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瀟低著頭看了一眼那瓶水：“謝謝同桌?！?/br>
    他笑著接過來,?仰著頭喝了兩口,?紀喬注意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上附著一層薄薄的汗。

    四周還在起哄，江瀟喝完水又很自然地搭住了紀喬的肩膀。他長相本就凌厲張揚，而此刻運動后的額發微濕凌亂,?胸膛殘留起伏，便更顯得桀驁：“我最后一棒,?主要靠隊友?！?/br>
    “你們四棒都牛逼！”程煜比了個大拇指,?說著就開始喊口號,?“喬哥——”

    其他人也相當配合地跟著喊：“牛逼！”

    “肖子俊——”

    “牛逼！”

    “體委——”

    “牛逼！”

    “十班——”

    “最牛逼??！”

    人群哄然大笑,?鬧了半天簡直要在終點線上造成交通擁堵了，裁判和負責維序的紀律委員看不下去，無情地把他們一股腦轟回了內場的草坪地上。

    “來來來！這么值得紀念的時刻！”宣傳委員溫琦端著照相機和三角架不知從哪冒出頭來，“咱們十班必須有一張合照！”

    “必須的必須的?！备胶吐暳⒖添懗梢黄?。

    這一場接力整個十班幾乎都過來了,?張志樂是班主任,?自然是站在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其他人就圍著他從高到矮，或坐或站地擠在一起。

    紀喬和其他接力賽隊員被起哄著推到了人群最中央，他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歷，視線不自在地掃了一眼前方的照相機，唇角抿直成了一條直線，是他平時最慣常用的那種表情，乍一眼看過去會顯得冷漠又目中無人。

    溫琦把三角架架好,?微躬著身子去看相機上的取景器，然后非常不滿意地搖了搖頭：“大家太正經了吧，你們笑得都好假哦?！?/br>
    “還有張老師也是，我們不是拍職業證件照啦！”

    張志樂一怔，這才趕忙把抱在胸口的雙手撤下來，一堆人又笑得東倒西歪，有些拘謹的氣氛也因為這個玩笑放松下來。

    不過，當然也還是有例外。

    江瀟的眸光往右側掃了一眼，他的同桌還是頂著一張沒表情的臉——或許有那么一秒，對方試著展了展眉頭牽了牽嘴角，可很快又恢復成了原樣。

    “你怎么這么嚴肅?！倍喝说男乃加謮翰蛔∶捌饋?，江瀟抬手撥了撥紀喬的頭發。

    紀喬一愣，盯著前方說：“有么?！?/br>
    “非常有?！苯瓰t把左手中的水瓶舉起來，往紀喬臉上貼了一下。

    這是接力賽前班委們剛買好的冰水，涼意尚未完全褪去，貼過來的的時候微微一激，紀喬條件反射地往邊上偏了偏，轉頭問：“怎么？”

    “沒怎么?！苯瓰t挑了挑眉，余光很快地瞥向正在給大家做準備手勢的溫琦，然后作勢又要用水瓶去貼紀喬的臉。

    紀喬縮著肩膀往后躲了躲：“別鬧?！?/br>
    “準備了??！來！三、二、一！茄子！”

    也就是在同時，溫琦的聲音忽然響起，紀喬瞳孔放大了一瞬，甚至還沒來得及轉頭看鏡頭，這一幕就被快門捕捉下來了。

    拍照時大家特地選了背景干凈的位置，cao場的東南角有一大片蓬勃而濃郁的綠色，陽光透過來的時候，層層過濾折射，像是灑了一層細碎的金粉，又像是白天的星星，連樹梢葉尖都是亮的。

    相機鏡頭里，張志樂扶著白底紅字的十班班牌，憨憨得笑的見牙不見眼，女生們站在前排，有的關系好的相互手挽著手，有的比著簡單而羞靦的剪刀手，男生們則會更大膽些，程煜做了個夸張的鬼臉，還有幾個比著搖滾尖叫的手勢。

    江瀟和紀喬站在最后排的中央，江瀟手中舉著水瓶低著頭，紀喬微后仰著身體和他對視，有一瞬間的驚訝，兩個人沒看鏡頭，可眼睛都是笑著的。

    這張照片被溫琦自夸成“大師之作”，說是完美到圖都不用修。手機在身邊的同學蜂擁而上，紛紛等不及地先對著屏幕，把照片拍了下來。

    程煜蹦蹦跳跳地也去拍了一份，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可惜說：“啊......喬哥，你和江瀟都沒拍到正臉誒.......”

    嚴格來說他們確實都只有半張臉出鏡了，可紀喬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卻并不遺憾，他將視線移到別處，在前方的塑膠跑道上游移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程煜的手機上，靜了幾秒說：“也發我吧?！?/br>
    運動會有贏家自然也有輸家，十班在為勝利歡呼著，一班也在為遺憾落敗而惋惜著。

    “靠，真就差那么一點?！?/br>
    “一四棒真他媽太快了，追不上追不上?！?/br>
    “交棒的時候還是能再快一點就好了?！?/br>
    高二一班還留在賽道旁復盤總結剛才的比賽，在競技運動中，第二名有一種說法也叫做頭號輸家，與勝利擦肩而過更是加倍放大了失落感，年少氣盛，壓不住懊惱和頹喪。

    “江瀟這人真是有點東西?！?/br>
    “是個Alpha，一來就空降年級第一，聯考第一，結果現在體育也這么牛逼?！?/br>
    “還有他的車，你見過嗎？哈雷！上次我出校門他騎車從我身邊經過，那車酷得一批，真是絕了?！?/br>
    宋清文站在一旁，擰開手中的水瓶猛喝了兩口，水灌得太急，把他的衣領都浸濕了部分，他的視線穿過cao場落在另一邊熱鬧非凡的角落，不知看見什么，水瓶被他捏得更緊了。

    有人注意到他的沉默，走過去拍了拍肩膀安慰說：“清文沒事，你已經跑得很好了，而且十班要是不掉那一下棒，我們也不會領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