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
一直未曾受到朝廷重用的樓參與他們一拍即合,這一步走穩當之后,直接就導致后來拿下了晉王府。 “如果你們有朝一日成功了,蕭家是不是將成為你們刀殂之下最后的魚rou?” 盡管這邊告一段落,蕭臻山終于也把心里的話問出來。 蕭祺望著他,目光落在他胸口系著的麻線上:“你為何系著這個?你是在給誰戴孝?” “你說呢?”蕭臻山瞪紅了眼。 蕭祺沉默半晌,忽然嗤地一聲低笑?!斑@跟我沒關系。她不是死在我的手上?!?/br>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祖母養你那么多年,可曾有一絲一毫對不住你?你的生父雖然死了,但他卻對你沒有任何養育之恩! “你也不過是個庶子而已,就算是楚王仍然在世,你的地位又能高到哪里去?你根本就不是為了所謂的報仇,你不過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 “像你這樣的禽獸,一定要下地獄!” 蕭臻山一字一句地說著,咬得緊緊的牙齒,仿佛是在咀嚼著蕭祺的皮rou。 他知道蕭家所受的牽連,及不上寧王和晉王府十分之一,可他實在太不甘心了。 他不管旁人如何評價長公主,他只知道如果沒有長公主對蕭家做出的一切付出,蕭家早就淪落為京城里的破落戶了! 如果不是長公主對自己的悉心教導,他十有八九也會跟自己的父親一樣碌碌無為,完全不知該如何來扛起這個家族! 哪怕蕭家還有可能需要面臨皇帝的懲處,那也抹不去她是自己最最親近的人的事實! 而他最親近的這個人,卻還是被眼前這個禽獸給害死了!他不能來親口罵上他幾句,不親眼看著他上斷頭臺,便將永遠也無法平息心頭之恨! 蕭祺在他的咒罵之下靜默無語。 他眼望著地下,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這個時候陸瞻已經冷靜了下來。正在與盧崇方他們商議提審之事。 天牢里亂糟糟的,宋湘驀然覺得有些心煩,轉身走出門外。 門外尺厚的白雪反射出陰冷的光。眼下掛著的燈籠在這滿天地的陰冷里格外耀眼,反倒顯出幾分異樣的溫暖。 今日上晌朝廷接到的消息,原先跟隨蕭祺的那幾個將領因為被停了職,一度想要反抗,但還沒有開始動手,就已經被屯營中指揮使拿了下來。蕭祺原先布局的幾個可能配合他起兵的人選,一個也沒成氣候。 而那些藏在京外的幕后的黑手們,在駱容和楊淳收集的線報、還有長公主提供的線索指引之下,已經有三個落網了。 余下的人都已經在緊鑼密鼓地搜捕之中。 此外官府已經追蹤到蕭臻云的去處,他逃進了蜀境深山之中,當地官兵已經鎖定他的位置,并且已經發兵包圍,照此看來,單槍匹馬的他也堅持不到多久。 蕭夫人是早在那天夜里就已經逮住了。最后還在目標之中的便是他與蕭祺的一雙幼仔幼女。 皇帝早已下旨,對待蕭臻云三兄弟,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一個也不許逃脫。還有蕭祺身邊的丫鬟和通房,一律收押在案。 這張大網終于已經在徐徐收攏。隨著真相大白,一切也都將撥亂反正。 宋湘透過幽幽的雪光,仿佛看到了前世最后那段時光,那天早上,孩子們相親相愛的在一起玩耍,而她親手做好了早飯…… 如果不是那一碗毒藥,她永遠也不會知道背后醞釀著這樣一件大案。那天早上陸瞻跟隨著周貽走的那樣匆忙,誰也不知道晉王府到底發生了什么? 究竟是皇帝和王府的人也被逼到了窮途末路,所以無暇顧及他,還是晉王妃他們終于救出了兇手,所以逼得兇手不能不先下手為強? 在他們死后,鄭容究竟有沒有及時趕回潭州,護住兩個孩子?他們在兇手的魔掌之下是否有逃脫?孩子們究竟是真的死在了潭州,還是他們也得到了機會長大? ……無論如何,他們都已經回不去,無法再解開這個謎底。 但這些也沒有關系,從今往后,她與陸瞻,以及所有人,都將會有從未有過的新的人生。只要有緣,注定該相遇的人,就總會在某個地點相遇。 “等事情過了,我想去西安府看看?!?/br> 陸貞的聲音忽然在身后幽幽地響起。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走到了宋湘身后,并且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樣說起來。 宋湘默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那恐怕我不能隨你去了?!?/br> “為何?”陸瞻微有意外,“我以為你會第一時間跟我說,你陪我去?!?/br> 他如今早已經習慣了有她在身邊,荒廢了二十年的寧王府,即使他沒有去住過,那也有著他生父的痕跡在,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平靜地面對那一切。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他的往后余生,所有事情都全部有她的參與。 宋湘抬手輕撫在小腹上,望著這片被溫暖的燈籠光照暖了的雪地,微微揚唇說道:“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因為——可能我得先照顧好我們的澈兒。畢竟他還小,山長水遠,我怕他吃不消?!?/br> 聽到“澈兒”兩個字,陸瞻像被雷擊了一下,驀地抬起了頭,隨后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就像石化一般立定在原地不能動了!…… 第444章 希望 “這是,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隔了許久陸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并且才開始慢半步地回想著近期她的表現。 “就是那日,捉蕭祺的時候我受了點皮rou小傷,昨日上藥之前我自己把了把脈,就發現了?!?/br> “……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現在可不就告訴你了?!?/br> 孩子一時半會兒又出不來,這種情勢下,知道他滿心里都是翻案的事,自然是不急著專門告訴。 陸瞻屏息了會兒,雙手將她的手掌包裹了起來,又騰出一只手把她攬到胳膊下,拿披風裹住她。 “太好了,他一定也等急了。這一世,我會把兩世的父愛全給他們?!?/br> 從前他只覺得自己失去了太多,太悲慘,如今又覺得還是很幸運。 有了新的開始,無論如何都是好的。 …… 天牢里的審問持續到深夜,陸瞻后來又進去了,反而是兩位王妃出了來,神情都是一色地悲切。 宋湘伴著她們先回府,路上各自有各自的心事,誰也沒有那功夫聊天。 只是在下車后,看到陸瞻巴巴派回來傳話給宋湘的魏春囑她早安睡,又匆匆忙忙地先跑回延昭宮吩咐宮人備茶備水炭火,王妃們才從悲傷情緒中抽離出來,略為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 不過以往陸瞻也沒曾少做過這種婆媽事,她們暫且無法過多分心,彼此都沒有說什么,便舉步跨門。 宋湘送她們到各自住處才離開。 回到延昭宮,魏春已經帶領一幫宮人靜立在門下迎接了,每個人身子微躬著,臉上卻帶著歡喜的笑,不用說,這肯定是魏春從陸瞻那兒得到了消息,然后又傳播給宮人們了。 宋湘笑著受了他們的好意,然后道:“二位王妃還不知道,眼下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卻沒道理瞞著她們。魏春,你去跟英姑姑說一聲吧。這么晚了我們就不直接跟母妃說了,省得她知道了必又要往我這兒來一趟。你請英姑姑斟酌著,找個恰當的時候告訴二位母妃?!?/br> 魏春道了聲好嘞。 宋湘其實不想趕在這當口公布,大家心情都沉重著,哪有心思來陪她高興呢?就算是她,眼下也該全力以赴幫助陸瞻把蕭祺一黨給全部先處決了再說。 不過刻意隱瞞,顯然也不是什么很得體的做法。 這一夜無事。陸瞻直到天亮后才回來,眼下兩圈淤青,但又神采奕奕。 “莫非是都審出來了?” 宋湘從床上坐起來。 “是審出來了?!?/br> “難怪神色都不同了?!彼蜗嫦碌嘏?。 陸瞻說道:“能審出東西來,自然是高興,不過,我卻不是為著此事?!?/br> 他伸手拉著她坐下,斂色道:“昨夜匆匆忙忙,根本不及細想。后來我緩了緩,心里更覺踏實。澈兒他們來了,我們這個小家才算完整。雖然父親的事還梗在心頭,但我卻覺得渾身有勁了。為有你們,未來就是有再大的苦和難,我也不再憂心害怕?!?/br> 宋湘望著他,拍拍他的手背:“我也是?!?/br> 陸瞻揚唇將她輕攬入懷。 這時候門外景旺卻匆匆稟道:“二位王妃來了!” 陸瞻站起,宋湘緊跟著起身:“你快出去!” 還未及下簾子更衣,陸瞻走出去,隨后晉王妃寧王妃就進來了,看到她,二人立刻激動地進了來:“這樣的大喜事,為何不及時告訴我們?!” 宋湘抱有歉意:“因為前日才知道,還沒尋大夫診過,也還不確定呢?!?/br> “你是學醫的,既然都說出來了,那這還能有錯?”寧王妃捉著她的手,眼淚都盈上來了:“不管早晚,能讓我看到這日都真是太好了,這近二十年的等待煎熬,忽然也全都值得了?!?/br> “是啊,”晉王妃深深地吸了口氣,“太驚喜了,又來得太是時候了!——英娘呢?” “屬下在?!?/br> “趕緊著人進宮告訴皇上這個好消息,再順道請個太醫過來!” “是!” 英娘笑著下去了。 兩位王妃拉著宋湘坐下來,問長問短,昨夜里的傷感竟已經退去了大半。這延昭宮里的氣氛,成為了全晉王府最為松快的一處。 而這份松快隨著太醫的到來,診脈后的一句“恭喜”,立刻也蔓延到了整個晉王府! 寧王沉冤昭雪已成定局,大家正覺激憤又遺憾的當口,突來這么一件喜訊,哪有不精神起來的道理?過去的人和事終究會留在過去,未來的生活卻還是得繼續,新的生命,也是新的希望。 “他們的父親泉下有知,一定也會高興的?!睂幫蹂p輕地嘆息。 “誰說不是呢?”晉王妃也欣慰附和,“誰也不能讓時光倒流,既然有些失去注定不能挽回,那么朝前看,也不失為一種好的態度?!?/br> 蕭祺的謀逆陰謀里,寧王和陸旸的死是最為使她們感到痛心的,但是,他們能做的全都做了,從此以后,也只能往朝前看了吧?畢竟人生還長,除了翻案,他們各自也還有別的責任在身。 …… 晉王府這一日到訪的人絡繹不絕,先是鄭容一家,然后是胡瀟一家,再然后是敏嘉一家,最后宮里來傳旨賞賜的太監,也來了好幾個——皇帝得知晉王妃派人稟奏后,放下正看著的折子,立刻就傳了太醫,而后便傳來王池擬旨賞賜,從捧進來的十來個大小不等的盒子來看,皇帝也是歡喜的。 漢王翌日才到府來道喜,難得一見神態輕松的他,也帶來了好消息:“蕭臻云已經落網了,蕭祺一雙年幼的子女也已一并拿住,并遣送進京?;噬弦呀浵轮际捈?,命他們負責驗證蕭家三個子女的身份。另外,蕭祺昨夜招供了之后,其妻也招了。 “樓參雖然還在死抗,但他招不招也已經不重要。余下在案的那些人,捕拿進京后,自然會有張嘴的?!?/br> 然后拿了一對玉麒麟給陸瞻,當作對他們夫婦有喜的賀禮。 晉王心情爽快,留他午膳:“難得這好日子,喝兩盅?!?/br> 漢王卻說道:“駱先生想去拜訪沈尚書,請了我作陪,還讓我帶上少寰,我們先去赴約,午膳還是改天再約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