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第40章 這是他老婆! 陸瞻雖然意識上已經在與眼前的真相靠近,可是七年的婚姻經歷還是令他一再跟自己說不可能。 但眼下他看到了什么?! 被一身修身的黑衣裹住了身材的宋湘,淡淡定定站在面前,她嘴角甚至微微上揚,帶著三分輕慢地望過來。 她既不像是曾經延昭宮里華麗的世子妃,也不像是潭州小院里布衣荊釵的被貶婦人,她靈巧敏捷又自信得像是另外一個人! 陸瞻與她同床共枕七年,居然從來不知道她會武功,而且還會有這么好的武功! ……哪怕是見了鬼,都沒有眼下這一幕來得令他感到驚悚! “你,你,”他手指頭指到了她鼻子尖上,真真切切被她嚇得靈魂都炸裂了!說話也已口不擇言:“你居然干這種事?你也算是官戶家的小姐,你家里書香門第,你居然也學人爬墻?!” 侍衛們第一次看到在京城橫著走,不,隨便打滾走的陸瞻竟然會看到個女子連話都說不好了,紛紛都看過來。 但陸瞻真的要炸了!他奶奶的誰能想到這個會飛檐走壁,會扛著大男人進破廟,還照準他的頭臉毫不客氣踹來一腳的人竟然是他前世的老婆! 從前那個看上去溫順又安份的女人呢?這什么鬼!這幾天在何家竄來竄去的居然是她? 她居然還會爬墻?! 宋湘先前還犯著愁,此刻看到他這副鬼樣子,心下驀然舒坦。畢竟能讓這拋妻棄子的渣男不高興的事情,她都高興。 她淡眼掃視著他,揚唇道:“方才失態了,世子見諒,因為世子前往徐縣令處盜信的事,我二叔被徐洛罷了官,如今更連住處都被人日夜sao擾,沒辦法,我只能來查查到底怎么回事?!?/br> 誰要問她這個?!陸瞻花了九牛二馬之力拉回來一線意識,頂著一臉殘余的震驚問出聲:“你怎么會武功?!” “我外曾祖原本就是江湖豪俠,后來隨先帝掙下了功勛。我外祖曾是朝廷的將領,家母也是將門之后,他們都會武功。我會武功,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宋湘不緊不慢道:“今夜讓世子撞到,真是失禮了。不過世子早前既然說認得家父,想必也該知道家母的出身,不會感到很意外才是?!?/br> 會武功這件事,雖然家里母親交代過要掩飾,但那只是怕她嫁不出去。她進了王府后,自然就不存在還需要刻意隱瞞,只不過王府也太平,她也沒有什么機會人前出手。 而他也先入為主認為她手無縛雞之力,是個還需要別人照顧的半廢人。 可是但凡他能在她身上用上一點半點的心,也不至于連這都會不知道。 陸瞻在突知她竟然不是個弱女子之后,還要被她言語這么一懟,愈加不知該說什么。 她弱質小白花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存在了七年,在她揭開面巾之前,他對這個闖進何府還能全身而退,僅僅只是留下根頭發絲的未知女子是充滿著好奇的,但誰能知道現實會拿“前妻”兩個字扇他這么大一個嘴巴?! 但她說的沒錯,她的母親是將門出身的女子,她的外祖父廣結天下義士!他們這么疼她,她又長著一副那樣惹眼的容貌,怎么可能會不讓她學幾手防身技能! 而這些他早就該想到不是嗎? 晚風刮在他臉上,他只覺刮得他兩邊臉都火辣辣地疼起來…… “世子,屋里的人是唐震,怎么處置?” 侍衛跑過來問。又把手上的小瓷瓶,繩索以及小刀呈上來。 他回神,接到手里逐一看過,最后打開瓷瓶聞了聞,撲鼻而來的陳醋的味道薰得他立時別開了臉。 他無語地看了眼宋湘,回想起來她剛才說的什么,跟侍衛道:“先讓他呆著?!?/br> 事情被戳破,宋湘也不愿久留,她抱拳跟陸瞻行了個江湖禮:“我并非有意滋事,還請世子行個方便?!?/br> 說完她抬腿就往門外走去。 陸瞻回神追出去,但還未及開口,她就已經消失在了街頭! …… 宋湘出了破廟,旋即沿著巷子奔向了大街。 回到客棧,除了夜行衣,她立在桌畔連喝了幾口茶潤喉。 躁動的心情隨著茶水的澆灌漸漸平復,窗外萬籟俱靜,看來是沒有人追上來了。 她吐了口氣,讓自己舒服地在椅子上坐下來。 成親之前的她也是高看過陸瞻的,在她看來,有能力,有教養,沒有權貴子弟的惡習,僅這三樣,已經把絕大多數人給刷下去了。 再加上晉王與晉王妃也都是體面人,那么婚后保持平淡而溫馨,這樣的向往她也有過的。 成親當夜發生那樣的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當夜她連陸瞻的面都沒見著,翌日早上他就去了屯營。半年后回來,他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陸昀。 收拾完的第二天夜里,他進來跟她圓了房。 那是她第一次親臨皇家斗爭。被親兄弟坑,她能夠想象到他的心情。這是她的丈夫,日后孩子的爹,她不能不包容他些。后來他的冷落,她也沒放在心上,到底他是沒有經歷過這種打擊的人,需要時間來接受吧。 但她沒想到,他內心真正的不快并不是因為陸昀,而是因為被迫娶了志趣不相投的她。 她能夠坦然嫁進王府,是以為哪怕未曾一見鐘情,只要有心,至少也能相濡以沫。 但他卻認定了自己無辜被捆綁,認定了他爹給他找了個志不同道不合的女子為妻,使他終生都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機會……說起來,他從頭至尾都沒有懷疑她是別有用心制造事故想攀高枝嫁給他,沒在她傷口上撒過鹽,還真是謝天謝地呢! 總之一旦看透了本質,也就沒有什么好想不開的了。 那幾年她與他不過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兩個人,一根繩上的螞蚱。她盡量讓自己過得舒服點,期待是早就沒有了。 他對她情份有多淡薄,對她有多么看不上,對那樁婚姻有多么厭惡,她怎么會不知道呢? 真是讓人想不到,今夜意外讓他撞破,竟也讓她見到了他那一臉如同見了鬼的表情! 第41章 樓下的年輕男子 她瞇眼深吸了口氣,把茶杯放了。 看到博古架上擺著的筆墨,她伸手拿過來,從前為了消遣,她也沒少在燈下寫寫畫畫。 但如今再動筆,卻不是因為他而浪費時間心力了。 將前世種種拋向腦后,她鋪開紙張,提筆沾墨,將徐洛失信的這案子細細梳理起來。 …… 若無要事,王府各宮都是各自為政,一般不會相互干擾。 送走了沈翌回來的魏春沒事干,照舊在延昭宮搖著蒲扇,一面吩咐小太監打點著沈老夫人的壽宴陸瞻該穿的衣裳,一面等著陸瞻歸來。 剛剛整理完,門外就有小太監們快步進來恭立在門下了。知道是陸瞻回來,放下扇子迎了上去,還沒開口就被陸瞻拂到旁側越了過去。 “倒茶來!” 陸瞻不帶溫度地下了命令。 回來這一路上他把重生回來遇見宋湘的前后所有全都細想了一遍! 想到他當日如何大言不慚地說他認識宋裕,結果連人家妻族家世擺在那里他都不知道,臉上便辣了兩分。 再想到他言之鑿鑿跟重華他們說宋姑娘是個弱女子,結果人家當著侍衛們的面一腳踹到了自己頭上,他臉又辣了三分! 最后再想到她居然連徐洛丟信的事都已經猜出來是他干的,便又添了五分辣! 等到進家門時一張臉早已快辣熟透,哪里還能有什么好臉色? “世子!”重華跟了進來,“唐震那邊還沒有處置?!?/br> 何府的管家被挾迫,只要人不死,唐震就會說出去。本來這件事宋湘做的極妥,若沒有陸瞻他們驚動,宋湘把人放回去就完了,誰也逮不著她。 但偏偏陸瞻就把宋湘給撞破了,一堆人在那里,唐震不可能沒察覺! 又本來陸瞻也可以袖手旁觀,甚至還可以借機向何府邀邀功,但是怎么解釋他剛好出現在這里是個問題,更重要的是,唐震要是說出去,宋湘就得暴露了。 重華一直就覺得宋湘與陸瞻之間怪怪的,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也不知道陸瞻那句時不時掛在嘴上的“不管她了”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但他今夜被宋湘踹了一腳并沒吭聲,以及當初他還信誓旦旦說他跟宋裕認識,說她是個弱女子,結果卻被宋湘當場打臉—— 戲看得是很精彩沒錯,但要說他們之間沒貓膩,重華是打死也不信了! 而他自己還在刷馬桶呢,這事就不得不提醒一下他了。 “這還用問我?”陸瞻瞪他。 重華理解他的惱羞成惱,恭順地退下了。 …… 為了封口,殺死唐震當然也不現實,那么就只好用些別的手段。 好在他沒有見到宋湘的面容,收拾起來也容易,侍衛們還扣著唐震在破廟里,重華回去后,便立刻揮退了侍衛,親手扶了他起來,并假稱方才路過遇見匪徒作案,是以順手解了個圍。 唐震自然且驚且慶幸,直叫回去要稟報何楨,告去官府,重華當時就翻了臉,說他們之所以會在此地出沒是因為在附近組了個小賭局,你要是去何大人,何大人去告了官府,到時豈不是害了咱們? 唐震是無論如何得罪不起這些人的,便立時打消了告官的念頭,且千恩萬謝,一再相告銘記在心。 是以這一夜街頭安安靜靜,便再沒有像上次那般弄得草木皆兵。 但這一切宋湘是不曾察覺的。 徐洛這案子到此基本上就沒有什么疑慮,何楨沒有亂政,也沒有跟他提拔上來的親戚徐洛勾結滋事,他只是因為懷念老友,又擔心牽連自身,而把老友親制的信紙當成贈與的遺物寄存在徐洛這里。 本來這是萬無一失的事情,徐洛也肯定不會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但壞就壞在皇帝居然知道了這件事,而且還知道東西就藏在徐家,所以讓陸瞻來取了。 倘若事情無假,那么何楨看起來至少是個重情義的人,那么徐洛針對宋珉的事,何楨知道嗎? 她又忍不住想,皇帝對何家到底又存著什么心思呢?他讓陸瞻拿取這些信,目的是什么? 前世陸瞻肯定也是得手了的,可她記得,何楨不但官運順暢,在這之后沒幾年他還升遷了。如果皇帝忌諱,那他就很應該下手整何家不是嗎?為什么他并沒有這么做呢? “宋姑娘,樓下有人找?!?/br> 正出著神,房門被人敲響。 宋湘回神,一看想事兒竟想得忘了時間,窗外已經大亮。 正納悶著是誰來找?掌柜娘子卻已經忙著去廚下了。 宋湘收拾好出了房門,先在樓梯口往下看,只見尚且空蕩蕩的店堂里已經站了個人,一身藍衣,長身玉立,看身影有些眼熟。 步下樓梯,這人聽到樓梯響已經回過頭來,還沒出聲先已沖著她笑了:“湘湘?!?/br> “你怎么來了?” 宋湘驚異地走到付瑛面前,看看外面天色又看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而且這個時候他理應去上衙了。 付瑛清了下嗓子:“上次我看你跟這家店主挺熟的,猜想你要是進城了,多半是住在這里,所以后來就跟店主打了聲招呼,請他在你來了的時候知會我一聲。 “昨日我路過的時候這店家娘子就喚住我了,但那個時候你已經出了門。今日我恰巧要出趟公差,不用趕早去衙門,就先過來看看你?!?/br> 說著他又把手里拿著的幾本書遞過去:“這里是我問衙門里的老前輩借的幾本字帖,他們家的小輩子弟都描這個,對濂哥兒習字應該有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