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怎么聽都感覺重點像是落在了后半句,仔細品一品,其中似乎還暗藏著幾分炫耀……? 有弟弟了不起??! 剛才不是還在跟我打電話“哭訴”嗎!現在就又嘚瑟起來了?! 荊寧心下一陣腹誹,總覺得再這么被隨月生折騰幾次,自己的頭發都能白上一半。 從不服老的院長先生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那你趕緊把牛奶喝完上床睡覺,晚安?!?/br> “好?!彪S月生沒再多說,將手機從耳邊移開后,摁下了掛斷鍵。 杯子里的牛奶早在服藥的時候就已經喝完了,一滴多余的都沒有,唯獨嘴里尚且還殘留著幾分香甜醇厚的余味。隨月生砸吧砸吧嘴,一時間甚至都有些舍不得去漱口。 但他最終還是憑借著驚人的自制力逼著自己進了浴室,一絲不茍地刷完牙后,又用漱口水認真地漱了漱口。滿嘴都是薄荷味的隨月生翻身上床,很快便陷入了夢鄉。 ··· 周三就要正式開學,周二一早,陶風澈將手頭的工作跟研究院中新招的研究員交接完畢,又去找荊寧開了這兩個月的實習證明,十二點不到便坐車回了家。 托陶風澈這個暑假里時不時就傳點作業答案過去的福,汪源開天辟地頭一回提前“寫”完了作業,而不是在開學前兩天的夜晚挑燈夜戰,整個人揚眉吐氣,可謂是咸魚翻身。 剛一聽說陶風澈忙完回家了后,汪源便迅速發來了信息,誠摯邀請陶風澈一同去游戲里廝殺一番,放松身心的同時,順便也祭奠一下一去不回的暑假。 忙碌了一整個假期,和在研究院中打工以及帶槍抓人相比,坐在教室里讀書明顯要安穩多了,也幸福多了。即將回歸單純學生身份的陶風澈攏共花了辦不到半分鐘時間考慮,便欣然應允,然后打開了電腦中的游戲軟件。 就當勞逸結合吧,陶風澈這么想著。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么一玩便不知不覺地玩到了晚上,將近十點,隨月生開完越洋會議來檢查暑假作業的時候,陶風澈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今天甚至都忘記了要去健身。 ……人果然不能放縱自己,垃圾游戲,毀我青春! 陶風澈心中哀嚎不已,面對隨月生時更是一陣沒來由的心虛,甚至都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只低著頭把寫完的作業一項項推到隨月生面前,徹底夾著尾巴做起了人,如果長出了一雙毛絨絨的耳朵,大抵也是要慫了吧唧地折成飛機耳的。 可隨月生卻并不覺得陶風澈偶爾玩個游戲有什么問題——他當時出國讀書,見慣了飆車飛葉子嗑神經興奮劑的青春期alpha,相比之下,陶風澈已經很乖了。 他全當沒看見陶風澈迅速關掉的游戲頁面,一項項地將后者的作業檢查完畢,又在實習證明的最后龍飛鳳舞地簽了名,問:“你的實習證明之前是怎么cao作的?需要蓋陶氏的公章嗎,還是我的私章就可以了?” 大有陶風澈只要一點頭,就立刻把周助理叫到家里來,將文件送去公司蓋章的架勢。 “不用不用?!碧诊L澈連忙擺手,“我去研究院實習,研究院那邊蓋完章,再加上荊院長簽字就可以了,不用特意拿回總公司那邊?!?/br> 而且蓋總公司的章加董事長的私章,看上去也太紈绔子弟了一點…… 陶風澈暗自吐槽。 “好?!彪S月生沒有相關的經歷,也不清楚國內學校的標準,被陶風澈拒絕了也沒放在心上,回憶了一下自己明天的日程安排后,忽然問,“明天需要我送你去學校嗎?” “啊——?!” 陶風澈坐在書桌后面,隨月生站在他旁邊,此刻他充滿驚訝地一扭頭,動作幅度之大險些扭到了脖子。 他努力控制著面部肌rou,以免在隨月生面前露出齜牙咧嘴的丑陋表情,卻依舊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你升高三了,又是開學第一天,想送你過去?!?/br> 隨月生語氣平靜,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唯獨最后半句話省略掉的那個主語,能讓陶風澈窺見他一星半點的心情。 ……隨月生在緊張。 回絕的話就在嘴邊,這下卻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送什么送啊,又不是剛上一年級的小朋友,去上個學還得家長接送,老頭子都沒送過我呢……陶風澈心下嘀咕,卻又難以抑制地因為“隨月生要送他去上學”這件事而感到竊喜。 陶風澈確實沒談過戀愛,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對戀愛中的那些基本cao作一無所知。 暫且不論beta跟omega那些充滿暗示的眼神和話語,光是有汪源這個交友廣泛的熱心alpha在,陶風澈就別想置身事外。 他被迫接受了不少“知識”——情侶頭像、朋友圈背景換成對方的照片、中午湊在一起吃飯、手拉手一起上學放學…… 即便就讀于國際高中,學生們一個個非富即貴,談起戀愛來也左不過這么幾項。 而現在,隨月生說要送他去學校,而且陶風澈相信,只要他開口要求,甚至都不用挑明,隨月生即便再忙,也會騰出時間,主動要求來接他放學。 心中的小惡魔漲紅著臉,撲騰著翅膀在空中翻騰不已,甚至還做了幾個高難度的空中雜技動作。陶風澈強行將它摁住,佯裝體貼:“會不會太耽誤你工作了?” 第94章 清晨 “不會?!彪S月生笑著搖搖頭,“我明天不用開會,幾點到公司都行?!?/br> “畢竟沒人敢查我的考勤?!毕袷呛ε绿诊L澈會不同意似的,他甚至還開了個玩笑。 于是陶風澈也笑了出來:“好啊?!?/br> “那就這么說定了?!彪S月生將實習證明對折好,放在桌面上,轉身欲走,卻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頭叮囑道,“明天早上去學校,得早點起來,你玩游戲不要玩到太晚,記得早點睡?!?/br> 陶風澈:“……!” 他漲紅著臉,整個人羞憤欲死:“我沒玩了!” 隨月生的視線在陡然關掉的電腦顯示器上轉了一圈,臉上露出了一個包容的笑來:“你說沒玩就沒玩吧?!?/br> 聽著似乎還挺有個大家長的樣子,唯獨一雙滿含戲謔的眼睛,將他的潛臺詞暴露了個徹徹底底。 陶風澈大腦一時短路,還沒想好該怎么反駁,深諳逗小孩要點到即止的隨月生就已經心滿意足地轉過身,背對著陶風澈揮了揮手:“晚安小澈?!?/br> 然后他輕手輕腳地關上了臥室的房門。 陶風澈:“……” 他在原地呆坐了半晌,最終泄憤般地抓起鼠標,右鍵選中電腦桌面上的游戲圖標,正打算一氣呵成點擊卸載,猶豫片刻后卻又還是沒舍得,只將桌面上的快捷方式扔進了回收站。 徹頭徹尾掩耳盜鈴的舉動,但做完這一切后,陶風澈整個人都如釋重負,仿佛因此而得到了某種救贖。 然后他給汪源發了一條信息,略過前情不提,只說自己剛才打游戲中途被家長抓包,因為不可抗力而導致掉線,今天也不玩了云云。 前一秒還在義憤填膺,怒罵陶風澈身為dps打boss打到一半居然敢掛機,導致小隊團滅的汪源,收到信息后迅速遺忘了所有的不滿,感同身受地發來了一長串的感嘆與安慰,充滿了難兄難弟抱頭取暖的意味。 陶風澈假裝沒看見那撲面而來的同情,以及微妙的“原來陶哥你在家也被管得這么慘”的優越,順手回了他幾個表情包,將書包收拾妥當,照例下樓煮好牛奶,又在跑步機上跑了半小時,才重新回到房間中洗漱。 一切忙完之后已近凌晨,陶風澈躺上床,被如同云朵一般的柔軟織物包裹住,正要去會見周公的前一秒,卻又忽然間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整個人恍若如夢初醒,滿臉都寫著震驚。 ——等等,所以說,隨月生明天是真的要送他去上學了……?! 在空中翻騰著的小惡魔紅得像是剛出鍋的大閘蟹,由于溫度過高,頭上甚至還冒出來了幾縷白煙,緊接著,它噗通一下摔倒在地,桃心狀的尾巴尖徒勞地晃了兩下,再也動彈不得了。 ··· 翌日清晨,陶風澈洗漱完畢,睜著一雙因為失眠而布滿紅血絲的眼飄下樓梯,又一路腳不沾地地蕩去餐廳,卻猝不及防地跟隨月生打了個照面。 隨月生坐在正對著門口的位置,并沒有穿他標志性的西裝三件套,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閑襯衫,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一截幽深的鎖骨,袖口也向上挽起。礙于角度,陶風澈看不見他下身穿的什么,只能看見他面前擺著的食物—— 木質的籠屜上擺著幾個小籠包,而隨月生低著頭,正慢條斯理地喝著一碗瑤柱蝦仁粥。 大概褲子也穿得比較休閑吧?陶風澈有些不經意地想。 秋日清晨的陽光剛剛好,不像仲夏季節那般曬得人頭暈,也不像深冬時節那般毫無溫度,從窗邊灑進來的陽光給周遭的一切加上了一層金色的濾鏡,照得人暖洋洋的,仿佛回到了幼時母親溫暖的懷抱。 隨月生一如既往地披散著頭發,陽光將他淺灰色的發絲照得愈發的淺,混在這滿屋子黑發黑眸的九州人之間,越發出挑得不似凡間人。 陶風澈完全沒想到一大清早就能見到這樣一幅畫面,他嗓子有些發緊,喉結不受控地上下滾動一下,佯裝鎮定:“哥,早上好?!?/br> “小澈也早?!彪S月生將嘴里的粥咽下去,望過來后笑了一下,“入秋了,廚房做了蟹粉小籠,味道挺不錯的,來嘗嘗嗎?” “???好?!碧诊L澈迷迷瞪瞪地點了點頭,甚至有點不敢直視隨月生的眼睛。 十年前陶風澈就知道,隨月生的那雙眼睛長得很美。 眼尾微微上挑,波光流轉間便帶了些許的嫵媚,可謂是顧盼生輝。而那對灰藍色的眸子更是會隨著光線的變化而變換顏色,有時候甚至會藍得有些發綠。 但無論是八歲還是十八歲,陶風澈一直覺得,此時此刻絕對是最漂亮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隨月生的眼睛徹底變成了鈷藍色,看過來的時候簡直攝人心魄,比他見過最美的化學反應還要令人著迷。 陶風澈整個人都被他盯得暈乎了起來,像是被攝魂怪親吻過了似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機械性地坐下來,又夾起了一個小籠包一口塞進了嘴里。 guntang的湯汁在他嘴里炸裂開來,燙得他整個人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哆嗦。 “好,好吃!” 陶風澈強行按捺著將食物吐出口的沖動,含糊地說道。 完了,舌頭肯定要燙出水泡了。他心中暗暗叫苦。 坐在對面的隨月生簡直啼笑皆非——怎么這么著急??? “你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彪S月生放下了手中的瓷勺,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來,“時間還早,你慢慢吃,別著急,我上樓換件衣服?!?/br> 陶風澈死死地低著頭,整個人依舊處在剛才的那一陣尷尬中,囫圇點了點頭。 從今天早上見到隨月生的第一眼開始,他就已經預料到這件事了。 隨月生有輕微的潔癖,因此便有了些在旁人看來會稍顯奇怪的習慣,這便是其中之一——如果需要出門,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會在吃完早飯后換一身衣服,免得身上一直帶著食物的味道。 但是如果一整天都在家里待著,他倒也不介意一整天都穿著那身“家居服”。陶風澈小時候特別喜歡粘著隨月生,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喜歡哥哥身上甜滋滋的牛奶味,和暖融融的食物甜香。 不過只要是離開家門,無論是去商場買東西,還是僅僅只是在山上散個步,隨月生都是一定要換一身衣服的,久而久之,陶風澈已經非常習慣于等待隨月生了。 可這一次不一樣。 隨月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口的下一秒,陶風澈警覺地抬起頭,確認自己已經身處隨月生的視線范圍之外后,立刻悄悄地伸出了一截舌尖,不動聲色地晾曬在空中散熱,看著有點像是某種大型犬類。 徐松憋著笑,遞過來一杯冰牛奶,陶風澈趕忙將其接過,在嘴里含了半天,總算是緩解了些許火辣的痛感,能正常進食了。 有了先前那一遭的經歷,他心有戚戚,在包子側面開了個小口子,小心翼翼吸吮著鮮美湯汁的時候,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堪稱詭異的念頭——自己現在等隨月生換衣服的樣子,簡直就跟電視劇里,等待新婚妻子一起上班的丈夫一模一樣。 ……我cao。 等下,陶風澈你他媽的想什么呢! 回過神后,陶風澈簡直懷疑自己腦子里搭錯了筋,以至于思維混亂胡言亂語。他努力想將這個奇葩的想法踹出腦內,可卻又控制不住地因為它,可隨之產生的那些畫面而露出微笑。 “想什么呢?笑得這么開心?!?/br> 事件的另一主人公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打趣道。 隨月生現在看上去優雅極了。他換了一套深藍色的西裝,同色系的領帶打得一絲不茍,微微收腰的馬甲妥帖到了極點,與瞳色顏色相近的袖扣在陽光下折射出深邃的光。 這是一身非常標準的商務風打扮,在靜浦cbd的寫字樓中,多得是類似穿著的商業新貴。 可只有隨月生右手大拇指上會戴著翡翠扳指,也只有他有那么一頭浪漫多情的卷發,和一張與九州人迥異的面容。 ……他分明穿著得體的西裝,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沒有露出一分多余的皮膚,卻依然美得鋒芒畢露,像是風中搖曳著的罌粟花。 也依然讓陶風澈心馳神往,為之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