和謝國從唐金年的辦公室出來開始，留言就不受控制的到處蔓延了。謝國唉聲嘆氣的找李穆一起去借酒消愁，李穆當然拒絕了，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喝酒了，這時候也不想破戒。狐大壯和文姿也聽說了這個消息，一起過來問李穆是怎么回事，李穆安慰她們說，以后早上還是可以留在公司的，下午才需要去楓樹灣，直到楓樹灣正式開盤為止（后面這句沒說）。

    “哎，我為什么這么倒霉啊?！敝x國感嘆說，“明明是我被你連累了，外面卻都說是你被我連累了。我比竇娥還冤??！天上怎么還不下雪??！”他們現在正坐在營銷部的辦公室里面，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營銷部采用的是所謂的彈性下班制度，只要把工作做完了，提早走沒人管?，F在湖畔豪庭早期的廣告都打完了，營銷也做得差不多了，又沒有正式開盤，要做的事情不是很多。

    雖然說營銷的效果不太好，可這是上頭傷腦筋的問題，和下面的人關系不大，天氣又這么熱，很多人早早的就下班去了。其他沒下班的，要么去見客戶，要么去聯系供貨商，總之沒幾個人在。不過李穆和謝國兩個是新人，又是剛剛調過來的，也不好就這么走掉，所以只能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面坐著，等著五點半下班。

    “要真的是有冤情就六月飛霜，那每年最熱的日子就弄幾個冤案出來降溫，比全城一起開空調省多了，最多到秋天再平反?！崩钅码S口說，“再說了，你沒聽我們唐主任說了嗎，營銷部嘛，最重要的就是賣房子。要賣房子，肯定就要去售樓部啦。而且唐主任以前也是做售樓員出身的嘛，要想快點升職，怎么能不去售樓部呢？”

    “唐主任是售樓員出身的嗎？”謝國轉眼間就高興起來，“要是真的話，他叫我們去售樓部，豈不是看好我們？”不過情緒很快又低落下去，“哎，我為什么那么笨呢，居然當面指出唐主任說錯了。國王要穿新衣，我干嘛要去當那個說真話的小孩呢？當時你又不拉住我……不過王安石這么著名的人，唐主任怎么會記錯了呢？連列寧都稱贊過的改革家?！?/br>
    “你以為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其實不一定大家都知道?！崩钅抡f，“我有個女朋友，她連京城在河北省都不知道，虧她還經常去京城呢?！崩钅抡f的不是艾莉絲，如果是艾莉絲的話，就算不知道河北省都不奇怪。李穆說的是安琪，她堂堂一個大學生，還是大學教授副校長的老婆，居然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讓李穆對國內的教育系統絕望了。

    不過謝國注意的卻是另外一方面：“有一個女朋友？你老實跟我說，你是怎么泡妞的？一進來就勾引了我們新進員工之花第一名和第二名，小狐和小文居然搶著給你做早餐！老子羨慕死了??！你說你在進我們公司之前，還勾引了多少個女朋友？秘訣是什么？趕緊告訴我！我也要泡妞！我也要放蕩！我今年都23歲了，連一個女朋友都沒碰過，我現在還是處男！處男??！”

    這么說的話謝端也太不對了，他自己雖然長得難看，可因為是學生會的高級干部，權力不小，貪污腐敗弄了不少錢，女人也不少。李穆就見過好幾個，都花枝招展的，不過究竟是夜店的還是大學生，李穆真的分不出來。都說現在夜店的穿的和大學生一樣，大學生倒是穿得和夜店一樣，但是也不盡然如此，萬一人家就是穿得好像夜店的夜店女郎呢？

    第二天一大早，李穆照常來到富貴地產，先是收集了所有的垃圾，挑出有用的送到14樓，其他的扔掉——雖然說要找個人來幫忙倒垃圾很容易，姚文蘭就說過直接把全部垃圾都拿到14樓，讓她們分揀就可以了，不過李穆既然做了這份差事，就一定要做好，要不然的話，萬一有人注意到李穆從來沒到樓下倒過垃圾怎么辦？

    蝙蝠經過一整天的努力，終于改善了卡紙的問題：“這個，就不要一大袋子的往機器里面倒了，自動分裝器很容易出問題，最好是人工分成一片一片的往里面送，這樣就不會出問題了。原本設計的時候，沒想到工作環境會這么惡劣，很多紙片都是浸濕的，黏在一起，分裝器沒有法子分開。要是把摩擦力調得太大了，又容易把紙片扯斷……”

    “你不是說你這個碎紙復原儀，技術含量最高的就是那個分裝器嗎？”姚文蘭在旁邊打擊蝙蝠，“還和我吹說設計得多么多么精密，現在還不是要我們手工來分裝。老板，鑒于他設計失敗，加大了我們的勞動量，不如把他們的分成扣掉一部分吧?，F在是15塊錢一張a4紙，就扣掉5塊錢好了?！?/br>
    “就算要用人手分裝，不也是大大的減輕了你們的勞動量？”李穆搖頭說，不過完全不扣錢，好像也不怎么公平，“15塊錢的話……這個月扣3000塊好了?！币粡坅4紙蝙蝠他們可以分15塊錢，3000塊不過是200張。有了這個機器，一天可以復原出來1、200百張的a4紙，根本就不算什么。

    從14樓出來，李穆就上去富貴地產，到雜務科找狐大壯和文姿吃早餐，她們對于雜務科的工作倒是上手很快，根本就沒有什么事情做嘛，都是些一看就懂的事情，只要不怕臟不怕累，誰都能干得好。而她們又是科長副科長，要臟要累也輪不到。而科室里面，因為狐大壯和文姿都不貪污，公平的把其他部門給的勞務費分給下面，于是人人都叫萬歲。李穆和郭元榮說過了，過幾個星期就把她們調到別的部門去，至于去什么部門，到時候看看有什么好職位再說。

    中午和狐大壯文姿吃完飯，李穆就一個人開著車，在大太陽底下開了一個多小時的長途，穿過市中心，到了楓樹灣。真是太遠了，想到以后每天都要開這么久，李穆就有些嘆氣，一個多小時，都足夠李穆從省城開回去子烏了。每天都要開一次……不如找個司機算了，正好中午吃完飯還能在車上睡一覺。

    不過招司機的事情也不比急于一時，李穆下了車，走近湖畔豪庭。這里的確有一個湖，不過很小，與其叫湖，李穆覺得還不如叫池塘。不過塘邊豪庭這種名字實在是太沒氣勢了，一聽就是鄉下的農民自己起的院子。湖大湖小，其實李穆也不在乎，冬天還好，夏天的話，到了晚上肯定是蛙聲一片，聽幾天覺得有野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聽下去，那就恨不得在湖里下農藥把青蛙蛤蟆什么的統統毒死。不過毒死了更糟糕，沒有了青蛙，蚊子烏蠅就開始泛濫，10幾層樓都能飛上去，煩得要死。

    經過那個小湖，就到了大門口，這是富貴地產在省城的頭一個樓盤，大門修的很有氣勢，門口還有幾個站得筆挺的保安，看見李穆來了就是一個敬禮，李穆順手回了一個軍禮，那些保安一愣，李穆也有點不好意思，向著保安們笑了笑，晃了晃富貴地產的員工胸牌，表明身份之后就從邊門遛了進去。

    售樓部就在大門旁邊的一個房子里，按照規劃，這里應該是商業街。不過李穆記得，這個商業街完全做不起來，上輩子直到李穆穿越回來，這條商業街也只有一家賣童裝的，一家賣彩票的，還有一家洗頭的。本來還有一家煙酒行，可是生意太差沒呆住。又有一家做茶館的，其實就是麻將館，同樣生意太差，最后直接換了裝修當住家了。

    小區里面的建筑一個月前已經封頂了，不過現在還在后期建設當中。只有一棟樓是完工了的，那一棟樓里面，又只有兩三家裝修好了，這就是所謂的樣品房了。其他的地方，還是一堆堆的建筑材料，工人們三三兩兩的在小區里面走來走去，欣賞著自己的杰作。到工程完工，他們就要走了——這些建筑工修建了無數的高樓大廈，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之外，卻是很少能住進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 售樓部

    中午太陽很大，售樓部里面卻是冷得要死，中央空調全力運轉之下，里面只有18度，李穆一進去就打了個哆嗦。李穆尋思著，看來以后要在這里放些長袖的衣服才行，要不然非得凍出毛病不可。再一看里面的工作人員，個個都西裝筆挺，不但穿著長袖，還穿著外衣呢。李穆一直都覺得這是閑的蛋痛，外面那么熱，里面開這么大的空調，結果還得穿厚衣服。

    售樓部雖然叫做部，實際編制是個科，領導也是叫做經理，是唐金年從外面帶回來的親信，叫做易瑞，是個30歲都不到的年輕人，卻已經禿頂了。據說是因為思慮過多的緣故，他跟著唐金年打拼已經好幾年了，每逢有項目，都是不眠不休的一定要做到最好為止。這個湖畔豪庭銷售情況不好，易瑞也是天天都睡不著，頭發掉的更多了。

    “小李是吧？唐主任和我說過了?！币兹鸷屠钅挛樟宋帐?，“歡迎你加入我們湖畔豪庭售樓部的大家庭，雖然我們這只是一個臨時的機構，不過我希望大家都能夠像一家人那樣和睦相處，共同奮斗?！边@話說得仿佛十分的誠懇，不過李穆知道只是背熟了的說辭而已，還是唐金年寫的稿子，連他接下去想說什么，李穆也一清二楚。

    “易經理說的話，讓我想起了香港那種家族企業?！崩钅陆恿讼氯?，“并不是說把自己的親戚都塞進去企業里面做管理，就是家族企業了。而是把企業里面的每一個員工都當作親戚，分享成功，承擔失敗，不離不棄，這才是家族企業?！崩钅逻€知道他接下來要舉的例子，就是說一個香港xx企業的老員工（至于這個是什么企業，叫什么名字，那是經常變的），在這個企業干了3、40年之后，覺得干不動了于是辭職，老板就把他的兒子吸收進企業繼續培養。休息了幾年之后，老員工又閑不住了，想要回去上班，老板照樣給他做經理。到了經濟危機的時候，那家企業的資金鏈出現了問題，老員工就把自己在香港市中心的房子賣了，全力支持公司渡過難關。

    “把家族經營成公司，這是失敗。把公司經營成家族，這才是精髓?！币兹饡@么說。不過李穆知道，這只是說給別人聽聽的而已，易瑞和唐金年在富貴地產最困難的時候把富貴地產賣了，坑了公司一大筆錢出去，自己創立了公司。然后為了股份分紅等等問題，兩個人公開決裂，在微博上面互揭老底，最后還鬧上了法庭，最后被人看準機會一鍋端了，送進去監獄里面做獄友。這兩人在監獄里面也不安生，放風的時候撞見，還打了一架，刑期加長了好幾年。

    “你說的很好！”易瑞卻不知道李穆心里在想什么，只覺得這年輕人說的話十分的合胃口，“果然不愧是高材生啊，聽說你還在入職考試里面拿了89分？真是太厲害了?！边@話李穆都要聽膩了，國人的狀元情結真是厲害，考試考得高分自然就被人看高一眼?！安贿^現在我們售樓部可沒有什么上下之別，只有我這個經理一枝獨苗，下面全都是售樓員?？烧媸菍Σ黄鹉懔?，不過我會和唐主任建議，只要你干的好，我馬上給你轉正?！?/br>
    這種具體樓盤的售樓部，其實并不是常設的機構，小樓盤的話，幾個月就撤銷了。大樓盤會設立得比較久，省城最久的，李穆知道的是一個叫做春蘭新城的售樓部。那是一個很大的樓盤，名副其實是個新城，里面上萬戶人家，一共分為20多期，延續開發了快十年，售樓部也就有了10年歷史。不過這是非常罕見的現象，一般得大樓盤，售樓部也就那么一兩年的，而且還是開發一期賣一期，賣完一期就把員工解散了，剩下些經理，等下一期好了，再重新招人。

    所以售樓部里面的人，像是李穆這樣從公司直接派過來的固然不少，也有很多都是和勞務公司簽的合同，開盤后三個月最緊張最需要人手的時間過后，除了那些很能干的可以轉入公司，其他的都要退回去勞務公司，有別的工作就調去別的地方繼續做，要是沒有的話，就要解除勞動合同了。不過在這時候，售樓部的人穿著差不多的西裝，用著一樣的辦公室，領著一樣的工資，卻是看不出什么區別來，好像是真的一家人一樣。

    李穆很快的分配到了位置，和商場或者地攤一樣，位置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最好的位置當然是門口，次好的位置是樓盤模型的旁邊，再次的是道路旁邊，最差的就是各個角落里面。李穆來得晚，分到的自然是角落的位置。不過他也不在乎，反正到開盤的時候大家都是位在門口的，坐哪兒也沒什么區別。到銷售后期人少了，大伙兒坐在位置上，位置的好壞才有區別，不過那時候李穆大概早就泄漏身份，不能也不用繼續干售樓了。

    放好東西以后，易瑞帶著李穆在售樓部走了一圈，向著售樓部的員工介紹了一番。不過大多數人都已經聽說過李穆了。售樓部三分之二是20多歲的年青女性，看著李穆都有一種欲求不滿的樣子——當然不是床上那種欲求不滿，而是八卦心里沒有得到滿足的欲求不滿。李穆發現她們似乎都很想和李穆八卦一下，可是易瑞在又不敢。

    剩下三分之一的男同事也沒好到哪里去，不過男人欲求不滿的樣子比女人可怕多了（當然這可能因為李穆是男人）。李穆趕緊和他們寒暄算是認識了以后，就回到位置上坐下。轉眼看見旁邊的謝國，剛才他不在，似乎是上廁所去了。他的位置比李穆的還差，雖然比較靠近樓盤模型，但是正正對著空調風口。和李穆一樣，他也是穿著短袖，被冷風吹的抖抖索索的?？匆娎钅聛砹?，勉強笑了笑，比哭還難看。李穆忍不住問他：“你怎么分到這個位置了？”

    謝國左右看看，沒有人注意他們，才回答說：“還不是我這張臭嘴惹的禍。你沒聽說嗎，易經理是唐主任的親信。我堅持真理，指出了唐主任說話的錯誤，易經理當然要給唐主任出氣，就把我塞到這里來了。這間辦公室那么大，空位置不少，偏偏一定要我坐這里，說不是報復，誰信??！”說完又趕緊看看周圍，確定沒人聽到才放心。

    “也就是穿多一件衣服的事情?！崩钅掳参克f。

    “一件衣服？你坐這兒試試！我怕冷不怕熱的??！”謝國哭喪著臉說，“再熱的天氣我都不怕，可是一冷我就受不了了。今天我都喝了好幾杯熱茶了，憋得一上午去了十幾次廁所。這風口怎么這么冷??？比冬天還冷，越坐越冷，真是受不了……要不我們換換位置怎么樣？你身體這么壯，應該比我能撐吧？”

    “剛才易經理還和我說不準私下調換位置呢，還強調了好幾遍?！崩钅抡f。因為位置是資源，私下調換位置會鬧出很多事情來，所以李穆也不奇怪易瑞為什么這么說。但是謝國這么一提，難道不準私下調換位置是因為這個？也太小題大作了吧？“我有一件衣服，不過是做體力活時候穿的，有些臟，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了！”謝國說，“臟點怕什么。我中午一下班就跑出去看附近有沒有衣服賣，結果走了快半個小時都沒看見人煙，這附近真他媽的荒涼的要死，不要說沒有賣衣服的，連賣飯盒的都沒有。還沒食堂，所有人都要自己帶飯，結果我只好蹭了別人幾塊餅干，越餓越冷，越冷越餓……哎，明天我帶幾件羊毛衣服過來算了，下了班我要立即去吃紅燒rou才行?！?/br>
    “嗯……我這里還有幾塊燒鵝，你要不要吃??？”李穆問。這是中午沒吃完的打包，李穆順手塞進去車里，自己都忘了。燒鵝的確是很好吃，其中最好吃的就是燒鵝腿，一口下去，穿過脆皮和薄薄的脂肪，里面的燒鵝rou充滿了rou汁。過來就是胸腹連接的位置，皮下連著韌帶，沒什么rou，不過十分的香，喜歡的人覺得比燒鵝腿還好吃。再下來就是胸脯和鵝翅，剩下的就沒什么味道了。

    “還有燒鵝？趕緊給我??！”謝國眼睛都放出綠光來了。

    李穆回到車上，拿了燒鵝和衣服，回到辦公室，謝國立即搶過衣服穿上，然后用手抓起燒鵝就啃，雖然都是些骨頭，他也吃得津津有味的，從骨頭里面拼命的啃出rou絲來。李穆這件衣服是一件很大的西裝，本來還算是名牌貨，不過有一次被楊局長的煙頭燙出一個洞，李穆也沒功夫郵寄去修復，就用來做工作裝了。謝國穿著這么一件明顯過大皺巴巴臟兮兮的衣服啃燒鵝，怎么看怎么像是農民工。

    第三百八十四章 第一單生意

    “那個是誰??？”李穆忽然發現，售樓部里面似乎有異狀，仔細一看，原來是多了一個人，他看上去20多歲，穿著和售樓部職員們差不多樣式的西裝，樣子也不怎么起眼。乍看上去就和售樓部職員差不多。不過李穆認得他身上哪套西裝，和李穆借給謝國的西裝是同一個牌子同一種布料，是在省城良好尺寸，然后送到香港手工定做的，一套大約是一萬八千多塊。李穆很確定剛才沒有見過有誰穿著這樣的訂制西裝。

    “哪個？那個？”謝國抬起頭看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燒鵝上面了，“應該是同事吧?！?/br>
    “同事？剛才沒見過啊?！崩钅抡f。再說同事哪里有穿這么好衣服的？一萬八在高等級西裝里面只能算是入門貨，但是在省城這兒，李穆還真沒見過哪一個售樓員會穿著上班的。富貴地產里面有錢人不少，富二代什么的也很有一些，比如文姿吧，就拿著個幾十萬的包包上班?？墒沁@種略顯老氣的正裝西裝，應該不會有多少人喜歡的吧？

    “我們有2、30個同事呢，你見一遍就全都能記??？再說剛才易經理給你介紹的時候，又不是所有人都在?！敝x國說，“不過總比我好，易經理都沒給我介紹，還是我自己一個個去自我介紹的?！?/br>
    “有些不對?！崩钅碌拇_是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過他認得衣服啊。目光掃了掃周圍，似乎還沒人發現不對，現在還是中午休息時間，售樓員們都懶懶散散的坐在座位上，易瑞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沒有人注意那個人。李穆還是覺得有些不對，于是起身，走到他面前，問他：“先生有什么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