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 江寧恍然一瞬,忙伸手去懷里掏什么東西, 只是半響后, 又頗為沮喪地放下了手。 突然, 言祁的手伸到在了江寧面前,而他手里正有著她所需要的東西, 鎖靈囊! 江寧雙眸一亮,忙接過鎖靈囊, 把柔姬最后一縷魂魄收了進去。 不知為何,那瞬間她莫名覺得也許之后能用的著也說不定,也許有朝一日駱尋知道了真相, 那柔姬這最后縷魂魄也可以讓他們母子好好告別, 但江寧也知道,也有可能永遠都用不到。 “多謝?!苯瓕幣e著手中的鎖靈囊,對言祁說道,“不過,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江寧有時候真的很好奇,這言祁究竟生了個什么七竅玲瓏心,似乎她每次說什么只說一半,他好像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剛剛在夢魘場里給他傳信號就是,這次也是。 言祁淡淡地回道:“夢魘場,猜到了?!?/br> 江寧“哦”了一聲,誠懇地夸道:“怪不得呢,我本來還覺得是因為咱們倆比較有默契的緣故,如今看來還是你人比較聰明,輕易便能見微知著,了不得,了不得啊?!?/br> 言祁愣了一瞬,認真道:“我不聰明?!?/br> 江寧:“……” 這人什么毛病,不讓人夸? 剛剛夸他及時從夢魘場里救了自己一命,他凍著一張臉,這會夸他聰明,還是不行,看樣子,以后還是不要夸他了吧,免得最后尷尬的還是自己,江寧暗搓搓地想。 江寧和言祁這邊的動作,自是沒有逃過聞寂川的眼,但不知為何,他沒有過問江寧此舉的用意。 柔姬那一刀擊潰的可不止她的魂魄這么簡單,連這副化成厲鬼后的身子也沒想留下,所以,當她的魂魄散盡后,身子也逐漸開始透明,直至徹底消失。 聞寂川拿起地上的那把彎刀,端詳片刻后,看向江寧道:“江姑娘,這彎刀可否留給我?” 江寧微愣:“當然,這是你姑姑的東西,留給你很合理,不用問我?!?/br> 她和柔姬非親非故的,問她干什么?江寧不禁有些奇怪。 不過,江寧瞥了眼聞寂川手中的那把彎刀,終于明白柔姬為什么會說她對不住這把彎刀了,這把彎刀是有靈性的靈器,也就意味著它是有感情的。 試想一下,一把對主人感情深厚的彎刀,卻無奈兩次對準了自己的主人,這對它來說是何其殘忍! 遂這彎刀在用刀魂擊碎柔姬的生魂時,它選擇了和她一起離開,而刀魂散去后,這把彎刀也就成了一把普通的兵器了,所以,聞寂川留著它也只是對已逝之人的一個念想而已。 * 當他們三人從何家莊出來時,剛過午時三刻,按照以往的慣例,此時正是結界大開,各仙門子弟進去歷練之時,可奈何今年情況特殊,剛從里面出來的那些仙家子弟自是不會再進去,而沒進去的人,一聽厲鬼柔姬在里面,自是不敢再進去了。 但可能是好奇心作祟,這些人竟然也沒有離開,都圍在何家莊外勾著腦袋往里面瞧,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遂當江寧他們剛出現,有些眼尖的人便發現了,“大家快看,他們出來了?!?/br> 那人一喊,其他人也忙伸著腦袋看了過去,于是,當江寧他們過來時,便被一群烏泱泱的人圍了過來,只是可能礙于聞寂川和言祁的身份,倒也沒敢多放肆。 等在何家莊外的天澤門和聞家的人一擁而上,來到了聞寂川的身旁,只是不知為何,江寧竟然沒有看見林清晗。 “聞師兄,林師姐讓我們在這等著你,掌門來了,在芙蓉鎮上,林師姐說要去找他來救你,這會還沒回來呢?!碧鞚砷T一弟子對聞寂川說道。 江寧心道:掛不得呢,原來去搬救兵去了。 而在外面等江寧的是孔華和呂施為首的凌絕峰的一行弟子,眾人一看到江寧出來也忙跑了過來,只是他們比天澤門的那些人晚了一步。 江寧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在這種時候與天澤門的人對上,遂帶著眾人往前走了走。 只是,當一扭頭看到言祁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又看到那些言家的人似乎很忌憚言祁的樣子,頓時明白了。 “言祁,你也是去芙蓉鎮嗎?和我們一起吧?”江寧問道。 江寧問這話時還是挺自信,本以為憑著兩人這番出生入死的交情,言祁定是不會拒絕才是,可誰知言祁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還有點事,這劍你先幫我拿著,稍后我再去找你?!?/br> 看著言祁遞到她面前的劍,江寧一臉驚訝,“你的佩劍不隨身攜帶,真的不會有事嗎?” 要知道對劍修而言,佩劍可是與性命同等重要的存在,怎可隨便就托付給旁人,而且,對劍修而言,沒有劍,那遇到危險時就相當于被人折斷了羽翼,遂才有‘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說法。 言祁淺藍的雙眸靜靜地看著江寧,道:“無事,這劍關鍵時候也頂不上什么大用,帶著也是累贅?!?/br> 江寧:“……” 其他人:“……” 突然好同情言祁這把黑劍,怎么說這把劍也是難得一見的靈器,這般被主人嫌棄可還行! 只是眾人沒發現的是,這把黑劍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隱晦的亮了一下,似是在無聲的抗議,只是這一刻,黑劍劍身突然變得光澤锃亮,劍柄上隱約可見日月星辰的圖騰。 江寧回到客棧后,首先找小二要了滿滿一大桶熱水,何家莊之行讓她不免有些身心疲憊,遂要好好泡個澡緩一緩才行。 可能因為太舒服了,江寧一不小心竟在浴桶中睡了過去,當她再次醒來時,還是被門外的敲門聲喚醒的。 “誰???有事嗎?”江寧忙從浴桶中站了起來,還好她在浴桶上放了一張明火符,否則就這會水肯定都涼透了。 言祁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是我,有事?!?/br> 屋內的江寧不禁有些意外,他不是說有事要處理嗎,怎么這么快就來了,而且他又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在何家莊外兩人分開后,江寧才突然意識到,她沒有告訴言祁她住在哪家客棧,也沒給他傳訊符,本還擔心他找不過來,誰知人家都堵在她門口了。 “哦,言祁,你等我一下?!?/br> 江寧很快穿好了衣衫,從內室里走了出來,她剛想過去給言祁開門,余光突然瞥到言祁那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黑劍,不知何時被丟在了最外面的角落里,而鳳舞竟像一個惡霸般,懸在半空中緊緊盯著那把黑劍。 江寧:“……” 鳳舞這家伙干嘛呢,這架勢怎么看著都像在防狼???這是怕這劍偷看她洗澡? 不過,江寧隨即便覺得自己想多了,這黑劍頂破天了也就是一把品相好點的靈器,又沒有劍靈,更別說化形了,偷看她洗澡?肯定不可能啊。 估計是鳳舞這家伙惡趣味又犯了,又開始欺凌弱小吧,江寧想。 為了怕言祁誤會她虐待他的佩劍,江寧在開門之前忙把那把黑劍重新放回了桌子上,還欲蓋彌彰般幫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 當然,江寧也沒忘警告鳳舞一番,讓她別再鬧了,至少在人家主人在時還是要裝一裝的嘛。 自認為把案發現場毀尸滅跡后,江寧這才姍姍來遲地給言祁打開了門,側身讓言祁進了屋。 “你是過來拿劍的吧,就在那呢?!苯瓕幹噶酥肝葑诱虚g桌子上的言祁那把黑劍,說道。 言祁瞥了黑劍一眼,道:“嗯,還順便給你送點東西?!?/br> 江寧有些意外,“給我送東西?什么?” 言祁沒說話,但是手卻伸進了隨身的儲物袋,突然,他注意到江寧沾濕的發尾,在儲物袋中掏東西的手一頓,徑直走到放黑劍的桌子旁,往里間的方向一看,正好一眼便看見了江寧泡澡的浴桶。 “你剛剛在洗澡?”言祁臉色有點黑。 江寧卻沒注意,以為他只是隨便一問,回道:“對啊,在何家莊折騰了一番,泡個澡解解乏,你待會也可以找小二要桶熱水泡泡,很舒服的?!?/br> 言祁頓了頓,徑自拿起桌上的黑劍,冷冷地問:“他剛剛一直都在這里嗎?” 聽到這話江寧第一反應便以為鳳舞欺負人家佩劍的事被發現了,瞬間有些心虛,“當然了,這屋子里就這么一張桌子,不放在這里還能放在哪啊?!?/br> 聞言,言祁握著黑劍的手不禁緊了幾分,臉色都快黑出墨來了,語氣瞬間降了一個度:“我還有事,劍我拿回去了?!?/br> 話落,言祁徑自轉身離開,只是當他走到門口時,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從儲物袋拿出一個黑色布袋子,遞到了江寧懷里,“這是給你的?!?/br> 江寧怔怔地看著言祁離開的方向,一臉的莫名其妙,這家伙又發哪門子瘋,果然是陰晴不定的性子,朋友什么的就算了吧,以后要離這人遠點,免得被波及。 默默吐槽了一句后,江寧好奇地看著手里捧著的黑袋子,這里面是什么東西呀,還挺沉。 把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后,江寧直接解開袋子的封口繩,待她看清里面的東西時,雙眸不禁一亮。 竟然是在夢魘場中柔姬和駱冰河摘的那野果! 她在夢魘場里還心心念念出來后定要去尋這野果,可誰知出來后就給忘了,沒想到言祁這家伙還挺細心的嘛,竟真幫她尋來了。 算了,人無完人,看在這家伙還有可取之處的份上,這朋友什么的還可以考慮,誰讓她吃人的嘴軟呢。 就在江寧如愿所償地吃上了垂涎已久的野果時,同個客棧的另一間客房內,氣氛就不是那么美妙了,只見言祁‘嘭’得一聲關上房門后,抬手在房內布了個陣后,徑直把手中的劍扔了出去。 “給我滾出來!”言祁呵斥道。 黑劍在半空中翻了幾個滾后,驀地懸在了半空中,長劍金光乍現,然后一個男子的虛影自劍身而出。 “主子,冤枉,我發誓,我可什么都沒看到?!?/br> 若是江寧此時在場的話,定會驚訝到說不出話,因為這改頭換面的黑劍竟是她那小徒弟的劍,星辰! 言祁冷笑一聲,一言不發地看著星辰。 星辰劍身驟然一寒,忙解釋道:“主子,我說的都是真的,就算您不相信我,也該相信鳳舞才是,我剛進屋子就被鳳舞給扔到墻角里,就是門后的位置,您剛剛進去也知道,那位置可什么都看不見,上神她是誤以為鳳舞在欺負我,怕被你知道才故意這么說的?!?/br> “當然,我心里只有鳳舞一人,就算鳳舞不把我丟墻角去,我自己也會躲開的?!毙浅绞钟醒哿诺赜盅a了一句。 言祁雖還是沉默,但態度明顯緩和不少,氣氛也并非剛剛那般一觸即發,顯然是冷靜過后信了星辰的解釋。 見狀,星辰這才下意識松了口氣,“不過主子,您準備什么時候同上神坦白,我瞧著總這么裝作陌生人也不是個辦法啊?!?/br> 主要是言祁裝不認識江寧,星辰他也就得裝作和鳳舞不熟,還得偽裝成灰撲撲的樣子,每次被鳳舞用那種格外嫌棄的眼神看著時,星辰都忍不住想要嘔血。 言祁坐在桌前,手指有節奏地敲著主子,目光幽遠深寂:“不急,還未到時候?!?/br> 他不能再以她徒弟的身份待在她身邊了,不然她會一直把兩人的關系困死在師徒關系里,會毫無保留信任他,會給他出氣,會同他一起修煉,會……,反正會很多很多事,但獨獨不會對他動情。 她經常說他倔得像驢一樣,還總是讓他懂得變通,但殊不知真正死心眼的卻是她自己,兩人朝夕相處了上千年,不管是一開始的有意探究,還是后來總是無意的看著她,總而言之,言祁甚至比江寧自己更了解她。 她真正認定的事,鮮少有人能動搖,就比如追查混沌之主之事。 江寧對追查混沌之主的執著,除了有一部分她父母的緣故外,最主要的是在她心里早已認定這是她的責任,雖然她經常說‘算了,再也不管了’,但每每一有點混沌之主的端倪,她總是第一個沖在前頭,誰都拉不住,這也是在何家莊第二次她堅持進夢魘場查混沌之主時,他沒有堅持攔她的原因。 再比如,她一直把他當徒弟這件事。 有時言祁也很奇怪,明明兩人根本沒有行過拜師禮,他從小到大更是就從未把江寧當做過師父,更是一句‘師父’都沒喊過,可她卻偏偏認定他就是她的徒弟,整日里在他面前別扭地擺為人師的架子,見到旁人也總是介紹‘這是我的小徒弟’。 反正不管他反駁過多少次,都無濟于事,她雖嘴上說‘知道了,知道了’,但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打心底還是拿他當徒弟對待。 而且,無論他做什么,她總是能自行理解為這是徒弟對師父的孝敬,就比如今日給她摘野果這事,若是他此時袒露了身份,她定會來一句:“我徒弟真好,都知道孝敬師父了?!泵棵窟@種時候,他都忍不住要嘔血。 當然,這些年言祁也不是沒想過索性同她直接坦白自己的心思算了,可每當這種時候,他便會想起當年成武仙君之事。 成武仙君是上天庭的武官,有一次被派來協同江寧鎮壓混沌之主,那段時日兩人經常稱兄道弟,所以在她心里直接把成武仙君認定是‘兄長’的存在,用她的原話說:我們是沒有血緣的親兄妹。 可后來成武仙君明確表示‘心悅于她’時,言祁至今都忘不掉江寧那天翻臉不認人的一幕,她竟然毫不留情地把成武仙君趕出了仙府,還義憤填膺地說:此人不可交,他枉顧人倫,竟喜歡自己的meimei! 可是她算人家哪門子meimei啊,但她偏偏就能做到至此之后再也沒見過成武仙君,更是不許他邁進霄渺仙府半步。 本來那段時日因為成武仙君之事,言祁差點就同江寧袒露心思了,但沒想到被成武仙君搶了先,不過后來,言祁萬分慶幸先攤牌的不是他,若是他先開口了,怕是江寧真的會翻臉不認人把他趕出去,那她的話應該就是:此徒大逆不道,枉顧人倫,我要清理師門。 想到這,言祁在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江寧總是說他越長大越悶了,有什么心事都不同她明說,總藏在心里,可是他所有的心事都是關于她的,他又哪敢說,遂每每這種時候,他也只能自己生悶氣。 有時候言祁也會想,若是當初兩人剛認識時,他就絕了江寧把他當徒弟的念頭,是不是后來就不會這么難了。 之前他也總勸自己再等等,遂上一世他一直在等她開竅,可誰知卻等來她要神魂俱滅的結果。而這一世是他孤注一擲后才換來的,他自然不會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