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容嬙?”崇親王愕然。 “是啊?!彼裾裼性~道,“我早說了,她經手的藥材不能用不能用,你偏不信?!?/br> 崇親王想到秦宓坐在里面,方才還在替他出謀劃策,轉頭卻發現自己女人被這丫頭害了,不知作何感想。 他一時也有些煩躁:“你這是添什么亂?!?/br> 趙清雁不服氣道:“我也是見你為了這事煩惱,才想幫忙的?!?/br> “你這是幫忙嗎?你這是幫倒忙!”他有些急,還要壓低聲音,“容嬙呢?” 趙清雁素來被捧在手心里,哪里被他大聲兇過,倏地紅了眼圈,冷笑:“不能因為她長得有些像你那個跟人跑了的心上人,便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吧?” “指不定是她跟誰在外頭生的野種,有什么好護著的?” “閉嘴!”崇親王驟然冷了目光,渾身氣勢猛地凝滯,面色陰沉。 趙清雁嚇得后退兩步。 她一時口快,竟忘了那個叫阿綣的女人乃是皇叔禁忌,便是父皇也不敢在他跟前提起。 “我、我……” “崇親王?” 門內秦宓聽見些動靜,放下茶杯。 崇親王吸了口氣,冷冷看向她:“這事我自有對策,不需你自作主張?!?/br> “來人,把公主帶回臥房,沒本王的命令,不許踏出房門半步?!?/br> “皇叔!”趙清雁這才慌了,伸手去拉他的袖口,楚楚可憐道,“雁雁知錯了,不要這樣?!?/br> 崇親王扯回衣袖,是家里把她慣得太過了,行事這樣不知輕重。 容嬙是兇手簡直無稽之談,她一個落魄貴女,哪來的動機要針對使團? 又或者這藥材服用好幾日了,真有問題,為何昨夜才出事? 這樣簡單的邏輯,她真是昏了頭,才會想不通。 崇親王嚴厲道:“自己好好想想,下次做事,莫要再如此沖動了?!?/br> 趙清雁見他油鹽不進,惱羞成怒,含著淚轉身就走。 崇親王剛回身,秦宓已經起身走了出來。他壓著眉眼,眼底情緒深沉,帶著點顯而易見的怒氣。 崇親王知道這位攝政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心里頓時咯噔一下,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方才暗衛來報了?!?/br> 秦宓的耳目遍布京城,并不是一句戲言,他抿著唇:“你使你的誘敵之策,不該扯上她?!?/br> “是……”崇親王猶豫了一下,心里再氣,到底沒將趙清雁供出來,只是道,“是我思慮不周?!?/br> “有人對井水下毒,企圖讓使團在晉朝皇都出事,離間兩國關系?!?/br> “我本想著先抓個錯的,麻痹對方,屆時好……” “這樣的蠢事,不是你會做的?!鼻劐荡驍嗨R時編造的謊話。 崇親王啞口無言,末了嘆了口氣:“你去吧?!?/br> 秦宓沒再還禮,徑直穿過庭院,乘馬車往京兆府去。 * 杜升處理完上午的事宜,帶著小吏走進牢房,指了指角落里蜷縮著的女子。 “帶出來?!?/br> “如何,容姑娘這回可有什么要說的?” 容嬙低垂著頭,半晌才道:“不是我做的?!?/br> “如何證明?” 杜升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遲遲等不到下一句,皺起眉道:“進了這大牢的,喊冤一個比一個響亮,可到底是要講證據的?!?/br> “你不說,稍后吃苦頭的是你自己?!?/br> 他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女子白皙柔嫩的肌膚上。 這般細皮嫩rou,倒真是不好下手,主要是打壞了,攝政王那邊也不好交代。 “昏官?!?/br> 一直沉默不語的容嬙突然開口。 杜升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你是昏官?!比輯岳淅涞?,“百姓既有冤情,你身為京城父母官,便應該恪盡職守,查清真相?!?/br> 她斜了眼一旁衙役攥在手里的長鞭,足有拇指粗細,表面粗糙,顏色暗沉,不知有多少年歲了。 她嗤笑一聲:“而非仗著官威,動不動以刑罰恐嚇?!?/br> “屈打成招算什么本事,說你是糊涂無能的昏官,有什么不對嗎?” “你!”當著下屬的面,被一個女人這樣羞辱,杜升血氣一下子便沖上腦門,方才那些個憐香惜玉的念頭頓時消散了個干凈。 容嬙見他明顯動怒,便也不再刺激,只是冷冷道:“使團出事,不是我干的?!?/br> “呵,本官見多了嘴硬的,這可不是你說了算?!倍派蠛纫宦?,“來??!此女嫌疑重大,言辭態度卻躲躲閃閃,必有貓膩!” “上鞭刑!” 話音一落,兩個衙役便上前將人架了起來,雙手綁在橫木上,動彈不得。 行刑的衙役生得五大三粗,持鞭上前,朝著空處抖動一下,帶出尖銳的破空聲。 容嬙聽見自己不由自主加快的心跳聲,雖說已有心理準備,也不可能一點不害怕。 她抬眼望向空蕩蕩的入口。 秦宓很快便會知曉她被京兆府的人帶走了,只是不知他會何時到來。 男人的態度琢磨不透,容嬙在他心里究竟有幾斤幾兩,值不值得他放下手頭批閱的奏折馬不停蹄趕來,都是未知。 她知道自己在賭。 衙役往手心呸了兩口,揚起長鞭,猛地落下—— “倏——”一點寒光飛過,精準擦過衙役蓄滿力量的手臂,劃出一道血痕。 衙役吃痛,手里力氣頓時減了大半,一鞭子仍落在容嬙腰腹間,效果卻大打折扣。 牢房中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杜升反應過來,猛地起身,吼道:“誰???是誰??” 他瞧見沿著甬道走進來的男人,腿一軟,將將扶住椅背才穩住。 “王、王爺?!?/br> 秦宓渾身裹挾著怒氣,目不斜視地掠過眾人,徑直走向被綁住雙手的容嬙。 她知道自己賭對了,原該慶幸,可看著眼前男人混雜著擔憂震怒的神情,一時竟什么都說不出來。 秦宓直接將她抱了起來,護在胸前往外走。 杜升屁也不敢放一個,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直到人離開了,才長出一口氣。 一抬頭,卻見攝政王身邊那位形影不離的侍衛正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 云岑雙手環胸,腳底踩著那根長鞭:“杜大人好大的威風,我朝什么時候能屈打成招了?” “這、這……” 杜升說不出話來,其實為省事兒好多都偷偷這樣干,但他不敢拉同僚下水,那樣才是在這京城徹底無立足之地了。 “下、下官知錯!任憑處置!” “帶走,留待王爺發落?!?/br> 秦宓將她放在馬車柔軟的坐墊上,什么也沒說,便伸手解她的衣帶。 容嬙嚇了一跳:“王、王爺……” “現在知道怕?” 他抓住她抵著的兩只手,一手撩起女子衣擺,待看到橫亙在雪白腰間那一條微腫起的紅色鞭痕,臉色更難看了些。 秦宓松開手,坐到她對面,兩人隔開了一段距離。 容嬙卻覺異常壓抑,她偷偷抬眼,瞧見男人額頭滲出的點點細汗,方才那胸膛里透出的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仿佛還在耳畔回響。 他好似很擔心自己,為何? 但這個念頭反而在她心頭愈演愈烈,難以抑制,如雜草瘋長,一點點纏住心房。 第三十六章 怒火 二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一路回了別院,秦宓看著侍女替她仔細上了藥,臉色才漸漸沉靜下來。 容嬙拉下衣擺, 垂首整理。 見她低頭不語,秦宓擱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動了動。 眾所周知容嬙是他的人, 若態度強硬一些,那杜升也不可能強行將人帶回京兆府。 可見她當時既未反抗, 也不曾搬他出來做擋箭牌。 秦宓心頭微微有些沉:“還有沒有傷到別處?” 她搖了搖頭:“多謝王爺?!?/br> “你若把本王放在眼里, 便不該跟杜升走?!?/br> 那牢房陰暗, 各種審訊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一想到先前那道破空落下的鞭子,秦宓仍有些膽戰心驚,語氣不免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