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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女皇還有一年將要成年,虞太夫如何不急。 他膝下無女,唯一養在身邊的帝卿裴云之與她并不親近。 早年,太夫尚且盤算將裴云之當成籌碼,嫁于鎮南王以表示好。哪里知道明里暗里試探,旌寰確是不愿。 考量到帝卿不愁嫁,他得將唯一一位養在自己膝下的帝卿當成幫扶家族的籌碼,此事便不了了之。 后來侄子謝念慈死訊傳入宮中,是鎮南王君與裴云之攜手做的手腳,虞太夫心中狠毒了這兩人。 本欲頒發懿旨,安插自己人隨裴云之一并嫁入鎮南王府。即使不能削弱旌寰勢力,稍稍運作便能將他府內攪合的家宅不寧。 哪里知道旌寰亦不是省油的燈,拿出長信侯幾年前南下通州之時,貪污受賄賬本威脅,虞太夫只能咬碎一口銀牙,消了暗中使計的心思。 如今他動不了鎮南王,裴云之有旌寰幫扶,在宮中愈發不受管教。哥兒年歲漸大留久了便是仇,尤其此子不是親生。 前兩年,虞太傅便盤算將他當成締結姻親的籌碼嫁出去。 可虞家勢弱,家族子弟平庸無能,已顯衰敗之相。誰家都不愿將嫡女讓出來。 又因裴元之雖為帝卿,可一向來脾氣火爆,手中無權,于世家錦繡前程并無助力。 三公六侯,權貴之家,無人愿應太夫拋來的橄欖枝。 虞太夫無法,只能將盤算打在寒門女君中。一來可用帝卿身份鉗制寒門女,讓她生不出二心。二來,裴云之嫁入寒門,他可將其拿捏在手心。三來,又能借著柳蒼云在寒門子弟中的威望。為虞家造勢。 一石三鳥,嶺南學子第一人柳蒼云,他勢在必得。 — 儀鳳七年,冬至。 大雪連續下了三日,金陵城的街道上累著厚厚的雪。 紫禁城城門大開,七彩琉璃華蓋翠帷馬車從宮門口一輛接著一輛駛出。 帶刀侍衛駕著高頭大馬護著長長的車架,在車隊前方開道。 歷來冬至日,宮門大開,女皇攜文武百官,前去南華庵祭天,以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柳長寧清晨從竹林中跑步回到內院的時候,便覺今日庵堂內氣氛緊張。 內院多了許多帶刀侍衛,西側院更是被兵衛團團圍住。 見她打量探視,帶刀侍衛眼神中含著深冷的警惕。 柳長寧心中詫異,面上卻也不顯。她抬眸,看向不遠處來來往往行走匆忙的光頭尼姑。 隨手抓來一人,問道:“庵堂內可是出了大事?為何……” 小尼姑手捧香燭,見是近日庵主坐下???,這才止住腳步,解釋道:“女君有所不知,今日乃祭天大典,女皇攜文武百官前來庵內,祭天禮佛。暫居西院,是以這兩日庵內有重兵把守。您……” 小尼姑覷了一眼前方帶刀侍衛,小聲道:“您近兩日倘若無事,便待在寮房內,沖撞貴人總歸不好?!?/br> 柳長寧溫聲謝過滿面善意的光頭尼姑,轉身回了她的住處。 南華庵乃金鳳王朝第一大庵堂,庵內占地面積極廣。 庵堂灰墻白瓦,青磚鋪地,曲徑幽深,給人以莊嚴肅靜之感。 庵堂有內院外院之分,外院古剎寶像莊嚴法界、梵音流布遍大千,來往香客不斷,近兩日女皇攜文武百官祭天,香客倒是所剩無幾。 如今整個庵堂內院,屈指可數寄住的香客便只有柳長寧一人。 庵堂內院又分東西兩院,東院多為尼姑居住之地,西院寮房則特為香客所設。 柳長寧被凝心庵主特意安置在西側偏院,考量到她不日便要下場,特意給她撥了一間不被人打擾的寮房。 尼姑大多好奇,凝心庵主素來嚴肅,卻對一寒門女君尤為照顧親近。 卻不知,凝心與她一年前便相識,因了她第一世仙靈界正道第一人,對道法佛法的見解遠高于凡人之道。 游歷之時,與凝心結伴一月,論道下棋,以此結下交情,引以為知己。 西側院這間寮房地處偏遠,平日并無僧尼路過。外院嘈雜之聲更是相距甚遠。 此時女皇祭天,炮仗喧天,靡靡之音。唯此地幽深寧靜。 柳長寧關上寮房木門,攤開宣紙,提筆寫信。 這些年她手頭上積累了一些人脈,以寒門學子為多。 不日便將會試,她將手上整理的歷年來科舉會試的論題做了匯總。 一人難以撐天下,嶺南泰半寒門子弟之所以敬重她,不止她的才華,更重要的是,往后她能帶給他們追求的盛世繁華與錦繡前程。 此番參與會試的嶺南學子,統共有四十余人,因了嶺南路遠,這會兒已是冬至,大多學子這才紛紛趕至京中。 柳長寧將后世稱為復習資料的標注一一寫在宣紙上。 這一通忙活,便是一整日。 冬至祭天,裴云之守在太夫身側,一整日寸步難行,遠遠的看著旌寰立于文武百官之列,他卻不能上前,心中正是不悅。 跟著太夫一行參禪拜佛,已是令他煩不勝煩。 原本以為好不容易出宮,能與旌主見上一面,以訴相思之苦,卻不料根本沒有搭話的機會。 裴云之神色怏怏陪著太夫與一眾官家夫夫郎、貴哥兒用完晚膳?;氐免痔脙仍?,分配屋舍又出現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