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是時任東屏市市長的郭旭峰。不過此時的他，沒有在東屏時那種龍驤虎步、嘯咤風云的氣勢，反倒是神情中透著謹慎而拘束。

    看到坐在藤椅上，笑意滿面的蔣思慶，郭旭峰剛想招呼，卻見蔣思慶微笑著指著對面的小圓凳，對他說道：“坐吧?！?/br>
    郭旭峰就有些誠惶誠恐地坐了下來。雖說比起平日里坐的辦公椅和沙發來說，這個小凳子又小又硬，坐起來極不舒服，可此刻，他臉上卻是表現出極為舒適的笑容。

    “小郭啊，怎么有時間過來看我？來合陽出差？”蔣思慶就笑呵呵地問道。

    嚴格來說，郭旭峰和蔣思慶并沒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不過以前郭旭峰曾經在蔣思慶的老家任過職，對于蔣思慶的家鄉人和親戚，自是多有照顧。而也以此為契機，拜訪過蔣思慶幾次。對于這個年輕有為的干部，蔣思慶的印象還蠻不錯的。

    “是啊?！惫穹寰托χf道：“來省里開會。過段時間，合陽這里不是要搞華博會嗎？我們東屏也打算在博覽會上，向全川乃至全國推介我們東屏，爭取招商引資，加快地方經濟發展?！?/br>
    “嗯，不錯?！笔Y思慶就點頭說道：“現在執掌一方，就像是經營企業一樣，要懂得包裝和推廣。不把優勢展示出去，又如何才能吸引更多的項目和投資呢？不過啊，這經濟發展，也不能忽視了環境保護和精神明建設。一味地追求發展速度，必將給地方帶來難以恢復的惡果?！?/br>
    蔣思慶這話也是有感而發。其實他以前在地方執政的時候，同樣也是以經濟發展為目的，追求gdp數據的最大化。甚至為了引進招商引資，不惜給予對方最優惠的政策，還犧牲了當地的環境和群眾的健康。也是這些年來，到了現在這個高度，看問題的角度和思路，才有了些轉變。

    “是啊，萬事都有度，必須要遵從其原有的規律，不能一蹴而就，更不能為了經濟建設，就付出其他方面的慘重代價?！惫穹寰晚樦Y思慶的話說道。

    “呵呵，你們東屏這幾年挺不錯的啊，經濟指標是每年都上一個新臺階，等到高速修好之后啊，發展還要更迅速?！笔Y思慶就笑著說道：“你們楊書記，可是很有魄力的一個人啊?！?/br>
    郭旭峰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可隨即又笑著說道：“是啊，楊書記有很多想法?！?/br>
    “再多想法也要變成現實才有意義，要不然就只是空想?！笔Y思慶說道：“咱們華川的經濟發展，原本就因為地域問題而有所滯后。想要打破這種桎梏，就要有更多這樣開拓性思維，敢想敢干的領導干部?！?/br>
    郭旭峰心里就不由在琢磨，蔣思慶這話，是不是有些敲打自己的意思？他怎么從來不知道，省里對于楊衛國的評價會如此之高？

    思忖了片刻，郭旭峰就小心翼翼地說道：“蔣書記教誨地對，不過地方的全面發展，離不開一個安定團結的局面。紀委工作組在東屏的調查，搞得是人心惶惶的，這樣下去，工作就不好做了?！?/br>
    “不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有什么好怕的？”蔣思慶就不悅地說道：“要是照你這么說，那咱們還要紀委來做什么？我看啊，現在咱們的許多干部，就是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原因?！?/br>
    郭旭峰被蔣思慶這一席話說得是面紅耳赤的，可隨即，他又說道：“常調查當然是無可厚非，可一個市委宣傳部部長的愛人涉嫌貪污受賄，似乎用不著中央紀委下來調查組吧？我就怕，這紀委要是給人當成了工具，隨隨便便就拿來對付異己，栽贓陷害，往別人身上潑臟水，那就有失公道了?！?/br>
    說到最后，他不由有些恨恨的意思。楊偉國的反擊來得不可謂不迅速，僅僅過了一個春節，自己這方的攻擊還沒有完全部署到位，中央紀委調查組，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東屏，并對潘江祥在市醫藥公司擔任負責人的愛人傅珊進行了控制和調查。一下子就打亂了他們的步驟。

    傅珊的事情，郭旭峰還不是太放在心上，更令他擔心的是，這會不會牽涉到潘江祥？要知道，潘江祥雖說算不上自己在東屏最大的盟友，可對方才剛剛靠上來，就被弄下去，以后誰還敢和自己站在一起？指不定就連現在的鐵桿，都會心生動搖。

    當然，對于楊衛國這招，郭旭峰也是大感嘆服，動輒就能動用中央紀委的人，楊衛國在首都的關系背景，可見一斑。一時間，讓郭旭峰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倘若不是到了這個位子，他也不愿意選擇與楊衛國為敵。

    蔣思慶眉頭一皺，又不悅地說道：“你說這話就有些武斷了吧？針對違規違紀的事情，不論是哪里的調查組來調查，都沒有任何區別。你們下面的人員，也不應該就有什么抱怨。清者自清嘛。再說了，真要是出現你所顧慮的那種問題，我們省里也不會坐視不理?！?/br>
    郭旭峰心里就踏實了一些，蔣思慶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能感覺到，省里對于這次中央紀委下來調查組，直接跳過省上去東屏展開調查，還是心有不滿的，就笑著說道：“潘江祥這個同志，我還是了解的，別說現在他愛人傅珊是否貪污受賄尚未調查清楚，即便真是有什么問題，他也多半不知情?！?/br>
    “一句不知情就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的啦？”蔣思慶將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頓，就有些氣惱地說道：“我就不信，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睡在一張床上，他老婆干了這種事，他會一點都不知情？要是這樣的話，那他這個領導干部，未免也太不夠格了。家里的這點小事都察覺不了，還怎么指望他去體察民情？”

    郭旭峰就有些語塞。他也知道，類似于蔣思慶這種即將退休的老革命，對于貪污受賄這種事情最是深惡痛絕，連帶著對潘江祥也沒了好印象。于是，他話題一轉，又義憤填膺地說起了洪安建設在拆遷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當然，里面并沒有提及楊衛國，也沒有提及楊衛國喝洪安建設的關系。

    依照他的設想，蔣思慶聽到這些后，一定會勃然大怒，卻不料，當他說完之后，蔣思慶卻是慢條斯理的喝著茶，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輕描淡寫地說道：“拆遷這上面，問題卻是很多，應該要引起我們的關注?！?/br>
    郭旭峰頓時就滿臉的愕然，他完全想不明白，蔣思慶怎么會表現得如此無動于衷？難道大佬的心思，都猶如大海一般，神秘難測么？

    又如坐針氈地坐了一會兒，郭旭峰才匆忙告辭，今天此行，并沒有達到他的預期目標，反倒是令他更有些惶惑了。

    而看著郭旭峰漸漸遠去的背影，蔣思慶沉默了半晌，卻又扭過頭來面無表情地對李媽吩咐道：“以后這個郭旭峰再來，就不用帶進來了?！?/br>
    第六十二章風云突變

    第六十二章風云突變

    “中央領導在新年重要講話中，深刻分析了黨與青年的關系，特別強調我們黨自成立之日起，就始終代表廣大青年、贏得廣大青年、依靠廣大青年，并要求全黨都要關注青年、關心青年、關愛青年，傾聽青年心聲，鼓勵青年成長，支持青年創業。這些論述充分體現了黨對青年的高度重視、充分信任、熱情關懷和殷切希望，也對共青團更加有效凝聚、團結青年，引導青年堅定理想信念，增長知識本領，錘煉品德意志，矢志奮斗拼搏提出了明確要求……”

    會議室里的暖氣開得很足，橢圓形的會議桌前，林辰暮看起來好似在仔細聆聽團省委書記孫慶?？犊ぐ旱陌l言，可實際上，他的心思卻早就飛到了數百里之外的東屏。

    東屏的事情，就猶如電影里的情節一般，風云突變，錯綜復雜不已。

    中央紀委調查小組對東屏市醫藥公司負責人傅珊的調查還沒有什么結果，洪安建設主持日常工作的副總經理吳奕利，卻突然來到省紀委檢舉揭發，交代了他在洪安建設工作這十多年來，所參與洪安建設的各種違法行為。其中就包括了偷稅漏稅、涉黑的暴力傷害、洗錢、官商勾結等。其中，最令人感到震驚的是，據吳奕利交代，這幾年來，東屏市市委書記楊衛國，和洪安建設存在錢權交易，王洪安一直通過某個秘密賬戶，將大筆金錢匯入到楊衛國情婦孫琳惠的賬戶里。

    吳奕利是洪安建設的高管，更是一起和王洪安開創洪安建設打天下的元老，王洪安一直對他都極為信任，更是委以重任。因此，吳奕利對于洪安建設的事情，可謂是了如指掌。

    因為涉及到了市委書記，省紀委書記宣永不敢擅專，在向省委陳書記緊急匯報之后，立刻向東屏派出了調查小組，對楊衛國和洪安建設進行調查。

    一時間，東屏就出現了中央紀委和省紀委調查組并存的局面，大家各查各的，看似好像井水不犯河水，可事實上，整個東屏卻能聞到硝煙彌漫的味道。大家都卯著勁兒，想要先找到突破口，現在比拼的，就是時間和耐力。哪一方先耐不住，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林辰暮只覺得一股寒氣猛地從身后躥起，沿著他的脊椎柱一直冰凍到腦子里，讓他的大腦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他很難相信，楊衛國會收受洪安建設的錢，更不相信楊衛國有什么所謂的情婦。楊衛國今年才四十多歲，五十歲不到，就已經是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了，前途遠大，絕不會愚蠢到干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情。

    在第一時間，林辰暮就給楊衛國打去了電話。電話里，楊衛國的笑聲仍然爽朗，似乎根本就沒把這太當回事，可林辰暮卻隱約能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一絲不安和焦慮來。

    而被裹進漩渦中的洪安建設，更是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不僅被勒令停業，相關負責人也被帶走進行調查，幾個在建工地，全都停工。工人擔心企業倒閉，拿不到工錢，紛紛圍聚到公司去討要說法。材料供應商也跑來湊熱鬧，要拿回欠款。群龍無首，王寧輝根本就壓不住場子，整個企業是陷入了混亂，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斗爭是如此激烈和白熱化，林辰暮進入仕途那么多年，見過的幾乎都是棉里帶針的那種政治斗爭，類似于這種幾乎剛才開始，就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這些天來，林辰暮始終都在冥思苦想，自己究竟怎么才能幫得到楊衛國和洪安建設，可想來想去，都沒有一個好的思路。林辰暮不知道，對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讓一直以來被王洪安視為兄弟的吳奕利倒戈一擊，引爆了這場風暴，可他們既然處心居慮設下這個局，就不是那么輕而易舉就能破解的。

    況且，林辰暮也知道，每個大企業，在完成原始積累之前，或多或少都有過一些不怎么光彩的地方。只不過有些很快給自己粉飾干凈了，有些還留著尾巴。而一旦別人要拿以前那些事情來大作章，那還真是一件麻煩事。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狀況，已經不是跑跑關系，上下打點一番就能解決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楊衛國身上。只要楊衛國能夠全身而退，自然沒有人會再打洪安建設的主意?？梢坏钚l國倒了，洪安建設無疑就成了一塊兒大肥rou，不知道有多少雙垂涎欲滴的眼睛在盯著，想要分而食之。

    對于特地跑來合陽找自己想辦法的王寧輝，林辰暮也是這樣給他分析的。這才大半個月沒見，這廝現在看起來卻是消沉了許多?？雌饋戆?，遭遇到這樣的變故，對他的打擊和影響是很大的。不過這樣也好，王寧輝向來都順風順水的，沒有遭遇過什么挫折和失敗，這場變故，或許能讓他更快成長為成熟有擔當的男人。

    在思忖著，卻突然覺得，似乎有人在和自己說話，林辰暮連忙回神，看了過去，卻見孫慶海早已完成了發言，鄭看著自己，笑瞇瞇地問道：“小林部長，你有沒有什么意見？”

    林辰暮就是一怔，他完全不知道剛才孫慶海說了些什么，可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自從自己重新回來上班后，他總是覺得，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似乎有些敬畏，又有些若即若離。

    林辰暮剛想要說什么，卻見奚英博沖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心中一動，就笑著說道：“沒，沒意見?！?/br>
    林辰暮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有人低頭喝茶，有人拿本子寫著什么，也有人饒有趣味的打量著自己。這個人，就是團省委副書記奚英博。

    其實林辰暮也覺得有些納悶。他到團省委來這不到半年時間，和奚英博的接觸不是太多。這個副書記平日里話不多，是團省委里難得的實干派，但給自己的感覺，卻很是親切，平日里見到，都會笑著給自己點點頭，那樣子，就像是老朋友一般。

    “那好，既然小林部長也沒意見，那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睂O慶海就轉向大家，沉聲道：“這項工作，是咱們團省委近期工作的重中之重，必須要有能力強的同志來負責。大家也知道，小林部長自從到了咱們團省委后，工作表現一直都很突出。我不是質疑和否認其他同志的工作能力，不過，中央不是號召咱們干部要年輕化嗎？我看啊，咱們團省委首先就應該做好這個表率?！?/br>
    祁平睿就點點頭，附和道：“是啊，小林部長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思想覺悟，那更是有目共睹，負責這項工作，是眾望所歸……”

    林辰暮聽祁平睿滔滔不絕地夸贊著自己，默不做聲。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還是多聽少說為妙。聽來聽去，似乎是要自己負責個什么項目，應該還不錯，難道說，他們這是用這種方式來補償自己嗎？

    可從祁平睿話里，自己怎么卻嗅到了些陰謀的味道。

    林辰暮就慢慢端起了茶水，給人一種榮辱不驚的淡定，好像發生的一切他都了然于胸?？丛趯O慶海眼中，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勉強了。他掐滅手中的煙蒂，又看了祁平睿和一直都沒有怎么說話的嚴國雙幾眼，眼中意味復雜難明，然后，轉頭對大家說道：“那行，今天就到這兒吧，散會?！?/br>
    眾人就收拾自己的東西，說說笑笑地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林辰暮走在后面，只覺得是滿腦子的漿糊，他現在急切想要知道，這會上究竟都說了些什么，可別被人給賣了，自己還幫著別人數鈔票呢。

    急匆匆走出會議室，卻見奚英博站在門口，似乎在等什么人，不由就是一愣。

    奚英博卻是笑著對他說道：“小林啊，要有什么困難，盡管來找我?！?/br>
    “??？”林辰暮驚訝地差點失聲叫出聲來，隨即才又連聲應道：“好的，謝謝奚書記了，以后可少不了要麻煩您?！?/br>
    奚英博就笑了笑，又說道：“我剛才還真有些擔心你會推辭，這項工作看起來雖然有些麻煩復雜，不好做，不過一旦做好了，對你會很有幫助的。我也相信你一定有能力把這項工作做好。到時候啊，再給你提副處級別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br>
    林辰暮實在有些驚疑，奚英博為什么會對自己表現出這種親近之意，難道說，他不知道，在許多團省委的干部眼中，自己是歸屬于孫慶海一系的嗎？

    又簡單閑聊了幾句，奚英博才似笑非笑地望著林辰暮說道：“小林啊，我看你跟我一個老朋友長得很像，你認識姜濟民吧？”

    “姜濟民？”林辰暮頓時就是一愣，這個名字，似乎一直就塵封在自己的記憶之中，這兩年來，更是不止一次聽人提起過，可自己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于是就說道：“呵呵，不認識?！?/br>
    “真不認識？”奚英博聽后笑瞇瞇地盯著林辰暮看了半晌，又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說道：“哦，我只是隨便問問，不過你們確實長得挺像的，尤其是眼神和鼻梁。反啊，咱們也算是有緣，以后有什么，都可以來找我?！?/br>
    “好的，謝謝奚書記了?！绷殖侥壕托χf道，心里卻不由泛起了嘀咕。

    第六十三章父親

    第六十三章父親

    奚英博就笑了笑，又說道：“我剛才還真有些擔心你會推辭，還真為你捏了把汗呢。這項工作看起來雖然有些麻煩復雜，不好做，不過一旦做好了，對你會很有幫助的。我也相信你一定有能力把這項工作做好。到時候啊，再給你提副處級別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br>
    林辰暮實在有些驚疑，奚英博為什么會對自己表現出這種親近之意，難道說，他不知道，在許多團省委的干部眼中，自己是歸屬于孫慶海一系的嗎？和自己走得太近，不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嗎？

    又簡單閑聊了幾句，奚英博才似笑非笑地望著林辰暮說道：“小林啊，我看你跟我一個老朋友長得很像，姜濟民，你認識吧？”

    “姜濟民？”林辰暮頓時就是一愣，這個名字，似乎一直就塵封在自己的記憶之中，這兩年來，更是不止一次聽人提起過，可自己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他感覺這個人和自己應該有某種不可割裂的聯系，說不定和老媽不愿意提及的往事，有著很大的關聯?？杉热蛔约簺Q定了，不去探知過去究竟發生了些什么，就自然也不想去了解，這個姜濟民是何方神圣。于是就說道：“呵呵，不認識?！?/br>
    “真不認識？”奚英博聽后笑瞇瞇地盯著林辰暮看了半晌，又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說道：“哦，我只是隨便問問，不過你們確實長得挺像的，尤其是眼神和鼻梁。反啊，咱們也算是有緣，以后有什么，都可以來找我?！?/br>
    “好的，謝謝奚書記了?！绷殖侥壕托χf道，心里卻不由泛起了嘀咕。

    回到辦公室后，林辰暮在琢磨奚英博的話，他也隱約覺得，這個奚英博似乎不像外表那么簡單，他以前之所以會向自己表達出善意，難道就只是因為自己長得像那個所謂的“姜濟民”嗎？

    在此時，手機卻響了起來。

    林辰暮拿起來一看，手機上居然沒有來電顯示，不由就想起，以前曾經有媒體報道過，有些人也接到過類似不顯示來電的電話，接起來居然是什么語音臺，而且從接通就開始計費。受害者往往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消費了巨額的電話費。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就將電話掛掉。

    可還沒等他把手機放回兜里，鈴聲卻又響了起來。

    “沒完啦？”林辰暮就憤憤地再次將手機掛掉，同時心里還在想，要不要去移動將自己的號碼也給保護起來。對于政府官員和一些重要客戶，移動公司是可以將其號碼設定為重要號碼的。不僅可以屏蔽那些sao擾短信和電話，還能禁止讓其他人查詢到號碼相關使用人的資料和信息。

    這時，辦公桌上的座機也響了起來。

    “你好，我是林辰暮?！绷殖侥簞偘央娫捊悠饋?，就聽到里面傳來了一個略帶磁性的聲音：“小暮啊，你怎么不接我電話？”赫然是國家發改委主任蔡元峰。

    “不接你電話？”林辰暮愣了一下，才又想起來，敢情剛才那個不顯示來電號碼的電話，是蔡元峰打來的。不由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隨即心中就是一動。楊衛國的事情，自己地位卑微，說不上什么話，可蔡元峰就不一樣了。只要他肯出面的話，想必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以楊衛國和蔡元峰的關系來說，倘若楊衛國都沒有向蔡元峰提起，不是胸有成竹，就是別有深意。自己還是不要去自作主張了，免得冒失。

    “小暮啊，你們團省委，是不是有個叫祁平睿的？”林辰暮心里還有些糾結，蔡元峰就笑呵呵地問道。

    “祁平睿？”林辰暮不由就是一愣，他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蔡元峰，怎么會突然向自己問起祁平睿來。不過還是如實說道：“有啊，是我們團省委的副書記，也是我的頂頭上司，農村青年工作部部長。蔡叔叔，他怎么啦？”

    “呵呵，也沒什么。不過看到他寫的一篇有關農村小額信貸的報告，覺得很有意思，就順便問問?！?/br>
    “農村小額信貸？”林辰暮愣了一下，隨即心中一動，就問道：“是不是針對當下農村小額信貸的問題，提出了七方面的解決意見？”

    “是啊，對于這方面的具體工作，我雖然不是很了解，不過通過他這篇報告，也覺得能夠解決農村的許多實際問題。說實話，現在很少能看到這么好的報告了?！辈淘咫y以掩飾自己對其的欣賞，隨即又嘆了口氣，問道：“怎么？你也知道？”

    林辰暮就只覺一陣無名火起。自己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東西，卻被祁平睿據為己有，這和盜竊又有什么分別？他實在想不到，道貌岸然的祁平睿，居然會干出這種事來。要不是今天蔡元峰提起，自己恐怕還一直都蒙在鼓里。

    “小暮，你怎么啦？”電話那頭的蔡元峰，似乎也聽到了林辰暮重重的出氣聲，不由就問道。

    “沒事?！绷殖侥荷钌畹匚艘豢跉?，平抑了一下起伏的情緒，又問道：“蔡叔叔，這農村小額信貸的事，不是團中央和農業銀行聯合開展的嗎？和你們發改委有什么關系??？”

    蔡元峰就笑著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農村小額信貸，原本就是在以前國家計委的統籌安排下，由團中央和農業銀行聯合開展的。不過這些年來一直都存在不少問題，我們發改委也在為如何解決這些問題而不斷探索。許多時候，光是靠行政命令，將兩個機構強行捆綁在一起是不行的，各方都有各方的利益……”

    林辰暮仔細聽著，這才對發改委的工作，有了一個更為深入的了解。同時，也認識到，在處處講究博弈的年代，發改委也不是萬能的。通常許多好的決策，到了下面，卻被利益各方搞的是面目全非，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怎么？打聽這么清楚？是不是改變想法了，想來我們發改委工作啦？”蔡元峰就笑著打趣道。

    “呵呵，蔡叔叔，我現在在團省委干得還算不錯，暫時沒有要去首都的想法?！绷殖侥阂舱f道。潛意識中，他似乎對于首都這個地方就有些排斥，他也說不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團省委有什么好待的？我看你啊，在里面只能是虛度光陰?！辈淘寰陀行┎环薜卣f道。

    林辰暮就笑笑。對于發改委主任的蔡元峰來說，團省委的工作，委實是不值一提，不過在林辰暮看來，還是蠻充實的。

    蔡元峰就談了口氣道：“你啊，還是太固執了，像極了你父親……”

    “父親”這個詞，頓時就猶如一把尖刀一般，刺進了林辰暮最柔軟的地方，他的心神頓時就有些恍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回過神來，不知不覺間，臉頰都已經濕潤了。