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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徐步迭還有點恍惚,他想起本來是樂樂問他想要去動物園玩才留出時間,但現在……他肯定忘了動物園這回事了,即使要有,也是會讓mama帶著去,不需要他越俎代庖。 “那你安排一下這邊的事,然后干脆跟我一起去出差吧,正好我需要有個人幫我打打下手,學生們又放假了,心全飛了不在這里?!?/br> “……去哪?去做什么?”徐步迭心里撲棱著,雀躍地想要答應,不想分開;又怕自己答得太快,太殷勤,顯得很迫不及待,沒皮沒臉。 “底下縣里,我有個窯?!背挑阏f。 “……????” “……算了,”程翥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你就當去度假村……那風景還挺不錯的?!?/br> 度假村三個字,不知道為什么在腦瓜里也令人浮想聯翩起來。小徐暈乎乎的,他現在也很難說明白自己的狀態,但大概就是想當連體嬰兒的狀態,只是車上并排坐一塊兒,胳膊肘挨著,聞得見呼吸,也莫名其妙就很高興。 這就是戀愛啊……這算是戀愛了吧?我們算確定關系了嗎?他仔仔細細在腦海里搜索了一遍,十分失望地確定:雖然好像該干的事都干不少了,但其實又啥也沒說,沒人說那句天經地義的話,更沒一句像樣的承諾。 最接近的一句是程翥對他說,‘一起吧,試試?’ 但當時自己以為是讓他一起做冰淇淋雕塑呢,現在一回想咂摸,倒是品出了別的意思。 可想想程翥那德行……恐怕就的確只是字面意思。 自己也沒有做個什么像樣的回答。 程翥靠著車窗瞇著打盹,一只手搭在靠徐步迭身邊的一側;他有些灰心地試探著貼近,把自己的手指豎起兩只,做小人兒腿那樣“邁步”挪動過去,只是貼近靠著,然后試探性地戳了戳,卻立刻被反手握住,攥得滿滿當當。這一下搔得心里忍不住得意,蹬鼻子上臉,順著指縫哧溜滑進去挨個扣緊,程翥的手指長而韌,唯獨指甲為了工作修剪的平齊粗短,這會兒乖順地隨著指節彎蜷著。 小徐一點也不困了,他研究了一路老程手上有多少個老繭,多少個傷口,皮膚上有燙傷和火燎的疤。直到火車到站,下車就有人開著一輛老舊的依維柯來接他們,十分熱情,緊接著開過縣城的城區,轉過一片工業園,來到了……一片連綿的農家作坊區域。 ……說好的度假村呢??? 山清水秀是沒有錯的,村也的確有村;甚至你要說度假也有幾分那個意思,程翥他來的這間作坊位于整個區域的最里面,前面有個臨街的門臉,后面一棟二層小樓,造的跟別墅似的,依山傍水,顯然比其他廠房似的平臺要看上去美觀很多;站在樓上往下看,能俯瞰整個鄉野村落,一排作坊搭著大篷、依著山勢,綠水青山當中白煙裊裊,頗有幾分“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范兒。 ……可是,那些煙,不是炊煙??! 一根根細長煙囪杵著,棚子底下全是窯爐! 接他們來的那位大哥似乎是這兒的承包商,一路在跟程翥講著市場行情、窯工如何——是的,這個縣,這個村,都是幾乎家家戶戶都以燒窯陶瓷等手工藝制品為生的傳統手工藝人村落。不過現在規模大的都開工廠走流水線,手工業作坊的數量減少很多。 程翥興奮地拉著小徐,跟獻寶似的在他的“度假村”里轉了一圈,指著窯房窯爐什么的挨個給他介紹;期間還有老窯工來跟他打招呼,卻叫的不是聽慣了的“程教授”,而是“程總”。 “……等等……這個廠……這是個廠吧?……是你的?” “……差不多吧,”程翥點點頭,“我平常都承包給老韓,就剛剛開車來接我們的,你見過的。但我要來做自己的東西時,就要他留一個窯爐給我?!彼芘d奮地獻寶,“前面這些都是現在用電燒的,還有通天然氣的,不過后山我還做了個老式的圓窯,就自己玩……想不想去看看?” 徐步迭:“……” 我有點明白,為什么跟你戀愛的那些最后都會不聲不響就消失了……是不是人家約你出去玩,想跟你去度假村,你就都給帶這兒來了…… 程翥三兩步趕在前頭,他腰桿挺直,長長地伸展開來,臉上的笑容是真心實意的——民風淳樸的手工之鄉,風中彌漫的土火腥味,以及近乎失傳的老式燒窯,這些也許旁人難以理解,但他是真的喜歡。 現在,喜歡的人想要在你跟前顯擺他的窯,想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也拿出來攤開給你看。 怎么能不去呢?就算跋山涉水、刀山火海也得去啊。 第54章 受害者 “受害者”三個字,放在受害者的身上,是一座大山,一道深壑,有很多人甚至永遠都過不去,只能停留在原地,無法前行,與親友分離,甚至被整個世界所拋棄;而有幸越過的人,也會在內心深處,留下一道山一樣高的心防壁壘,或是海一樣深的傷痕。對他們來說,曾經有一段綠草如茵鮮花似錦的美好歲月,卻永遠成了他們心靈的禁地,所有的生機全然枯萎,變成無法踏入或者無法走出的戈壁荒漠。 但對于加害者來說,“受害者”卻往往是不存在的;他們輕易便將這一段拋諸腦后了,甚至完全不知曉、或者不能理解自己曾經做的事對對方產生了怎樣的傷害;即便知道了,也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