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他沉吟片刻:“本王明日去看看?!?/br> 青伯應了聲,叫人準備去了。 * 自接管鋪子,容嬙的作息便極為規律,清早起來到鋪子里巡視一番,算是極為勤勞的。 點心鋪子開門最早,她過去時,門口竟聚了一堆人,正議論紛紛。 千醉好奇道:“是不是今日出了什么新點心呀,這么多人?!?/br> “天也,這是真的嗎?” “勾引男人好不要臉,我平生最討厭這樣的狐媚子!” “我日后再不買她家的東西了!” 容嬙腳步一頓,越過人群,只見點心鋪子的門兩側被貼了好些白紙。 上頭用黑字寫了些無法入眼的話,極盡惡意。 掌柜見她來了,有些尷尬。 實則心里清楚,若不是她和王爺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這鋪子也輪不到她手上。 千醉沖上去,跟著鋪子的人一起將白紙撕了個干凈,驅散人群:“造謠可是要吃官司的!管好你們自己!” “小姐,您別放在心上?!彼⌒囊硪淼?,心里恨透了這背后搞鬼的人。 容嬙摸了摸千醉的頭發,微微一笑:“我昨兒讓人做了新點心,你先嘗個鮮?!?/br> 千醉不放心道:“我先去后廚,小姐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叫奴婢?!?/br> 待她走了,容嬙才到一旁坐下,拿起賬本核對昨日進賬。 她垂眸撥動著算盤,纖纖玉指,便是做這樣的活也好看。 不遠處有人竊竊私語。 “你說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我看八成是?!?/br> “怎會有這種喜歡不勞而獲的人,果真長得漂亮就是好?!变佔永锏娜诵÷暤?,語氣卻是酸酸的。 “今日的活可是都做完了?”容嬙淡淡道,“我給你們發工錢,不是為了聽你們扯閑話?!?/br> “不想做便滾出去?!?/br> 鋪子里頓時噤了聲,但她是管事的,心里再不服,也沒人敢說出來。 對完賬,交代了幾句,便起身去了別鋪子,日常忙忙碌碌,一直到了下午,才往最后的金玉鋪子去。 這間鋪子的位置更好,千醉趕緊跑到前頭去看了看,確定這次沒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白紙,才安心地讓容嬙過去。 金玉鋪子的掌柜很會看眼色,瞧上兩眼,便知她今日心情不怎么好,笑瞇瞇地拿出一只牡丹朱玉流蘇簪子:“今日剛來的貨,容姑娘可看得上眼?” 容嬙失笑:“這是賺錢賺到我頭上來了?” “不不,送給容姑娘?!?/br> 這簪子成色不錯,雖算不上極品,但也值一些銀子。容嬙便沒有推辭,讓千醉收下了。 “這位公子——” 眼見有人進來,掌柜堆滿笑容迎了上去。 趙頃大喇喇走進來,一見到容嬙,便露出嫌惡的神情,好似同她呆在一個屋子里都是折辱。 “掌柜的,你這里怎么什么人都接待???” 掌柜對這些人之間的事略有耳聞,眼下揣著明白裝糊涂,笑道:“趙公子這說的是什么話,開門迎客,哪有我們挑三揀四的道理?!?/br> “您這邊請?!?/br> 趙頃便故意揚聲道:“妙兒meimei生辰將至,我想挑件好東西送她,勞煩掌柜幫我掌掌眼?!?/br> “好嘞!”掌柜興高采烈,卻被容嬙攔住。 這位管事除了對賬,甚少插手鋪子的運營,這會兒卻道:“不賣?!?/br> “怎么,這是你家的鋪子?”趙頃不耐煩道。 “倒也不是,但說話卻是管用的?!比輯詡饶靠聪蛘乒?,“你說呢?!?/br> 掌柜心中權衡,只得訕訕道:“和氣生財、和氣生財,既然容姑娘不想賣,趙公子還是去別家吧?!?/br> 趙頃冷笑:“呵,我知道了,是王爺給你的鋪子是吧?!?/br> “容嬙,你還要不要臉?陪男人睡很爽是嗎,輕而易舉就能得到這么多東西,你可真行,是我小看你了?!?/br> 趙頃心里泛著酸水,嘴上極盡刻?。骸霸趺粗?,我在城北也有幾間鋪子,夠你陪我睡幾次?” 容嬙眼睫顫了一下,將捏得發白的指尖藏進衣袖中,淡淡道:“你配嗎?” 這一句徹底點燃了趙頃,額上青筋暴起:“我不配,那秦宓就配是嗎?” 容嬙絲毫不懼,甚至往前走了兩步,一字一頓道:“是,王爺什么都不用給我,我亦心甘情愿?!?/br> “至于你趙公子……不是穿了衣裳就能稱作人的?!彼I諷一笑,“說你是狗都抬舉了?!?/br> “看來明兒就得在門口立個牌子,趙頃與狗不得入內?!?/br> “你!你!”趙頃氣得不停喘氣,“我今日就要教訓教訓你這個賤人——” “啪!” 響亮的巴掌聲響起,趙頃被打懵了,臉頰上浮現出一個清晰的紅印。 容嬙收回又麻又痛的手,眼神冷漠:“你憑什么教訓我?!?/br> 這一巴掌等了太久。 上輩子她在發現趙頃和容妙兒私通時,就應該狠狠打出這一巴掌,而不是忍氣吞聲。 趙頃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敢打我!” “我——” 他惱怒地揚起手,突然被人一把制住。 秦宓不知何時到來,沉聲道:“你做什么?!?/br> “王、王爺?” 裝死的掌柜突然活了過來,麻溜地跪下去行了個禮。 容嬙背脊一僵,實在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過來。 她背對著男人,心道自己打人的樣子被看見了,正思索對策。 秦宓盯著趙頃:“可是對本王的鋪子有什么意見?” 趙頃憋了半天,方才的狠勁瞬間消失了,支支吾吾道:“沒、不敢?!?/br> 秦宓的目光如有實質地在他臉上掃過,像在看一個一無是處的小孩。 他平日相處,都是趙頃父親那樣的角色,如何想也不會將這樣一個小輩放在眼里。 趙頃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比他優秀得多。 他還想說什么,云岑已經上前來,抓住手臂將人扯了出去。 秦宓轉而看向始終拿后腦勺對著自己的人,叫了一聲:“嬙兒?!?/br>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稱呼容嬙。 容嬙心頭一動,聽出來他沒生氣,側過小半邊臉小聲道:“我、我是氣極了,才會打趙公子?!?/br> “他會不會記恨我?” 秦宓不知作何感想:“你怕他?” 容嬙轉回頭去,不作聲了。 他不免想起青伯說的,趙頃追去別院羞辱的事。 男人的唇緊抿成一條線:“我送你回去?!?/br> 容嬙就一聲不吭跟在他身后,半點平日見到他的歡欣都沒有。 馬車里安靜得可怕。 秦宓才想到,往常都是小姑娘在拼命找話說,他不咸不淡地應上兩句,偶爾還會覺得吵。 可這會兒聽不見她出聲,又覺得不大適應。 “這幾日,打理鋪子可還順手?” 容嬙似是沒料到他會主動同自己說話,卻也只是點了點頭。 秦宓搭在膝上的手指叩了叩,半晌又道:“聽你方才咳嗽了一聲,病還沒好么?” “藥吃了幾服,見效慢了些?!?/br> 她不順著說下去,便又冷了場。 二人同坐一處,各懷心事。 行至別院,秦宓率先下車,轉身伸手,要扶她一把。 日頭落了一半進山頭,余下半邊天空的紅霞,映得人面微紅。 容嬙似是沒看見,自己提著裙擺小心翼翼。 秦宓卻直接上前攬住她的腰,將人抱了下來。 容嬙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勾住男人脖子,直往他懷里縮。 余光瞥見別院墻上貼著的白底大字報,秦宓臉色驀然一沉,將她腦袋攏進懷里,索性抱進了屋。 千醉跟在后面,趕緊叫人撕了。 只是掃了一眼那些白紙黑字的詆毀,秦宓便能想到她這兩日聽到的都是些什么話。 竟是這般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