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陸瞻想起晉王妃說過寧王揣在身上帶進京的證據后來懷疑是落在了柳純如手上,沈楠去柳家找的,也有可能是那份證據,那么難道有這么巧,這張羊皮會是當初包扎證據的包裹? 如果是,那豈非說明那些證據當真在柳家手上?而柳家為何又只剩下一張毫無用處的包袱皮呢? “還有別的么?” “屬下這邊沒有了,但屬下懷疑沈五爺應該有發現,因為他們探過庫房的翌日,他忽然又派人趁夜闖進了如今已經封了的、柳純如曾經的住處。出來之后到了翌日,他們就提出回京了?!?/br> “路上沒跟著?” “世子不是還派了有弟兄來接應屬下么?剛啟程的那日他們到了,我便與他們做了交接,讓他們跟隨著沈五爺,而我留在柳家察看后續。 “屬下在柳家停留了一日,柳湛在走后就與弟弟柳鴻起了爭執,他們說的很小聲,動靜也不大,屬下未曾聽清楚說什么,但當日下晌二人又神色如常,屬下便就回來了?!?/br> “這么說,眼下還有人在沈家?” “不知進去不曾,就是未進去,也定然在周圍?!?/br> 陸瞻看了下這羊皮,抬頭道:“你先下去歇著?;仡^再尋你!” 楊鑫稱著是,下去了。 門口守著的重華立刻進來:“世子,宋姑娘差人來問楊鑫回來不曾?好像是聽濂哥兒說起沈五爺回來了而問起的。方才濂哥兒往沈家去了?!?/br> “濂哥兒去沈家?”陸瞻把注意力從手上移開,立刻就把羊皮塞入懷里:“走!” 走到臺階下他又問:“讓你招的護院,在辦了不曾?……” …… 宋濂在沈家這不到一個月的工夫,跟沈櫟成了知己,因為他有個厲害的jiejie,沈櫟則有個精明的哥哥,說到平日在兄姐手下討生活,倆人便總有切磋不完的話題。 想到欄里的兩頭豬,宋濂一路上腳步輕快。到了沈家,就忍不住問在門下等他的沈櫟:“你哥呢?” “你問他干嘛?他去我大伯那兒了?!?/br> 宋濂道:“我就是有點害怕他回頭又逮著你,找你沒趣兒?!?/br> “嗨,沒事兒!咱倆又不搗蛋,他還能不許我交朋友不成?咱們找個安靜地方坐著?!?/br> 宋濂跟著他進了三房一座偏院,只見果然安靜,然后問他:“你哥昨兒才回來,今日就要當差了?” “不是。好像我姑母家那邊出了點什么事?!鄙驒嫡f著,進屋坐下。 宋濂記著宋湘那句“注意分寸”,也不好再問,就掏書本出來準備開場。 翻書的當口他連連往窗外看了幾眼,被沈櫟看到了:“你瞅什么?” “沒什么,”他答著,又道:“鈿姐兒今日不會過來吧?” “你干嘛老在意她呀,放心吧!她今兒不來,纏不著你?!鄙驒挡灰詾槿坏負u搖頭。 宋濂寫了幾個字,又問道:“她去哪兒了?” “聽說都察院最近有職缺出來,我二伯在別院約了幾個同僚邊談事邊吃茶,把她也給帶去了。所以她絕不會來的?!?/br> 沈櫟的二伯沈宜城,也就是沈鈿的父親,在吏部任職。 宋濂聽畢哦了聲,便不再追問。 第213章 當妾也是飛高枝 陸瞻到了宋家鋪子,便要下馬。 重華看看他這站在市井之中鶴立雞群的模樣,又緊張地看看左右,繃緊了臉。 跟隨陸瞻進了門,他跟上去道:“世子,您這太招搖了,下回咱們換身衣裳,低調點兒?!?/br> 陸瞻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還穿著官服。 馬路對面茶棚里坐著的茶客中有一布衣人看清楚了陸瞻,立刻放下幾枚銅錢就撤走了。 宋家藥鋪所在這條街叫麻油街。順著麻油街往東走,出了街口就是南平大街,再出去往西過兩個路口,就有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門口掛著個匾額,寫著“郁府”二字。 這穿布衣的人自西側角門進去,與門房嘮了兩句,就直入前院,就跟門下的婆子說了幾句。 婆子進了內宅,往東邊去,穿過屏門,就聽著個婦人在罵丫鬟:“瞎了狗眼的東西,也不看看路,我這才換上的衣裳,就被你蹭花了,滾到門下去跪兩個時辰!” 話音落下,婦人轉過身,就露出來佟彩月一張盛怒的臉。 婆子繞過樹枝遮擋,快步上前:“回大奶奶,派去宋家外頭的人回來了,說是親眼見著世子方才又去宋家了!” 佟彩月倏地轉過來:“看清楚了?” “他說千真萬確!” 佟彩月一張方才恢復了常態的臉,立刻又扭曲起來:“難不成陸世子是真的讓宋湘給迷惑住了?” 前番在拂云寺受了一肚子氣回來,想泄火又忌憚著那是晉王世子,而不敢輕舉妄動。便就著人打聽了一番宋家近況。 宋家老宅她是知道的,差人一問,才知道原來宋湘他們竟然已經搬回來了,而且還在南城開起了藥所。 這么一順勢,早前這藥所是怎么拿下來的也就問到了,再跟著周家怎么報復宋湘,而后陸瞻如何幫著宋湘在短短幾日之內就把周家干倒,她都知道了! 也才知道原來俞家失勢是因為宋湘! 再后來宋湘又成了胡瀟夫婦的義女,宋濂去了沈家讀書,這些她自然全都沒漏下! 佟家雖然不是京籍,但也算是小富之家,當初父親佟蕓與宋裕起點差不多,不過是一個名次低一點,放了外任,一個名次高一點就進了翰林院,但是后來佟蕓調任回京,也成為了京官,跟翰林院那種清水衙門里呆著的宋裕相比有什么區別? 當年宋湘就拉攏別的小姐一道排擠她,后來宋裕死了,她母親鄭容還跟宋珉的妻子游氏為著家產撕打起來,可著實讓自己看了段時間的笑話! 總想著她宋湘這輩子該就這樣了,搬到鄉下,最后嫁個佃戶當農婦,至多嫁個酸秀才,一天到晚為生計發愁,那才不枉當年她被宋湘欺負過的那一遭呢! 哪知道她不但沒有想象中落魄,而且居然還攀上高枝成了胡家的義女!以及竟然還與陸瞻出雙入對,儼然熟絡到不分彼此! 她們孤兒寡母,怎么做到的呢?! 佟彩月心里不平衡,更不相信這一切。她覺得外人夸大其辭也是有的,她宋湘幾斤幾兩她還不知道?她何德何能得到這么多權貴青睞? 于是她便派了人守在宋家鋪子對面,倒要看看這虛實。 但盯梢的人卻告訴她確有此事! “這不可能,那陸世子難不成是瞎了眼,會看上個宋湘?” 那日幫著踩壓過宋湘的丫鬟檀雪因為知曉了前因后果,不敢再如當日小覷了宋湘了,上前來道:“那宋姑娘有無才華奴婢不知,但她委實長得一副好相貌,晉王世子也是個未婚男子,會被她迷惑也不算奇怪。 “不過她若是想嫁進王府,那是做夢!別說是當世子妃,就是側妃她也撈不著!” 佟彩月被她提醒,想到宋湘那副她也不能不認輸的容貌,也覺得陸瞻如此,只能是這個原因了。便冷哼道:“靠姿色侍人,又豈能長久?日后有得她哭的!” 檀雪道:“奶奶,不如奴婢幾個往外散播些話去,把這宋姑娘跟陸世子的傳聞給掀起來,晉王府這邊必定不答應,會逼著世子甩了她。 “這種事于王府而言是沒什么的,外人至多說句公子風流,對未出閣的姑娘就不一樣了,到時候看她怎么下臺?名聲壞了,她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但我聽說這陸世子并不是王妃的親生子,前陣子外頭都在傳說皇上要立儲了,晉王是最有可能被立的。 “將來他繼了位,王妃就是皇后,而且還是太子的母親,都說她非要把陸世子養在身邊就是為了這個。 “若是娶個高門大戶家的小姐,王妃難道不擔心將來他們翅膀硬了不聽自己管束么?” 佟彩月到底是官戶之女,又已經成為了官眷,曉得些厲害,思慮得還是周全些?!暗綍r候要是傳開,王妃說不定會順勢答應呢。就算不讓她當世子妃,收她回去當個姬妾又有什么難的?” 檀雪聽她拒絕,原本抿了唇。聽到末尾,又不由酸了:“能當陸世子的姬妾,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上高枝兒了。更別說來日到了東宮,也至少會是個夫人,良娣什么的了!她憑什么?” 佟彩月聽到這兒看向檀雪,心情也不好起來。 “奶奶,大爺回來了!” 剛說到這兒,丫鬟進院來了,隨后就見官服未除的郁之安走了進來。 郁之安本名郁農,但因為拜了曾任吏部侍郎的龍芳的遺孀為干娘,龍老太太給他起了個表字“之安”,之后他就一直以此名為傲。 郁之安不過二十歲,因為得志,一向意氣風發,今日臉上卻顯露出急切之色。 “都察院有了新職缺!皇上今早下旨,要從都察院,大理寺,以及刑部抽調幾個人去六科和行人司!” 佟彩月瞬間道:“那豈不是有職缺空出來?” “可不是么!今日公事房的人都在議論這事兒,方才個個都早早地下了衙,也不知道是不是奔著這職缺去了!” “那你也可以去找找路子呀!”佟彩月攥緊手,“經歷是正六品,比你如今官品可足高了兩級,你在這都事任上也干了兩年多了,資歷不是也夠了么?!” 第214章 一個搶著做家務的男人 “我可不就是在想這事?”郁之安一臉煩心?!鞍凑f我資歷是夠的,這種小職位一般而言不涉及外調進來,那么也是由衙門長官擬定即可。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事胡大人已經交給了左僉都御史邢大人負責,但關鍵是,圍在邢大人身邊的人那么多,隔著這么多級別,我在邢大人面前也排不上號,求見無門??!” 佟彩月一想自己父親跟都察院這一掛也沒有什么交情,于是也急道:“那求求你干娘呢?你兩個干兄不是也在朝為官了么?她總有辦法!” “干兄一個在山西,一個在鴻臚寺,多半是有心無力?!?/br> “管他如何?總之你快去看看!” 佟彩月催促著,郁之安便也就點了頭,讓扈從去取兩樣伴手禮,回頭帶著往龍家去。 檀雪從小就是郁之安房里的丫鬟,看了這片刻,就說道:“那位宋姑娘不是胡御史的干女兒嗎?奶奶既著急,何不去請她去胡大人面前遞個話呢?若是胡大人點了頭,這職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佟彩月頓了下:“她哪有那個臉?” 郁之安聽到這兒:“怎么回事?什么宋姑娘?” 檀雪就貼過去說道:“大爺不知,宋姑娘便是咱們奶奶的發小,她前不久被胡大人和夫人收為了義女,前幾日奴婢才伴著奶奶在拂云寺見過她呢?!?/br> 郁之安雙眼驀地亮了,跺腳埋怨佟彩月道:“你有這層關系,竟不早說?去求胡大人自然比求邢大人更好,你竟還瞞著不說!要不是檀雪,我都還蒙在鼓里不知道呢!” 佟彩月從小到大心里就對宋湘不服氣,如今知道她現狀就更恨不得看她如何栽個狠跟頭讓自己泄火了,這怎么可能愿意去求宋湘呢? 先前聽檀雪說到“姬妾”那段時便已有些惱她,此時再一看她恨不得把一雙眼貼在郁之安身上的樣子,更是來火,說道:“我不去!” 郁之安沉臉:“娘子可是不愿助我?” 夫為妻綱啊,何況佟彩月還指望跟著丈夫步步高升呢,豈能受得這話?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你我夫妻共榮共辱,我豈有不愿之理?不過是我與她并沒那么要好,她一個鄉下種田的女子,我料她也沒這能耐罷了?!?/br> 郁之安便握住她的手,好言哄勸:“管她有能耐沒能耐,娘子總之替為夫去試試,便是不成也罷了!等我來日加官晉爵,娘子可就是朝中的官眷了,這不好么?” 佟彩月一方面不甘心跟宋湘低聲下氣賠小心,還因為檀雪而憋著氣,一方面此刻若不去,怕是回頭就把郁之安給氣跑了,搞不好到時候得給檀雪這狐媚子機會,權衡之下,便說道:“你既這么說了,那我去試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