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他真的沒有欺負我哦?!鄙蜮氂盅a充道。 她都這么說了,宋湘自然也無須再追問了。她頜首道:“沒有就好。有的話,請姑娘務必告訴我?!?/br> 沈鈿抿著嘴,重重點頭。目光下滑的當口她看了眼宋濂,宋濂立在宋湘側后方,也瞅了她一眼。 “那我們就先回家了?!?/br> 宋湘跟沈鈿道別,而后就示意宋濂走人。 角門下上了馬車,一路上無話,馬車到了鋪子,宋濂跳下地,然后撒腿就往屋里跑。 宋湘將他后領子一把抓?。骸巴膬号?!” 宋濂被倒拉著回來:“我,我去茅廁??!” “不準去!”宋湘說著,直接拽著他進了后院。 不明真相的梨花跟著進來,伸長脖子立在門下張望,看著被拎成小雞的宋濂,尾巴都忘了搖…… 陸瞻到達沈家學堂,一問宋湘又已帶著宋濂走了,于是又趕回南城。 到了藥所,問明了姐弟倆去處,抬步就往后院來。店里大夫伙計都當他是熟人了,加上又忙,便也沒有人拘禮,隨他自便。 第169章 還不是怕你揍我? 天井里,宋湘懷胸坐在杌子上:“跟沈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聽沈鈿說了嘛,還讓我說什么?” “她說是她說,我要聽你說!還有,不許連名帶姓稱呼人家姑娘!” “宋湘”兩字剛到嘴邊的陸瞻猛地一咬舌頭,把話咽回去,改為咳嗽了一聲:“你們在說話呢?” 宋濂兩眼亮起:“陸大哥!”說完便抿住嘴,苦著臉瞅向宋湘。 陸瞻走過來,看向沉臉的宋湘:“這是怎么了?他又淘氣了?” 宋湘看他一眼,繃著臉沒搭理,轉向宋濂:“我數到十。不說我可就上戒尺了!” 宋濂擰著愁眉想了片刻,說道:“我真沒有欺負她,那天下了課,我在學堂后頭給先生如廁的茅房小解——” “你為何要去先生的茅房小解?”宋湘聲音凝眉。 “這也不能怪我!學堂的茅房離太遠了,新的還沒建好,如廁要穿過兩條巷子才能到達,而且也不是我一個人這樣,他們家年紀小的幾個子弟都這樣,還是他們還帶我這么干的呢!” 宋湘沉氣:“后來如何?” 宋濂便道:“我正小解,這時候打沈家那邊過來兩個人,我怕被發現就沒出去。 “這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到了這角落里,然后討論起了他們洛陽姑太太的事,說了好久,都害我耽誤了回課堂。 “他們好不容易走了,我連忙往課堂跑,結果哪知道沈——五姑娘竟然在門檻下站著,我沒收住,撞倒她了,她頭上珠花掉下來,被我踩了一腳?!?/br> 說到這里他手一攤。 宋湘環著的雙臂松了:“你怎么不早說?” “還不是怕你揍我?!?/br> 宋湘揚手拍了他一下:“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揍你了?” “陸大哥快救我!” 宋濂一抬步,躲到了陸瞻身后。 宋湘沉臉。 陸瞻覺得宋濂居然認為他能在宋湘面前保住他也是想得有點多,不過既然他都說了,他便還是勸說她消氣:“別氣了,為熊孩子氣壞身子也不值得!” 說完牽住宋濂,把他輕拉出來:“你先說說,沈家那兩個人在議論他們姑太太什么?” 宋濂輪流看著他們:“您得讓我姐保證不再罵我了我才說?!?/br> 宋湘又瞪眼。 陸瞻又擺起手來:“算了算了?!比缓蟮溃骸澳阏f吧。保證不罵你了?!?/br> 宋濂就說道:“就說,沈四爺這兩日得去洛陽給他們姑太太上墳,然后這倆人其中一個家丁是跟隨沈四爺往洛陽去的。 “另一個應該是哪處的管事,就叮囑家丁,讓他去了之后機靈點,四爺此番去還有個任務,就是要想辦法打聽出他們柳姑爺當年可有留下什么遺物?有的話讓帶回來。這家丁得配合他們四爺?!?/br> 四爺不就是沈楠嗎?爺們家柳姑爺不就是柳純如嗎?沈楠要去柳家暗中帶回柳純如的遺物? 宋湘眉頭微皺,看向陸瞻。 陸瞻也凝了眉,再問宋濂:“你還有什么沒說清楚的嗎?” “都說了,沒了?!?/br> 陸瞻坐直身,扶膝說道:“好樣的?!庇值溃骸澳悄阆瘸鋈?,我和你jiejie有點事說。去對面讓蘇慕給你弄吃的?!?/br> 宋濂拔腿去了。 宋湘瞪陸瞻。 陸瞻解釋:“這孩子太熊了,我若不讓他去找吃的,讓蘇驀絆住他,搞不好他會來偷聽?!?/br> 宋湘深吸了口氣,在石桌旁坐下。 陸瞻進入正題:“你覺得沈家有問題嗎?” “當然有!” 陸瞻點頭:“沈家打聽柳純如的遺物,以及還要悄悄獲取帶回沈家,是不是跟皇上關注柳純如的案子有關?而沈家這番作為,怎么更顯得柳純如的死不簡單了呢?” “如果不簡單,那他就是自己犯了事,畏罪自盡,或者是遭人滅口??墒侨缛羰欠甘?,沒有理由他死后柳家還報官。 “而且官府調查死因肯定也會查到他生前政務,如果有犯事,十成十后來會暴露,既然沒有,那就只能是滅口了?!彼蜗娉烈?。 “所以他可能會被誰滅口?”陸瞻與她互捋著思緒,“而柳純如的死與駱纓的死同時被皇上所關注,那么也就是說,這可能是一件案子。 “而且沈家也知道這件事,沈宜均讓沈楠從沈家帶回柳純如的遺物,那么沈家會不會知道滅口的是誰?” 宋湘凝眉想半晌,搖頭道:“應該不知道。要是知道,沈家應該會出手的。他們要帶走柳純如的遺物,搞不好也是想知道兇手是誰?” “嗯?!标懻包c頭,“柳純如的死若是被人滅口,那這人來頭定然不小。至少他無懼沈家?!y怪那日皇上也問我與沈家子弟往來多不多。難不成他也想到了這一點,想從我這兒尋求線索?” “如果駱纓的落馬也是蓄意所為,那么這人連駱家都能拿下,一個柳純如也就不意外了?!彼蜗嫦肓讼?,“雖然這件事情看起來跟咱們沒有什么關系,但沈家這邊確實可以下手探探?!?/br> “怎么會沒關系?”陸瞻道,“前世就是京城出事我才回京的,皇上究竟遭遇了什么,我們還不知道。 “他如此關注駱家,而此人來頭又不小,搞不好就是此人威及了皇上呢?你要想想,能夠無懼沈家也要殺柳純如滅口的人,其實數起來也并不多?!?/br> 宋湘沉吟點頭:“那就再派人去盯著沈楠,他若真有所收獲……那也不妨‘借’來看看?!?/br> 說著她深深看了眼過去。 陸瞻繃直身子:“我可是個正人君子……” 宋湘瞥他一眼,喝了口茶:“我又沒說不還?!?/br> 陸瞻看她一會兒,搖起扇子:“那我回頭再找個人?!?/br> 這種梁上君子干的勾當,他可沒做過,但她要做又有什么辦法…… 說完看到手里扇子,他想起來意,立刻從懷里把兩張發黃的紙取出來,再把扇子遞到她面前:“你來比對比對看,扇子上這兩個字,跟紙上字跡是不是出自同一人?” 宋湘狐疑地取過來,細細觀看??戳讼滤溃骸笆且粋€人?!?/br> 第170章 陸大哥有經驗? “你再仔細看看!別出錯!” 宋湘瞪他,以更仔細的態度仔細察看。 陸瞻收斂氣息靜靜地看著她,又過了片刻,她說道:“就是一個人?!?/br> 陸瞻提在喉嚨口的那顆心差點躥出喉嚨:“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運筆習慣都是一樣的?!彼蜗鎲枺骸斑@是什么?” “寧王的手跡?!?/br> 宋湘愣住?!澳阍趺磿??” “我讓景旺給我搞來的?!标懻鞍鸭垞崞?,然后指著扇子說道:“這扇子是之前皇上賞賜給我的,那日因為周家的案子召我進宮,我本以為皇上要責怪我張揚,誰知道他并沒有,然后還賞了我這個作為嘉獎。 “而在那之后,他就問起我記不記得皇祖母的祭日?我說記得,他就讓我寫祭文。 “而我之所以會去比對筆跡,是因為皇上在賜扇之前,曾經神態奇怪地望了我好一陣。 “你不是說寧王像皇后嗎?也有人說我像,于是我就在想,莫非皇上賜我這扇子,是因為想到了寧王?” 宋湘不覺鄭重:“皇上手里怎么會有寧王的扇子?他怎么會拿寧王的扇子賜給你?” “我也是正糊涂著?!闭f著,陸瞻把自己疑惑之處全倒了出來,末了道:“我琢磨著,照你說的,寧王是那樣的結局,皇上留著扇子要么是心里還惦記,要么就是警醒自己不能再那樣放縱宗室子弟??扇绻蔷?,那他賞這個給我,不就成敲打了么?” 宋湘望著這把扇子,也是納悶了,寧王這些年幾乎都不曾出現在公眾口中,都快成了個消逝中的符號了,人人都以為寧王成了皇帝心里的刺,但結果他自己卻拿著寧王的扇子當作隨身之物? “我覺得不會是敲打你,”宋湘抬頭,“是不是惦記我也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十八年過去,皇上對當年的事情一定沒有那么硌應了。不然他絕不會這么做。畢竟皇上既然尋了你直接問周家的案子,那么還是不必再拐彎抹角敲打的?!?/br> 說完她把扇子放下:“不過即便證明了這點,也改變不了什么……寧王早就化為塵土,而寧王妃也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一道殞命了,寧王連個血脈也沒有留下,皇上的惦記,終究也只是給他自己平憑無解的煩惱罷了。 “況且,寧王不管犯事是否屬實,在朝廷定論中他終是因為犯事死去,哪怕就是皇上想彌補,想讓他靈魂安生點,或者盡盡他父親的責任,罪狀當前,他也不能平白無故為他做出點什么。 “而我們,也最多只是通過它知道,在皇上面前并不用再把寧王當成絕對不用提的忌諱了?!?/br> 一定程度上說,寧王的一生,注定就只能這樣了。 而對于愛之深責之切的皇帝來說,最愛的幺子因為他的氣惱而死去,何嘗不是道酷刑? 這十幾年里,對皇帝而言,不管是惱怒著還是后悔著,他都必定是不好過的。 所以這把扇子,的的確確就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惦記。但除此之外,還能如何呢? 天井里安靜起來。 陸瞻撫著扇骨,又問她:“既然扇子是寧王的,那這又是誰贈的呢?為何要被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