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車外,云岑不由對這位容小姐肅然起敬。 說了這么多廢話還沒被王爺趕出來,頭一個。 安靜著,就到了攝政王府。 原以為自己會被半路丟下的容嬙,下車看見面前氣勢恢宏的府邸,不由愣住。 “容小姐,走呀?!?/br> 云岑熱情引路。 容嬙望著已經走進府門的秦宓,想起一些事。 說起來,她前世還來過這里,偶爾老爺子來拜訪攝政王,便會帶上她。 王府里除了下人,只住著秦宓自己。 倒不是沒有家人,只是家人之間似乎關系不大和睦,其他人常住肅王府,逢年過節才有所走動。 肅王是先帝同父異母的皇弟。 秦宓,則是肅王膝下,最可有可無一個庶子。 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越過肅王府的打壓,異軍突起,一越成為最權勢龐大的攝政王。 等人們反應過來,這座象征著權力和財富的攝政王府,已經在京城里穩穩地扎下了根。 容嬙登上門前臺階,抬頭看了看高處的牌匾,竟讀出幾分高處不勝寒的滋味。 只可惜她無法感同身受,經歷過上輩子的慘狀,權財二字于她,應是大過一切。 王府的管事是個鬢發半白的瘦高老人,動作不快,眼神卻銳利。 說起話來字字有力,連云岑都立正站直,老老實實叫了一聲“青伯”,看得出來在這府中確有一定地位。 容嬙跟在后邊,乖乖叫人,末了柔聲道:“我瞧您總是有些面熟,許是想到我祖父了?!?/br> 雖說這是心里話,但外人聽來,明顯有些套近乎的意味。 云岑知道青伯向來不喜歡油嘴滑舌之輩,脾氣又古怪,擔心他當場來一句“容小姐有眼疾便去治”。 誰知青伯只是低了低頭,慢慢道:“如此,當是特別的緣分?!?/br> “容小姐,這邊請?!?/br> 容嬙也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看向秦宓所在的方向。 感受到她的目光,秦宓只是抬手點了點自己脖頸一側,淡淡道:“去吧?!?/br> 容嬙摸了摸脖子,那傷口過于小,若是不提,估計很快便要痊愈了。 但這會兒她只是感激地福福身,跟著青伯離開。 王爺親自傳召,府醫提著藥箱等在偏廳,想著情況定然十分棘手,如臨大敵。 結果盯著進來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才在青伯的示意下,瞧見那指節長頭發絲兒細的傷口。 “……” 容嬙也有些不好意思,擦了些藥,便起身告辭。 青伯看著她明顯哭過的眼睛,抹的胭脂都化開了些,忽問:“小姐受欺負了?” 他問得那樣自然,好似在關心自己府上的姑娘。 容嬙一怔,回過神來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什么都沒說。 @泡@沫 青伯送走府醫,引她往另一處走:“小姐若不介意,在府中沐浴更衣如何?” 這話說到容嬙心窩子上。 她倒也不想頂著這紅腫的雙眼、不齊整的妝發回容侯府。 否則那母女倆還不知編出什么話來。 “勞煩青伯了?!?/br> 王府的下人格外懂規矩,忽然來了一個臉生的女子,竟也沒有人敢多看多問,只是默默做著自己手里的活計。 容嬙泡在溫暖之中,捧起水和花瓣,霧氣騰騰間,難得有了放松的感覺。 不遠處,那張沾了一點點血的帕子就掛在衣裳邊上,邊角處隱隱綽綽有兩行小字。 容嬙微微揚眉。 王爺到底看沒看見那些字,總不至于看不懂里頭的意思吧? 第十三章 暗藏 沐浴完畢,容嬙換上侍女送來的干凈衣裳。 這衣裳料子款式都是當下最時興的,恰適合她這個年紀的女子,不由得令人多想。 容嬙由著侍女替自己系上腰帶,笑盈盈問:“這莫非是府里哪位夫人的新衣?我穿了可合規矩?” 侍女低著頭:“這是方才命人趕去錦繡閣買來的成衣,平日府里是不備著的?!?/br> “原是這樣?!?/br> 容嬙摸了摸仍濕著的長發,跟著侍女進了間客房歇腳。 外間桌子上已經擺開了美味佳肴,騰騰冒著香氣。 “容小姐請用膳?!?/br> 容嬙掃了眼冷清安靜的客房,料想這里不怎么有人住。 她坐下來拿起筷子,邊問:“容我多問一句,不知王爺在哪里?” 那侍女看她一眼,目光冷靜,與整座王府的氣氛如出一轍:“小姐請用膳,多的便莫要問了?!?/br> 在這些下人眼里,她怕是還沒有資格過問攝政王的行蹤。 容嬙識趣閉了嘴,安心享受美食。 到底是最雍容華貴的王府,廚子的手藝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胃口不大,每樣撿著吃幾口,便有了八分飽。 侍女見她放下筷子,也不多問,只叫人進來收拾碗筷。 下人動作又輕又利索,行走間更是幾乎不發出什么聲響。 安靜倒是安靜,只是在這樣的環境里呆久了,總覺得渾身不大自在。 容嬙不由想起秦宓。 那樣寡言少語的男人,瞧著就不大喜歡熱鬧,倒是適合這樣的府邸。 侍女上前來,摸了把容嬙的長發,不由皺了皺眉。 她頭發長且密,一向干得慢,這會子還沒干透。 “小姐再休息會兒,晚些奴婢便派人送您回侯府?!?/br> “無妨?!比輯孕α诵?,“就這樣梳起來吧,已叨擾許久了?!?/br> 侍女微微驚訝,很快斂下眉眼:“是?!?/br> 容嬙看著鏡中她熟練麻利的盤發手法,顯然是有過替人梳發的經驗,莞爾一笑:“我記得王爺未曾成家,你這手法倒是精巧?!?/br> 侍女壓住發髻,將那支雪玉玲瓏簪插入發間固定住,邊回道:“如今沒有,日后也定會有,奴婢提前練著這手藝,才不怕被新王妃嫌棄?!?/br> 容嬙扶了扶發簪,滿意點頭:“你倒是未雨綢繆?!?/br> 侍女面上難得多了一絲笑意,福福身出去備車。 鏡中女子未施粉黛,如出水芙蓉,清麗至極。 容嬙靜靜等待。 不多時,便聽得兩聲短促穩重的敲門聲?!酢醯?,門并未關上,若是侍女回來,必然不會多此一舉。 容嬙走過去一瞧,面上顯出驚訝之色:“……王爺?” 秦宓不動聲色上下掃了她一眼,許是見她穿戴整齊,才跨步進去。 容嬙在他身后微微揚眉,扶住門框,想隨手關上。 手臂被輕輕擋了一下,男人嗓音冷淡:“開著?!?/br> 心里說不惱是不可能的。 容嬙望了眼外頭明亮的大白天,雖說她原是打算做些什么。 可如果他不愿,難不成她一個弱女子還能強迫不成? 容嬙松開手,規矩地福福身:“王爺,可是還有什么吩咐?” 手背擦過她搭在身前的一縷長發,竟還帶著些許濕意。 秦宓頓了頓:“頭發沒干?!?/br> 容嬙一愣,順手摸了摸發髻,笑道:“總不好披散著頭發回去?!?/br> 濕頭發這樣悶著,總歸是不大好。 但看她笑眼彎彎,渾不在意。秦宓一時也沒說話,只是瞥了眼她頭上的發髻。 在她走近時,伸手將那玲瓏簪拔了下來。 沒了發簪的固定,發髻頓時散開,鴉色長發及腰,還頗有些凌亂美。 容嬙懵住,驚愕抬眼。 “這樣好些?!鼻劐蹬查_眼,取了梳子遞給她。 桃木梳上刻著纏繞的百花紋路,精巧雅致。 容嬙側目看著鏡中發絲散亂的自己,那樣好看的發髻,一下子就沒了,不由委委屈屈地控訴:“王爺,您將我的頭發弄亂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