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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寰揚起頭,神色征愣。 窗柩外那只死掉的烏鴉, 鮮血淋漓,模樣凄慘。 他順著她蔥白的指尖向外看,只來得及看見滿目血紅。 柳長寧出現在門口的時候, 他其實便察覺到她的存在。 原本只是想逼著裴元紹親口承認愛上了師傅, 以師傅的個性,倘若知道有男子覬覦她, 她定是會煩不勝煩。 卻沒想到長帝卿竟是沒有發覺自己的心思,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然說了一番義正言辭的言論。 相比之下,自己便顯得過于咄咄逼人。 旌寰收回視線, 淺藍色的眸子潤著絲委屈, 低頭,失落道:“我……方才說話不妥當, 越了本分, 望女君大人與公子恕罪?!?/br> 前方的女子背著光, 她直直的立在灶房中央, 淺淡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卻并沒有接話的意思。 旌寰熟悉師傅所有的面部表情,知道她此刻應是對自己極為不耐。 心頭生出陣陣失落,好在這種感覺他經歷過太多次,臉上不見絲毫異樣。 他指著屋外那死去烏鴉,滿面倔強,顫聲道:“可……倘若不是公子射死那只烏鴉, 以此警告,我……也不會出言嘲諷公子冷血無情……” 他溫潤的眸中布滿隱忍,委屈道:“倘若女君覺得光景有錯,那……那我離開便是。光景三歲喪母,爾后一直借助在姑母家,原以為寄人籬下,便須得勤快干活。卻原來,不管做什么,左右也是受人嫌棄。罷……我走便是?!?/br> 旌寰別開臉,一滴淚順著他那藍色的眼眶,靜靜的淌下。 滑過他的豐唇,砸在地上。 他沒有嚎啕大哭,只是安靜的默默垂淚。 眼淚在眼眶打轉很久,隱忍到了極限,方奪眶而出。 不顯柔弱,卻更多了絲堅韌的美感。 柳長寧第一世是仙靈域老祖的時候,無疑最為欣賞這類人。 出生貧寒,卻依舊挺直脊背,憑著對生活的渴望,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生活,修煉。 她喜歡努力、堅韌的人。 這會兒眼前的哥兒身上,她看見了那種難能可貴的東西。 她側頭看了一眼窗柩外的烏鴉,烏鴉是被石子擊落于地。 它的腹部有一個血淋淋的洞,致命傷顯是那石頭造成。 普通人用石頭投射動物,倘若沒有力道,絕對不可能令石子洞穿動物的軀體。 除非身負武功。 便宜夫郎恰好便會武功,且內力深厚。 柳長寧瞇著眼,她不動聲色的轉頭,看著眼前的哥兒。 她這輩子沒見過多少男子落淚,眼前之人,卻將流淚詮釋很是美觀。 丹鳳眼隱忍而倔強,眼淚垂落無聲無息。身板筆直,如棵松柏一般不屈不饒。 柳長寧審視的打量了他一眼:“那烏鴉是夫郎射落的?” 對面的男子并沒有接話,他別開眼,豐唇張了張,似乎想到什么,又閉上了嘴。 可那副委屈神態倒一眼便能看出答案。 倘若眼前的男子不是裝的,依了便宜夫郎的性子,倒是有可能做出此等事兒來。 只是…… 柳長寧不是個傻子,眼前的哥兒小心思不斷,說出的話自是不能全信。 更何況方才兩人爭執,她雖隔得遠,內容倒是聽得七七八八。 即使便宜夫郎有錯,這人亦有故意挑釁之嫌。 不管是哪種可能,她也不愿在這等瑣事上浪費時間,左右她也不是居委會大媽。 問得太清楚,不一定好,反引來更多的麻煩。 而她,討厭麻煩。 柳長寧神色稍霽,淡聲道:“你若想留下來,便擦干眼淚,去正堂用膳吧。夫郎他雖性格混不吝了些,倘若你不招惹他,他必不會無事生非。收起心中的小聰明,我便容你一月??扇粢恢背持艺粚?,到時候,也只能親自請你離開?!?/br> 柳長寧說完背著身,走出灶房。 旌寰愣在原地,他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他不需要她相信,他只需要她對自己升出一絲一毫的欣賞。 而后,他有很多方法讓她習慣他的存在。他不急…… ―― 自打那日與光景發爭執后,裴元紹便仿佛刻意避開此地一般,早出晚歸。 有時候夜里很晚才回屋。 柳長寧雖與他同住一間房,也已將將很多日沒有與他說上一句話。 新來的哥兒,很是懂事。 會做飯食兒,會將家中打掃的干干凈凈,甚至會些簡單的縫補…… 倘若不是喜歡偶爾偷偷打量自己,幾乎堪稱完美。 只可惜柳長寧無暇欣賞這人的優秀,她最近忙著掙銀子。 入了三次后山,采摘了不少珍貴的草藥 賣給回春堂,陸陸續續積攢了一百兩銀子。 雖不多卻也湊夠她離開西樵村的盤纏。 她打算去南方轉轉,因了對這個世界了解的并不多,出去開闊眼界,總比書本上學來的更直觀。往后若真的想出入朝堂,此番云游便勢在必行。 柳長寧忙碌的檔口兒,卻不知家中的兩個哥兒,正在暗中較量。 假“旌寰”領著五萬增援大軍到了廊嬛邊境,卻不料在將要與漠北軍匯合的前一晚,于通北要塞,遭遇“北戎”軍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