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給朕瞧瞧!”皇帝伸出手。 宋濂看了眼陸瞻,雙手呈上。 皇帝目光在刻有名字的箭尾那段停留片刻,立刻也看向了陸瞻。 陸瞻心下一沉,上前道:“請皇爺爺允準孫兒解釋……” 看到皇帝持箭之后的反應,明顯這箭是有問題的。而他丟失的那枝箭將會被用來做什么,似乎也不難想象了! “世子!” 他這里還沒想好怎么說,身后又飛奔來了幾騎,卻正好是先前下山谷學他丟失的羽箭的幾名侍衛?!凹抑?!” 當先的侍衛到了跟前三丈處下馬,舉著一枝箭飛奔過來! 陸瞻微頓,立刻接在手上,上方清晰明白地刻著“晉王府世子瞻”幾個字,這不是他先前丟了的那枝箭又會是誰的? 他的箭找著了,那皇帝手上的那枝…… 他驀地抬頭看向皇帝,皇帝把手伸過來,只見箭尾上刻的字,卻是晉王的名諱! “姐夫,看起來先前那個人想陷害您不成,轉而找上別人了呢!” 宋濂仰著頭,深深地看過來。 “先出林子!” 皇帝沉聲,接而上了馬。 …… 守在圍場門口的蘇慕早就留意到不遠處走來走去的那兩個人了,要是沒記錯,他們是秦王府的人。他藏在矮墻這邊,既不讓他們走出視野,也不讓他們看到。遠處林子里傳來奔襲的馬蹄聲時,他們兩邊都被引吸了注意力,看到是皇帝,蘇慕收回了目光。再看那邊秦王府的人,只見他們看到皇帝之后卻異常驚訝,彼此對視之后,竟然隱匿在人群里,偷偷地往圍場外跑了…… “親軍衛聽令,進圍場抓刺客!……” 遠處有侍衛飛馳傳令,蘇慕心下吃驚,聽完之后想了下,立刻隨著墻那邊的人走了出去! 出來的有兩個人,只見二人腦袋湊在一處,緊張地密謀了一番后就上馬駛上了去往行宮的道路,他也不曾耽擱,一路跟了過去。 宋湘和敏善在敞軒下棋,猛地聽院門砰砰響,立刻抬起頭。只見蘇慕大步走進來:“稟世子妃,圍場出來了!有刺客向皇上射暗箭,所幸世子趕到,才擋了下來!” 宋湘棄子起身:“什么時候的事?皇上怎么樣?兇手呢?” “就方才的事,皇上安好!兇手還沒捉到!” 宋湘步出門來:“那你怎么親自回來了?” “小的是追人回來的,順便來稟報世子妃!” “追人?”宋湘凝眉,“追誰?” 蘇慕便把來龍去脈說了,然后道:“方才小的親眼見著他們人去了攬月宮,這才繞過來稟報!” 聽到是去了秦王妃所住的攬月宮,宋湘立刻反應過來:“那攬月宮那邊有人守著嗎?快去!兇手就是攬月宮的人,趕快去抓人!” 第397章 箭怎么會丟失? 秦王妃這一上晌也是等得十分煎熬,剛坐下喝口湯,派去圍場盯梢的人便回來了:“稟王妃!咱們的人失手了!不知怎么讓世子警覺了,隨后皇上安然無恙出來了,而且還正在大肆命人在圍場搜捕張權和羅培!” “什么?!” 秦王妃騰地站起來,隨著哐啷一聲,手里湯碗掉在了地上,頓時碎成了一地! “又不是取命,不就是瞅準空子盜個箭,再射一箭出去嗎?怎么這都辦砸了?!” 來人支支吾吾:“小的沒進圍場,如今還沒看到張羅他們二人,至今還不清楚怎么失的手!” “那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回去盯著!” 秦王妃踢了一腳面前的瓷碎怒吼。 來人屁滾尿流地退出去,再不敢耽擱地出宮往圍場跑,才剛沖上甬道,忽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 皇帝一行出了圍場,門前空地上立刻站滿了人。 刻著晉王名字的羽箭仍被持在皇帝手上,親軍衛已經得令去圍場鳴金,命所有人都回來。 “先說說你的箭是怎么回事?”皇帝喜怒莫辯地指向陸瞻。 陸瞻立刻張嘴待言,皇帝卻又阻止了他,而讓宋濂來:“你來說?!?/br> 宋濂道:“先前小民與世子步行走在遠離密林的草叢中,忽然就像是皇帝這邊遇到的意外一般,兩只野豬毫無征兆地朝我們奔跑過來,它們行動快速,呈瘋狂之態,像是受到驚嚇奔逃。世子與侍衛們拉弓射擊,兩只豬都中了箭,有一只倒在原地,另一只則帶箭跑遠了。 “侍衛追趕的時候,發現少了一枝世子的箭,世子謹慎,立刻就著人尋掌管圍場的將領報備,而后我們想到野豬受到驚嚇的原因,跑去小樹林查看,就發現小樹林里有人存在過,我們還撿到了一枝折斷的箭。為免發生意外,世子便趕過來提醒皇上當心,結果正好讓世子撞見有人在背后放冷箭。事情就是這樣,請皇上明察?!?/br> 他這番話清清楚楚,口齒如斯之伶俐,簡直像是即興成文。 皇帝不讓陸瞻說,而讓他來說,為的就是要從孩子嘴里聽實話,因為小孩子是不可能在短短時間里把一件事來龍去脈編造得毫無破綻的。 但是聽完之后,皇帝反倒被他的口才弄得退去了三分郁氣。他扭頭看了眼楊諶,又看了眼沈宜均與胡瀟,最后才看了眼陸瞻,直起腰來:“宋濂所說你可還有補充?” 陸瞻俯身:“回皇上,事實正如宋濂所說,沒有錯漏?!?/br> 皇帝再看向手上的箭,說道:“晉王回來了嗎?” 晉王今日與陸曜一路走的,半路聽說皇帝受驚,早已經往這邊趕?;实墼捖浜蟛坏揭豢嚏?,他就快馬趕至跟前,提袍跪下道:“兒臣護駕來遲!” 皇帝負手凝望他:“你的箭可都在?” 晉王怔住,立刻低頭來查看箭囊。 “父皇!” “兒臣來遲!” 與此同時,秦王漢王也同時抵達了。秦王憂急地上前:“父皇無恙吧?——掌管圍場防務的是誰?今日侍衛領頭的是誰?發生這種疏漏,還不過來受死!” 漢王卻只是凝眉打量著陸瞻晉王等人。 “少,少了一枝!” 晉王抬起頭來,額間已經開始冒汗。他胡亂地撥弄著箭囊里的箭數著,越數越焦躁,隨后索性一股腦兒倒在地上翻找! 秦王這時已經看出了一點不尋常,乍乎聲也停下來了。 陸瞻莫名地也有些焦急起來。他沒想到兇手在害他不成之后,立刻去算計了晉王——不,從時間上來推算,他們應該是備了兩套方案的,一定是在他與晉王那邊同時埋伏了人,面前窘迫的晉王確實曾經傷害過他,但在知道他并不是害死寧王的兇手后,這些怨恨陸瞻其實已經掀過去了。如果說今日找不著元兇,那么這個養育過他十七年的養父便也要被困在無辜的罪名里了!除非能夠立刻揪出兇手! 他咬牙掃了一眼身邊侍衛,只見先前去追查小樹林折箭的人的侍衛還沒回來,心下又浮起點希望,若他們能把人找到并帶回來,那么至少可以加以審問。 “世子!” 剛寄了希望出去,這時候就有侍衛帶著喘息的聲音插了進來,“沒找到人!也許是去遲了,又或許是他們早就準備好了潛逃路線,小的們搜尋方圓好幾里路的山林,都不見人,再遠就進密林里了!” 陸瞻望他片刻,擺擺手收回目光。想到射皇帝的人這邊也去人追查了,又給他們指路道:“往東北方去接應看看!” 侍衛稱是離去。 這邊廂連數了幾遍的晉王已經放棄地停下手來了。 已經看出來端倪的秦王說道:“箭都在你身上,為什么會丟失?丟失的箭去了哪兒?二哥丟了箭,剛好父皇就被人暗算,難不成是二哥手下的人替主出頭?” 在場人都朝他看過來。 漢王不豫地看向他:“倘若是二哥所為,那瞻兒又何必冒死相救?閑得無聊唱戲解悶嗎?” “那可沒準,”秦王冷笑,“誰不想在父皇面前討好賣乖?” “秦王多慮了。以晉王府的身份而言,沒有那個畫蛇添足的必要?!本o接漢王之后,楊諶也站出來發了聲。然后他轉向皇帝:“皇上,此事栽贓嫁禍跡象明顯,必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臣懇請交由都察院及大理寺嚴查!” 一直聽他們在理論的皇帝這時候卻看向了陸瞻:“你覺得呢?” 如果兇手是晉王,陸瞻無論如何都會算做從犯,這種問題很顯然不應該問他。但既然問到了,陸瞻就看了看正倨傲的秦,以及正焦慮的楊沈胡三人,說道:“兇手絕對跑不出圍場,孫兒以為應該就地徹查!” 皇帝把手上的箭拿出來:“這枝箭是晉王的,你們認為,晉王若要弒父,會這么傻,用自己的箭嗎?” 箭上清晰的字樣顯現在面前,漢王看完,旋即看向秦王:“這個問題,兒臣以為四哥來答最為合適?!?/br> 秦王驀然怔住。 第398章 我不能懷疑你? “皇上!” 這時候南平侯等各路武將,包括蘇倡胡儼他們也回來了,紛紛跪地告罪。 皇帝喚起,眾人立刻問地經過,還沒等說明白,這時候外圍又有人揚聲報起來了:“大將軍回來了!” 隨著馬蹄聲響起,蕭祺回來了,同時他掌下竟然還揪著一人。到了跟前,他先將捆縛著的人往地下一丟,接而躍下馬,拎起這人又大步過來道:“末將來遲,累皇上受驚!” 皇帝走出來:“大將軍起來。你這拿的這是什么人?” 蕭祺站起來,而后瞥著地下人道:“先前末將聽說皇上受驚,圍場里有刺客,于是招呼眾人回轉。誰想半路就發現了這人鬼鬼祟祟在林子里逃跑游躥,末將深怕有誤,遂親身將他捉住捆了回來!請皇上以及諸位大人看看,可曾見過此人?” 說罷他便將地下的人翻了個邊兒,讓他仰躺在地上,而后扯去了他嘴里的一坨枯草。 “這……” 看清此人面容的秦王最先后退了一步,一口氣似吊在喉嚨口再也下不來了! 漢王看了他一眼,然后皺起眉頭。 “回皇上,此人,此人,臣見過……” 人群里一位披盔甲的將軍結結巴巴地張嘴了。邊張嘴他還邊看向秦王。 “他是誰?”皇帝問。 “他,他……臣要是沒記錯,他是秦王府的侍衛!” 這將軍脫口說出來,又頻頻地看了幾眼秦王。 暗算皇帝的人沒抓著,眼下圍場里任何行蹤鬼祟之人意味著什么,大家都清楚。哪怕他說的沒錯,關系到的是秦王,事情就小不到哪里去了!這種話,哪個腦子清醒的愿意當出頭鳥呢?將軍的臉色,很快就比這蕭瑟的圍場還要難看了! 皇帝凝眉,驀地看向秦王:“是嗎?是你的侍衛嗎?” 陸瞻眼底迸出幾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