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鋼鐵廠，是依靠自主創新建設發展起來的特大型鋼鐵企業，始建期初，艱苦卓絕，可就因為數以萬計東江人的無私奉獻和艱苦奮斗，結束了我國西部沒有大型鋼鐵企業的歷史，幾十年時間里，曾經創造了無數的輝煌和令人矚目的成績……現在，鋼鐵廠是碰到了一些困難，許多人甚至都對它失去了信心?？晌蚁嘈?，只要有我們無私奉獻的東江人，只要大家團結一心，共同努力，就沒有過不去的坎。通過體制機制創新，東江鋼鐵廠一定會重新煥發生機和活力……”

    在參觀東江鋼鐵廠幾乎掛滿幾面墻的各種獎狀、榮譽證書和領導視察照片的榮譽室后，蔡元峰發表了激情洋溢的講話，博得了熱烈的掌聲，也讓不少員工吃下了定心丸。自從工廠停產后，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不知道前途在何方，更不知道廠子這么一停，究竟什么時候才能重新開工。而蔡元峰這個時候視察鋼鐵廠，無疑都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看過榮譽室后，周強忙帶著一大群干部來到了一旁的休息室。

    休息室原本是鋼鐵廠的大會議室，廠里經營狀況雖然不好，不過會議室的裝修還是很不錯的，當中是棕紅色的巨大橢圓形會議桌，足以容納二三十人。在會議主持人后靠墻的位置，有偌大的壁掛式電視、投影儀等各種現代化會議辦公設備，將現代化和莊嚴肅穆有機結合起來，和常委會的氣氛有些相似，又大不同。

    橢圓形的會議桌中間花團錦簇、姹紫嫣紅。而每個桌位上，不僅沏著香飄四溢的熱茶，還擺放著當地最好的礦泉水，以及各式各樣的時令水果。數量不多，卻很精致，擺盤也是很有講究的，令人賞心悅目，應該是很花了些心思。

    蔡元峰當仁不讓地坐了主位，其他跟進來的領導也各自找地方坐下。因為地方有限，夠資格進來的，幾乎都是廳級以上的領導干部，其他人只能在旁邊的休息室里等著。而室外的走廊里，也滿是各級工作人員及安保人員。

    “呵呵，辦公條件不錯嘛?！辈淘寰托呛堑卣f道。

    很平淡的話語，在場干部心里卻均是一顫，周強的臉色也極為難看，忙期期艾艾地解釋道：“主，主要是為了加強職工干部的理論知識學習，與時俱進……”

    一個瀕臨破產，連工人工資都發不起的企業，被領導夸贊辦公條件不錯，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而在看到林辰暮和蔡元峰一同從車上下來后，他再也沒有動歪腦筋的念頭，現在一門心思就是如何度過這個難關，下來后第一時間去向林辰暮匯報工作，爭取主動。就算當不了廠長，也總比去吃牢飯強吧？

    周強能夠掌控鋼鐵廠那么多年，陳嘉根的提拔重用固然功不可沒，可如果沒有縝密的心思和取舍的魄力，也絕對成不了事。

    蔡元峰就笑著說道：“學習固然重要，不過也要注意理論聯系實際。確確實實想辦法帶領企業克服困難，走出困境，這才是最重要的?！?/br>
    周強就忙不迭的點頭說道：“蔡主任，我，我們一定想辦法，不辜負您和所有領導的期望?！彪m然蔡元峰至始至終都是笑呵呵的，顯得親切和藹，平易近人，可他卻感到了莫大的威壓，大氣都不敢出。

    副市長喻源軍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毫無疑問，喻源軍就是周強的后臺，周強在鋼鐵廠被千夫所指，謾罵聲不絕于耳，卻還能坐穩這個位子，和喻源軍的支持是分不開的。原本喻源軍還覺得，周強比較會做人，眼力勁兒也有，可怎么現在看來，和一頭豬沒什么分別？

    徐杰不經意的瞥了喻源軍一眼，卻沒有吱聲。

    蔡元峰繼續說道：“幫助企業走出困境，政府責無旁貸，可這并不意味著企業就能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政府，要不然，還拿你們這些領導干部來干什么？廠子紅火時，要懂得居安思危、未雨綢繆。廠子經營出現困難時，不能光是等靠要，而是應該積極分析出問題的原因，盡快拿出具體解決辦法和應對方案。全國這么多國企，也不見得個個都經營不下去，關鍵還是看態度和思路?！?/br>
    周強低著頭，不敢接聲，心頭卻是很有些不以為然。

    說起來都容易，可真要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東江鋼鐵廠之所以走到今天，固然有領導班子的問題，可政府就沒有責任嗎？以前廠子還勉強可以的時候，每次搞什么捐款，上頭總會下達強制性的指標，還不允許討價還價。而每年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捐款是多如牛毛。還有，廠里采購生產設備，固然有領導班子上下其手，可相關領導遞條子，打招呼的也是數不勝數，這個不能得罪，那個也不敢回絕，搞到最后，采購的東西和預期的大相徑庭，功效也自然大打折扣。

    總之，婆婆多了，再能干的兒媳婦都無所適從。

    喻源軍見周強不吭聲，心里比他還要著急，不得已就站出來很是誠摯地說道：“蔡主任，鋼鐵廠走到今天，我這個分管領導要負主要責任，首先應該進行深刻的檢討……”

    沒等他說完，蔡元峰就笑著擺手道：“檢討什么？今天又不是開批斗大會。再說了，鋼鐵廠是高新區直管的企業，要檢討也應該是小林來作這個檢討?！?/br>
    喻源軍臉漲得通紅，幾乎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喬瑞華幾乎笑出聲。顯而易見，這個喻源軍依仗著自己是武溪的老牌副市長，根深蒂固，和他并不太對路，經常在市長辦公會上和他對著干，偏偏還唱著高調，搞得他恨的牙癢癢的，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此時，蔡元峰還真是給他出了一口惡氣。

    可他同時也見識到了蔡元峰的手段，談笑間就給了喻源軍一記重重的耳光，比起自己一向敬仰崇拜的老板都還要厲害，這也讓他在心頭提高了警惕，告訴自己，千萬要低調，別去找不自在。能夠坐上如此高位的就絕對沒有省油的燈。

    “作為廠領導，鋼鐵廠的舵手，那你說說看，你們都做了哪些工作來幫助企業走出困境？現在又有沒有好的好的辦法和措施？”蔡元峰笑吟吟地問道。

    如果是以前，能如此近距離和蔡元峰這樣的中央大領導接觸，周強肯定是興奮不已，大掙表現?？涩F在，他卻是如坐針氈，一身的冷汗，求助似的看了喻源軍一眼，喻源軍卻扭過頭去。他實在沒辦法了，這才干巴巴地說道：“我們，我們多方湊集資金，進行技術和設備革新，并組建了新的銷售團隊，積極走出去拓展市場……”

    一旁的眾人聽了都直搖頭，在心里幾乎都將周強判了死刑。喻源軍也在第一時間作出了舍棄周強的決定。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這個周強實在是扶不上墻的爛泥。

    “那有沒有成效呢？”蔡元峰繼續問道。

    “成效，成效還是有一些的?！敝軓娔艘话牙浜?，結結巴巴地說道：“如果，如果再有一部分資金，我相信，鋼鐵廠會有起色的?！?/br>
    “一部分資金？那是多少？”

    周強根本就沒想到蔡元峰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楞了一下，才又有些遲疑的說道：“七千萬，哦不，一個億……”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倉促之間又哪里答得上來？

    蔡元峰微微點了點頭，環顧四周，看著其他人問道：“你們覺得呢？”

    沒有人搭腔，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好像都刺耳起來，休息室里的空氣也愈發凝重起來。這個時候，只有腦袋被燒壞了才會替周強說話。

    沉默了片刻，見有些冷場了，喬瑞華才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鋼鐵廠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要想改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畢竟關系到上萬人的生活和工作問題，應該要慎重對待?！?/br>
    蔡元峰臉上的笑容漸淡去，沉聲說道：“慎重是沒錯，不過慎重并不等于什么都不做。剛才大家也看到了，我們能等，可職工們卻不能等，我們每耽誤一天，他們就要多過一天的苦日子。因此，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幫助這個有著優良傳統的企業走出困境。這也才對得起為了鋼鐵廠默默付出的廣大工人?！?/br>
    喬瑞華就不說話了，他們都知道，蔡元峰這次來，無外乎就是為林辰暮的改制方案張目撐腰來了?？烧l叫周強拿不出什么好辦法來呢？相比之下，林辰暮的自然就好出不少。

    “不論是中央，還是地方，近些年來對于國企改革都極為關注。其實，許多時候關鍵還是個態度問題，我相信，只要態度確，辦法總比困難多。而資本的多元化，也是社會經濟發展的趨勢之一，只要確保國有經濟的主導地位，我們并不用拘泥于太多的形式，被許多固有的思維框架束縛住前進的步伐?！?/br>
    蔡元峰這番話，雖然并沒有指名道姓地說什么，卻無疑旗幟鮮明地支持了林辰暮的做法。而有了他的定性，還有什么異議的，都會多掂量掂量。

    第二百二十六章社會的悲哀

    ?從休息室出來后，在廠里簡單轉了一圈后，蔡元峰在干部的簇擁下就準備離開。畢竟他是發改委主任，而不是武溪的干部，東江鋼鐵廠改制刻不容緩，卻不是他應該cao心的問題，許多事情點到即止，過了就有干涉地方政事之嫌了。

    可就在這時，唐凝身旁擠過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唐凝的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

    蔡元峰很細心地看在眼里，就笑呵呵地問道：“小唐，怎么啦？”

    其他領導的目光也全都匯集在唐凝身上，看得她甚至有些心里發毛。

    唐凝猶豫了片刻，才低聲說道：“蔡主任，剛剛接到消息，外面聚集了大量鋼鐵廠的工人，將廠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說是想要見您，見不到您他們就不會離開?！?/br>
    周強耷拉著腦袋跟在最后面，按他的級別，原本是根本就沒有資格同行的，不過他卻是鋼鐵廠的一把手，這里的東道主，也因此，是要忙前跑后的張羅，還要不時回答各種問題。能在領導面前出彩，原本是許多人挖空心思想都想不來的，可對于他來說卻無疑是一種煎熬。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將這些大神都送走，結束這噩夢一般的遭遇。

    可在領導面前，周強卻是絲毫也不敢懈怠，真可謂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任何一點小細節都不敢錯過。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已經令許多領導大失所望。如果再不竭力挽回一點，恐怕根本就無須林辰暮開口，想要他下課的人多的是。

    因此，雖然是在最后面，可他卻是豎起耳朵聽著四周的一舉一動，聽到唐凝的這番話，腦袋頓時嗡的一聲，身上驟然出了一層冷汗，**的衣服粘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差點沒有哭出聲來。麻痹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怎么就這么倒霉呢？

    下意識的，他就知道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要不然，蔡元峰來鋼鐵廠視察的消息，除了完全信得過的人之外，就算組織來的工人，也大多都是平日里比較老實聽話的。而且為了以防萬一，所有人一律不得攜帶通訊工具?？赏饷婺切┤嗽趺淳椭懒四?？

    周強不相信，來的這些工人會對自己歌功頌德，自己在工人眼里是個怎樣的人，他自己最清楚不過。就算來的這些工人什么都不說，光是堵在門口不走，其后果都不是自己承受得起的。

    不過，這些周強已經顧不得多想了。他現在心亂如麻，驚惶不已，完全亂了方寸。

    蔡元峰還沒說話，一旁的喬瑞華就不悅的說道：“那怎么行？蔡主任是他們想見就能見的嗎？周廠長，你這個廠長是怎么當的？趕緊去，把人給我散了，少來添亂?！?/br>
    “哦?！备谧詈竺?，聞言一頭冷汗的周強連忙應聲道，然后如釋重負地急忙往外走去，心里直罵娘。麻痹的，這是誰把消息給泄露出去的，不是想要自己好看嗎？等下來再好好收拾他們。

    蔡元峰卻說道：“不用了，既然他們要見我，那就見見吧！”

    喬瑞華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周強卻是一個蹌踉，險些摔倒在地上，心頭是叫苦不迭。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林辰暮，卻開口說話了，“蔡主任，您日理萬機的，我看這事還是交給我們高新區來辦好了?！?/br>
    林辰暮此言一出，四周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不由驚愕地看著他。要知道，即便他跟蔡元峰關系再熟絡，可這樣越俎代庖的行為，也犯了大忌，尤其是當著其他這么多人的面。

    有人就不由幸災樂禍地想，林辰暮是得意忘形了吧，居然敢對蔡元峰的決定提出異議？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蔡元峰略微思忖了片刻，又笑著說道：“呵呵，那行，原本也就是你們高新區的事，就由你妥善處理了。我啊，也就不多這個事了。不過，你要盡快啊，咱們這些人，被堵在這里，傳出去可就是笑話了?！?/br>
    蔡元峰居然就這么答應了？所有人不由都驚愕地長大了嘴巴，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于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都能從彼此眼睛里看到震驚。

    古代說當權的皇帝是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就是圣旨，是不能隨隨便便更改的，這才能保持帝王的威信和尊嚴。其實在現代官場同樣是如此。職位越高，對于自己所說的話就越是謹慎，輕易是不肯下結論和許諾的，這也和自己的威望有關。

    而官居國家發改委主任的蔡元峰，無疑就是一個雄踞權力金字塔頂端的人物，可他卻偏偏因為林辰暮的一席話，而改變了主意，這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林辰暮卻是淡淡一笑，走到唐凝面前，低聲向她交代了些什么后，轉身就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看著林辰暮的背影，唐凝微微咬了咬櫻唇，很快又展顏笑著說道：“蔡主任，各位領導，麻煩大家請到休息室里稍作休息。相信很快林書記就會解決好問題的?！?/br>
    ……

    走出車間，偌大的廠區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省市兩級挑選出來的精兵強將，專門負責保安安全工作的。工作性質很重要，不過在幾近封閉，而且外圍還有若干警察把守的環境里，他們多少還是有些懈怠，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抽煙聊天。突然見到有人走出來了，嚇了一跳，連忙各自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常情況下，領導的每一個行程，都有人事先通過對講機告訴他們，以便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安排，倒也不能說他們不盡職盡責?？蛇@個樣子要是被領導看見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每個人的心都砰砰亂跳，偷偷瞥了一眼，發現來的人居然是個年輕的小伙子，不由都輕輕松了一口氣。雖然有外人在，不能表現得太過于隨意了，可至少不擔心被領導逮了個現行。

    林辰暮對此卻像是視若無睹，徑直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才有人咦了一聲，略微有些驚疑地問道：“這個人是誰啊，我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不知道了，估計是跟隨中央領導下來的吧！”就有人說道。這個時候還能在廠區里自由出入的，絕對不會是普通人，至少不像他的年紀那么令人輕視。

    幾個人也就是這么隨便一聊，并沒有多想，卻沒有人想到，從他們面前走過的這個年輕人，赫然就是高新區的一把手，武溪最年輕有為的實權處級干部。

    還隔得老遠，林辰暮就能看到自動伸縮門外黑壓壓的人群，初略看去，少說也有幾千人，而且這個數字似乎還在不斷地增加。人雖然多，不過卻井然有序，沒有喧囂，沒有吵鬧，就好像只是一些沒有生命的石雕?？赡乾F場的氣氛卻異常沉悶，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上，令人心煩意亂。

    方茂軍站在全副武裝，立著盾牌組成人墻的警察身后，看著眼前一雙雙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眼神，他心頭不知道是一種什么滋味?？上氲讲淘寮澳敲炊嗍∈蓄I導，都被堵在廠里，他又心急如焚，第一時間就向公安廳廳長蔡澤山進行了匯報。而蔡澤山在立刻趕過來之際，也不忘向常宏然匯報。這么大的事，誰都不敢藏著掖著的，萬一真出點什么事，沒有人擔得起責任。

    聽蔡澤山的意思，已經調動了武警部隊過來，可來再多的警察有用嗎？難道說，真要用武力來驅散這些走投無路的工人？

    一想到這里，方茂軍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

    他有個遠房親戚，當然是平日里很少走動，關系也比較疏遠的，女兒就嫁了個東江鋼鐵廠的工程師。那幾年東江鋼鐵廠很是紅火，單位福利也好，逢年過節拎回家的東西，就連他這個政府單位的都眼紅不已?？蛇@幾年呢？生活困頓寒酸，就連自己都看不過去。

    而這個遠房親戚，也不止一次地厚著臉皮找上門來，希望自己能夠幫忙替他們的女婿換個待遇好一點的單位?？赡莻€時候，方茂軍也值提副廳的關鍵時候，背后處心居慮想要下絆的不計其數，當然不肯為了這么一個親戚而惹麻煩，就婉言回絕了。

    以后，方茂軍就沒再見過這位親戚，不過，他對于東江鋼鐵廠的各種情況，還是有所耳聞的。甚至有些女工，為了生計而不得不去出賣自己的身體，以至于一段時間，鋼鐵廠的女工成了一種時尚，不少人都想要來嘗嘗鮮。而警方抓獲的賣**里，鋼鐵的的女工就占了三成還多，不能不說是一種社會的悲哀。

    在方茂軍看來，東江鋼鐵廠數以萬計的職工和家屬，就是武溪最大的不穩定的隱患，他們一旦鬧起來，絕非是其他那些小廠所能比擬的。而如今，他最怕的狀況，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第二百二十七章靠譜

    ?“方廳長，沒出什么亂子吧？”

    在方茂軍神思有些恍惚之際，一個讓人聽了感覺有些冰冷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他只覺得一股似清晰又模糊的感覺從耳畔流入，直通向他的腦海，轉過頭來一看，好迎見兩道清冷的厲芒。

    這是一張年輕的臉，年輕的讓人很難把他和他身上的職位聯系起來?？刹恢趺吹?，方茂軍看到這張臉，心頭卻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今年是公安廳的多事之秋，葛彥平的叛逃，讓西陘省公安廳一夜之間名聲斐然，而公安廳內部更是經歷了一場大清洗，但凡是被葛彥平提拔重用起來的，全都被由中紀委和公安部聯合調查小組進行清查，從上到下，幾乎換了個遍。方茂軍雖然僥幸逃過，可一想起那段時間的遭遇，晚上都不由要做噩夢。

    而公安部里，更是私下里流傳著一種說法，那就是葛彥平其實是被林辰暮扳倒的。雖然這種說法并未經過證實，畢竟一個小小的處級干部，想要扳動省委常委的葛彥平，幾乎可以說是蚍蜉撼大樹，可空xue不來風，既然有人說，就未必沒有原因。因此，林辰暮雖然年輕，級別和自己也差了一大截，可他卻并不敢擺什么架子。

    可很快，方茂軍心頭又涌出一絲驚疑來。按理說，處理這種**是最麻煩的，往往兩頭都不討好，原本他還以為，要么就是蔡主任心系民生，出來和大家見一見，這無疑也是一種極好的秀，能夠博得親民的美譽。要么就是鋼鐵廠的廠長被逼來解決這個大難題。卻怎么都沒想到，來的居然會是林辰暮。

    當然，林辰暮作為高新區的一把手，鋼鐵廠出了事，他自然是難辭其咎?？芍苯泳捅煌粕巷L口浪尖，一旦處理不好，毀的可是自己的威信和名聲。

    腦海里各種念頭飛轉，可方茂軍卻是對林辰暮說道：　“呵呵，小林書記啊，你總算是來了。這些工人雖然也不鬧事，可就這么堵在門口也不是辦法啊，你快去勸勸他們吧?！闭f到這里，頓了一下，又說道：“常書記和蔡廳長很快就會趕過來?！?/br>
    林辰暮朝他點了點頭，以示謝意。方茂軍的言外之意，他當然聽懂了，主要有兩層意思，第一就是告訴他，常宏然和蔡澤山都在往這邊趕，如果林辰暮有什么想法，就趕緊付諸實施，趕在他們抵達之前收拾殘局。而如果沒有把握，或者沒有辦法，也不用太過于勉強了。這種燙手山芋，還是交給領導來處理好了。

    不論方茂軍出于什么目的，但能夠給自己善意的忠告，就值得林辰暮道一聲謝。

    從方茂軍手里借了一個擴音喇叭，林辰暮就毫無畏懼地走了上去。原本方茂軍建議他，不論如何，都一定要待在持盾警察組成的人墻背后，萬一有什么意外，也便于警察搶人和保護。不過，林辰暮似乎并沒有太把他的建議聽進去，而是走出了人墻。

    “還是年輕了點?！笨粗殖侥鹤繝柌唤^的背影，方茂軍不由輕嘆了口氣，可卻又揮揮手，對一旁的警察吩咐道：“你們跟上去，記住，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保護好林書記的安全?！?/br>
    林辰暮從廠里走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工人就看見了，不過并沒有任何的sao動，他們要見的是中央大領導，而不是這么一個毛頭小伙子。在他們想來，這多半就是一個跑腿的?？僧斄殖侥耗弥鴶U音喇叭，從嚴陣以待的人墻背后走出來時，他們不由就有些驚訝，甚至有些忿然了：連周強都不露面，就來這么一個人就想糊弄大家？這也太不把大家當回事吧？

    一時間，人群里就有些sao動了。他們這一亂，嚴陣以待的警察也是個個緊張起來，現場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仿佛空氣中都漂浮著火藥味，一觸即發。

    方茂軍心頭也是不由一緊，不過他卻大聲喊道：“都別亂了?！爆F在最緊要的，是穩住了，一旦亂了，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

    這時，卻聽林辰暮那略帶磁性的聲音，通過擴音喇叭之后，回蕩在空氣中，清晰地傳入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東江鋼鐵廠的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們，你好好?；蛟S大家并不認識我，那我先簡單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叫林辰暮，是高新區管委會的黨工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sao動的人群，頓時就恢復了平靜，而所有人都是一副驚愕的表情。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家兒子都差不多大的人，居然就是高新區最大的官？自家沒有聽錯吧？

    人群深處，一個女孩兒就不由有些雀躍地說道：“哥，你看，他不就是昨天來面館，還拿錢給你的那個人嗎？”

    而在她的身旁，早就目瞪口呆地黃牙，過了半晌才不敢相信地說道：“乖乖，我居然掙了高新區林書記的錢？”

    林辰暮稍微頓了一下，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一圈，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大家今天聚集在這里，想見的不是我，而是中央的大領導……”

    “既然這樣，你還跑出來干什么？”林辰暮話音未落，人群里就有人不滿地嚷嚷道：“你們究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不敢讓我們和中央領導見面？我可告訴你，見不到中央領導，我們今兒就不走了，隨便你說的天花亂墜的都沒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