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這怎么能叫泄密呢?! 徐松理直氣壯。 陶風澈將信將疑地一點頭,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二人甫一踏入廚房的門,便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酸味,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濃郁的果香。 陶風澈循著味一路走過去,在熟悉的奶鍋旁找到了一個用小火慢慢煨煮著的燉鍋,鍋里翻滾著不少的食材——圓溜溜的青梅,晶瑩剔透的山楂糕,去了芯的新鮮蓮子,切成片的雪梨…… 看著就令人口舌生津。 陶風澈有些好奇:“這是……” “是給隨總煮的醒酒湯?!敝狄拱嗟膹N師趕忙回答。 隨月生剛被陶風澈扶進門,廚房里就收到了他喝醉的消息,于是馬不停蹄地煮了一鍋醒酒湯,預備著他一醒來就送上去。 陶風澈點點頭,伸手將奶鍋里的牛奶潑了,準備離開前卻又突然頓住了腳步,問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這個醒酒湯里各種材料的劑量是嚴格配比的還是……?” 雖然不明白少爺問這個干什么,但廚師還是如實回答道:“沒有嚴格規定,但現在的這個比例是我們專門研究過,口感最好的一種?!?/br> 陶風澈再次確認:“也就是說,原材料的比例只影響它的口感,不影響最終醒酒的效果?” 廚師點頭。 陶風澈沉吟半晌:“廚房里還有青梅嗎?” 廚師點點頭,另一個稍微機靈點的趕忙打開儲物柜,將存放青梅的玻璃罐遞給了陶風澈。 陶風澈打開蓋子,抓了一大把青梅在手上,用水略微沖了沖,一揚手就灑進了鍋里。 然后他拍了拍手,轉身便走。 “啊這……”剛跟陶風澈對話的那個廚師傻眼了。 “這要怎么喝???”陶家的幾個廚師面面相覷,試探性地向徐松請示,“隨總還醒著嗎?要不然我們重新煮上一鍋?” 徐松搖搖頭,忍俊不禁:“就這么著吧,要不少爺要生氣的。隨總已經睡了,等會兒煮好了放冰箱里冷藏,到時候端上去的時候記得配糖?!?/br> ··· 因著醉酒的緣故,隨月生一反常態地睡了個懶覺。 早上九點多,他才緩緩蘇醒,整個人頭痛欲裂,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 喻鶴白是個端起酒杯就不要命的猛人,一貫在應酬場上叱咤風云,昨天又是有意借酒澆愁,在他的帶動下,一不小心真的喝太多了……隨月生伸手錘了錘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在酒精的影響下,他關于昨晚的記憶已經變得很是模糊,徹底斷片前的最后一段記憶,是江景云來酒吧里接人…… 隨月生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環境,想來江景云是圓滿完成了任務。 身上穿著的襯衫已經被揉得皺巴巴的,像是發酵后的咸菜干,帶著一陣詭異的酒氣。隨月生嫌棄地皺了皺眉,起身拿了換洗衣服,去浴室里洗了個澡。 手機早就沒電了,他洗完澡后將它帶到了餐廳,交給徐松拿去一旁充電。后者端上來一碗醒酒湯,隨月生邊看早間新聞邊將瓷碗端到了嘴邊灌了一口進去,立時便被酸的一哆嗦。 隨月生的五官控制不住地向中心聚集,他表情扭曲,條件反射地就想將醒酒湯吐出來,但又覺得實在惡心,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徐松適時地端上來了一碟蜜餞,隨月生抓了一小把塞進嘴里,半天才終于緩過勁來。 他剛想開口問徐松這是怎么一回事,突然間心念一動,篤定地問:“這是小澈煮的?” “是?!毙焖梢馕渡铋L地一點頭,又旁敲側擊道,“少爺昨天晚上很擔心您,到處找不著人,電話也打不通,派了挺多人手出去找,結果也沒找到?!?/br> “好在最后江議員把您送回來了,要不然少爺他估計得把靜浦翻個底朝天?!?/br> “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彪S月生聞言,嘆了口氣。 他心里有些五味雜陳。 他沒想到陶風澈會這么擔心他。 雖說隨月生還在生氣陶風澈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也不明白他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或許就像喻鶴白昨天說的那樣,可能陶風澈真的有什么難言之隱…… 他心念一動:“小澈他人呢?是還在睡嗎?” 徐松將他手邊的醒酒湯收走,說道:“少爺七點出頭就起床去研究院那邊了,您要是有事找他,不如打個電話去給荊院長問問?” ……是了,研究院那邊已經整頓完了,陶風澈既然放了暑假,也確實是要去那邊學習的。 怎么就把這件事給忙忘了?隨月生心中喟嘆,搖了搖頭:“算了,等他回來再說吧?!?/br> 今晚問也是一樣的。 隨月生打定了主意,低下頭開始吃早飯,可卻像是老天特意跟他開玩笑似的,非不讓他安生地吃完飯。 手機充上電后自動開機,周助理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喜極而泣:“隨總!您終于接電話了!” “在吃飯,沒什么大事就等我回公司再說?!彪S月生一口打斷。 “還真有?!敝苤硎諗苛丝鋸埖谋砬?,沉聲道,“西大陸那邊的生產線出事了?!?/br> “有人在原材料上動了手腳,最近的幾批藥品全都不能用了?!?/br> “!”隨月生狠狠地閉了下眼,“我知道了,我等下發個定位給你,你找個人去那邊把我的車開回陶家,然后去機場等我?!?/br> 他掛了電話,匆忙往嘴里塞了幾口吃的,臨出門前,陶家的司機已經開著車停在了門口。 “隨少爺,航線已經批下來了?!毙焖烧驹陂T廳處這么說著。 隨月生頷首,將手槍別在了腰后,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晴空如洗,天空比他的眸色還要明亮,他卻忽然低嘆了一聲:“山雨欲來啊……” “是啊,要起風了?!毙焖纱鸬?。 第57章 思念 時光荏苒,一個月的時間稍縱即逝。 自從隨月生那天清晨匆忙啟程飛往西大陸后,時間便像是被某只看不見的手摁下了快進鍵一般飛速往前轉動,各種各樣的事情層出不窮,他簡直忙得連喝水的功夫都沒了。 事情比隨月生預想中要麻煩許多。 陶家在九州盤踞多年,從陶風澈爺爺那一輩起,才逐漸開始向外擴張。陶家在西大陸的那些生意,就是老爺子當年建立的基業。 而那個在陶知行的葬禮上倚老賣老,試圖逼宮上位的孫老,便是曾經跟著陶老爺子打江山的人之一。 當日,隨月生不堪其擾,對著孫老胸口佩戴的白花開了一槍,后者當即便是兩股戰戰,被人一路攙扶著回到家后,更是一病不起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孫老這個病生得實在是蹊蹺,大概率是個掩人耳目的托辭,背后免不得還要動些手腳。 后續發展也正如他們所料。 隨月生和陶風澈二人不和,趙嘉陽涉嫌謀殺陶知行,陶氏的財政狀況出了問題……這各種各樣的流言,大多都是孫老那邊放出來的。 隨月生當時剛回靜浦不久,陶家又恰逢多事之秋,和喪心病狂的紅幫相比,孫老不過就是個跳梁小丑,鬧出來的這些事情也像是小孩子過家家,未免就有些不夠看了。 可蒼蠅雖然不會咬人,但它一直在人的身邊飛舞著,還不斷發出嗡嗡的噪音,也足夠惹人厭煩的了。 于是隨月生等稍微騰出些手來后,他便授意周助理出手整治了一番孫老所持有的產業,又順道鏟除了他不少黨羽,其中甚至還包含了陶氏總公司中的某個高層。 經此一役,孫老損失慘重,不僅安分了不少,就連家門都不怎么出了。 隨月生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覺得他再翻不起什么風浪,便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孫老并未偃旗息鼓——他竟然將主意打到了陶家的生產線上面。 陶家在西大陸的那些產業是孫老當年陪著陶老爺子一起打拼出來的,可以說是他的老巢。孫老的獨子如今便是在那邊任職,陶家位于西大陸的幾間分公司中,也有不少孫老的舊部。 讓這群人徹底背叛陶家、改轅易轍并不容易,但如果挾恩圖報,要求他們在某些事情上適當地裝聾作啞卻也并不難。 東西兩片大陸間到底還是隔了大半個地球,即便是陶知行,也沒有辦法做到事事盡在掌握之中,更何況是年紀尚輕,經驗也尚淺的隨月生了。 等他發現的時候,c國的某一個生產基地中的藥品配比已經全部出了問題,一個多月的工作成果徹底付之東流,其間浪費掉的人力物力不計其數。 如果換做別的藥品倒也罷了,這點損失對于陶氏來說不過九牛一毛,可偏偏這一整批藥品,是要提供給c國衛生部的omega信息素抑制劑。 七月三十一日是合同上規定的最晚交貨時間,且c國政府購買的數量極大,一旦逾期,需要繳納的違約金即使對于陶氏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更何況,逾期后還會得罪c國政府。一旦如此,陶家日后在c國的生意便也不好做了。 隨月生無法,只得親自飛去了生產基地里盯著,先是以雷霆手段處理了一大批工作人員,繼而開始從全球的其他生產線上調貨,緊趕慢趕,總算是在期限內把這一大批抑制劑交了上去。 吃一墊長一智,既然都來西大陸了,隨月生便干脆趁著這個機會,將陶家在海外的產業挨個巡視了一遍,又順道去哥哥分公司里開了會。 一個月的時間彈指而過,隨月生的工作安排才完成了一半,忙得根本沒有回靜浦的時間。唯一回去的那一次,還是匆忙趕去陶氏總公司簽了幾個合同,緊接著就趕回機場,徹底成了一個空中飛人,自然也就沒有了跟陶風澈見面的機會。 分開的時間一久,再加上距離產生美,即使還不知道陶風澈那么做的緣由,隨月生心中的怒氣也漸漸消了。 工作實在是太忙,他其實沒什么機會想起陶風澈,但也有例外。 一旦碰上開會,原先的時間安排便會變得不可控,隨月生有時候甚至會一直工作到凌晨一兩點鐘。他不愛喝咖啡,為了保持思維的清醒,就會選擇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濃茶。 周助理看著那茶水的顏色就覺得舌根泛苦,可隨月生總是面不改色地一飲而盡,像是失去了味覺一般。 可有得必有失,茶葉中含有大量的咖啡因,劑量的控制也沒有那么精準。 有時候到了深夜,隨月生已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可大腦還處于咖啡因的控制之中,依舊毫無困意,可留給他的睡眠時間已經不多了——天亮之后,他就得起床,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隨月生下意識地就想求助于褪黑素一類的安眠藥物,就像是過去那么多年里他所做的一樣。 可他伸出手時,卻不知道是想起了些什么,忽然就停住了。 “去給我熱一杯牛奶吧?!彼烈髁季?,對周助理說道。 這又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周助理一頭霧水,但也不敢對話,誠惶誠恐地領命而去。 周助理是在中產家庭中順風順水長大的alpha,從小到大就沒下過廚,讓他熱牛奶,他也就把牛奶放進微波爐里加熱了一分鐘,成品和隨月生想要的那種自然相去甚遠。 不過是跟記憶里的味道不大像,根本就沒有到無法下口的地步,可隨月生端起杯子嘗了嘗,莫名地就有些挑食。 他將嘴中的那一小口牛奶咽下,將白瓷杯擱在了一邊:“可以了?!?/br> “隨總,是不合胃口嗎?”周助理表情忐忑。 “沒事?!彪S月生推了推眼鏡,交代道:“你回酒店吧,我今天就在這里睡?!?/br> 辦公室里有配套的休息間,洗浴設備也一應俱全,隨月生以往也經常在辦公室里留宿,周助理早就習慣了,他點點頭,安靜地退了出去。 可隨月生卻并沒在第一時間去洗澡。 他沒急著摘眼鏡,單手撐著腦袋發了會兒呆,余光瞥見了手邊的牛奶,又順手翻了翻面前堆積如山的文件,忽然就很想陶風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